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语言的束缚带来了思想的束缚。文言是死的，根本不可能表达一个ฐ确切的思想，结果总是泛泛而谈、模糊不情。在这种泛泛而谈的气氛中ณ成长起来的中国学者们，完全缺乏็逻辑推理的训练，故而议论中经常显示出一种极端的幼稚。这种思想与文学的不一致，造成了一种认为ฦ思想与文学互不相关的情形。
然而另一方面，这种文字的使用也有助于形成一种稳固的文学语言，称文言，它与口语全然不同，因而也远非凡夫俗子所能ม掌握。对口头语言的记录自然要随活的语言的变化而变化，而文言由于不太受语音变化的影响，在习语和语法上有更大的自由。它不受到เ任何口语规则的束缚，并逐渐地有了自己的结构规律和大量的习语，这些都在历代文人墨客的著作中ณ积累下来。于是书面语就获得了一种独立的存在，不过多多少少也随着不同文学样式的变化而变化。
对这种仁政的批评，最细致、最公正、最尖锐不过的要算2๐1้00多年以前的韩非子了。他是“法家”的哲学家，生活在孔子之后约300年的时候。他是法家中最后一个ฐ，也是最伟大的人物。他赞成法治的政府，而不是人治的政府。他对人治政府的弊端作了尖锐的分析。他所描述的中ณ国当时的政治生活状况，与现代中ณ国的状况是那ว么惊人地相似。如果他是在今天向我们讲话，那是绝不需要修改一个字的。
然而，这些学士值得尊敬吗？脑力劳动明显地比体力劳动高级，这种不平等似乎非常自然。人类能够征服动物界ศ是因为ฦ人类大脑的高度发达。人类智力的发展证实了人类有能ม力控制ๆ动物界。然而，人们当然可以质问，从动物的立场上看，人类是否有权毁掉狮子老虎赖以生存的山林，使野牛失去自己的大草原。狗可能也会同意人类有这种权利，然而狼却可能ม表示反对。人类仅仅是用自己更大的狡猾证明自己的权利。中ณ国的学士们也是这样做的。只有他们才知道知识的宝藏，只有他们才知道历史和法律，只有他们才知道怎样就可以通过巧妙地玩弄法律信仰中ณ一个ฐ辞藻将一个ฐ人置于死地，学问是如此复杂，尊敬有学问的人也就是很自然的了。这些人构成了中国所谓的“上流”阶层。我们再用森林作比。这些上流阶层是寄生虫，他们有办法毫不费力地爬到最高的树上去。中国所有的榕树都被这样的寄生虫包围着。换句话说，他们能ม爬到树上，悄悄他说一句好听的话，就可以吸吮大地的乳汁，顺便地把一张委任状塞进兜里。更有甚者，他们经常从树那ว里接受喝干大地乳汁的责任。
〖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
缠足的习惯起于何时是有争议的。实际上这个问题大可不必去辩论，谈谈它的“演变”也许比谈起源更有用处。缠足的唯一正确的定义是用长长的裹脚布把脚缠起来，从而代替袜子。缠足似乎首先是与南唐后主联系在一起的，那ว是公元10่世纪，宋代之前。杨贵妃是穿袜子的。她的一只袜子在她死后被她的奶妈收藏并展出，当时的门要是每人一百文钱。唐代对妇女的小脚与“弓鞋”的狂热赞赏已蔚然成风。“弓鞋”的头部ຖ翘起，就像古罗马军舰高高翘起的船头。这是最初ม的缠足方式。这种鞋是那ว些宫廷舞女穿用的。一个个女子翩翩起舞，宫廷的脂粉气与香烟燎绕于锦绣珠帘之间。在这种奢靡的气氛中ณ，自然会产生一个有创น见的人物，为已经很精美的感官刺激再添上一点佐料，可谓锦上添花，画龙点睛之ใ举。这个人就是短命的南唐的统治者。他也是一个很有造诣的诗人。他命一个缠足的舞女在6英尺高的金子做的莲花上轻歌曼舞。金莲花上挂满了宝石、珍珠和金钱。于是这种缠足的凤尚就被固定了下来，人们竟相模仿。那缠着的小脚被委婉地称为“金莲”，或“香莲”，这些词也就因此入诗。这个ฐ“香”字很重要。它意味着中国富豪人家骄奢淫逸的气氛，意味着他们的家里常常散发着阵阵的幽香。人们描述这种幽香的图书卷帙浩繁，令人惊叹。
蒲伯1有一句格言说，一知半解是危险的，而中国人则ท认为学问太大于妇女道德无益，“女子无才便是德”。在绘画与诗歌中，妇女常常能ม显露出自己的才能，写短诗似乎特别适合妇女的天才。这些短诗小巧ู玲珑，精致优美，但缺乏魄力。李清照ั，中国最伟大的女诗人，留แ下了数量不多但彪炳千古的诗歌，充满了雨夜的情思与对逝去幸福的怀念。妇女写诗的传统实际上从未间断，仅在清代，我们就可以数到差不多一千位留แ下诗歌的妇女。袁枚是反对缠足的，在他的影响下，妇女作家形成了一种独到的风格。另一位大学者章实斋，对这种风格却嗤之以鼻，认为ฦ它对培养理想的妇女有害。不过，诗歌的写作与尽一分妻子和母亲的职责，两者并不矛盾。李清照就是一个理想的妻子，她不是萨福。2๐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ใ瓦。〗
崇拜古人后来就变成了崇拜简朴的代名词。汉语中ณ这两个观点是紧密联系的，即“古朴”。儒家的家庭理想总是男人们边耕边读，而妇女们则从事纺织。下面我们再引一首诗歌，与前边的道家诗歌相对比。它歌颂简朴生活，故而实际上是对道家诗歌的补充。作者陈继儒，16世纪的一位学者。这首词是作为家训子孙相传的。
『1้欧文·巴๒比特，美国作家，批评家及教育家。』
这里，我们看到了中ณ国人思维特点的痕迹。由于不受科学方แ法的束缚，“直觉”就有可自由驰骋的广阔天地，甚至接近了幼稚的幻恩。某些中ณ国医学纯粹是建立在文字游戏之上的，另一些则建立在奇异的联想之ใ上。赡蜍身上有皱皮，所以被用来治疗皮肤病；一种生活在山腰上既ຂ深又凉的池塘中ณ的青蛙据说对身体器官有一种“冷却”作用。在过去的两年中，上海的地方报纸登满了有关“肺形草”的广告。这种植物出产在四川，被认为是治肺结核的良药而向人们大力推荐。这样的广告一篇接一篇，直到เ人们都开始相信学龄儿童不能吃鸡爪子，否则ท他会染上一种乱撕书的坏习惯。
不过，中ณ华民族的智慧在其他方面也有体现，不光是胆怯这一点。在欧美大学就读的中国留แ学生学术上往往高人一筹。我想这并不是由于中国人选拔出国留学生的竞争过程所致。在国内，他们很早就习惯于学术讨论。日本人为中ณ国人起了一个讥讽性的绰号，叫“文学国度”。事实也确实如此，其中一个例子就是当代中国无以数计的杂志。只要有四五个朋友碰巧在同一个城市里，一种杂志似乎就会创น办起来。同时有数不清的作者把自己的文章塞到杂志编辑手里。以前的科举制是一种智力测验，这一点笔者已๐经指出。它长期使中国学者的思维变得较为敏锐，使他们擅长于词句的雕琢，文学特点的细微差别ี等等。对诗歌的修养，使他们的文学表达具有更高的境界，在趣味与技巧上，都得到เ了锻炼。中国绘画已经达到เ西洋绘画ฑ未曾达到เ的高度。在书法艺术上，他们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在韵律美方面，我认为是达到了变化与精美的极致。
中国人并没有像第欧根尼走得那ว么เ远，中国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走得很远。知足的哲学思想，给了他们追求幸福的消极方法。与第氏不同，中ณ国人只要求那些可以带来幸福的东西，如果无法得到，他们也不会死乞白赖地去争取。中国人至少要求两件干净的衬衫，因为尽管故事书中第氏精神的芬芳对人毕竟有一定的吸引力，然而是否真的与第氏为伍，效其所为，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他穷得只配有一件衬衫，他也不在乎ๆ。与第氏不同，中ณ国人希望看一场好戏并尽情地享受，但如果他没有条件看，也并不十分难过。他希望自己的房子周围有一些高大的古树，但如果院子里只有一株枣树，他也感到同样高兴。他希望有许多孩子，有一个妻子亲自动手做他爱吃的佳肴；如果他很富有，可以再请一个高级厨师和一个穿着红裤子的漂亮女仆，这个女仆要能在他读书或作画时为他焚香侍候。他还需要一些好朋友，一个能理解他的女人，这个女人最好是他妻子，如果不是，则歌伎也行。如果他生来就没有这种“艳福”，他也不会懊恼。他需要吃饱，好在大米稀饭和腌萝卜在中国倒也不贵。他希望有一坛好酒，常常自己酿造米酒，或者花几个ฐ铜板到常去的酒店沽上一碗。他需要悠闲，这在中国不难得到，如果他——
汉末前后，中国的文人学士们并非对世事麻木不仁。事实上，政治批评在这个时期是最激烈的。当时文人学士的首要人物及“大学生”有3๑000多人，他们积极参与时政的讨论，对国家政策或皇亲国戚们的行径作了坚韧无畏的抨击，甚至敢于对宦官太监乃至皇帝表示不满。然而由于没有宪法保障，这个运动被宦官镇压下去了。二三百个ฐ学士，有的是全家，都被处死、流放，或监禁。这是在公元16๔6至16๔9年发生的事，史称“党锢”。这次镇压如此彻底，如此广泛，整个运动即刻夭折，它的影响也持续了一百多年。从此就开始了对消极避世的崇拜和对酒、女人、诗、道家神秘主义的狂热追求。有些文人学士甚至在深山筑泥屋藏身，屋内无门，只修一小窗，供送食用，如此至死。另一些学士则乔装为ฦ樵夫，并谢绝亲友来访，以免被人认出。
〖吾弟所买宅，严å紧ู密栗，处家最宜，只是天井太小，几天不大。愚兄心思旷远，不乐居耳。是宅北至鹦鹉桥不过百步，鹦鹉桥至杏花楼ä不过三十步，其左右颇多隙地。幼时饮酒其旁้，见一片荒城，半堤衰柳，断桥流水，破屋丛花，心窃乐่之。若得制钱五十千，便可买地一大段，他日结茅有在矣。吾意欲筑一土墙院子，门内多栽竹树草花，用碎砖铺曲径一条，以达二门。其内茅屋二间，一间坐客，一间作房，贮图书史籍笔墨砚瓦酒董茶具其中ณ，为良朋好友后生小子论文赋诗之所。其后住家主屋三间，厨屋二间，奴子屋一间，共八间。俱用草苫，如此足矣。清晨日尚未出，望东海一片红霞，薄暮斜阳满树。立院中ณ高处，便见烟水平桥。家中ณ宴客，墙外人亦望见灯火。南至汝家百三十步，东至小园仅一水，实为ฦ恒便。或曰：此等宅居甚适，只是怕盗贼。不知盗贼亦穷民耳，开门延入，商量分惠，有甚么便拿甚么เ去；若一无所有，便王献之ใ青毡，亦可携取质百钱救急也。吾弟当留心此地，为狂兄娱老之ใ资，不知可能遂愿否？〗
今天，除了蒋介石是浙江人，其家族谱系仍然待考以外，大部ຖ分将军们是从河北、山东、安徽、河南来的，仍然是陇海ร线周围。山东出了吴佩孚、张宗昌、孙传芳、卢永祥；河北出了齐燮元、李景琳、张之江、鹿钟็麟；河南出了袁世凯；安徽出了冯玉祥、段祺瑞。江苏没有产生伟大的将军，却出了一些出色的旅馆茶房。半个ฐ世纪之前，华中的湖南出了曾国藩，是个ฐ例外，却也恰好证明规则ท的正确2：尽管曾国藩是一流的学者与将军，但因为ฦ他生在长江以南，吃稻米而不是吃面条长大，所以他命里注定只能是一个ฐ显贵的大臣，而不可能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这后一项工ื作需要北方人的粗犷与豪放，需要一点真正可爱的流浪ฐ汉性格，需要爱好战争和混乱的天才——对费厄泼赖，对学问及儒家伦理都嗤之以鼻，直到เ自己稳稳地坐在龙位之上，再将儒家的君主ว主ว义捡起来，这是个ฐ极有用的东西。
『1苏塞克斯，英国南部一郡。』
“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圆心的圆圈；它是一个ฐ有两个ฐ焦点的椭圆形。事物是一个ฐ点，思想是另一个ฐ点。”当然，中国人也不例外。由于中日历史悠久，地大物博，民族众多，战争频仍——这决定了中ณ国人的两ä个ฐ“焦点”的内涵特别错综复杂。因此，作为一个特定时代作家的林语堂面对这种错综复杂，也就不可能不表现出某些思想上的局限与对某些事物判断上的局限。好在《中国人》的问世距今已6๔0年了，相信今天的广大读者完全能用全面与崭新的眼光阅读《中国人》，并准确理解与体味《中ณ国人》的主ว旨及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也正是我们今天出版全译本《中国人》的缘由。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运用同样的方法，刘ถ禹锡吟咏了乌衣巷๕的衰败。乌ไ衣巷一度是王谢1两ä巨室的府第：
『1้王谢，指晋相王导、谢安。』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ງ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把人类的行为、品质和感情赋予自然物体。这不是通过直接的人格化，而是通过灵巧的隐喻来表现，比如“闲花”、“悲风”、“怒雀”等等。隐喻本身无关紧要，这种诗歌的意义แ在于诗人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在自然景物之上，用诗人自己感情的力量，迫使自然与自己生死相依、共享人间的欢乐与悲伤，这一点在上述例证中已๐经看得非常清楚了。十里长的欢快翠绿的柳树被视为“无情”，因为它们已经将不该忘却的陈后主ว忘却，它们也没有分担它们应该分担的诗人深切的伤感与哀痛。
有一次，我同一位诗人朋友共行。我们的汽车驶到一个ฐ偏僻的山脚下，那儿有一所孤零零的村舍，房门紧闭，门前有一株桃树孤独地开放着满树的花朵，显然把自己้的芬芳枉费在一片荒野。我至今记得朋友在小本子里写下的一首诗，最后两句是：
〖田家夫妇忙衣食，门外桃花厌寂寥。〗
诗的成功在于桃树具有诗的感情，会对“寂寥”厌烦不已，这很接近于泛神论。这样的技巧，或者说态度，在中国一切优秀的诗歌中都极为ฦ普遍。比如李白的绝妙诗篇中有一首诗是这样开头的：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还有一首最有名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饮，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远非一个简单的比喻所能解释，这是一种诗的信仰，亦即天人合一的信仰，使生活本身与人类情感共振。
这种泛神论或视自然为同类的感情流露，在杜甫的《漫兴》一诗中最为明显。它成功地展示ิ了一个人格化的自然，对它的不幸寄予无限的同情，与它接触会感到无限的欢欣，最后又融为ฦ一体。这是起首的四句：
〖眠看客愁愁不醒，无赖春色到เ江亭。
即遣花开深造次，便教莺语太丁宁。〗
其中，“无赖”、“丁宁”、“语”等词语，间接地把人类的品质赋予了春天和莺鸟。接着又对昨夜暴风雨提出控诉，因为它对院内的桃李树滥施“淫威”：
〖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是家。
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断数枝花！〗
对树木的慈悲在最后一节再次出现：
〖隔户杨柳弱嫋嫋，恰如十五女儿腰。
谁谓朝来不作意，狂风折断最长条。〗
还有，柳树欢快地随风起舞被视为ฦ颠狂，盛开的桃花不经意地掉落几朵到流水之ใ中，漫无目的地随波远去，被视为轻薄的女子，这是第五节：
〖肠断江春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这种泛神论的世界观有时会融化在一种与爬虫飞蛾接触时产生的极端欢乐之ใ中，如壮诗的第三节所描绘的那样。但我们也可以从宋代诗人中ณ找到一个ฐ例证，叶李在《暮春即事》1中ณ写道：
『1据考，本诗出于宋代诗人叶采之手，林误。』
〖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人砚池。
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
这种世界观的主观性，加上对飞禽走兽的无限怜悯之ใ情，使杜甫能够吟出“沙头宿鹭联拳静，船尾跳鱼拨刺๐鸣”这样的诗句。这里，我们看到了中ณ国诗歌最为有趣的地方——体恤，把鹭鸟的爪子称作“拳”，这已不仅是一种文学上的隐喻，作者把自己与这些生物等同了起来，他很可能自己้也有握紧拳头的感觉，并希望读者来与他分享这种情感上的体察与悟性。这儿看不到科学家毫厘不爽的细致观察，而只是诗人出于爱心的敏锐感觉，像情人的眼睛一样敏锐，像母亲的直觉一般可靠而正确。这种体恤，与大千世界ศ共享人类情感，无生物体在诗中变为ฦ有生物体，苔藓得以“攀登”门前的石阶，草色可以“走入”窗帘。这种诗的幻觉正因为是一种幻觉才被中国人直觉地感受到，它如此频๗繁地出现，以致构成了中国诗歌的本质。比拟不复为比拟，而成为诗的真实。一个人总得或多或少地融化迸自然并被陶醉才能写出下列吟咏荷花的诗句。下面这首诗使人想起海涅：
〖水清莲媚两相向，镜里见愁愁更红；
秋罗拂水碎光动，露重花多香不销。〗
我们已经介绍了中国人诗歌技巧ู的两个ฐ方面——情与景的处理，这使得我们能够理解中国诗歌的精神及其在我们民族文化上的价值。这种文化上的价值分为两大类，与中ณ国诗歌的两大类相符：豪放诗，亦即浪ฐ漫、放纵、无所顾忌、放纵情感的诗歌，表达对社ุ会束缚的反抗，教诲人们去博爱自然；婉约诗，遵守艺术的限制，仁慈、顺ิ从、怨而不怒，教诲人们知足常乐่，热爱众生，尤其怜悯贫困受迫的人，并且厌恶战争。
第一类诗人可以包括屈原，田园诗人陶渊明、谢灵运、王维、孟浩然、疯僧寒山。第二类包括以杜甫为代表的一些人，有杜牧、白居易、元稹，以及中国最伟大的女诗人李清照。当然，不可能有严å格的划分。此外还可以有第三类，即多愁善感的诗人，如李贺、李商隐及其同时代的温庭筠和陈后主ว、纳兰性德，他们多以爱情诗著名。
第一类诗人的最好代表是李白。杜甫曾经说：
〖李白斗ç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李白是中国行吟诗人中ณ的王子，酣歌纵酒，敬畏官场，与月为伴，酷爱山川ษ，并且总是壮志满怀：
〖手中ณ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李白的浪ฐ漫主义以他的死——醉后伸手去捞水中ณ之月，跌落水中——而告终。好极了，稳重而无动干衷的中国人有时竟会到水中捞取月影，从而诗一般浪漫地死去！
中国人热爱大自然，这种热爱构成了他们生命的诗歌，这种热爱又从他们充盈的心灵流露到文学上去，这很不错。这种热爱教会中ณ国人去热爱花鸟，这种对花鸟的热爱比其他民族也要普遍得多。我曾经看到一群中国人在围观一只笼中之鸟并兴奋异常，颇็有些孩子气，性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他们都感到了自己的放浪，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樊篱，这也只是因为ฦ有一件共同爱好的客体存在，才能成为可能。对田à园生活的崇尚渲染了整个中ณ国文化，今天的官员和学者谈及“归田”，总认为它是上策，是生活的所有可能性中最为ฦ风雅、最为ฦ老练之举ะ。这种时尚如此之ใ风靡，以至即使是最为穷凶极恶的政客也要假装自己具有李白那样的浪ฐ漫本性。事实上，我觉得他可能也真会有这样的感情，因为他毕竟是中国人。作为一个中ณ国人，他知道生活的价值。每当深夜，他推窗凝望满天垦斗之时，幼时学过的诗句便会涌ไ上心头：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
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祈祷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