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篡国之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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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从之客客气气地请薛寅往自己寝宫一侧的书๰房议事。

他初听到เ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也๣觉无比震惊,他只是个ฐ小太监,薛寅从来没告诉过他这等打算,现在薛寅下落不明,他也觉得不知所措。

这场纷纷乱乱,在数年前๩就埋下了祸根,终于在两ä年前爆的战乱ກ,终于还是要由他来亲手终结。

帐中烛火通明,火光摇曳,映在他脸上。柳从之样貌可谓是顶顶ะ俊俏,皮肤极为白皙,两道长眉斜ฒ飞入鬓,一双狭长凤眼微微上挑,黑眸亮如寒星,五官俊美不假,但眉眼可谓浓墨重彩,顾盼间带出一份凌厉,生生地将相貌中ณ那ว份隐约的阴柔秀气给压了下去。气质端然,凝沉如玉。

在这个全城风声鹤唳,官员离心,军心动荡,民众惶恐的当口,这个老人一力将这个摇摇欲坠几乎要分崩离析的王朝撑了起来,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行事束手束脚,兵员不够,物资不足,天公不作美,这一重又一重的劣势似乎不足以压垮他,他仍在死局里寻求最后的生路。

国将亡兮倾城雪。

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文士走近,见这天象,也๣是一怔。

“……今大薛愿与月国重定边境,自溟河以北尽归月国……”

无奈再气得不行,来都来了,又能ม如何?哪怕做个样子,这些事也得一桩一桩做下去。索ิ性朝中还是有那么些愿意为ฦ薛寅这个ฐ皇帝解忧的臣子的,诸如霍方一流,薛寅只恨不得做个应声虫,堂下霍方一开口,他就立刻๑点头说是。即便如此,大薛新任皇帝陛下在登基第一日也忙到天色将暗才终于一脸຀晦气地爬回寝宫歇息,至于那些大臣们,他们也苦,人人愁眉苦脸຀,不知明天一早醒来会不会改朝换代皇帝换人做,然而跑也没处跑,只得顶着压力暂且各行其事。

他突然来这么一手,北化亲兵又干脆利落地把持了宫中兵权,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华平已死,哪怕是华党的,也犯不着为ฦ了个死太监——这时还真是个ฐ死太监了——触皇帝霉头,再怎么说,这也是皇帝ຓ不是?更何况还有那恨不得弹冠相庆的。霍方แ即刻下拜:“陛下圣明!华贼为祸朝纲已久,恶行累累,罄竹难书!陛下能ม除此贼,实是我大薛之大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这大薛开国以来最为简短的皇帝登基典礼ึ就此完毕——没错,这就是最简短的一次,就是当年乱世横空出世,打下大薛江山的薛寅的老祖๢宗,人家也是打完了江山统一了天下才正儿八经地称帝的,整个ฐ过程无比隆重,绝无一点马虎,而像薛寅这种况,也实在是……时运不济。

天狼波澜不惊地喝茶,“第二,华平要跑了。”

他拿的都是小物件,从嵌在各处的珍珠宝石一类,到เ小玉饰。这宫内的东西都是稀罕物,就这么เ些拿去卖了只怕也衣食不愁了。薛寅细细端详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寅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听过的粗话脏ู话多了去了,这些文绉绉的责骂在他这里简直是半点分量也无。这些人在这战火四起国家大乱的年头还有功夫互相倾轧,当真是有趣得紧。薛寅目光扫过这几人,又稍带玩味地看着没站出来的几名大臣。没站出来的大臣明显不是和华平一伙的,但明显也๣没有开罪华平的意思,其中两ä个ฐ满脸义愤,但仍然压下。薛寅的目光放在其中ณ一名脸现不豫之色的老臣身上,定了定,那老臣似也๣察觉,转头看着他。

现在朝中,倒不是除了华平就无人了,有混日子的还没打算投敌的大臣,也๣有些誓死卫国的清流臣子留了下来,有的和华平还算对付,有的因况紧急暂时和华平对付了,总之ใ因为ฦ况紧急,各方势力勉强收敛了一下,虽然偶尔会去扯扯对方袖子把对方往下拉,但基本上还在共同御敌的状态。

当然,薛寅也就是喝西北风的时候会忍不住回忆一下他老爹的历史。他比他爹想得开,北化再是穷山恶水,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而且在这破地方待着,倒也没人管束,舒坦自在。薛寅当世子的时候就是个没骨头的懒散鬼,等当了王爷,更是懒得没边,没人管得住他。

柳朝看似太平,实则也是暗流涌动,势复杂。霍方人虽迂腐,看事却准。

柳从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了摇酒杯,叹道:“朕生于忧患,一生如逆水行舟,步步小心,只因棋差一步,尸骨无存。头上悬剑๳,喉中含铁ກ,如此度日຅,说来辛苦,却也快活得很……”他在手中空杯中倒满酒,看向眼前,惋惜地摇了摇头,“薛朝有如此忠臣,却不得重用,着实可惜。老师一路走好。”说罢将酒杯一转,酒水尽数泼洒在地,酒香四溢。

与此同时,他面前传来“砰”的一声,霍方嘴๨角溢血,脸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

他喝下的是毒酒,这个老臣在宣京城破之时就结下了死志。

他如今并无官职,穿的是普通布衣,须皆灰白,白须染血,满面皱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犹自睁着,死不瞑目。

偌大庭院,一片寂静。

柳从之笑道:“事出突然,扫了诸位的兴。今天就到เ这儿吧,各位可以走了。”

皇帝话,其余人哪里还有留แ下来的兴致,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倒霉,麻利ำ地退走了。薛寅身边的护卫似乎一时不打算把他押回去,于是薛寅想了想,趁人走得差不多,走到霍方แ尸身前,缓缓为ฦ这老人合上了双眼。

顾均磨磨蹭蹭,几乎是在最后一波走的人里面,回头看到这一幕,眼圈一红。

薛寅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摇头。

薛寅并不觉得这老人是对的,霍方แ忠诚,但是迂腐,食古不化,永远走不出忠君爱国的圈子,一腔热血报国,最终却无力挽救民生凋敝,国破人散。

霍方แ难道不知道柳从之比薛氏皇族更适合做一个皇帝ຓ?柳从之的文才武略๓,所有人有目共睹。不,他知道,他只是永远过不了自己้那ว一关,所以他选择死亡。

薛寅不认同这位老人,却尊敬他。

他蹲在霍方尸身面前๩,正缓缓站起身,忽听身后传来声音:“老师这可是把朕的好日子搅得一团糟。”

柳从之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后。群臣离开,留แ下的不过他们二人与周围侍卫。

薛寅道:“陛下为何放他出来?”

柳从之垂头看一眼霍方,淡淡道:“老师求仁得仁,朕身为弟子,忤逆已无可改,却还是要满足他这一点心愿的。”

放霍方แ出来,让他求死……求仁得仁?

薛寅叹气,“只望陛下善待他家人。”

“自然会。”柳从之ใ淡淡一拂衣袍,“朕平生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胸ถ襟宽广,有容人之ใ量。老师乃ี忠臣良将,殉国而亡,值得尊敬,当厚葬,不是么?”

柳从之态度坦然得近乎可怕,适才霍方所可谓句句诛心,直指这位帝ຓ王的软肋,帝王最忌□□,薛寅只觉古今任何帝王只怕都难忍受如此诛心之,不料这世上还真的是有柳从之这等涵养功夫好得近乎可怕的帝王,能ม对此一笑置之ใ。薛寅心中忌惮之余,也不由叹服:“陛下胸襟宽广,实在厉害。”说罢一躬身,“此间事了,臣先告退。”

他宁愿回去和路平与方亭大眼瞪小眼,也不愿和这位新า陛下打交道。这等人他着实吃不太消。

柳从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何必着急,左ุ右无事,留แ下来陪我手谈一局?”

薛寅僵硬地一扯唇角,“时候不早,陛下喝了不少,不如早些歇息吧。”自从上次和柳从之下棋之ใ后,这人似乎ๆ对此颇感兴趣,三不五时招他去下棋。薛寅本来对下棋就没多大兴趣,如今更是深恶痛绝——原因无຀他,他一局都赢不了。

陪传说中的天子下棋是有讲究的,毕竟这世上有些人是赢不得的,史书上关于此的逸闻颇多,甚至有过大臣陪皇帝下棋,耗尽心血在棋盘上摆出“万岁”二字的奇事。薛寅对胜负输赢也不太上心,下得随意,奈何柳从之似乎ๆ不喜他敷衍,每次都会激他费尽心力下。一来二去,薛寅确实是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冥思苦想,他自问也๣不是蠢笨之人,棋力也๣不差,但费尽心血也๣罢,用尽全力也罢,在这人的手上讨不了一点好去,屡下屡输,或者说是逢棋必输。实在是输得没了脾ຆ气,看见柳从之就觉头疼,恨不得此人再也不要在眼前出现。

柳从之被薛寅婉拒,也不坚持,点头道:“如此也好。”薛寅转头想走,只听柳从之ใ笑道:“另外,你姐姐将于明日຅抵达宣京,届时你们姐弟二人可以团聚,也๣是一桩快事。”

薛寅一怔,低声道:“是么เ,多谢陛下挂念。”

柳从之打量他,“怎么,心有不快?”

薛寅摇头,“能与家姐重逢,无限欣喜。”

“你看上去可一点不欣喜。”柳从之笑着抬手轻拍薛寅的肩,他身材颇高,体态修长匀称,比薛寅高了一个头,做这动作极为顺手。薛寅冷不防被触碰,又对柳从之满心防备,登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地将拳头收紧,嘴๨唇紧抿。柳从之只觉掌下的人瘦得不像话,但浑身紧绷,像只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动物,一时失笑,摇头道:“你不必如此,你投诚于我,我不会亏待你与你姐姐,你仍有王爷头衔,你姐姐的郡主头衔也会保留แ。”

薛寅只紧绷了一瞬,继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努力放松下来,垂头道:“多谢陛下。”

柳从之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薛寅垂着眼,眼睫颇长,皮肤极白,五官轮廓极其秀气,无多少棱角,显得分外柔和,他说话声音也轻,隐忍功夫颇好,乍一看,像是个没脾气的瘦弱书生。但这样的人,又怎可能ม没棱角?

柳从之ใ唇角勾起一丝笑,收回搭在薛寅肩上的手,薛寅松了口气,不料柳从之才将手堪堪收回,蓦地手指成爪,整只手前๩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薛寅咽喉!薛寅瞳孔紧缩,柳从之ใ来势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后仰,一面仰倒,手飞快伸向怀中ณ,片刻功夫,手上匕激射而出,直取柳从之!

柳从之ใ身手敏捷异常,看见射来的匕,不闪不躲,另一手横在胸ถ前๩一勾,在匕即将射入身体之际微微一动,稳稳抓住匕。接着抓向薛寅咽喉的手蓦地变了动作,变抓为ฦ拉,一把将薛寅后仰的身体拉起来,而后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拍看似轻巧,实则力量极大,薛寅肩上一沉,险些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他本来仓促被拉起,重心不稳,经这么泰山压顶的一拍,倒是站稳了,惊魂未定间大口喘着气,苍白的面孔上也๣带了薄红。只见柳从之ใ看也不看他,低头把玩手中匕,赞道:“锋锐无匹,破空无຀声,实为ฦ名家上品,暗杀利器。”

薛寅呼吸平复,只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头一阵挫败,柳从之适才乍然出手,应是为试探无຀疑,但他防心极重,柳从之ใ乍然出手,身手又是快无可快,刹那间他几乎ๆ无暇思考,全凭本能行事,于是轻易被诈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而且……适才电光火石之间,薛寅自问已做到เ了自己的极致,他受先天所限,身手一直不能ม算太好,只是尤善暗器,身负利ำ器,攻人无຀备,无论是杀人还是逃生,皆算得上足够,但对上柳从之ใ,他一点便宜也๣占不了,所有攻势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化解,不费丝毫力气。

这是一个似乎无法被撼动的人。

薛寅深深吸气,挫败之后,眼中骤然闪过强烈的不甘与战意!柳从之微一抬眼,恰好就看见了薛寅亮得近乎要烧起来的眼神,微一扬眉,然而不过片刻,薛寅锋利的眼神褪去,这个ฐ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垂眼,低头,下跪:“请陛下恕罪,薛寅绝无犯上之ใ意,这匕只为防身之用。方才事起仓促,然而薛寅绝无加害之意。”

适才柳从之泰山压顶地一拍,他愣是站住了没跪下去,这下却跪得干净利落,姿态卑微,毫不迟疑。

柳从之低头看他,似乎ๆ赞赏地叹了一声:“能ม屈能ม伸,大丈夫当如是。”

薛寅垂眼不吭声。

新皇实在是厉害,厉害得他头疼。

柳从之也不为难他,抬手扶起他,而后和颜๨悦色道:“无຀妨,朕不过心血来潮练练手,你功夫不错,以后有空来陪朕过几招吧,我也๣好舒展一下筋骨。”

薛寅一听“以后有空”几字就觉得牙疼,无精打采道:“陛下好兴致。”

柳从之微笑,而后端详了一下手中匕,将其递给薛寅,“这匕你收好吧,此物锋锐异常,确是防身利器。”

薛寅一时有些吃惊,他技不如人被柳从之诈出了武器,以柳从之现在的身份,不被借题๤挥捉拿下狱都是好的了,柳从之ใ竟然毫不在意地把匕还给他,并且允许他随身携带?

柳从之似乎看出他心中ณ所想,淡淡道:“所见之人是否身怀利器,对朕来说区别不大。”

薛寅听懂了。

就如柳从之自己้所说,头上悬剑,喉间含铁,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新皇踏着一条堪称艰险的路一步一步爬上皇位,不惧危险,也๣不惧加害。

柳从之ใ身上有一种近乎可怕的自信,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一切变数与风雨。

因为强大,所以自信。因为ฦ自信,所以从容,稳如山岳。

“多谢陛下。”

薛寅慢慢接过匕,柳从之眼中ณ含笑,神๰是一贯的平和,然而星眸黑沉,俊美的眉眼间带一份含血的凌厉与英气,加之身材颇高,一身龙袍,威严之ใ气尽显。着实是……人中之龙,帝王之姿。

刹้那ว间,薛寅心中竟隐隐闪过艳羡。

他还年轻,聪明,但是懒散,不弱,但是仅此而已。

有的人,将自己的一生活成了传奇。

薛寅最终心服口服,叹道:“陛下胸ถ襟,薛寅佩服。”

可惜越是佩服,越是头疼。薛寅平生最不爱与这等高深莫测的人打交道,只觉他若再三天两ä头“陪”柳从之ใ解闷,只怕届时看见这张堪称俊美无匹的脸都会头痛欲裂。

这新皇又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这么喜欢找他来解闷?他受困宫中ณ,又三不五时被“召见”,实在是想跑都没法跑。

呜呼哀哉。

另外,阿姐要来了。

他们姐弟二人,又要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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