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赵五娘那儿的情形却是每况愈下。全家靠赵五娘帮人做针ฤ线活维生，不幸又发生了一场大饥荒。幸好有义แ仓赈济，赵五娘也得到了一份救济粮，然而却在半路上被人抢走。赵五娘痛不欲生，想投井自尽，但想到家中二老在她死后会失去依靠，因而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她到เ蔡伯喈的朋友张太公那儿借了一把米回来给两ä位老人做饭，而她自己只能ม在暗地里用糟糠充饥。剧情发展到เ了人所公认的感人之ใ处：出现她的一段独唱，把丈夫喻为ฦ米，自己้比作糠，米糠分离，夫妻两地。
——《乐่家濑》〗
这就把我们带到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上来了。要弄懂ฦ中ณ国的政治，就得了解中国的文学。我们或许应该避免“文学”一词，而说“文章”。这种对“文章”的尊崇，已成为ฦ整个国度名符其实的癖好。这一点在现代的公告中表现得最为明显。无论学生团体、商业机构、还是政治党派，在草拟这样的公告时、总要先考虑语音是否嘹亮悦耳，词藻是否可以修饰得更华丽。而报纸的读者在读这样的公告时也是首先考虑到读起来是否美妙动听。这种公告常常言之无物，但却总是讲得很漂亮，即便是露骨的谎言，只要说得漂亮，也会受到赞扬。
随着时间的流逝，文学语言与活的语言之间的差ๆ别越来越大，直到เ今天，照ั心理上的难度而言，学习古文与学习外文已相差无几。文言与口语两者的句子结构规律也大相径庭，因而仅仅把现代汉语的词句换成文言的同句，还远不足以称为文言文。比如“三两ä银子”，就必须在句法上能ม换为“银三两”，又如现代汉语中ณ“我从未见过”，就必须写成“余未之ใ见也”，宾语通常放在否定动词的前面。现今的中小学生在学习古代汉语时常易犯习惯用法上的错误，正如初学法语的英国学生会说“jevoisvous”一样。如同学习外语需要大量接触才能真正掌握其习惯用法，同样，文言写作也需要把名篇佳作反复背诵多年，然后才能写出像样的文章，也正像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真正掌握一门外语一样，事实上也只有极少数中国学者能够写出真正符合语法习惯的文言文。事实上，现在只有三四个中国人能写出符合周代语言习惯的文言。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忍受那种连外国人也很容易就能ม掌握的充满书卷气的语言，这种语言已๐经失却了母语的真味。
根据韩非子的观点，政治贤明的开始在于抛弃所有道德上的陈词滥调，避开所有道德改革的努力。笔者坚信，如果我们能够早一天停止谈论人民的道德改革，中国就有可能ม早一天出现一个廉洁的政府，这么些人坚持认为ฦ道德改革是解决政治腐败的方法，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他们幼稚的思维方แ式的标志。表明他们没有能ม力把政治问题作为ฦ政治问题来处理。他们应该看到我们在过去的两ä千多年中，一直在重复着那ว些道德上的陈词滥调，却没有能够改善国家的道德状况，以产生一个稍为廉洁、稍为美好的政府。他们应该看到，如果道德教化还有一点点用处，那ว么เ中ณ国今天就应该是一个圣人与天使的乐园了。我怀疑，人们，特别ี是那些官贝们，之ใ所以津津乐่道于什么道德改革，是因为ฦ他们知道这些谈论不会有害于任何人。其实，很可能ม所有道德卫士们的良心都有问题。我发现像张宗昌将军这样一些试图恢复孔教并提高别人道德水准的人通常都娶ດ了5至15个老婆。他们在勾引年轻女子方แ面也很有些手腕。我们讲“乐善好施是美德”，他们也随声附和：“不错，仁慈是件好事。”谁都没有受害。另一方面，我却从未听到我们的官员们讲法治政府，因为人民会回答说，“好的，我们将控告你，把你送进监狱。”所以，如果我们能早ຉ一天停止谈论什么เ道德，早ຉ一天讨论如何实行严格的法治，我们就会早一天迫使这些官员正视这些问题，阻止他们装模作样地在外国租界ศ内研读什么เ儒家的经典。
这就是所谓的“包税制度”，这种制ๆ度正在破坏人民的财政以及国家的岁入。这些税收专利ำ权是本地土豪劣绅的衣食父母。一种从民国建立以来就愈演愈烈的罪恶。事实上，用3千元从市政府那里买来的包税权，一年就可以赚回2至3๑倍的钱。大地的乳汁被用来滋养那些寄生虫。可悲的是，人民被愚弄，政府及社会没有得到เ任何好处。这一切，只不过是养肥了寄生虫们自己的家庭。
所以，他就可以对门徒曾子说：
女人们不仅愿意而且非常喜欢赶时髦。即使由á此带来身体上的不适，也在所不惜。这一点井非中国人的独创。直到18๖24年，英国的姑娘们甚至愿意躺在地上，让她们的母亲手脚并用，帮助她们把自己的身体挤在鲸鱼骨架里。18世纪和1้9世纪初欧洲妇女常常在适当时候晕倒在地，这些鲸鱼骨架的功劳一定不小。中ณ国女子的身体可能赢弱，但她们从来不赶晕倒在地的时髦。俄罗斯芭蕾的脚尖舞是人类自我折磨的又一例，不过这个ฐ例子可以在艺术的美名下得到赞赏。
『1้蒲伯，英国诗人。』
这首诗的年代比孔子要早几个ฐ世纪。然而，妇女在其彼文明驯化之ใ前并没有遭到束缚。她是随着儒学的发展而一步一步被束缚起来的。
〖有儿事足，一把茅遮屋。若使薄田à耕不熟，添个ฐ新生黄犊。
中国式的屋顶表明，幸福首先应在家里找到เ。确实，家在我看来，是中国人文主ว义的象征。“人间的爱与天上的爱”2需要修改，以产生出一幅更为杰出的作品。画中应有三个妇女，而不是两个：一个脸色苍白的修女，一个妖娆的妓女，以及一个神采奕奕、怀孕已๐有三个ฐ月的妇女。其中，家庭妇女应该是最平常、最简朴，然而却是最满足的人物。她们分别代表宗教、人文主义与自然主义แ这三种典型的生活方式。
迷信文字的力量可见于生活的各个角落。我们这里不是讲逻辑，也不是谈庸见，而是讨论一种原始心理的反映。这种原始心理在有趣的幻想与严酷的现实之间井没有划分出一条界线，也不想去把它们区别ี开来。蝙蝠与鹿都是编织物上人们喜用的动物，因为ฦ“蝠”与“福”谐音，“鹿”与“禄”——权势——谐音。中ณ国的新า郎与新娘在婚礼结束后，要在私下吃一次由一只猪心做的宴席，因为ฦ这样他们就会“同心”，生活就会美满和谐。
因此，我们不能说缺乏独创性、开拓性是中国人心灵的特点之一。他们的创น造性与中国工业所一直保持的手工制ๆ作水平是一致的。由于没有能发展一种科学的方法，由á于中国人思维方式的独特性，中国在自然科学上是落后的。然而我确信，随着科学方法的引进，随着研究设备的完善，中国会在下一个世纪创น造出伟大的科学家，为ฦ世界科学作出重大的贡献。
〖因过竹院逢僧话
随即又产生了竹林七贤。刘伶，一个ฐ了不起的诗人，常常数月不停地痛饮。他坐车旅行，通常携一壶酒，一把铁锹，一个仆人。出发前，刘即嘱咐仆人：“死，便埋我。”人们对他很崇拜，并称之为“贤”。当时所有的文人学士都倾向于要么เ过纯粹的田园生活，要么极端地耽于声色，要么极端地肤浅。另一位大诗人阮咸与其侍女有不正当关系。一日正在外与朋友饮宴，忽然听说妻子把这个ฐ侍女遣散了，他立刻向朋友借马去追赶那位侍女，追上后将她扶上马，带到酒宴上朋友们面前。就是这样一些人他们以自己้的慧黠受到人们的钦佩。人们敬佩他们犹如小乌龟敬佩大乌龟厚实的甲壳。
这就是中国文学中的典型感情。郑板桥的这种田园理想是建立在他对贫苦的农民充满博爱精神的诗一般的感情之上的，接近于道家精髓。正如曾国藩的田à园理想是建立在渴望维系家族制度的感情之上，与儒家种族观念息息相通，二者相辅相成。因为田园理想使家庭成为ฦ一个单位，是社会制ๆ度的一个ฐ组成部分；它也使乡村成为一个单位，是整个ฐ政治文化制度的组成部分。
『2英语有一格言云：有规则ท就有例外。』
所有这些，我们都能ม理解，这都是很自然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西方人对中国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由此而来，我们也不会提起它们。只要考虑一下这些因素，一切都不难理解：语言的难学，汉字的难写，当今中国政治、学术和艺术上的一片混乱ກ，中西方在习俗上的巨大差异等等。不过，我们要求的不过是更高的智慧层次上对中国更加全面的理解，我们固然不能仅因为ฦ老中国通们读不了中文报纸，就下结论说他们没有权利ำ写有关中ณ国的书。然而这些书籍和文学也只能ม维持在世界上营业时间最长的酒吧里的那些闹言碎语的水平上。
学林出版社
中国艺术家如此隐逸山林，是有其重要原因的。首先，艺术家必须观察自然界变化万端的形象，包括昆虫、草木、云彩和瀑布，使之融人自己的脑海。艺术家要画ฑ出它们，首先必须ี喜爱它们，与它们的精神息息相关，融为ฦ一体。他必须ี明了并熟ງ悉自然界ศ的万端变化，必须ี明白同一棵树在早ຉ晨与夜晚、明朗的白天与迷雾的清晨，影子和色彩是怎样地不同。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山上的云彩是如何“盘岩绕峰”的。但是，比冷静客观的观察更重要的是置身大自然中的精神洗礼。李日华就是这样描绘一位大画ฑ家的精神洗礼的：
〖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莅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又每往泖中通海ร处，看激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沱不顾ุ。噫，此大痴之笔，所以沉郁变化，几与造物争神奇哉！〗
其二，中国的绘画ฑ总是坐在山顶上实地画ฑ出来的，尤多描绘一些奇峰怪石，这是只有亲眼目睹实物的人才会相信的景观。隐居山林，旨在寻求自然的壮观之景。一位中ณ国艺术家到美国，就得先去亚利桑那州的大峡谷或落基山脉中ณ的班夫镇附近的山峦。来到เ这种壮丽的场景的人，他会不可避免地获得精神上的升华，与其身体的“升华”同时出现。很奇怪，精神的升华总是伴随着人们身体所处位置的提高而来。而从五千英尺高度上看到的生活又总是如此不同。爱好骑马的人常说他们一旦骑到เ马背之上，就会用一种不同的眼光来看世界，我想可能ม确实如此。因此，隐逸山林同时也意味着寻求道德上的升华，这是游历的最终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这样，艺术家在飘飘欲仙的高度用平静而广博的精神俯瞰世界，他就会把这种精神融会贯通到他的绘画中去。然后，他带着这种纯洁的精神回到都市生活中ณ，并试图把这种精神传达给那些缺乏็他那种经历因此不如他幸运的人们。他的题材可以改变，但山脉的平静精神却始终保持着。当他觉得这种精神业已๐失去或者消耗殆尽的时候，他就再度游历，重受山中空气的洗礼。
正是这种平静和谐的精神，这种对山中空气的爱好，这种时常染上一些隐士的悠闲和孤独感的精神和爱好，造就了中国各种艺术的特性，于是，其特性便不是超越自然，而是与自然相融合。
中国书法
一切艺术的问题都是韵律问题。所以，要弄懂ฦ中国的艺术，我们必须从中ณ国人的韵律和艺术灵感的来源谈起。我们承认韵律是普遍存在的，并非中ณ国人的专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探索一个不同的侧重点。在讨论理想的中国妇女时，笔者已经指出，西方艺术总是到เ女性人体那ว里寻求最理想、最完美的韵律，把女性当作灵感的来源。而中ณ国的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则ท通常满足于高兴地赏玩一只靖蜒、一只青蛙、一只蚱至或一块嶙峋的怪石。由此看来，西方แ艺术的精神较为耽于声色，较为热情，较为充满艺术家的自我；而中国艺术的精神则较为高雅，较为ฦ含蓄，较为和谐于自然。我们可以借用尼采的话来说明它们的不同，中国的艺术是太阳神的艺术，而西方艺术是酒神的艺术。这一巨大差ๆ别只有具备对韵律不同的理解与欣赏才能形成。无论在哪个国度，艺术问题总是韵律问题，这一点毫无疑问。但直到晚近，韵律才在西方แ艺术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在中国，韵律一直占有举ะ足轻重的地位——这一点也是毫无疑ທ问的。
很奇怪，这种对韵律理想的崇拜首先是在中ณ国书法艺术中发展起来的。一幅寥寥几笔画出的顽石图，挂在墙上，供人日夜观赏。人们面对它沉思冥想，并得到เ一种奇异的快感。西方人士要想懂ฦ得此种快感，就非懂得中国书法艺术的原则ท不可。学习书法艺术，实则ท学习形式与韵律的理论，由此可见书法在中国艺术中的重要地位。我们甚至可以说，书法提供给了中ณ国人民以基本的美学，中国人民就是通过书法才学会线条和形体的基本概念的。因此，如果不懂得中ณ国书法及其艺术灵感，就无法谈论中ณ国的艺术。比方说，中国的建筑，不管是牌楼ä、亭子还是庙宇，没有任何一种建筑的和谐感与形式美，不是导源于某种中国书法的风格。
这样，中国书法在世界ศ艺术史上的地位实在是十分独特的。毛笔使用起来比钢๐笔更为精妙，更为ฦ敏感。由á于毛笔的使用，书法便获得了与绘画ฑ平起平坐的真正的艺术地位。中国人已๐经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他们把绘画ฑ和书法视为姐妹艺术，合称为“书画ฑ”，几乎ๆ构成一个ฐ单独的概ฐ念，总是被人们相提并论。假如要问二者之中ณ哪一个得到了更多人的喜爱，回答毫无疑问是书法。于是，书法成了一门艺术。人们对之ใ投以的满腔热忱和献身精神，以及它丰ถ富的传统，人们对它的尊崇，这些都丝毫不亚于绘画。书法标准与绘画ฑ标准一样严å格，书法家高深的艺术造诣远非凡夫俗子所能ม企及，如同其他领ๆ域的情形一样。中国的大画ฑ家，像董其昌、赵孟畹热耍ur捕际谴笫榉m摇u悦项是最著名的中国画ฑ家之一。他在谈到自己的绘画时说：“石如飞白木如篆，六法原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
在我看来，书法代表了韵律和构造最为抽象的原则，它与绘画ฑ的关系，恰如纯数学与工程学或天文学的关系。欣赏中ณ国书法，是全然不顾其字面含义的，人们仅仅欣赏它的线条和构造。于是，在研习和欣赏这种线条的兢力和构造的优美之时，中国人就获得了一种完全的自由，全神贯注于具体的形式，内容则ท撇开不管。绘画总有一个客体要传达，但一个ฐ写得很好的字却只传达其本身线条和结构的美。在这绝对自由á的天地里，各种各样的韵律都得到了尝试，各种各样的结构都得到เ了探索。正是中国的毛笔使每一种韵律的表达成为可能ม。而中国字，尽管在理论上是方แ方正正的，实际上却是由á最为奇特的笔划ฐ构成的，这就使得书法家不得不去设法解决那ว些干变万化的结构问题。于是通过书法，中国的学者训练了自己้对各种美质的欣赏力，如线条上的刚ธ劲、流畅ม、蕴蓄、精微、迅捷、优雅、雄壮、粗旷、谨严å或洒脱，形式上的和谐、匀称、对比、平衡、长短、紧ู密，有时甚至是懒懒โ散散或参差不齐的美。这样，书法艺术给美学欣赏提供了一整套术语，我们可以把这些术语所代表的观念看作中华民族美学观念的基础。
由于这门艺术具有近2๐000่年的历史，且每位书法家都力图用一种不同的韵律和结构来标新立异，这样，在书法上，也许只有在书法上，我们才能够看到中国人艺术心灵的极致。某些美学鉴赏范畴，如对参差ๆ不齐之美的尊崇，对那些乍ๅ看摇摇欲坠，细看则安如磐石的结构的尊崇，这些美学范畴会使西方人大为吃惊。如果他们卸道这些范畴在中ณ国艺术的其他领域中并不容易看到，他们就更会惊叹不已。
对西方来说，更有意义的事实是，书法不仅为ฦ中国艺术提供了美学鉴赏的基础，而且代表了一种万物有灵的原则ท。这种原则一经正确地领ๆ悟和运用，将硕果累累。如上所说，中国书法探索了每一种可能ม出现的韵律和形式，这是从大自然中ณ捕捉艺术灵感的结果，尤其来自动物、植物——梅花的枝丫、摇曳着几片残叶的枯藤、斑豹的跳跃、猛虎的利ำ爪、麋鹿的捷足、骏马的道劲、熊罴的丛毛、白鹳的纤细，或者苍老多皱的松枝。于是，凡自然界的种种韵律，无一不被中国书法家所模仿，并直接地或间接地形成了某种灵感，以造就某些特殊的“书体”。如果一位中国学者在一棵枯藤之上看到เ了某种美，它那不经意的雅致，可伸可缩的韧性，枝头弯弯曲曲，几片叶儿悬挂其上，漫不经心，却又恰到好处，他就会把这种种的美融于自己的书法之中ณ。如果另一位学者看到เ一棵松树树干弯曲、树枝下垂而不直立，表现出一种惊人的坚韧和力量，他也会将这种美融入自己的书法风格。于是，我们就有了“枯藤”和“劲松”的笔法。
曾经有一位名僧兼书法家先前习书多年却无长进。一天，他闲步于山径之间，偶见两条大蛇在争斗，各自伸长脖颈่，颇有一股外柔内刚ธ之势。他猛然有所感悟，顿ู生灵感，回去后便练就了一种极有个性的书体，称作“斗蛇”体，表现了蛇颈的伸展和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