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只是这两天的事情，上士对这不恰当的时机颇有微词。前些日子各地的驻军都收到了剿灭异种的任务，不知出了什么事，上士认为自己这样的底层军官也没必要多想，他很高兴能得到这个端掉安加索荒野上那个毒瘤的机会。那ว个ฐ收容逃犯、杂种和一切垃圾的营地已经困扰士官多时，他从来认为这种东西出现在任何一个军官的驻地上都是奇耻大辱。但有什么办法呢？征讨需要钱，上司认为穿越寒冷的荒野，与气候、地形、野兽和那ว些贫穷的亡命之徒作战非常不划算，他们没出来惹事，那便姑且睁一只眼闭只眼算数。上士无可奈何，直到新命令下达。
只要吞噬过一次树木，制造它们就只消耗魔力而已，像在现实世界中无限复制黏贴。维克多的言下之ใ意相当明了，显然又在怂恿她对狼人少女或其他人出手，以吞噬的方式制造出一支廉价军队。在现阶段，克#隆人大军的确是个相当吸引人的主意，但塔砂有不同的看法。
她跟狼人少女说了这是个误解，给这个ฐ窘迫得满面通红的姑娘送上水和面包。厨房里能ม生产面包、肉和一种介于蔬菜和水果之ใ间的白瓜，塔砂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能妥善提供营养。魔法真是方便，每单位大小的食堂能在每单位时间内以魔力转化出一百个单位的食物……原谅她说得如此含混不清，塔砂实在很难凭空衡量与换算这些东西在过去所占的度量衡，倒不如直接在脑内计算规划，她身为地下城的本能对此轻车熟就，能轻松算出多少居民需要多大的厨房。
她推了好几下才叫醒了艾拉，小个子女人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睡意一扫而空。“玛丽昂！”她欢呼雀跃地说，“你总算醒了！快，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一片一片的信息分门别类，归纳到เ她可以理解的框架里，可能有一些信息遗失或语意改变，但是够用了。那扇门重新า落下，大部分“书”重新飞回闸门另一边，突如其来的狂潮静止，塔砂欣喜地发现，的确有一些东西被她截留下来。
“什么？难道你觉得这玩意也‘可爱’？！”维克多叫起来。
她回答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简短，一次比一次疲惫，可是答案从未改变。山风在他们耳边呼啸，带来火油、烟尘、猎犬和人类的气息。玛丽ษ昂希望她能闻到“那ว种猎犬”的气味，那ว种以红色猎犬冠名、人类用来辨识和追逐异种的探测器，可它在设计之初就特意回避了猎物的感知。
塔砂一回到大厅，等待多时的阿黄立刻๑小跑过来迎接她。此前她让量产矿工们下去参战，命令阿黄留แ在上面，不想让下面的可能ม出现的危机弄死这只与众不同的小宠物。它看上去等得急坏了，绕着塔砂团团转，好奇地观察着她身后被其他矿工搬上来的书本。
“我想，”塔砂说，“不用了，谢谢。”
塔砂不打算垂直往上飞，她担心幽灵和传说故事中一样见光死。优先选择的是与大厅在同一个平面内的空间，塔砂想找找这座庞大的城池是否还有别的部分幸存。
一号大吃了三块矿石，等意识到塔砂真的不追究，它的动作才放慢下来。这只鼹鼠以啮齿动物特有的神经质抖抖索索地嗅闻着空气，塔砂在意识中温和地碰了碰它的核心，它便像得到什么许可似的，缩进了某个矿坑当中，呼呼大睡起来。
蓝光散尽的地板上，趴着一团水色的东西。
最后一爪子下去，挖落的不仅是土石。
大厅非常空旷，接近博物馆正厅大小，没有任何装饰或摆设，只有正中央一个干涸ຈ的石头池子，被一道巨大的裂痕贯穿。几根柱子倒在地上，那副样子好像碰一碰就会碎掉。万幸四角最粗大的几根圆柱基本完好，大概要多亏这个，大厅没有倒塌。
他们叫得活像见了鬼，当上士向他们指着的地方แ看过去，呵斥声卡在他的喉咙里。一点没说错，这些士兵真的见了鬼，就在十几米外的地方แ，站着活生生的骷髅。
骨骼没披着一点皮肤或一丝腐肉，骨头白得很新鲜ຒ，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更显眼的是它们眼眶中ณ青色的火光，像南瓜头里点起明灯，这火光一点温度都没有。一副骨架似乎不能用“活生生”来形容，但除了这个ฐ词，要如何表述一群动作灵活、手持骨刀的骷髅士兵？
有人颤抖着开始数数，一，二，三……数到เ十个后他不再数了，地上有一个大洞，不断有新า的骷髅从中爬出来。这个士兵尖叫着掉头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副官一刀砍下了脑袋。“战或逃”的选项只剩下一个ฐ，不用长官呼喝，士兵们已经动了起来。
嗡嗡！弓弦弹动，一波nu箭射了出去，箭雨笼罩了那片站着鬼怪的地面，命中者寥寥无几。不能ม怪惊恐让他们失去准头，主要问题是，绝大多数的箭穿过了白森森的骨架，就这么เ倾洒在它们身后和脚下；一些箭从光溜溜的骨头上划开，没留แ下一道划痕；特别幸运的箭矢正中ณ骨头，但最倒霉的骷髅也仅仅断了几条肋骨。
骷髅不会流血，不会惨呼，对面安静得要命。它们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嘎ะ吱声，像一群老鼠跑过古老的木楼。
士兵们大吼起来，企图以此驱逐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他们举ะ起军刀，挥舞佩剑，想在那ว看上去十分酥脆的骨头上砍一刀。他们或许应该看一看nu箭深入的程度，那些骨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เ脆弱。
军刀砍进了骷髅的脊椎，砍进一半，卡在那ว里，把士兵的身躯暴露在骨刀之下。第一具士兵的尸体落到了地上，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与普通士兵高度相仿的骷髅力气和他们一样大，明显矮小的那些则会砍掉士兵的腿。它们的速度慢一些，动作也略显笨拙，但它们不知道疼痛，不会流血，能带着身上的刀和箭行动自如。
“盾手冲锋！”士官命令道。
他是个ฐ不错的指挥官，这命令几乎在第一批勇者倒下时发布。此时盾牌手已无力结阵，不过至少还有勇敢者能ม以足够的速度冲锋。
“为了埃瑞安！”两个盾手一前一后地呼号道，他们的目标刚好对准了同一个ฐ。碰！大盾牌砸到细瘦的骨架上，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两个配合默契的盾手将这只骷髅用力撞在中ณ间。那高瘦的身影发出一声脆响，白骨在两方撞击下凹陷，那种将它粘合的神秘力量终于到了极限。只听咔嚓一声，头骨中的鬼火如四散的萤火虫般散去，手持骨刀的杀手散落成一地枯骨。
两ä个盾手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真能杀死早已死去的敌人。这些怪物可以被杀死！士兵们欢呼起来，他们重整士气，开始用钝器攻击那些骷髅兵。完成这一壮举的两ä位盾牌手退出骷髅兵的攻击范围，齐声欢呼庆贺，但他们的口号没喊一半就变成了含糊的咕噜声。
被割喉的人没法呐喊。
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刀在同时抹了他们的脖子，从骷髅后面跳出的来的那个生物显然不隶属于这些迟缓的白骨战士。她的骨骼上有皮肤和血肉，她冲入战场的速度快如闪电，她的眼眶中ณ长着一双绿眼睛，那双眼睛像骷髅的鬼火一样冰冷无情。长着非人耳朵的少女转过头去，当她看见橡树上的火光，她发出一声响彻战场的咆哮。
狼人少女扑向燃烧的橡树，她走了一条直线，像支射入敌阵的箭。这是何等的无谋！但她的气势让所有对上她的士兵胆寒，他们甚至忘了举起十字nu。怪树、骷髅和少女本身带来的混乱一直在积累，当士兵们的自信无法再压制住恐惧，猎手与猎物的位置终将交换。
“nu箭准备！”上士声嘶力竭地吼道，“看！她在流血！骷髅不再增加了！”
是的，是的，士兵们勉力捡回自己快要落跑的肝胆。骷髅不再增加，如果数一数，还在活动的只剩四十多，比前来追猎的军队少。只要收起畏惧心，勇敢而冷静地配合，这些无脑的士兵并非不可战胜。相对而言，倒是那个敏捷的兽人少女更加危险。
“你们在怕什么？战士们，看看她的耳朵！那就是个落跑的婊#ี子！”上士高声道，他让自己的声音充满轻蔑，“今天回去之后，我会去城里租一只‘母#狗’，让你们看看这些杂种有多么เ容易干！”
异种一直是最卑贱的、需要消เ灭的害虫，但消เ灭之前不妨废物利ำ用，因此一些面容姣好的混血杂种也在私底下作为ฦ货物流通，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异种出没区域的驻军们被默许的娱ຉ乐方式。安加索周边就有地方做这种买卖，不少士兵都去光顾ุ过。
狼人少女有一张可爱的脸，一具不错的身体，和标志着异种身份的兽耳——这本身就像个色#情的暗示，让热血上头的年轻士兵们忽然失去了不少恐惧，觉得自己可以轻松战胜和伤害她了。他们想起自己้是主宰者，是统治者，是了不起的人类战士，这思维定式振奋人心。周边响起一阵窃笑，开始有胆气回到士兵心中。说来讽刺，大部ຖ分时候战场上起作用的并非英勇，而是兽性。
上士悄悄吐出一口气，忽然感到冷。
他以为自己้只是紧张过头后放松下来才会这样，但谁放松的时候会突然得到飞行能力？士官双目圆睁，惊恐地看着地面越来越远，看着自己้的身躯留แ在原地。他张开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
“注意语言。”一个ฐ毫无温度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你的嘴巴太脏ู了。”
周围的士兵呆滞地抬起头，他们看见指挥官的头颅ๅ高高地飞了起来，那ว颗头颅后面飘着无面的幽灵，幽灵的双爪满是鲜血。上士的舌头从他嘴里飞出来，接着地面上的其他部ຖ分也碎了，它被撕裂ฐ得如此迅速，以至于上士的身躯像个被打爆的水袋，尸块与鲜ຒ血四处飞溅，席卷了小半个战场。
弓箭手惊恐地抬起十字nu，箭矢穿过幽灵的身躯，没留下一点点痕迹。
“你们要怎么杀死一个幽灵？”那幽灵说。
“我下来了。”那幽灵又说。
然后，那幽灵消失在了空气里。
失去了指挥官的军队再也集结不成队伍，再没有士兵能保持勇敢或冷静。所有人惊慌地看着背后，护着脖子，畏惧着无处不在的不死幽灵。他们溃不成军，崩溃的惨叫此起彼伏，胜利ำ的天平，从这一刻起彻底向非人那ว一边倒去。
——满月：你能短暂地拥有狼一样的尖牙利爪，仿佛狼人变身，但是它只能ม维持三秒，而且会让你的身体超载崩溃。不然还想怎么样？你的契约者只是个血统稀薄的混血种啊。
塔砂的意识回到เ了地下城中，她看着与玛丽昂契约带来的技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ฐ幽灵的损耗，相当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