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发文学网 > 吾国与吾民 > 第 25 部分阅读

第 25 部分阅读

李笠翁在对花草树木及其欣赏艺术作了认真细致而充满人情味的研究之后,对柳树作了如下论述:

但很可惜,中国在人物画ฑ上落后了。人体被当作自然物体的点缀。如果说人们平时对女性人体的美还有点儿欣赏的话,在绘画ฑ中这种欣赏却无迹可求,顾ุ恺之和仇十洲所画ฑ的仕女给人们的暗示,并不在于女性肉体的美,而在于随风飘荡的线条的美。而这种对人体美的崇拜,在我看来正是西方艺术最卓越的特征。中西方艺术的最大差异,在于灵感来源的不同:东方แ人的灵感来自自然本身,西方人的灵感则来自女性人体。一幅女性人体画被称作《沉思》,一个赤裸的浴女画ฑ被称作《九月的清晨》,没有比这更能ม震惊中国人的心灵了。时至今日,许多中ณ国人仍旧ງ无法接受西方文化中这样一个事实:找一个活生生的“模特儿”,剥光了衣服站在人们面前๩,每天被盯着看上几个小时,然后人们才可能ม学到一些绘画的基本要领ๆ。当然,也有许多西方人士只愿意把惠特勒1的油画《母亲》挂在壁炉架上去沉思,而不敢去沉思像《沉思》这样的女性人体画。今天,英美社会中还有不少人歉疚地告诉别人,屋内的法国绘画ฑ在房子被租来时就是这样装ณ饰着的;也๣有人说他们不知道如何处置朋友送来的圣诞礼物——维纳斯瓷像,他们在交谈时总是避开这个ฐ题目,而仅仅称这些东西为“艺术”,称那ว些创作了这些作品的人为“疯狂的艺术家”。尽管如此,事实上,正统的西方绘画ฑ其起源和灵感还是要归诸酒神狄俄尼索斯。看来,西方แ画家离开了一个裸露或近乎裸露的人体,就不可能发现其他任何东西。中国画家以一只丰满漂亮的鹧鸪作为ฦ春天的象征,而西方画家则通过一位舞蹈着的仙女来象征春天,后面农牧之ใ神紧紧相随。中ณ国画家会对蝉翼的纹路、蟋蟀发达的肢体、蚱蜢和青蛙极感兴趣,中国的文人学士每天对着墙上这些绘画沉思,而西方画家除了埃内尔2的《里瑞斯》或《玛大肋纳》这样的作品外,其他都不可能感到เ满意。

运动的动态原理生发出一种结构原理,这是理解中国书法的要旨。单纯的平衡匀称之美,绝不是美的最高形式。中国书法的原则之一,即方块字绝不应该是真正的方块,而应是一面高一面低,两ä个对称部分的大小和位置也不应该绝对相同。这条原则叫作“势”,代表着一种冲力的美,结果,在这种艺术的范型中,我们有了不少看似不平衡,实际却十分平衡的结构形态。这种冲力之美与纯静态之美的区别,有如一个ฐ人站立或静坐之图景,与挥舞高尔夫球棒或把足球猛一脚踢上天时的图景的区别。又如一位女士把头往后一仰的照片,要比她正视前方的照片动态感更强。所以中国字笔画ฑ起端总是侧向一方,这比平平地划过去要艺术得多。这种结构的范例可见于《张猛龙碑》,其中ณ字体似有倒塌之ใ势,却又能很好地保持平衡。这种书体的现代范式可见于监察院长于右任的字,他个人有今日的高位,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己高级书法家的名望。

『1本节所列外国文学人名书名,皆用现今通用的译法,下同。』

小说

这样,一位中ณ国诗人描写野外的香味时写道。

以下是中ณ国人善用文学技巧的一些例子。当某省政府准备实行鸦片公开销售政策时,他们发明了一个聪明的四字诀作为口号:“寓禁于税”。只有这条标语才能将此项政策推行下去,任何其他口号都不能ม代替,上海ร战争之后,中ณ国政府从南京迁都洛阳1,美其名曰:“长期抗战”。在四川ษ,一些军阀强迫农民种植鸦片,竟聪明到เ想出要征收“懒โ税”来惩罚那些懒โ得不想种鸦片的农民。前不久,四川ษ又炮制出一种新的税,称为“友好税”,换言之,现在的田赋已๐经30倍于正常值,要在此之上再附加一项,以使老百姓与士兵之间变得友好,让老百姓把钱๥付给士兵,使士兵不再自己外出抢劫。这就是为什么เ我们在私下经常笑话那些洋鬼子“头脑简单”的原因。

这种极端的单音节性造就了极为ฦ凝炼的风格,在口语中很难模仿,因为那要冒不被理解的危险,但它却造就了中国文学的美。于是我们有了每行七个ฐ音节的标准诗律,每一行即可包括英语白韵诗两ä行的内容,这种效果在英语或任何一种口语中都是绝难想象的。无论是在诗歌里还是散文中ณ,这种词语的凝炼造就了一种特别的风格,其中每个字、每个音节都经过反复斟酌,体现了最微妙的语音价值,且意味无穷。如同那些一丝不苟的诗人,中ณ国的散文作家对每一个ฐ音节也都谨慎小心。这种洗炼风格的娴熟运用意味着词语选择上的炉火纯青。先是在文学传统上青睐文绉绉的词语,而后成为ฦ一种社ุ会传统,最后变成中国人的心理习惯。

韩非子对他的国家那些弊端的描述与当今中国的现状何其相似乃尔。那些地方官员及老百姓的性格特点与现代人如此相仿,我们在谈他的著作时,很容易就忘记他并不是在描述现代的中ณ国。他把当时官府的腐败和人民的漠然归咎于法律保护的缺乏及制ๆ度的不完善。他没有进行道德的教化,而是直截了当地认为政治体制有问题,人民缺乏必要的法律保障。他说所有麻烦的产生都是由于缺乏“公开的和公平的法律”。他痛恨那些儒生们,把他们称作一群喋喋不休的傻瓜。这个ฐ称呼也适合于今天我们那ว么เ多“穿长袍的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