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堂”
中华民国的真相
这场战争最终会给中日双方แ带来不少大伤脑筋的问题。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今后很长一段时期内，日本将有许多麻烦需要解决——国际贸易中断之后的麻烦、国际信誉的丧失、财政的枯竭、通货膨胀、工ื业军事化造成的失调、卖不出去的债券、消费开支的上涨，以及战争所造就的大批野蛮和惨绝人寰的归国士兵。日本将会在各方面都受到它自己的军国主ว义แ者们疯狂冒险所造成的后果的惩罚。日本军国主义政权将覆灭，中国也不可能强求日本支付战争赔款以补偿它给这个和平安宁的邻国所造成的灾难，如此而已。日本停止入侵，就已构成了它自己的失败和中国的胜利。但是因为日本海军仍旧未受攻击，中国现在也没有得到外援，以建立起强大的空军从而与日本继续打下去，战争的结果也就只能如此了。
〖第一，吾同胞须认识当前战局之ใ变化，与武汉得失之关系。我国抗战根据，本不在沿江沿海浅狭交通之地带，乃在广大深长之ใ内地，而西部诸省，尤为ฦ我抗战之ใ策源地，此为长期抗战根本之方แ略，亦即我政府始终一贯之政策也。
通过这个ฐ事件，读者似可明白，谋杀，包括谋杀唐有王，是民众对政府中ณ亲日派愤感情绪的爆发。1้935年国民党召开大会，汪精卫站在照像机前在拍开幕式的照片，一个ฐ假扮摄影师的人在照相机黑色遮布后面，用左ุ轮手枪对准他，然而枪打偏了。一个ฐ月后，那ว个唐副部长在回自己在上海法租界的家里时，在家门口的石阶上被开枪打死。后来，又发生了杨永泰被谋杀的事件。这是北京当局一个精明能干的政客，好不容易才爬进国民党政府里的。
这种形势之下蒋介石的一个怪僻行为是他一方แ面积极准备作不可避免的战斗ç，一方面又在力争取时间而拖延，整个民族则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在这场民族解放战争中ณ是否有一个能ม给人以希望的领导。在南京，有一个ฐ远东高明的棋手坐镇，他是所有时代最伟大的政治棋手之一。一个ฐ高明的棋手是冷静的棋手，这个异乎寻常的神秘人物，10多年来，我看着他出人头地，走上了荣誉和权力的宝座，他有时会表现出不近人情的冷酷。他冷酷、老谋深算、顽固不冥。更有甚者，他也是一个采取行动，但从不把他的计划公诸民众的人。蒋的这种“惨无人性的冷酷”，不但在他命令张学良绝对不抵抗就放弃整个满洲时得到了证明，1้93๑2年他拒绝给上海的十九路军提供援助也是一个明证。这时，日本人已公开挑战。就人民看来，这时中国已经在抗击日寇了。这种态度殊非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之ใ所能采取。如前所述，蒋介石深信自己是正确的，即使遭到整个民族的谴责，即使成为孤家寡人。他认为中ณ国还没有准备妥当，这不仅是指军事训练、军事装ณ备方面，主要是中国尚未紧密团结起来。上海ร的战争爆发于1932๐年，但就在1929๗年，他还在华中和华南攻打汪精卫、张发奎、石友三、唐生智以及广西将军李宗仁和白崇禧，直到1้930่年，他还在华北攻打汪精卫、冯玉祥和阎锡山；在江西，他正在围剿那里的共产党，而193๑3年围剿又达到了顶峰。
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我们能否拯救旧文化，而是旧文化能否拯救我们。我们在遭受外界侵略时只有保存自身，才谈得上保存自己的旧文化。
中国人在绘画ฑ和建筑方面的分寸感是十分敏锐的，但在吃东西时，这种分寸感似乎ๆ都被抛在脑后了。他们一旦围坐在饭桌前，就只管尽情地吃个痛快。任何大菜，如全鸭，往往是在上了十二三道菜之ใ后才送上来。按道理，这一只鸭子也就足够人们饱饱地美餐一顿了。但他们何以在十二三道菜之后还能ม够将它吃下去呢？这一方面是因为那些虚伪的客套，另一方แ面，在用膳的过程中，一道菜一道菜地慢慢送上来，在此期间，客人们要行各种酒令，或作诗填词，这自然就拖长了时间，使胃中的食物有机会得到消化。中国政府官员的低效率，很有可能就是由于所有这些官老爷每晚都要不近人情地例行应酬三四个宴会所直接引起的。在这些宴会上，只有四分之一的食物是用来滋养他们的身体，其余四分之三的食物只会戕害他们的身心健康，这就是富人反而多病的缘由。像肝病或肾病，当官员们感到有必要退出政治舞台，就在报上公布这些疾病，作为ฦ最现成的托辞。
记予儿时所见，女子之少者，尚银红桃红，稍长者尚月白，未几而银红桃红皆变大红，月白变蓝，再变则ท大红变紫，蓝变石青。追鼎革以后，则ท石青与紫ใ皆罕见，无论少长男妇，皆衣青矣。〗
为什么我们竭尽一切心智，产品仍然无过于平顶的房屋、所谓现代化的人行道和笔直的街道这些令人压抑的东西，使我们每年都要外出避夏呢？我们在建筑上如此地不成功，是由于我们过于讲求实用的缘故，但实用并不是艺术，目前的工业时代使这个情形更趋恶化，尤其是加固混凝土建筑产生之后。这是工业化时代的标志，将会随着现代工业文明的延续而延续。大部ຖ分混凝土建筑甚至于忘记安上一个ฐ屋顶，因为ฦ屋顶没有用处，他们如是说，一些人声称自己้从纽约的摩天大楼看出令人振奋的美。也许确实如此，而我却从未看出点什么来。它们的美是黄金的美：它们之所以美，是因为它们是百万巨款的标志。它们表达了工ื业时代的精神。
中国绘画乃中ณ国文化之花。它以其与西方แ绘画遇然不同的、独特的气韵和基调著称于世，这种不同有如中国诗歌与西方诗歌的差别。不过，要把握这种差别ี并把它表述出来却殊非易事。当然，中ณ国绘画ฑ的某些格调与氛围也可见于西方绘画，但本质上却完全不同，表现手法也有很大差异。中国绘画在材料上极为节省，其标志为ฦ画ฑ面上留有的不少空白。这种构恩的出发点在于取得画面本身的和谐，结果造就出某种生动的气韵。其运笔的大胆自如，给观念留下了深刻๑难忘的印象。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已经将材料进行了一番๘筛选和转换，我们面前的图画已๐经消除了某些不恰当与不和谐的成分，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完满的整体，十分忠实于生活，而又如此地与之不同。构图更为清晰，材料é的剔除更为严格，对比与浓缩的特征更容易找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ฐ物质现实，实际上就是当初ม呈现在艺术家面前的物质现实，与客观现实不尽相同，却又不失其基本的相似性和可理解性。它带有主观色彩，但并不像现代西方แ绘画那ว样强烈地表现艺术家的自我，也不像西方แ绘画ฑ那样不为大众所理解。中国绘画能使人获得一种对事物的强烈的主观印象，而无任何曲解之ใ虞。它并不是试图展现艺术家所看到เ的一切，而是把不少东西留แ给观众去想象，但也不是一些令人费解的几何图形。有时，中国绘画ฑ对中介客体的关注十分强烈，画ฑ面上只出现一枝梅花就算大功告成了。然而，尽管对物质现实的干预ไ达到เ了如此程度，但绘画ฑ本身却不是艺术家自我的强烈表现，没有给人以任何不愉快的感觉，反而使人感到一种与自然的极端和谐。这个效果是如何取得的，这种独特的传统又是怎样发展起来的呢？
在1928๖～192๐9年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长长短短有超过1้0่0本的俄国文学作品，以狂热的速度涌进中国的图书市场。这时，国民政府才真正从梦中醒了过来。这些书籍的作者有：卢纳察尔斯ั基、里亚比丁斯基、米歇尔斯ั、法捷耶夫、革拉特科夫、柯伦泰、希什科夫、罗曼诺夫、皮涅克、奥格涅ื夫、索斯ั诺夫斯基、沙基涅ื、雅科夫列夫、阿列克、塞·托尔斯泰、杰米多夫、爱伦堡、阿罗塞夫、巴别尔、卡萨特金、伊凡诺夫、伊娃、卢滋、桑尼卡夫、塞佛林娜、巴๒赫米大夫、费定、绥拉菲摩维奇、普里希雯、谢苗诺夫、肖洛霍夫、尼·瓦、维塞里、左琴科、特列ต季亚科夫、索保尔、科罗索夫、福尔曼诺夫，以及菲格涅ื尔。这里我们当然还未曾提及革命前的“伟大的俄国人”，诸如普希金、契诃夫、托尔斯泰和屠格涅ื夫，他们在这之前就为读者所熟知了。契诃夫的全部作品已被翻译了过来；托尔斯泰的作品译出的有20่部，其中包括篇幅冗长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妮娜》和《复活》。陀斯妥耶夫斯基是一位深受读者青睐的作家；屠格涅夫也早已๐为ฦ人们熟ງ知。跨越两ä个时代的高尔基自然是人人皆知的。厄洛圣卡夫、安德列耶夫和阿尔志跋绥夫由á于鲁迅的影响也很受欢迎。作为一个狂热追求俄国式东西的标志，我们可以提及以下这个奇异的事实：那就是在100多部革命后出版的作品中有23部有两ä种以上译本，由不同的公司几乎是同时竞相出版发行，其中有四部同时有3种译本。在较为流行的作品中ณ，也许应该提一下柯伦泰夫人的《红色的爱》，革拉特科夫的《水泥》，奥格涅ื夫的《科斯佳·里亚布采夫的日记》，阿尔志跋绥夫的《萨宁》，绥拉菲摩维奇和皮涅克的各种各样的作品，西什科夫和伊凡诺夫的戏剧，以及卢那察尔斯基的评论文章。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种暗示型的印象派技巧ู，引发出了一种含蓄地表达思想与感情的所谓象征性思维。诗人自己的观点，不是用冗长的陈述，而是创造一种气氛，引导读者自己去思索、去联想。这些思想捉摸不定，而促发这些思想的景物又是那ว么清晰生动，两者形成鲜ຒ明的对照。如画的风景被用来暗示某些思想，就像瓦格纳1的歌剧用弦乐่暗示人物的出场一样。从逻辑上说，景物与人的内心思想并无多大关联，但是从象征和情感意义上来说，是有联系的。古老的《诗经》中就有“兴”的手法，即感发兴起之意。比如唐诗中，朝代的衰落就用了各种象征的手法，而下提及思想本身。于是，韦庄在《金陵图》一诗中就这样歌咏南京逝去的荣耀：
确实需要进行一场文学革命，这场革命在19๗17年终于爆发了，由胡适博士和陈独秀领导，主张用白话进行文学创作。当然，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几场革命。唐朝的韩愈就反对过五六世纪的绩丽文风，提倡使用简明的文体，恢复一种更理智的文学标准，使我们能ม够看到一些可读性较强的散文。但这却使我们回到了周代的早ຉ期文学，仍然是正统的观点；它仅仅是模仿古人，这件工作并不容易，韩愈之ใ后，文学风尚时而模仿周代，时而模仿秦汉。当韩愈自己也足以被称作古人的时候，唐代也变成在不同时期供人模仿的盛世了。宋人模仿唐人，明清作家模仿唐宋。这样，文学风尚就成了各种模仿之间的竞争了。
在公元600年左右的隋朝，皇家藏书已๐达37万册。到เ了唐朝，皇家藏书计有20万零8千册。1้0่05年的宋朝，编就了第一部ຖ类书，共计100่0卷。接下去一个御览版本是《永乐大典》，由永乐皇帝召集人员编成，计有2๐28๖77๕卷，装成1199๗5册，收集了经过编选的古代稀有著作，清朝，乾隆皇帝ຓ最具有政治家风度之一举，乃是诏令彻底清查尚存的书籍。其表面目的是要将其加以保存，而另一个同样重要的目的是销毁那些对满族统治流露不满的著作。他成功地收集了36275卷册，全书缮写成七部，定名为ฦ《四库全书》。但他也同样成功地或部分或全部销毁约2๐000部书籍。这次运动造成的文字狱约达20起之ใ多，作者或被革职，或被监禁，或被鞭打，有的甚至丧命，有的宗祠遭毁，有的家人被卖为ฦ奴——这一切都仅仅因为一字之误！《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所收书籍，都是依照正统标准认为ฦ值得加以保存的。有不少书籍仅在提要里简略๓介绍了一下，却没能收入《四库全书》以期永久流传。这些准备永久保存的书籍当然不会包括像《水浒传》和《红楼梦》这样名符其实的独创น性著作。不过其中包括大量的“笔记”，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从历史考据到เ香茗名泉，以及狐仙、水怪、节妇的小品，都是中ณ国学者的兴趣所在。
所以，在他的思想体系中ณ加入了道家的成份，“明君无为于上”。君主不应该有所作为，因为ฦ他看到เ以前的君王一般都无所作为ฦ，政绩平平。所以应该有一部政府机器，它的运转是那ว么เ公平，那么完美，我们的统治者是否明达则ท无关紧要了。于是，君主就成了一个ฐ挂名的国家元首，就像当代君主立宪的政府一样。英国有一个国王为ฦ建筑物奠基，为轮船命名，为人们授勋。但是，这个国王对国家来说并不重要。他是好是坏，聪明与否，或者比较一般，都无关宏旨ຈ。制度自己在运转。这实质上就是君王无为的理论，它由韩非子予以阐释，并在英国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为了理解恩惠的含义แ，有必要了解中ณ国人民多少年来美好而原始的质朴生活。中国人的社ุ会理想一直是“寡政权，省刑é罚”。个ฐ人的、人文主义的色彩总是会染在中ณ国人的法律和政府的躯体之ใ上。中国人对法律、律师，以及高度机械化了的社会，一概持怀疑态度。他们的理想是人民生活在高度的和平和闲适之ใ中，并保持一定程度的原始的质朴。在这气氛中，恩惠出现了；在这种气氛中，古老中ณ国最美丽的品德出现了——感恩，也即恩惠的另一面。这种感恩戴德之情在中国普通人的心目中，尤其是在农民中ณ非常流行。一位受你恩惠的农民会一辈子记得你，记得你的恩惠。他还很可能在家里为你竖一块木牌子敬仰你，或者为ฦ你“赴汤蹈火”。确实，人民得不到เ宪法的保护，就只能乞怜于地方长官。然而，如果这位长官是仁慈的，那ว么他的仁慈就要受到后人的热情赞赏，因为它是无偿给予的。有千万个这样的事例，人民围着一位刚ธ刚ธ离任的，坐在轿子中的长官，跪在地上，眼里浸满了感激的泪水。这就是中国人感恩戴德最好的证明，是中国官吏所施恩惠的最好例子。人民只知道这是恩惠，不知道这是中国官吏们应该做的事。
所以，尽管看起来很奇怪，然而，中国式的共产主ว义孕育了中国的个人主义。家庭内部的协作导致了带有某种利他主ว义แ色彩的普遍盗窃癖。盗窃癖可以与个人极端诚实的品德并行不悖，甚至与慈善心肠并行不悖。这一点就是在西方也并不奇怪。那些社会支柱们，在中国，他们是在日报上抛头露面最多的人，他们经常很慷慨地捐赠1万美元给大学或医院。其实，这些人不过是将从人民身上掠夺来的钱财再退回给人民罢了。在这一点上，东西方แ是那ว样惊奇地一致。区别只是在西方，他们总是害迫被揭露，然而在东方，这些事情被认为ฦ是天经地义的。哈定2政权的极端腐败，最后导致了一位官员被送上法庭。尽管这对那位官员很不公正，然而看起来，人们还是认为贪污受贿是不公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