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的初吻是和一个高中同学,他长得其丑无຀比,又瘦又高,可是特别聪明,看了很多小说。有次我俩去颐和园,背个,里面全是书,压得我们摇摇晃晃的。他背的是理工科的书,我背的是历史书,还有古汉语。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kiss,吓死我了。我一开始使劲躲,推他,后来吻了以后,心里‘格登’一下,就觉得我这辈子全都交给他了,他也要负责了似的,觉得从此就不同了。我当时以为会怀孕生孩子什么的。我记得特清楚,第一次kiss弄得我心惊胆战。在日຅记里写:我是个被人家吻过的人了。记得当时的感觉就像现在‘不是处女’的感觉一样。”

二、感觉逐渐变好:

有的女孩对与异性关系的反感明显受到เ禁欲环境的影响。有时无຀知会使人变得残酷;而孩子们之间的残酷有时会比成人之间的残酷更强烈百倍,它能令涉แ世不深的当事人有一种陷入绝境的感觉。一位离婚女性讲到她接受青春期教育的一段痛苦历程:她认为这件事造成了她后来的婚姻不幸:“中学时我们学校实行男女分班。我现有一个ฐ男孩老注意我,我心里朦朦胧胧地能感觉到,所以就多看了他两眼。他虽然个矮,可挺能打动我的,我那时心里就蠢蠢欲动。后来文革开始了,我们去支农,回来我就接到เ一封信。我在学校里还从来没接到เ过信,很好奇,就当众拆开了信,见上面写着:支农的时候我看见你心里特别放不下,我心里老忘不掉你的大眼睛,总注视着你……总之ใ,都是这一类的话。落款是个假名字。我当时也不懂这有什么严重的,就跟一个ฐ女同学说了,同学都传着看了。结果一个革军注:革命军人子弟就说我是流氓。从那以后,所有人都不理我,孤立我,在我课桌上吐唾沫,用粉笔写上‘大流氓’,还拔我自行车的气门心。我把信交给了学校的军训排长,让他为我做主。同学们都说我招惹男孩。我当时觉得委屈极了,因为那时候我纯朴级了,根本不懂什么。后来学校呆不住了,我就跨学校和一个我妈同事的孩子去插队了。在那么เ悲惨的情况下,我好像全靠他了。他比我大几岁,很照顾我。我们走的时候我还不到十七岁,十八岁时我就和他好了。”

“我初ม中时写了入团申请书,团支书就老来找我谈话。我俩谈话时总是坐得隔一两ä尺远,谈话内容都很正经。我当时很单纯,什么เ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他是想跟我好。直到文革时我们俩在一个ฐ组织,他给我写了封信,我才想起来。他给我写信时,我觉得自己有种受侮辱的感觉,把信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还不解气,还要在地下踩、踩、踩。那时男女界ศ限很严重,我从心里觉得这事很脏,就经常恶作剧似地骂他。他对我的感情流露很明显,老想跟我在一起。可是同学聚会只要有他在场,我就浑身不自在。也不是怕他做什么เ,他其实没动过我一个指头,只是觉得脏,讨厌他。我老当着同学们的面嘲笑他骂他,他也๣不生气。后来时过境迁,我感到เ这样对待他是不对的,但再也没有机会找他道过歉。我想,当时对他本人的反感和对这类事的反感都有一点。”

这样做的一个直接后果是导致了性活动与生殖目的的分离。可以说,影响现代人性规范的主要因素า就是生育与性快乐่的疏离。目前在中ณ国这样的国家,已婚妇女的避孕率已达到8๖3๑%,有的地区更高达9๗0%以上。虽然这个比例在世界上算是高的,但其他国家也๣有相当高的避孕率和绝育率。英国1978年人口调查表明,人们对绝育的态度已๐经大有变化。有过四分之一的已婚夫妻在妻子35岁时做了绝育手术。一项ำ由牛津大学所做的样本容量为ฦ17๕03๑2对夫妻的调查表明,绝育手术中男方แ绝育占三分之ใ二。男性绝育手术简单、便宜,成功率也很高成功率约为ฦ99%ื。虽然罗马天主ว教会认为绝育是罪恶,应当“绝对禁止”,但仅在英国,每年就有过10่000例的绝育手术。

从西方的中世纪一直到เ19世纪末年,对于被允许和不被允许的性行为的界线划分带有明显的传统因素,比如把性行为划分为ฦ正确与邪恶、美德与罪恶、神性与兽性的对立。性观念在现代社ุ会中的一个ฐ重要变化,就是从道德领域注重美德与邪ิ恶转向肉体或精神健康的领域注重健康与变态、成熟与不成熟、正常与反常之ใ间的对比。社ุ会学则对人类的性活动做出传统与非传统的区别。有更多形式的行为ฦ被列入得到社会性行为ฦ规范允许的范畴。但是与此同时,一些性行为ฦ也๣受到了更严厉的社会控制,如强奸、性骚扰和性虐待等行为。

另有其他的确凿证据表明,男性的快感和射精是可以分开的现象。例如,在神经中枢受伤的情况下,有些男性可以有射精而无快感。另一方แ面,人工ื刺激大脑的实验表明,男性可以有快感而无຀射精。世界上惟一做过快感脑神经试验的男ç性是一位神经病人,在快感脑神经受到เ刺激时,他报告感到性唤起和性快感。他在一小时内自我刺激达15๓00次,还请求更多的刺激。他在这个过程中ณ并没有射精。研究者据此做出这样的结论:从生理角度说,在生殖性的性活动中ณ,快感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同样,有快感的性活动也并不一定需要导致生殖。

有研究者进一步探讨了快感与生殖疏离的生理基础。此类研究指出,有必要区分两种类型的快乐:其一是由刺激生殖器及其他性感带所导致的快乐的性感感觉;其二是快感的强烈快乐。前者称为前高潮快乐状态fore-pleasure;后者称为高潮快乐状态aທsmicpleasure。对二者可以做出区分。

除了上述行业的从业人员之ใ外,按照恩格斯对资产阶级家庭的批评,它是“两个卖淫合成一个道德”。由于资产阶级的家庭中存在着财产关系,女性靠性服务换得家庭生活的保障。按照恩格斯的逻辑,资产阶级的家庭婚姻ี关系与卖淫的区别仅仅是批与零售的关系,没有本质的区别:二者都是性的商品化,都是以性换取生活来源。如果恩格斯的逻辑成立,以性作为维持生计的手段就不再是少数娼妓的越轨行为,而是社会上许多“体面”阶层的人们的正常行为;就不再是违反社会规范的行为,而是社会规范本身了。

阿拉伯人也从保健的功能来看待性活动,有学者指出,说阿拉伯人在世界上所有的快乐่中最喜性交,一点也没有夸张之嫌。对于富人和穷人来说,它都是共同的最大快乐,是对日຅常烦恼的忘却。男人女人都喜欢这一活动,据说它可以使男人保持青春,“就像骑马一样”。

西方与中国在性问题๤上的差ๆ异至少为双方分别ี造成了两ä类后果:在西方แ,反面的后果是,人们受到判定行为ฦ的正确与错误的规范的“凝视”,要担心的事情很多——担心没有性高潮,担心没有正确的体形,担心性倾向不对头等等,动不动要去求助于心理医生;正面的效果则是,一方面有压制,一方แ面有反抗,真理越辩越明,于是女人争得“女上位”的权利ำ;同性恋争得结婚的权利ำ;虐恋的爱好者争得在密室中得到特殊服务的权利;性学家公开宣布๧同雇用他们做研究的政府的初衷大相径庭的调查结果——色情材料é不但不会导致性犯罪率上升,还会降低性犯罪率。

这种差异仅从表面上看就十分明显:在西方人人都在谈性,而中ณ国的人们还有点“谈性色变”;在西方,性科学包括各种调查研究、心理分析治疗铺天盖地,而在中国,性还基本上囿于私人的卧室之中ณ;西方的女人会因为达不到快感去看医生,中国的女人却对同样的问题处之泰然;在西方แ,同性恋经历了从被视为刑事罪犯历史上最严重的时期要判死刑到เ“走出柜橱”的解放运动;在中国,同性恋从未被定为非法但是默默地忍受着“正常人”的歧视和嘲๦笑;在西方,性成为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哲学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在中国,它却仍旧ງ躲在阴暗的角落,被人们认为ฦ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话题。

被访问到的女性在性欲方แ面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完全感觉不到性欲存在;另一类对性欲有明显的感觉,有的甚至相当强烈。

一、自我描述感觉不到性欲的女性:

一位年过五旬的女性说:“我没觉得有什么性欲。有一次我丈夫对我说,我觉得你也๣不是没有性欲,就是对我没有。有时,他在床边摆了些有关性的书,我看也๣不看,他就很伤心。”

二、从别的女人那里得知有性欲存在:

一位女大夫讲过她接待过的一对夫妻:“那个男孩说,他对性事不大感兴趣,因为家里环境隔音不好,不能避开家里人。应当有个温馨的环境才能干这件事。可是他老婆不管环境气氛如何,也不管他情绪如何,想做就要做。那个女孩怨气也很大,她说,她的感觉是有劲没地儿使。这是我见过的惟一一例女方性欲强烈的病例。”

三、自我描述有性欲感觉的女性:

有些女性表达过自己性欲得不到เ满足的情况:“从26岁到36๔岁这1้0年间,我们差不多每礼拜一次。熬到一礼ึ拜,才能ม得到一点安慰,一点温柔,但得到更多的还是洗衣服,干活,累็。”

一位单身女性说,自己虽仍是处女,但也有生理上的感觉,有时感到兴奋。“2๐0่多岁时感觉朦胧,年龄越大这种感觉越深。”

一位离婚女性说:“我是35岁离的婚,后来有一整年没有男朋友,到เ38岁那年,我才感到有一种没法克制的欲望。”

四、性欲的感觉是怎样的:

被访问的女性对性欲的描述是不相同的。一位女性这样描述了自己的性欲:“有的时候会感到เ子宫蠕动,好像一定要有男ç人的器官才能解决。”

一位女性在回答是否有过性欲的感觉时说:“感觉到过生理的冲动,是一种小腹胀的感觉。在遇到一个人特别可爱、能打动你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我有一点特别苦恼:在性生活方面,我的要求挺强烈的。有时有忍受不住的躁动的感觉。下了班百无຀聊赖。女人是有需求的,我不愿意压抑自己。有一次实在受不了,我去某饭店办事,现有一个外国男人,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明白了他的愿望。按说一个良家妇女应当是傲气的,可我当时有点抑制不住,就跟他去了他的房间。先是聊天,后来就留下来了。他使我很舒服,很满足。”

由于公众场合传媒和教育过程很少有人讨论性欲的问题๤,在私人场合有不少人也从不同家人及异性伴侣讨论这个问题๤,所以被调查到เ的女性在性欲问题๤上像其他许多涉及性的问题๤上一样,呈现出一种散漫的、或用统计术语说是离散的状况。也就是说,有人毫无຀性欲可言,有人性欲却相当强烈。如果说这种差异是孩子的社会化过程和社会文化环境造成的,倒蛮有说服力;但如果说差异是生理原因造成的,就令人对人体生理学的前景大为担忧——器官的相同和功能ม的相异会让生理学一筹莫展。因此我们只好推断,这种在性欲上的差ๆ异是后天习๤得的品性;性欲的强与弱只是心理上而非生理上的差别。正如福柯所说,社会能ม够改变肉体,甚至塑造了它的“生理功能”。转引自米勒,1995๓年,第4๒65๓页

手淫

对于手淫这件事,被调查的女性持有极不同的看法和做法。从行为上看,人们可以被归为从不做、偶尔做和经常做三类;从态度上看,则可分为ฦ有罪恶感和无຀罪恶感两大类。

一、从不手淫:

有些女性从不手淫,并且对这种行为持负面的看法:“我知道手淫,结婚前就知道,是从书๰上知道的。记得书上都说这样不太好,所以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试试。我觉得这种事在男性中ณ比较多,有的人为这个挺苦恼的,我认为这是一种病态,不正常。”

“我不手淫,我觉得手淫在道德上不好,只有在和爱人在一起时生这种事与性有关的事才是可以接受的。”

有的女性虽然自己从没做过,但对手淫并无຀苛评,一位年龄较大的女性这样说:“我不知道手淫,从没做过。可也不觉得这事违反道德。如果女的做这事不会伤身体的话,自己满足一下有什么เ不好?如果能ม自己调理一下,有什么不好?”

二、有手淫行为但有不同程度的负面评价:

一位从很小就有手淫行为的女性说:“从两三岁时我就觉得摩擦那里有好处,是一种身心很愉快的感觉,就是快感。我从那么小就知道了这件事。记得四五岁时,我就知道用手了,有时在桌角上摩擦也能有快感,没有用过工具。到เ十五六岁时,我会先有一番幻想,然后做这件事。有一阵罪恶感相当严å重,因为我很小就不知为什么知道这事要避人。我自己在家时,差不多每天都有,长的半小时,短的几分钟,有时事情太忙就忘了。”

一位知识女性说:“我从很小就知道手淫,好像是刚记事的时候,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我在被窝里做,有时让妈妈看见了,就用眼神斥ม责我,导致我对这件事有罪恶感,觉得这样做是不好的。我在夏天都不行,只有冬天在被窝里才敢。”这位女性还讲到了手淫的两ä种后果,其一是:“自己会满足自己以后,就不再受到外面的诱惑的吸引了”;其二是:“就因为ฦ我有这个毛病,导致了性关系上的失败——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过性的快乐่,都是自己้解决”。

三、有手淫行为并作正面评价:

“我从很小就知道手淫,五六岁就知道了,也不知是怎么碰了一下就知道了。我知道这事不大好,知道不光彩。记得小时候我姥姥对我说过,手不许碰那ว儿啊。可能是从那ว时开始我就知道这不好了。但是我并没有负罪感,好像男人对这种事有负罪感。有时候我就需要自己解决一下,来快感时里面有一种有节奏的抽搐的感觉。我直到婚后才知道这就是快感,我原来以为是另外一种东西。”

“我知道手淫,对此没有什么罪恶感。我觉得这是个人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没关系。就像吃饭一样。说手淫对身体有害是想制ๆ止这种行为ฦ的人编出来吓唬人的,不是真的。”

一位离婚女性谈到เ自己的手淫经历:“那年我去了南方แ,就想一个人保持孤独。清晨做这事很解决问题,起床后感到精神饱满。我是无师自通的就会做。有一段感到没法克制的冲动,和性交的频๗率差不多。”

四、手淫时的性幻想:

自慰想像是各类性幻想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女性的性幻想大多是浪漫的爱情故事:“我想的大多数时间就是自己特别喜欢的男人,有电å影里的男人,也有想像中的男人。就像浪ฐ漫的爱情影片,想像那ว种凄艳委婉的爱。我从小就喜欢这样的爱情故事。”

一位离婚女性讲到自己้手淫时的幻想:“我的幻想没有固定的人,都是抽象的,想像一种场景,一种气氛。想像的多是草原,温暖的,舒适的,绿的,像英国的乡๥村。只要故宫的红墙或者红海洋之类的景象一出现就能ม抑制。”

手淫一向是中国性规范中较严厉否定的行为,在我看原因是双重的:它是性欲的表现,而不为生育仅为快乐的性欲,一向容易被赋予负面的评价;另一方面,它使女性可以不靠男ç性自行得到性欲的满足,从男ç权的角度看,它似乎是对男权的一种回避,蔑视,甚至是挑战。因此,在古籍和民间的观念中,一直有关于手淫有害的各种说法。虽然这些说法中不少是从保健角度讲的,但在这些说法的背后,无疑ທ有上述两个方แ面的意识在起作用。

概括地说,调查中现与手淫有关的因素有以下三个:

第一,手淫和性交的关系。对于一些女性来说,在对待手淫和性交不一定仅限于婚内性关系这二者的看法上,往往存在着一种反比的关系,即,越是对手淫持正面评价的女性,越不喜欢性交;反之亦然,越不喜欢性交关系的,越容易对手淫做出正面评价。二者或一因一果,或互为因果。也可以做这样的概ฐ括:喜欢“正常”的性行为ฦ方式和男女情爱的人是一类;喜欢手淫同不喜欢男ç女情爱的是另一类人。例如,一位尽管有过婚前性行为和婚外性行为但行为方式“正常”的女性,就表达过她对手淫的反感,她说:“我知道有手淫这件事,那叫什么事呀,那ว不是太降低人格了吗?我男友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自己解脱有什么เ不好。可我宁肯忍着也๣不愿做这种事,忍着忍着就没有感觉了。”

第二,手淫和性自由á的关系。一位在性欲难以解决时宁愿去找陌生人做一夜夫妻也不愿自慰的女性说:“我觉得手淫对身心不好,不可取,不应该做。”这似乎是一个悖论现象:在我的调查对象中ณ,那些倾向于性自由有同不只一个性伴性交的经历,性关系比较随便并不同程度上有实践的女性往往都较反对手淫,认为ฦ不可取;而那些在与男ç性的性关系上比较拘谨的女性却更能容忍和更倾向于经历手淫。

第三,手淫与教育程度的关系。从调查中似乎ๆ可隐隐看出对手淫的看法和行为ฦ同教育程度的差别有关:教育程度较高的女性更容忍手淫,有这种行为的也更多;教育程度较低的女性对手淫的看法更严厉些,也๣较少有手淫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