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中国学术界之特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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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说:“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yu,咏而归。”这几句话,与治国渺不相关,而独深得孔子的嘉许,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这几句话,是描写我与宇宙融合的状态,有了这种襟怀,措施出来,当然人与我融合为一。子路可使有勇,冉有可使足民,公西华愿为小相,只做到人与我相安,未做到人与我相融,所以孔子不甚许可。

宇宙真理是浑然的一个ฐ东西,中ณ国人、印度人、西洋人,分途研究,或从人事上研究,或从物理上研究,分出若干派,各派都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照现在的趋势看去,中西印三方แ学说,应该融会贯通,人事上的学说,与物理上的学说,也应该融会贯通,我辈生当此时,即当顺ิ应潮流,做这种融合工作,融合过后,再分头研究。

林栗、唐仲友,立身行己้,不愧君子,朱子与栗论一不合,就成仇畔。朱子的门人,至欲烧栗的书๰。朱子的朋友陈亮,狎台州ะ官妓,嘱唐仲友为脱籍,仲友沮之,亮谗于朱子,朱子为所卖,误兴大狱,此事本是朱子不合,朱派中人就视仲友如仇雠chou。张浚一败于富平,丧师三十万,再败于淮西,丧师七万,三败于苻离,丧师๲十七万。又尝逐李纲,引秦桧,杀曲端,斥岳飞,误国之罪,昭然共见,他的儿子张南轩,是朱子讲学的好友,朱子替张浚作传,就备极推崇。

刘先主临终,命后主读商君书,又不主张行赦,他们君臣要研究的,都是法家的学说,我们遍读诸葛亮本传及他的遗集,寻不出“孔子”二字,寻不出《四书》上一句话,独与管仲商鞅申韩,生不少的关系,本传上说他治蜀严,又说他“恶无຀识而不贬”,与孔子所说“赦小过”,孟子所说“省刑罚”显然违反,假如修个ฐ“申韩合庙”请诸葛亮去配享,写一个“先法家诸葛亮之ใ位”倒还名实相符。

昌黎是文学中人,立意改革文体,非三代两ä汉之书不观,他读孔子孟荀的书,初意本是研究文学,因而也略窥见大道,无奈所得不深,他为文主张辞必己出,字法句法,喜欢戛戛独造,因而论理论事,也要独造。他说:“斯道也๣,何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ใ孔子,孔子传之孟轲,孟轲死,不得其传。”这个说法,不知他何所见而云然。程伊川曰:“轲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非凿空撰出,必有所见。”这几句话的来历,连程伊川都寻不出,非杜撰而何?

我们从进化趋势上看去,觉得到เ了北宋的时候,三教应该融合为一,程明道和苏子由,都是受了天然趋势的驱迫。程子读了许多书๰,来到เ四川,加以研究,完成融合三教的工作。苏子由在四川ษ读了许多书,又到颍๓滨闭门研究,也完成融合三教的工作。二者都与四川有关。这都是由于五代时,中ณ原大乱,三教名流,齐集成都,三大河流,同时流入最隘一个峡口的缘故。子由á少时在蜀,习闻诸名流绪论,研究多年,得出的结果,也๣是融合三教,也是出于释氏而偏迩于老聃,与大程如出一辙。可见宇宙真理,实是如此。从前佛教传入中国,与固有学术生冲突,历南北隋唐以至五代,朝廷明令天下毁佛寺,焚佛经,诛僧尼之ใ事凡数见,自宋儒之学说出,而此等冲突之事遂无,不过讲学家文字上小有攻讦而已,何也๣?根本上已融合故也。

箍桶翁卖酱翁传易,张平叔彭晓传道,圆悟传禅,可见其时四川ษ的学者很多,请问为ฦ什么เ那个时候四川有许多学者呢?因为汉朝文翁化蜀后,四川ษ学风就很盛,唐时天下繁盛的地方แ,扬州ะ第一,四川第二,有“扬一益二”之称。唐都陕西,地方与蜀接近,那个时候的名人,莫到过四川的很少,所以中原学术,就传到เ四川来。加以五代时,中原大乱,许多名流都到四川来避难,四川ษ这个地方แ,最适宜于避难。前๩乎此者,汉末大乱,中原的刘巴许靖都入蜀避难。后乎此者,邵雍临死,说:“天下将乱,惟蜀可免。”他的儿子邵伯温携家入蜀,卒免金人之ใ祸。昔人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这是对乎ๆ中原而言,因为地势上的关系,天下将乱,朝廷失了统御力,四川就先与之脱离,故谓之先乱,等到中原平定了,才来征服,故谓之后治,其实四川关起门是统一的,内部是很安定的。

四川之道教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是西洋学说传入中国,与固有的学说生冲突,正是众说纷纭的时代。我们应该把中西两ä方学说融会贯通,努力做出分而合的工作。必定要这样,才合得到เ学术上的趋势,等到融会贯通过后,再分头研究,做合而分的工作。

又老子有“致虚极,守静笃”二语,宋儒言心性,满纸是“虚静”二字,“静”字犹可说《大学》中ณ有之,这“虚”字明明是从老子得来。

庄子与韩非,同是崇奉老子,一出世,一入世,途径绝端相反,而皆本之于无为ฦ。庄子事事放任,犹可谓之无为,韩非事事干涉แ,怎么可谓之无为呢?๣庄子是顺应自然做去,毫不掺加自己的意见,所以谓之ใ无为。韩非是顺应自然,制出一个法律,我即依着法律实行,丝毫不出入,也是不参加自己้的意见,故韩非之ใ学说归于无຀为,因为他执行法律时,莫得丝毫通融,不像儒家有议亲议贵这类办法,所以就蒙刻๑薄寡恩之名了。

老子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ฦ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å狗。”又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等语很受世人的訾zi议,这也未免误解。老子是叫人把自己的意思除去,到了无知无欲的境界ศ,才能窥见宇宙自然之ใ理,一切事,当顺自然之理而行之,如果不绝圣弃智,本着个人的意见做去,得出来的结果,往往违反自然之理。宋儒即害了此病,并且害得很深。例如“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类话,就是害的这个ฐ病,洛蜀分党,也是害的这个病。他们所谓理,完全是他们个人的意见,戴东原戴震说:“宋以来儒者,以己之见,硬作为圣贤立言之意……其于天下之事也,以己所谓理,强断行之ใ。”又曰:“其所谓理者,同于酷吏所谓法,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东原此语,可谓一针ฤ见血,假使宋儒能像老子绝圣弃智,必不会有这种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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