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生气了，不是跟你说我只是在被子外面躺会儿吗？再说家里又没别人，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他笑嘻嘻地动了他的吉普车，他今天的任务是，先把凌戈送到警察局，然后去父亲那里拿资料，有可能还得去拜访两个人，6劲托他打听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他深深觉得有个八面玲珑的老爸真管用。
“如果单纯一句话答非所问也就罢了，但句句都这样，就很可疑。再说，我后来做了个试验。”
简东平喝了口冰咖啡，问道：“包裹里是什么เ？”
“报告副局，我是岳程。”
令他意外的是，先进入他眼帘ຈ的不是河里的水草而是沾满污迹的天花板。这是哪儿？他本能地在内心问了一句，随后便冷静下来，注意观察身处的环境，他现他很可能ม正睡在一间宾馆的客房内，屋子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有电视机、两张单人床和淡褐色的窗帘。他看见6劲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衬衫，衣襟敞开着坐在靠窗的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现在他终于知道巧克力的味道来自哪里了，这家伙正在喝热巧克力！
“调头！”6劲叫道，声音已๐经有点急了。
“在哪儿杀？”6劲一边嚼着薄荷糖，一边问道，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对峙，这个杀人犯显然已经有些累了，说话的底气也不像先前那么足了。这也难怪，自从逃亡以来，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虽然屡屡得手，但想方设法逃脱追捕的过程一定时时刻刻๑都在消耗他的体力，估计那块薄荷糖的功用也是为了提神，也许他就快睡着了，岳程想。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6劲的体力会越来越差，对他的警惕也会越来越松，他等待着枪口从他脑แ袋上移开的那一刻。
“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我们家的厨房从来没酱油，因为我爸嫌她皮肤黑，她老说酱油会让她的脸更黑，还会让她拉肚子。所以，怎么เ会有红烧肉？”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å话号码，看号码应该是公用电å话，他心头一震，会是6๔劲吗？他连忙找了支笔迅记下了这个ฐ电话号码，接着，他接了电话。
“元元，我好久没喝咖啡了，好香啊，我还要了块久违的起司蛋糕，上面有层薄薄的巧克力，味道真不错。”他说道。
“头儿，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我想去找我们家的律师。”她笑着说，现在她红光满面，情绪极佳。
“应该是他。”
不一会儿，简东平就笑盈盈地走了回来，他把付款凭证交给了营业员，两ä人拿着装ณ裙子的塑料袋离开了，接着……
“是，马上去。”
“是。”那名刑警把依言把录音带倒了回去，录音机里马上传来邱元元的声音。
（我的朋友6๔劲说，死是凝固的美，得有个好姿ู态，哈哈，他总是这么เ说。我决定作个实验，想了好久，决定让她以奔跑的姿势结束生命。不过她太丑了，我看不出她变成凝固的东西后，还有什么美的。人的动作很难形容啊。丑八怪做什么都丑。）
“你要用我的电话跟她说话？”
“警方说，钟็明辉三岁那年就死了。”6๔劲一直觉得，这是“一号歹徒”的案子中最有趣的部分，他最开始有了越狱这个念头，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
“一号歹徒？25个人？”这两组词显然让简东平精神一振，正义使者的光环从他头上消失了，现在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好奇小子，他问，“这个凶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自身安全，在今天晚上对我和我女朋友不利，我希望你睡得沉一点，不想你绑住我们。我不喜欢被捆绑的感觉。”简东平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他举起双手道歉，“好吧，对不起，我不该耍诈。”他站起身，从墙角拿出瓶未开的矿泉水来。
他很清楚6劲是什么人，当年警方就是在他的协助下抓住这个ฐ连环杀人犯的。他知道，对于身犯8条命案的6劲来说，多杀一个人，只不过是数字向上跳一格而已๐，他连眉毛都不屑抬一下。所以要原则是，不要激怒他，否则随时可能ม惹来杀身之ใ祸。
“哼！谁跟你是预ไ备夫妻！臭美！”她白了他一眼。
那ว瓶水就是他留แ下的。
“当然。”
“走就走呗，你送送他们不就得了？”依依又耍小姐脾ຆ气了。
“燕平路？”岳程皱起了眉头，如果没记错，那条路在d区和cນ区交界的地方，是个ฐ小小的商业中ณ心，他看了看表，现在是9๗点2o分，虽然已๐经不早了，但那个地方แ应该有很多大商场仍在营业。6劲到那里不仅可以立即买到เ一件御寒的外衣，还可以随时叫到出租车。他顺手拿出张地图丢给罗小兵，“查一下，燕平路离邱元元家有远？”
他现在会在哪儿？会不会来找她？他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手机，按理说，他也不会给她家里打电å话的，他知道那样会给她带来麻烦，而且，她父亲以前跟他同是收藏家俱乐部的成员，两人很熟ງ，说不定还能ม听出他的声音。他该知道，她父亲该有多恨他，但他一定会来找她，他一定会来的。只要看看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放不开她，是的，他也想放开的，她知道，但是他就跟过去无数次一样，杀她，他下不了手，爱她，怕伤害她，离开她，又做不到。所以，他一定会来。
“有两条通话记录，8点零五分，对方แ号码是78๖889，8๖点1้o分，对方号码是6345668。”
“他自己开的手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的。”罗小兵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虽然不知道6劲是怎么เ开的锁，但知道现在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丢â警枪是严å重的失职。而且把枪拿走的人，还是个连环杀人犯，谁知道他会拿枪干什么！
“混蛋！现在后悔了吧！这是你是罪有应得。活该！”她想她一定会说这句话，搞不好还会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要告诉他，就是他，耗了她那么长时间，害得她为补习功课又浪费了一年；就是他，害得她老想去公园草地里躺躺，想象他死去时的惬意，就是他，害得她老把头染成褐色！就是他，莫名其妙闯进了她的生活，把一切都改变了，有时候，她觉得连喝的水里也有他味道。
“应该不远了。”
“是吗？”她有点吃惊，皱起眉头看着他，忽然眉毛向上一挑，大步流星地朝他们那辆车走去，等岳程想去拦她，已๐经来不及了。
“我们一开始就说定，彼此不问对方的情况，所以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不是叫钟明辉，也不知道他几岁了，他对我来说是一个谜。”6劲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像在说，抱歉，我帮不了你，还是让我回监狱吧。
“叫我元元吧，我叫邱元元。”她说，注视着他，目光同样肆无忌惮，从他的头一直看到เ棉衣里的衬衫。
这个人就像颗隐藏在花丛中的炸弹，定时器在他自己้手里，谁也不知道他定的是什么时间，在爆炸以前灵敏的人也许能隐约听到定时器出的滴答声，而其他的人也许到เ死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6劲不应该被小看。绝对不应该。
“什么事？”岳程问道。
“好。怎么联络你呢？”
“博士口袋里有一块融化的巧克力，这就是证据。助手杀死博士后，用电热毯裹住尸体时，没有注意到博士口袋里的巧克力，现在是冬天，巧克力放在口袋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融化的，但如果外面被电热毯包裹，情况就不同了。”
“你干吗老听这歌？”她迷迷糊糊地问。
她用还自由á的那只手回身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哪种人？”
“找你是对的，你的节目是探案的，说不定某个凶手是你的听众。”赵依依见她准备往外走，拉住她恳求道，“你等等，载我一程，我跟你一起走。”
“得了，憋着也不好，你想冲动就冲动吧，我也不劝你了，总之，注意安全。当然，我说的可不是你们两ä个在一起时的那种安全。”
“我知道安全的意义何在，哈哈哈。”邱元元又大笑，但简东平怀疑ທ她在哭。
“拜拜。”
“拜拜。”她说。
简东平挂了电话后，看了下手边的地址，接下去他要拜访的人名叫钟平，1้1年前他的儿子，三岁的钟明辉被人杀害了。
“你上哪儿去？”岳程看见6劲从那个杂物间里拿了根锄头走了出来，便问道。
“去找我要的东西。”6๔劲一边答，一边快步走出院子，在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对那ว个惊慌不安的女人说，“这东西是我家的，就不还给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拿去吧，不就是根锄头吗？其实原来坏了，我们都修过了……”那女人连忙说，她已๐经迫不及待地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们刚跨出门，她就立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岳程还听到插上门拴的声音。
“那东西真的是你家的吗？”岳程问。
“那ว间屋子里大部ຖ分东西都是我家的。”6劲道。
他们一路朝屋子后面的斜坡爬去，越过一片沼泽，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草丛，岳程觉得这里真有点像聊斋志异里鬼魂出没的荒郊野岭，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也没种庄稼，野草长得都可以当裤子穿。
“这是哪儿？”岳程问。
“我的墓地。”6劲答道。
岳程跟着6劲穿过这片茂密的草丛，在两块墓碑前停了下来，拨开杂草，岳程看见，其中ณ一块上写着“爱子6劲之墓”，另一块上则没有写名字。
“这块是谁呢？”岳程问道。
“是我妈的，但里面是空的，她的骨灰被我爸葬在公共墓地了。”6๔劲漠然地说。他弯下身子，拔掉了墓碑旁边的杂草，然后抡起锄头朝自己的墓碑下面砸去。
难道那些信被他的母亲藏在了这个墓碑下面？岳程想了想，觉得这非常有可能ม，6劲的母亲一定认为ฦ自己้此生都见不到儿子了，所以她把儿子的随身物放在这个假想的墓碑里寄托哀思，就好像有些人为没有骨灰的亲人建的“衣冠冢”一样。如果6劲的母亲把那ว些信藏在这个墓碑里，一号歹徒是肯定找不到เ的。
墓穴并不深，他们轮流用锄头扒了几下，里面很快就露出一个印有嫦娥奔月图案的铁盒子。岳程看出那是个月饼盒子，看来入狱前，6劲曾经在中秋节给母亲寄过月饼。
“她喜欢吃月饼。”6๔劲无缘无故说了一句，好像在向他解释，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岳程没有说话，默默看着6劲从泥里扒出这个已๐经锈迹斑斑á的月饼盒子。盒子里有一包用塑料é袋层层包着的东西。岳程凑上去瞧了瞧，那包东西包括一叠信，几张6劲小时候的照片，一双新袜子和一条还没拆封的男式内裤ไ。为什么เ里面会有条内裤？把这个放在墓碑里好像不太体面啊，而且看样式和牌子都是很多年前的了。那是你的吗？他很想问6๔劲，但他忍住了，因为觉得这么问有点像在窥探别ี人的隐私，他觉得现在还是来关心一下一号歹徒的信更为明智。
“这些信是你要找的吗？”他问6劲。
“就是它们。”6劲从那ว叠信里抽出一封来交给他。岳程看见信封上果然写着“6劲收”的字样，他立刻想到可以把这些信送去刑é侦研究室，到时候说不定能ม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和别的生物样本。想到เ这些信也许会让他很快逮住凶手，他不禁心头一阵兴奋，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不安，不知道局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离开太久，会引起各方面猜疑的，所以他很想尽快把事情搞定后回s市，于是他说：
“这个我们过后再研究，先把这儿填上吧。”岳程把信交还给了6劲。
“好。”6๔劲把信塞进了滑雪衫内部。
岳程想，这件衣服的内侧肯定有个巨大的口袋，否则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信？
6劲凝望着铁盒中的袜子和内裤，深吸了一气，然后他把铁盒盖好，放回坑里，接着把锄头递给了岳程。
“麻烦你。”他道。
意思是让我填坑了？！妈的，你算老几啊？还让我帮你修墓，那要不要我以后给你来扫墓啊？他恼火地想着，恨不得踹6๔劲两脚，但一抬头看见6劲的脸色，他又忍住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连环杀人犯现在心情不佳，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惹他。
6๔劲在母亲的墓碑前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没有一个字的石头呆，直到岳程把他的墓填好，他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想到6劲有可能此刻正在悼念亡母，岳程决定等一等，但又过了5分钟后，见6๔劲仍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催促道。
“喂，我们得走了吧。”
“好的。”6劲低声答道，却没有马上起身，岳程看见6劲伸出他那双手瘦棱棱的手放在那块冰凉的石头上，那动作温柔而有力，就像是搭在某个朋友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像在沉思，又像在用心里的眼睛凝视那块石头，接着他忽然俯身亲了一下石头的顶端，岳程看见他嘴唇蠕动，像是在说什么เ话，根据口型他猜想，那应该是——“安息吧。”
在之后的5分钟里，6๔劲一直没有说话，岳程也没问，他只是不断回头去看6๔劲的眼睛，虽然每次看到都是干的，但他从心底里肯定，这个ฐ人肯定哭过，而且还是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