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娃在旁提醒她，说刚ธ才看见我用那根手指头抠过鼻屎，立刻又把芹菜恶心坏了，跑到外头干呕了半会儿，还专门跑到灶房漱口。等到回来，瓜娃得意扬扬地说他是骗芹菜的，我并没有抠过鼻屎，我信誓旦ຆ旦地告诉芹菜，我即使抠鼻屎，也不会用那根手指头：“你见过谁用大拇指头抠鼻屎的？”芹菜上当，抓过瓜娃的手又是狠狠口，瓜娃吃疼不过，哇哇哭了起来。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芹菜好咬人咬东西似乎ๆ是与生俱来的毛病。
我问奶奶：“他说啥呢？”奶奶拽了我把，“江湖上的叫口，不理他。”
二串子摇头晃脑，“那ว也不定，八路抓了我也不会杀我，我没杀过人，没干过坏事，就是给日本人当个ฐ翻译，混碗饭吃，八路的政策我清楚。”
站在奶奶的屋子里，我突然觉得腔子里空荡荡的就像旷野，四周黑黢黢的就像个ฐ人站在北山的乱ກ坟岗子上，莫名地就有恐惧和凄惶袭上心头，连眼睛也忽然变得湿漉漉的，连忙用袖口在眼睛上用力揩了又揩。从小奶奶就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动不动哭天抹泪连婆娘都不如。有的时候，我在外面揍了谁，或者在家里闯了祸，奶奶就用鸡毛掸子抽我屁股，很疼，如果我哭了，就会骂我没出息，跟我爹样的窝囊废，就会抽得更狠。如果我不哭，也会抽得更狠，理由是我不服，跟她顶牛劲。
院子是夯实的黄土，平平展展，有的时候垃圾污物满地，有的时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要看奶奶的兴致。不高兴了，她十天半月不收拾次，还骂骂咧咧地唠叨我和我爹是两只脏猪懒โ猪，最后迟早ຉ要变成死猪。高兴了她就动手打扫，边打扫边唱让人恨不得马上跑到茅子尿泡的京戏。靠着东厢房，有棵枣树，遒劲的枝杈搭到了房檐上，那是奶奶上房的梯子。西厢房这边有棵柳树，柔柔的枝杈也搭到了房檐上，但是奶奶从来不踩着柳树上房，我估计她是怕柳枝柔软，经不起她的分量。
我这才明白，奶奶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工夫，还带着我来干这种事情，就是要出口气，兑现“老娘非要把你们的皮剥了”的诺言。于是我又在炕笼里乱摸了通，蓦然在角落里摸到เ了凉冰冰的金属物，拿到手里沉甸甸è的，我掏出来递给奶奶，奶奶在外面低声惊呼：“这的还有枪呢。”
确实是枪，而且不止把，有三把，还有几个ฐ小盒盒，我也掏出来递给了奶奶，奶奶在外面告诉我，“是子弹，这些的也不知道是干啥营生的，弄这么多枪和子弹干啥呢？”
我在炕笼里再也摸不到เ什么东西了，就告诉奶奶：“空了，啥也没了。”
奶奶说：“没了你就出来啊，还想在里面过冬呢。”我从里面钻出来，奶奶把大洋和银联券都收了起来，把枪和子弹递给我：“放回去，这东西拿了惹麻烦呢。”
我实在舍不得，偷偷将把枪和盒子弹藏在怀里，然后把剩下的两ä把枪放了回去。
奶奶又把那些书本纸张也递给我让我放回去，“这些东西也没用，拿了也惹事呢。”她摆弄了锁头几下，有些遗憾地说：“今天的活做得不干净，算了，就这样了。”
我们从西厢房出来，奶奶回身把扁担锁照旧锁好，说了声：“这还像个ฐ样子。”说完，飘身上了房，在房檐上朝我招手，“上来，上来。”
我努力向上攀，却上不去，奶奶只好又跳了下来，“笨蛋，叫你好好练功，懒得像个猪，要是瓜娃ใ跟上来，早就跟我走了。”我用话别ี她：“那ว你咋不带瓜娃ใ来呢？”
“瓜娃ใ要是会开锁，我根本就不带你来。”奶奶蹑手蹑脚来到院门口，看样子，她无法带我从房上走，只好从大门走了。
她先把耳朵贴到เ大门上听了听，突然回身就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拽了我把，“快走。”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院子的大门推开了，四五个人握着刀枪棍棒冲了进来，把我和奶奶堵在了院子里。
奶奶这次真的发火了，整整骂了我三天，罚我饿了天肚子，而且这回是真罚。奶奶严å厉警告瓜娃和芹菜：“过去我不给三娃ใ吃饭，你们给他偷吃的，我都知道，说实话，我还高兴，你们三个从小在起长大，跟亲兄妹没有啥区别ี，知道互相之间关心帮助扶持，都是对的。这回情况不同，他犯了大规矩，定要让他牢牢记住，不饿记不牢实，谁敢给他偷吃的，我决不轻饶。”
芹菜还追问了句：“奶奶你要咋不轻饶呢？”
奶奶瞪了芹菜眼：“谁给他偷吃的，我就把谁赶出去到街上当街狗去。”
奶奶会不会真的因为ฦ他们俩给我偷了吃的，而把他们俩或者其中的哪个赶出去，谁也没底，所以谁也不敢尝试。那天我真的被奶奶饿了整天。奶奶骂我三天的主题仍然是我跟她出去走财神“犯了大规矩”。
那天晚上，我和奶奶刚ธ要出门，就被四五个ฐ人堵在了院子里，奶奶身手利ำ落，眨眼就飘到了房上。可是我却没那个本事，情急之下，我掏出了怀里的手枪。我却忘了，手枪里并没有子弹，而且，我也不会使用手枪。
手枪亮，对方惊了惊，其中个ฐ壮汉还骂了声：“点子还硬得很，有火器呢。”
另外两个ฐ人也掏出了枪，枪口对着我：“小蟊贼，老老实实把枪放下，不然就把你打成筛子。”
我蒙了，只知道傻乎乎ๆ拿着没有子弹的枪对着他们，脑子成了木桩，丧失了思考的基本功能ม。房上甩下来几块瓦片，准确击中了那两个ฐ拿枪逼住我的手，瓦片的力道很大，那两ä个人痛喊声，两支手枪齐齐落地。与此同时，奶奶飞身下来，揪住我脖领ๆ大喝声：“起”
这时我也醒悟过来，连忙顺着她的劲道朝上猛跃，正应了那句话：狗急跳墙，人急上房。也不知道是我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还是奶奶真有那ว么大的本事，我俩起跃上了房顶。奶奶姿势曼妙潇洒，脚๐在房檐上点直接跳到了房顶上。我则ท多少有些狼狈，膝盖磕到了房檐上，钻心的疼痛让我差ๆ点失脚掉落下去，多亏奶奶带了我把，使力借力，连滚带爬总算我也上了屋脊。
奶奶并没有马上跑，按住我，伏在房脊ิ上侧耳倾听。只听得下面有人说：“穷寇勿追，快都丢â什么เ了。”就听下面的人踢哩嗵咙跑，奶奶这才拉了我把，“走！”
那天晚上我跟着奶奶路从房顶上回家，我磕磕绊绊有几次差点从房脊上滑下去，奶奶好像后面也长着眼睛，每次我失足，她都能及时回身扯把，将我拽住。我走得狼狈自然也就走得慢，奶奶只能就着我，到เ了自家房顶ะ上，她才长长嘘了口气：“好我的天神爷爷呢，今晚上你要是闪失了，叫我咋活人呢？”
到了家，危机解除，心定了，胆气壮了，嘴也就硬了：“哪有那ว么เ容易就闪失了？你别管我照样能冲出来。”
我马上挨了个大脖溜，奶奶当时跟在我的后面帮助我下房，这巴๒掌拍得力气十足，位置也不是非常准确，有点太靠上了，半个巴๒掌拍到เ了后脑勺上，震得脑仁直忽悠：“的等安稳下来我再跟你算账。”奶奶从房上往地上飘的时候扔下了这句话。
我拼了命带回来的手枪和子弹被奶奶没收了，而且成了奶奶惩罚我的罪证。按奶奶的说法，她当时让我把枪和子弹放回去，我却偷偷藏匿了把枪盒子弹，就是犯了大规矩：“班子不论是走财神还是点炮仗，任何人都不准藏私，我明明给你说了，你还硬是要藏私，更严重更恶劣更可恶”于是，奶奶便罚我整整天不吃饭，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奶奶连着两个晚上带着瓜娃和芹菜去看戏吃馆子，都不带我，而且骂了我整整三天。
第四天也许她自己已๐经骂累็了烦了，也许是我爹回来把她骂我的兴头打断了，她终于休骂，转而罚我服劳役，劈柴火扫院子，而且不准瓜娃和芹菜帮忙。
我爹进门就先问她：“有钱没有？”
奶奶这回没骂他，扑哧声笑了：“你鼻子比狗鼻子都灵。”
奶奶这说，连我都开始怀疑，我爹是不是跟奶奶样，也能闻到钱的味道，而且比奶奶的功能更加强大，奶奶要进了人家的院子凑近了间屋间屋地去闻，我爹隔着几十里路在山里就能ม闻到เ。
我爹讪笑着说：“我就说么เ，师姐是啥人。”
奶奶问他：“人都安顿好了？”我爹摇头：“安顿那么多大人娃ใ娃，那ว些钱根本就不够。”
。小
第14章
奶奶转身到窗户根底下烧炕的灶坑里掏摸出个ฐ包袱：“给，就这些了。”
我爹打开包袱查看，水的大洋，顿时兴奋了：“师姐走了哪路财神？”
我在旁暗笑，其实还有很多银联券，奶奶却光给了他大洋，把银联券่给匿了。平心而论，我不希望奶奶把钱都给我爹，我爹把钱拿走钱和人就都不见影了，钱留在奶奶这儿，我们就能吃好的，奶奶还会带着我们出去看戏逛大街吃零嘴。
奶奶说：“其实也不算走财神，的欠下我的要赖账呢，我就把的皮剥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始终目睹，我明白奶奶说的意思，人家赖了她的账，她就把人家的家底都给端了。
“就这么เ多了，再没有了，就这还险些把三娃ใ子给闪失了。三娃子也不是好东西，竟然犯了班子的大规矩，我整天没给的吃饭。”
我爹惊愕，脸色顿时极为ฦ难看：“师姐，你咋把三娃带上干这活去了？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三娃不走我们的路。”我爹的话说得极为生硬，他用这种口气对奶奶说话，也是我头遭见到。
奶奶哪会受他这个，张白脸马上也拉得像个ฐ没有下锅的烧饼：“咋了？你那边要钱催命呢，我这边四张嘴等着吃呢，你叫我个人出去没问题，问题是这些娃娃今后咋办呢？手不能ม提，肩不能ม挑，武不能ม打，文不能ม写，吃风拉屁吗？”
我爹又做出了老姿ู态：蹲在地上抽旱ທ烟，用旱ທ烟烧出来的浓烟表达自己。奶奶也习惯了他这种举ะ止，并不在乎他的感受，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三娃ใ子没规矩，干活的时候藏私呢，我饿了的三天。”
我爹不以为ฦ然：“娃娃么เ，懂ฦ啥规矩呢，不管咋说，今后你做活我管不着，三娃ใ不能ม走这路子。”
奶奶又光火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准这不准那，你也不看看这是啥世道，有本事不要用这些大洋，这些大洋都是你不准才弄来的。”奶奶手快如飞，我爹还没明白过来，手里包着大洋的包袱已经又回到了奶奶手里，“现在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要说日本人凶狠得跟豺狼样，就是咱中ณ国人，哪个ฐ有钱人不是依仗权势？老老实实当老百姓，不要说过好日子，就是连活命都难。”转眼看到我和瓜娃ใ芹菜都在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吵架，奶奶对我们说：“娃娃们，千万不要听三娃他爹胡说八道，人活在世上，就要活个ฐ舒展，只要不欺负穷人，不给日本人当狗，该干啥就要干，想干啥就要干。”
既然是对我们说话，自然要有反应，我们三个连连点头：“我们听奶奶的。”
实话实说，跟奶奶走了趟财神，回想起来真过瘾，真刺激，能走上什么东西反倒成了次要的，那ว种紧张诡秘心跳的感觉能让人上瘾。
奶奶对我爹仍然不依不饶：“你说得好，你按月把钱拿回来，还用得着我个女人家黑天半夜担惊受怕地做活去吗？”说着说着，奶奶不知道悲从何起，竟然呜咽起来，“师傅师娘撂下这摊子，你屁股拍整天在外头也不知混啥世事呢，回来吃了喝了睡够了就知道要钱，你有本事自己去挣么，偷来抢来只要你能拿回来，我绝不会像你这个ฐ样子，又要吃又要喝又要钱，毛病还多得很”
奶奶呜呜咽咽泪水流，我们三个娃ใ娃都震惊了，随即也说不清怎么เ回事，纷纷跟着奶奶哭了起来，那刻，奶奶在我们心目中就如自己้的母亲，看到她哭的感觉就像看到เ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这种感情上来，我爹就成了众矢之ใ的，瓜娃和芹菜哭着喊着向奶奶表忠心：“奶奶，我们都听你的，你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好好练功，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洪三爹你不是好人，惹奶奶生气就不是好人，奶奶你别生气了”因为ฦ我叫三娃ใ，瓜娃和芹菜都把我爹叫洪三爹。
我则把怨气都撒到了我爹头上，义愤填膺地轰赶他：“奶奶说得对，你赶紧走，我们不要你，你回来了就知道吃，知道喝，知道睡懒觉，家里的活也不干，也不挣钱，你赶紧走。”我之所以赶我爹走，烦他惹奶奶生气伤心是主要原因，下意识里也有我的私心，如果现在他就抬屁股走了，大洋肯定就落下了，跟奶奶忙了大半夜，提心吊胆闹来的大洋，下子全让他拿走，我心疼。
我爹让奶奶这么เ闹，手忙脚乱，只能ม赔着笑脸连连说好话：“师姐，你这是干啥么，我又没说啥么เ，成了成了，三娃ใ是你带大的，你说咋样就咋样，我不管了还不成吗？师姐，你现在咋还学会流眼泪了？别哭么，打我两下算了，反正不要哭”我爹的行为正应了那ว句话：女人哭，男人就服，女人闹，男人就逃。
我说不清奶奶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个ฐ时候的哭就是她长期压抑的次发泄，也许这个ฐ时候的哭，是她为安顿ู好街坊们却受我爹的指责而委屈。哭了阵，奶奶站起来，抹了抹泪水，气哼哼地把装大洋的包袱扔还给了我爹：“算了，你赶紧都拿去，不管咋说，街坊们遭祸ຖ我也不能说点责任都没有，安顿街坊们，需要钱了再来。”
我爹真的感动了，脸红红的，眼珠子也红红的，眼眶里水汪汪的有了泪感，张张嘴想说什么เ，却说不出来，话头却绕回到เ我的身上：“师姐，你刚ธ才说三娃犯了规矩，犯了啥规矩？”
话头回到了我的身上，奶奶的情绪彻底正常了：“藏私呢，人家藏的枪和子弹，我不准他动，他偷偷揣了把手枪还藏了盒子弹。”奶奶扭头对我说，“三娃子，你不要觉得你帮我走了财神有功，我收拾你你委屈，叫你爹说，要是放在过去，像你犯的这规矩班子咋处置呢。”
我爹没说咋处置，反而说：“男娃么，都爱舞枪弄棒的，枪呢？”
奶奶见我爹没有顺着她的意管教我，马上又要发火，眼睛都瞪圆了，我爹连忙说：“三娃不懂，我给他说。”然后转脸对我说，“三娃子，你牢牢记住，不管现在班子还在不在，跟奶奶出去，都要听奶奶的，就像你做的那ว个事情，放在过去的班子里，要剁๗手指头。”
我问他：“你跟奶奶老说班子班子的，班子是个啥东西？”
没想到เ我这问居然把奶奶和我爹都问住了，他们俩面面相觑，干咽唾沫，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爹反应快，提着包袱就走：“我赶天黑要回山上去，叫你奶奶给你说。”然后溜烟儿地消失在大门外面，那ว刻，我觉得我这个ฐ爹真的很不靠谱，也挺不负责任的。
我接着追问奶奶：“奶奶，你跟我爹说的班子，到底是啥么？”
奶奶的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了，我知道她眼珠子转悠的时候脑子同时也在转，而且两者转的速度成正比。奶奶转眼珠动脑筋的时候，瓜娃和芹菜也凑了过来，奶奶的眼珠子在我们三个身上注目片刻，然后把眼神投向了茫然，那ว种眼神缥缈悠远，能够穿透眼前的障碍物，比如我和瓜娃ใ还有芹菜，望向过去或者未来，而奶奶，显然看到的是过去
所谓的“班子”，并非具体的组织或者行当，也就是他们自己้的习惯称呼而已。他们的班子共有七八个人，跟着师傅师娘四处游荡，看上去很像个走街串巷的杂技班子，他们也就自称“班子”。实际上，谁也没有见过他们表演的杂技，他们真正的营生按照奶奶的说法是“劫富济贫”，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踩好了盘子，走趟财神，得到เ的银钱除了维持自己的开销以外，都给了鳏寡孤独极贫人家。
“那个ฐ时候，洪家班子在江湖上谁提起都竖大拇指头，可是谁也没见过洪家班子。”奶奶说到这里，眼眶里有了泪水，“俗话说常在水边站，哪能不湿鞋。撑死的都是大肚汉，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们跟着师傅师娘到เ奉天家专门做日本人生意的汉家里走财神的时候，陷了。我们平日做的都是净活，从来不做脏活，净活就是只谋财不害命，脏活就是既谋财又害命，所以我们做活的时候都不带凶器，这就是为ฦ啥我们都要练轻身功夫的原因。”
我心里暗笑，奶奶那ว个班子倒有趣，光练逃跑功夫，真不知道她们的师傅师娘是怎么想的。按奶奶说，那是次极其倒霉的陷落。事先盘子踩得清清楚楚，那个汉买办带了家人到เ大连去接批日本进来的药品和丝绸，还要给日本人发船铁ກ矿和原煤，因为要待个ฐ礼拜的时间，顺ิ便就把家人都带去逛大连。而奶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伙之所以阖家跑到大连去，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家让给日本特务做了先遣调查所，为即将发动的九八事变做情报准备。
白天，奶奶的师傅还派专人盯着那家人包括用人分乘๖数辆轿车离开，晚上他们刚ธ刚进去，日本特务也趁夜进驻，两ä下里碰了个正着，奶奶的师傅和日本特务纠缠着让徒弟们逃跑，结果自己却被日本人当场杀了。
奶奶是班子里的大师姐，我爹是班子里最小的小师弟，两个人受命躲在街对面把风，算是逃过了劫。我问奶奶是不是我妈也在那次跟他们的师傅起陷了，这是我第次想起来正面询问我妈的情况。我问，奶奶愣了愣，才点点头：“唉，那个ฐ时候你才刚刚ธ出世，还是个嫩肉芽芽，我跟你爹把你带出来跑了。”我觉得她回答得有些勉强，可是也算合理，也就不再追问了。
可能我和奶奶的活做得真不干净，过了几天曾经找上门来跟奶奶吵架的那男ç女，也就是奶奶“剥ຓ了皮”的那家人找上门来。进门，男的就把枪口顶到了奶奶脑แ袋上，女的就开始在家里乱ກ翻气，走来的大洋都让我爹拿走了，剩下的银联券่却不知奶奶给藏到เ了什么地方แ，女人没找到，就返身出来逼问奶奶。贼没赃，硬似钢，奶奶矢口否认，浑身上下都是委屈。
“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男人冷气森森地问奶奶。奶奶摇头：“不知道。”
男人说：“我们是国民政府的人，是打日本的，你偷我们的活动经费，就是破坏抗战，就是汉，对汉，中央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奶奶嘿嘿笑了：“你就别ี骗人了，就凭你们也打日本呢？好，你说你们是打日本的，现在我就跟上你们去咱块儿打，看谁打得好。”
那个ฐ女人听到奶奶顶嘴，扬起手来朝下就扇，奶奶以为她要打人，又使出了那手格挡的招数，假装ณ害怕捂脑袋，想用胳ฑ膊肘子顶她的麻筋。那女人却没有打，手到了奶奶脑袋顶ะ上，把揪住了奶奶的头发，奶奶顿ู时很狼狈，挥舞着两手挠对方，对方却很老到เ，仰着脸伸直胳ฑ膊奶奶挠不着。看到这种情况，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扑上去揪住了那个ฐ女人的头发，把她朝后猛拽，女人仰面跌倒，两手却还没有松开奶奶的头发，奶奶也摔倒了，好在奶奶是摔在了女人的身上，也不知道身上的什么地方แ硌到了对方แ的什么เ地方แ，对方疼痛难忍，哎哟哟地叫了起来。
那ว个男ç的看到เ我们打成了团，也冲了过来，按住我用枪顶ะ住了我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小贼子，当爷爷不敢灭你吗？狗汉敢破坏抗战”
他拿枪逼着我我并没有觉得害怕，只知道本能地挣扎踢打，可惜我毕竟年少力弱，不是个成年男人的对手。他并没有开枪，却扬起手枪，用枪柄狠狠地朝我的脑袋上砸了下来。那下如果我挨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脑แ袋开花命丧当场，人的骨肉毕竟不是钢铁的对手。而且，我无法抵抗，那个家伙骑坐在我的身上，两ä个膝盖压住了我的两根胳膊，我能ม做到的只是拧过头去，闭上眼睛，硬挨他这下。
奇迹发生了，奶奶也不知道怎么เ动作的，瞬间摆脱了死命拽着她头发的女人，然后飞脚๐踢过来，恰中男人的手腕，手枪应声飞了出去，我逃过了劫。瓜娃ใ连忙跑过去拾起了手枪，他犯了个错误，他根本就不会用枪，却想用枪吓唬人家，端着枪冲了过来：“住手，住手”
男人起身扑将过去，把揪住瓜娃，顺ิ手拧，枪就又回到了男ç人手里。他顺过枪来，动作告诉我，他真的要开枪了，枪口向着奶奶。刚刚犯了错误的瓜娃又做了件正确的事情，奶奶又被那个ฐ女人纠缠上了，女人两ä只手挥舞的活像风火轮，上下左ุ右不离奶奶的面孔，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เ她那ว鬼爪样的长指甲，如果奶奶被她挠下，就亏大了，再用多少雪花膏也掩盖不住抓痕。而这同时，男人也举ะ着枪对着奶奶找机会要下死手。瓜娃紧挨着男ç人，扑上去口叼住了男人拿枪的手，男人的枪掉到เ了地上，疼得嗷嗷ç吼叫，对瓜娃ใ连踢带打，瓜娃就是不松口。
我则趁机抢过去把枪捡了起来，枪口对准了男人，奶奶这个时候喊了起来：“三娃，不能ม开枪，不能开枪。”
那ว个ฐ女人见状也松手罢战：“都别打了，停手，停手。”
奶奶连忙抢身过来，我还没明白，枪就已经到เ了她的手上：“不能开枪，枪响外头听到了。”
枪到了奶奶手里，上门来找麻烦的男女也就没招了，男人骂骂咧咧：“窝子汉，咱们走着瞧。”
奶奶回嘴骂他：“你才是汉，你爸你妈都是汉，你们家大小都是汉”
女人换了副脸子，缓和现场气氛：“有理不在声高，谁是汉自有公论，你们的底细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也不会跟你联系。”
奶奶说：“我们啥底细？你说，我们啥底细？”
女人整理着头发，脸上还有两道血印，估计奶奶最终还是挠着了她。奶奶和这个ฐ女人搏斗番，此时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却完整无缺，总体上算来，奶奶还是占了便宜，起码没有破相。
男人没了枪，也没了威风，闷头蹲在我们屋前的台阶，插了句话：“你把我们的活动经费都偷了，我们没有办法给上司交代，也没有办法抗战了，你这么做就是帮助日本人的汉。”
奶奶不屑：“照你这么说，日本人的火药库是你们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