“我们需要医生。”上尉又说。
调动自然气息对抗过诅咒后，塔砂稍微能感觉到一点枯萎公约法术的痕迹。他们说枯萎诅咒只起效五天，但塔砂依然能感觉到地面上笼罩着那ว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出于谨慎，她不打算让亚马逊人上去用血肉之ใ躯实验。地面上的人类是绝佳的实验品，塔砂看着他们慢慢变成木乃伊，渐渐确定人类对此并无解决之ใ道。
“枯萎气体”的有效感染时间是五天，残留效果则远远大于几天。在这种情况下，德鲁伊只会出现两种反应，一、冲出来和他们拼命，阻止他们释放更多气体；二、躲藏在森林中，想办法拯救枯萎的森林。前者等同于自投罗网，后者么，只要在五天后全军出击就好。到เ那个时候，林中半死的德鲁伊只能ม任人宰割。
直到天亮，大规模的枯萎还在继续。许多地区的视野被熄灭了，因为ฦ完全拟态成树木的瞭望塔也和它们模仿的东西一样中了招。瞭望塔枯萎，倒塌，然后化作黑烟。
塔砂急促地呼吸，汗水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她几乎忘记了这种疲惫的感觉，即使在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上一次累成这样没准还是高中考八百米。头颅以下的身体与曾经无异，会冷会热，会痛会累，高强度运动让肌肉酸痛不已๐，汗水将衣服粘在身上，重得让人不想站起来。她的皮肤比过去白了几个色号，不是“没晒太阳”这种程度，人种都改变了，因此磕磕碰碰留下的淤青变得格外显眼。通过跳跃时扬起的衣服后摆，她能ม看见自己的后背已经青紫一片。
玛丽ษ昂在战场边缘的枯树桩下找到了母亲的牙齿，穿过牙齿的绳子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她小心地把它拾起来，用衣服的下摆擦掉上面的灰尘，把那颗牙紧ู紧ู握进手心。
“那么担心也于事无补。”塔砂说，“除了惊慌失措得大喊大叫外，你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吗？”
当她使用治愈术，能ม让玛丽ษ昂的伤口迅速愈合的光芒根本无法投射到他们身上。那ว些血淋淋的伤口没有缩小哪怕一点点，亚马逊人对它的失效一无所知，大概只有玛丽昂会为这异常大惊失色。不过狼人少女在战斗结束的当晚就睡了过去，沉得像昏过去了似的，现在还没醒。
而在炮火撕裂ฐ的巨大空地上，人类庞大的队伍找到เ了用武之ใ地。
塔砂对此不置可否，她不赞同带回俘虏，但对她们的选择亦非不可理解。仅仅几天的接触，她已经可以窥见这些亚马逊人的团结、固执和对自身稀少氏族强烈的危机感，倘若他们真的会为ฦ了安全对遭受苦难的同族见死不救，他们也不会在这里留แ到现在，为ฦ了坚持某种战士精神而对上庞大的敌人。
臃肿的巨เ兽一样长着獠牙。
她们甚至背着大人们让玛丽昂开弓试了试，那ว糟糕透顶的一箭险些扎到เ某个人的脚脖子。玛丽ษ昂吓了一跳，险些遇害的金发姑娘却哈哈大笑。“我当然能躲开这么เ慢的箭。”她说，“你射得比我刚学时还要烂，我可是我们当中箭术最差的一个。”
幽灵盘旋๙在村落当中ณ，观察起其中ณ的成员。村子很大，背着弓箭的女战士到เ处都是，大部分都高挑健美，身手敏捷。男性分布在村中各个ฐ角落，数量看不出比女性少，但没有一个ฐ做战士打扮，大部分干着处理武器和猎物的活。“肯定不是精灵。”看到เ他们怎么เ处理猎物后维克多说，“听听那些向猎神致敬的祈祷词，还有柱子上的纹章。”
他所说的女人除了有点凶和高个ฐ子（鉴于他本人是个矮子，这一条基本没多大用）外，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แ，就是维克多也无法凭空判断对方是什么种族，是否属于安加索森林中即将被围剿的异族。总不能凭借一把弓箭，就当人家是精灵吧。
匠矮人们的努力让这一过程变得更好，他们不擅长狩猎，但很擅长制造出捕猎的陷阱。他们拿出压箱底的宝贝，弄成触发后破坏的样子，散落在战场附近，一些有催眠效果的粉末能解释这一队士兵没有燃放求救信号的原因——事实上匠矮人只用这玩意助眠，它的效力远远不足以充当武器，但人类不知道哇。
……就这样？
维克多漫长的吹嘘被打断，他悻悻回答道：“人人总有一死。”
包括上士在内的近半士兵倒了下来，他们狼狈地摔倒在地，惊异于大地的震动。难道又是那个怪物的把戏？上士挣扎着爬起来，奋不顾ุ身地拿起火把，用力冲过去扔到树上。天干物燥，树冠在几秒里变成一蓬火炬，树怪发出噼噼啪啪的惨叫声，大地的震动也停下了。
硬骨头已经在第一次征讨中倒下，机灵鬼则ท知道别ี结伴而行，眼前这些成群迁徙的东西又弱又蠢，上士不敢相信他们居然逃脱了之前的追捕。他没有命令齐射nu箭，nu箭是为更严峻的情形准备的，不能浪ฐ费在这些人身上。他们只花费了一点功夫，没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便轻松地包围了全员。
使用签约而非吞噬的新模式让塔砂隐隐看到เ了一线曙光，她还不确定具体该如何操作，但她总会找到办法的。
塔砂停顿了一会儿，直到玛丽ษ昂的耳朵开始不安地弹动——塔砂遗憾地决定自己้哪天要是能得到实体，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摸上一摸。她点了点头，说：“别死在外面了。”玛丽昂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跑了出去。
玛丽昂穿过长长的、迷宫一样的通道，问过几次路，最终还是迷失了方แ向。这里已经没有夜光苔藓了，她挫败地左顾右盼，想凭找出这些坑道的不同点，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玛丽ษ昂的夜视能力能ม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找到林中回家的路，可无光的地下又是另一回事。要不是地道中偶尔有些发光的石块，她就要变成睁眼瞎了。
塔砂像对待阿黄一样搜寻过去，她像走进一条黑暗的小道，耳边听见嘶嘶的低语。没走到เ半路她就被弹了出来，“嘿！你不会想偷看我吧？”维克多叫道，“别ี犯傻，我灵魂中的黑暗会把你压得粉碎，然后我会被你的愚蠢牵连致死！”
塔砂怀着十万分之一的期望把契约书递给兽耳少女，希望她手一抖就签下了。
“我去引开他们。”玛丽昂站出来，“分头走，我去……”
“我觉得它挺可爱的。”塔砂一本正经地说。
“不想。”
她的目光顺着一个特别平整的切面向下看，看到了贯穿石池的巨เ大裂痕。
她被压缩进某个狭窄的地方แ，发觉天花板比她以为的高上许多。这感觉有点像当初ม进入红色宝石里的时候，不过现在还能ม看到外界ศ，尽管只能看到一面。塔砂突然有了上下左右，有了前与后，想看到背面得转身……几秒后她醒悟过来，这不就是正常人的视野吗？
你要如何与一只阿米巴๒原虫交流？
这挽救了思维即将中断ษ的塔砂，刚才视野中ณ升腾的黑雾一扫而空，她无形的胃被安抚了。以往忙起来她也肖想过能直接把什么เ营养液ຂ往自己胃里灌，现在这块矿石的效果就能和营养剂๘媲美，可能ม更好，因为它直接渗入了塔砂的每一个细胞，都不用咀嚼和消化。几乎蒙蔽理智的饥饿退却，她立刻意识到了这种蓝ณ矿石的效用，无师自通地再一次催动起鼹鼠来。
然后就没了。
无面的幽灵低笑着伸手一点，收起了那张无效的契约。另一份翠绿的契约出现在上尉面前，要求比上一张宽松许多，不需要灵魂，但契约有效的范围涵盖了上尉剩ທ下的所有士兵。哈利特额角渗出了汗珠，他眨着眼睛，凝视着那罪恶的契约。
“我没有资格替那些人做决定。”上尉紧绷地说，“或许你误会了，我只是他们的上司，我不拥有他们。”
“但他们尊重你，信任你，愿意对你忠诚，是不是？”幽灵循循善诱道，“你也值得他们信任，因为ฦ你是唯一能让手底下这些士兵活下来的人，除了你，上头的人谁还在意他们，谁还在意你们？你替他们做保证，管束他们别ี做出背叛的蠢事，我就会为ฦ你们提供庇护所。对这些士兵来说，替谁工作不是工作呢？我可以宣誓不主ว动让你们对曾经的同僚兵刃相向——当然，要是他们打过来那又是另一回事，我也得自卫是吧——我还可以向你保证……”
灰白色的幽灵缓缓向前飘了一点，悬浮在面前的身影充满了压迫感和说服力。它明明没有脸，没有眼睛，哈利ำ特却在对视中感到เ自己้被蛊惑了。
这个幽灵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妻子和孩子，除非他们与我为敌。倘若他们到了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让你们重聚。”
上尉急促地吐出一口气，半分钟็后，他再次抓住了笔。
这一次，族群契约起效了。
塔砂暗暗松了一口气，橡木老人提供的族群契约没有恶魔契约的限制，尽管必须和“族长”签订。看上去这个上尉真的广受爱戴，以至于他的部ຖ队可以被契约默许为一个族群集体——她之前只能ม从上尉跑路时不忘收拢军队等等细节上有些许判断，要是判断ษ错误契约还是不能签，那ว就很尴尬了。
维克多高兴地为她的“恶魔行径”鼓掌，塔砂暗暗觉得这世界的恶魔和传销诈骗犯真像。
要点无非是获取信息、虚张声势和用词模棱两可让人自己脑补，塔砂隐身在上尉身边时，看到เ过他打开怀表，凝视其中ณ他和一个女人抱着小男孩的画ฑ像。而他们现在的所在的区域是埃瑞安南部ຖ，他的老婆孩子住哪儿都是“北边”，想来一个看上去不穷的上尉也不会让深爱的家人住在风景不好的地方แ。
塔砂以往的谈判ศ技巧，在有了幽灵这种玄学手段时，越来越向街头神棍的本领ๆ发展。
新า的卡牌以军队虚影为ฦ牌面，对比之ใ下能看出比之前的族群卡暗淡一些。
“哈利特上尉的余部，普通的人类军队，因战损与枯萎诅咒编制残缺。没有任何职业者的普通军队，供养消耗补给，需要注意士气，除了有若干受过埃瑞安军校教育的军官、哈利特上尉本人在普通人类中ณ领ๆ导力尚可外再无额外优点。全转化成僵尸可能ม更划算点。”
【军队气氛】：士兵，听我号令！在你的势力范围内，当你用响亮的口号或准确简明的文字传达命令时，得到เ命令的人会下意识趋向于服从，就像早ຉ晨五点在军队气氛中ณ茫然地跳起来跑步的新兵。接受命令者意志力越强、命令发布时间越久、命令内容越招致反感、对同一群体使用次数越多，该效果越弱，很有可能不起效或只维持几分钟，毕竟，气氛就只是气氛而已。
附带技能的种种限制ๆ看上去有些抽象，塔砂琢磨着这会是某种时候相当有用的偏门技能ม，也算意外收获。至于牌面介绍看起来相当鸡肋这事，她倒不太介意。现实可不是比大小游戏，攻击力废柴的商人在生活中ณ相当有用，一支受附近居民认可的军队来维持秩序，绝对比骷髅兵上街的效果好一万倍。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枯萎诅咒后遗症。
哈利ำ特干脆地说明了目前的情况，他们只是马前卒，负责使用“枯萎气体”和“清洗之ใ刃”（那门魔导炮），对武器具体的效果几乎一无所知，更别ี提解决。当塔砂提及维克多说过的那些解决之道，这个曾在埃瑞安都城红龙之心的军校学习过四年的上尉说，他从未见过施ๅ法者。
“魔法来自深渊，神术源于天界，人类怎么เ可能继续叛徒的传承？”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听过一些传言，某些红龙之ใ心的古老家族还豢养着一些施法者，让他们保佑家族好运。即便他们存在，也被保护得很好，我不认为ฦ能ม从中ณ得到帮助。至于解毒剂，军队中携带了一些，只能ม用来对付常见毒蛇和伤口感染。”
维克多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他嘀咕，“神术被神灵诅咒后失效我还相信，但是魔法？那群该死的机灵鬼早ຉ就找出办法来了，你会把从敌人那里夺取到的强大武器扔掉，只为ฦ了‘不继续叛徒的传承’吗？法师可不会被这群蠢货干掉！”
“你说现在的地上像‘死魔区’，”塔砂说，“顾名思义，现在不能用魔法？”
“只是魔力稀薄得像死魔区而已！”维克多硬邦ะ邦地说，“魔力也是主ว物质位面的基础属性之ใ一，这个ฐ位面一天没有毁灭，魔法就不可能消亡！”
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越让塔砂觉得事情对他们而言恐怕有些糟糕，但如果真的不存在施法者，此前释放的“烟花”也不会招致全世界的注目，这大概ฐ是唯一的好处。
魔力稀薄，职业者稀少，没有施ๅ法者，没再遇见过强大的非凡种族……埃瑞安究竟发生了什么？
多方信息在塔砂脑中拼出模糊的图案，以往做出的推测随着了解的深入反倒变得越来越难以确定。世界的真相如雾里看花，而眼下这堆烂摊子已๐是燃眉之ใ急。
哈利特把现状告诉了心腹，合作暗中在前些天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当中ณ展开。干尸与还未完全转化的昏睡者被送入地下城，橡木老人被栽种在枯萎诅咒范围以外的地面上。塔砂死马当活马医地用高浓度的自然气息包裹住军方แ的住宿地点，让他们能ม好好睡上一觉。哈利特上尉的余部ຖ已๐被塔砂视为囊中之物，这关头谁再变成僵尸，塔砂一定会像投资缩水的资本家一样心疼。
上尉的确相当有用。
红桉县的僵尸事故没再扩大，传言被压下，大部分居民对如今的状况一无所知。鹿角镇勉强恢复了平静，镇中ณ居民如惊弓之鸟，一时间没有活死人再度袭来就够让他们庆幸。上尉说服了两ä个聚集点的管理人（无论以什么方式），而随着北方军部任由á他们自生自灭的消เ息在剩余的军人当中流传，对上头的不满和愤怒渐渐发酵，越来越多的人会赞成上尉为了他们的生存而做出的妥协。
就在塔砂继续着用自然之力驱除枯萎诅咒的实验时，出现了奇怪的意外。
红桉县中的一个医生，居然偷偷跑进了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