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请杜姑姑坐到了临窗的冷松镶木床，上了茶。
沈穆清和她相处的很好，颇็有些亦师亦友的味道。见她进来，忙和她打招呼：“姑姑吃了饭没有？”
闵先生坐了下来，把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会，很认真地道：“穆清，关于前两ä天我们讨论的那ว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话，我仔细想过了，虽然有些道理，但却不可行。常言说的好，‘治国如烹小鲜’，如果照你所说，岂不是要把如今的官学和私学全部重新设置……”
看见沈穆清在复习前几天的功课，闵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穆清，不错，不错。”
她顾目四盼。
屋檐下挂着四盏八角玻璃彩穗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七、八个丫ฑ鬟媳妇正垂手立在大红罗夹板帘子前。见沈穆清来了，有争着打帘的，也有朝里通禀的：“姑娘来了！”
沈穆清的脚还没有迈进东厢房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响声。
她惊愕地回头，就看见那张挂在门口的大红罗夹板帘子摇晃着，沈箴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
沈穆清一时发懵。
在她的记忆里，沈箴和李氏从来没有红过脸，就是纳陈姨娘那会，也是李氏同意后，沈箴才把人抬进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朝熙堂的人也都呆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惶恐。
汪妈妈可能ม听到了什么，沈箴一出来她就追着沈箴喊了一声“老爷”，而沈箴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出了穿堂。汪妈妈望着空荡荡的穿堂就跺了跺脚，转身进了屋。
沈穆清怔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一路小跑进了屋，看汪妈妈正扶着李氏朝临ภ窗的镶木床走去：“……夫人，您身子不好，到เ炕上躺躺，老爷那里，我。”
李氏表情很无奈，摇着头，由汪妈妈搀着上了炕。
沈穆清见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服侍的人，上前去把引枕垫在了李氏的身后。
李氏见了，朝着沈穆清露出宽慰的笑容，又摸了摸她的头，怅然地对汪妈妈道：“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我总想着，毕竟是手足，老爷虽然口里不说，心里应该渐渐释怀了才是。没想到，他如今还记着……”
沈穆清听得一头雾水。
汪妈妈却皱了皱眉头：“您也犯不着为这事让老爷心里不痛快！”
李氏就嗔恼地望了汪妈妈一眼：“我这不是怕他说我针眼大个心吗？谁知道，他比我还记恨。”
“您这也不能怪老爷。”汪妈妈给李氏倒了一杯清水，“想当初，老爷被贬那会儿，二老爷生怕受了牵连，前天得到信，第二天就请了族里的长辈分了祖产，等老爷要用钱的时候，他又逼着您低价把田产抵给了他。”说起陈年旧事，汪妈妈和李氏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这些事，沈穆清却还是头一次听到。
她静静地立在一旁。
李氏接过清水喝了一口。
汪妈妈声音有些哽咽：“别人说，男人是铁打的心。可二太太一个ฐ妇道人家，心肠却比男人还狠……当年银哥病了，向她借十两银子看病，她都不借……要不然，银哥哪能那么小就去了……”汪妈妈用帕子擦着眼泪，“如今她家里乱七八糟的，老爷不愿意为ฦ她出头，说来说去，老爷还不是在为您争这口气。您去劝老爷管这事，别说是老爷，就是我心里，也过不去……”
李氏的眼睛也湿润了：“我哪里不知道。可这些年，二老爷家里不安生，族里的长辈话里都隐隐透着责怪老爷的意思，说是老爷不顾ุ手足之情，没有照ั顾好二老爷。常言说的好，人言可畏。这次二太太死了，二老爷连信也没给我们报一个ฐ。知道的，说我们不晓得，不知道的，说我们眼里早没有了这些乡里乡亲，忘了本……哎，以前的事，我们就是再记恨，也没有用，还不如故作大方，算了。”说着，李氏的目光就落在了正立在炕前的沈穆清身上，“我还要为穆清打算打算……她总得有个娘家人吧，虽然不指望着太仓那帮人给她长脸，也不能把人都得罪完了，到时候乱嚼舌根子……”
汪妈妈苦笑道：“只怕老爷不是那么想的……”
“姑娘，老爷最疼你了……”李氏打断了汪妈妈的话，笑着对沈穆清道，“夜里风凉，他拗脾气上来了，还不知道躲在什么เ地方生气。你带着落梅和锦绣去找找，可别让老爷受了寒气。”
李氏这是要把自己支开了好和汪妈妈说着悌己的话……而且沈箴这个ฐ人虽然身居要职，又年纪一大把了，在李氏面前还的确有点像小孩子似的，好耍娇็气……有好几次都是自己哄得他开心……
沈穆清笑着应了一声，带着落梅和锦绣出门去寻人了。
她先去了大舍住的荣荫堂，没人；后又去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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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住的恭园，也没人；她想了想，转身去了外院的沈老爷的书屋九思斋。
九思斋是幢只有三间的屋子，四周遍植翠竹。堂屋门上挂着石青色夹锦帘子，横楣挂着黑漆錾银匾额，用行草写着“九思”二字。横楣下是座紫檩木边鸡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