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宗吾的父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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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吾的父亲名高仁,字静安。他原是在外学生意的,自父亲去世后,便归家务农,与他的妻子共同作、终日勤劳的情形,一如他的父母。常常取出他的父亲遗留的扁担,以作警戒,因而家道渐裕ษ,得以购置田产。不幸在四十岁上,因劳致疾,医生警告他说:“赶紧把家务丢â下,安心静养,否则非死不可!”他便把家务完全交付妻子,自己专心养病,三年之后,始得痊愈。他在养病期间,才得到看书๰的机会。先寻些《三国演义แ》、《列国演义》等书๰来看,以后就看起《四书》讲章来,他一看再看,于是从中就看出道理来,便是“书๰即世事,世事即书”。他后来只看三本书,其他各书全不看了。哪三本书呢?一是《圣谕广训》,这书是乾隆所著,颁行天下的,后附朱柏庐的《治家格言》。二是《刿心要览》,还只看全书中的一本,中ณ载司马光及唐翼修等名言,他呼之为格言书。三是杨继盛参严嵩十恶五奸的奏折,后附遗嘱๥是椒山赴义前夕,书以训子的,所言皆居家处世之道。此外还有一本《三字经注解》,但不常看。就是那三大本书๰中ณ,还只有前二书是他手不释卷的,临ภ死前数日,犹阅读不忍放下。他常说:“书读那样多干什么?每一书中,自己觉得哪一章好,即把它死死记下,照着去行;其余不合心意的,就不必看了。”他最爱高声朗诵的,在《圣谕广训》中,有这两ä句:“人子不知孝父母,独不思父母爱子之心乎?”在《刿๕心要览》中,有这几句:“贫贱生勤俭,勤俭生富贵,富贵生骄奢,骄奢生逸,逸又生贫贱。”他读书固然是如此之少,而平生从未写过一个字,尤是稀奇。当宗吾七八岁时,生一件急事,他父亲便叫他拿笔墨来,想要写信,等他拿来了,他父亲又说不写了。但是宗吾偏说:“我的奇怪思想,是源于我父;读书๰的方式,也๣取法于我父。”这事,入后当加以证明。

宇宙真理,只有一个,只要研究得彻底,彼此是不会冲突的,如有互相冲突之说,必有一说不彻底,或二说俱不彻底。冲突愈甚,研究愈深,自然就把本源寻出,而二者就融合为ฦ一。故冲突者,融合之预兆也๣。譬如数个ฐ泥丸放至盘中,不相接触,则ท永久不生冲突,永久ื是个ฐ个ฐ独立,取之挤之捏之ใ,即可合为ฦ一个大泥丸。中国、印度、西洋,三方学术,从前是个独立,不相接触。自佛法西来,与中国固有学术生冲突,此所谓挤之捏之也,而程明道之ใ学说,遂应运而生。欧化东渐,与中国固有学术又生冲突,此亦所谓挤之捏之也。就天然趋势观之,又必有一种新学说应运而生,将中西印三方学术融合为一。

孟子的学说,本来较杨墨更为圆满,但对于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不免稍微地带了唱高调的性质,应该先服点杨墨之药,才是对症。现在须有人抱定墨子牺牲自己้的精神,出来提倡杨墨的学说,叫人人守着自己้的权利,丝毫不放,天下才得太平,并且还要先吃点韩非之药,才能ม吃孔孟之药,何以故呢?诸葛武侯曰:“法行则知恩。”现在这些骄兵悍将、贪官污吏、劣绅土豪、奸商贵族,非痛痛地用韩非的法子,惩治一下,难免不养痈yong遗患,故我们应当从第十级逆行上去,第十一级以下,暂不必说。

从前印度的佛学,传入我国,我国尽量采用,修改之,挥之,所有“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等,一一中国化,非复印度之ใ旧,故深得一般人欢迎,就中ณ最盛者,厥惟“禅宗”,而此宗在印度,几等于无,唯有“唯识”一宗,带印度色彩最浓,此宗自唐以来,几至失传,近始有人出而提倡之。我们可以得一结论:“印度学说,传至中国,越中国化者越盛行,带印度色彩越浓者,越不行,或至绝迹。”我们今后采用西洋文化,仍用采用印度文化方法,使斯密士、达尔文诸人,一一中国化,如用药之ใ有炮制法,把他有毒那一部分除去,单留แ有益这一部分。达尔文讲进化不错,错在因竞争而妨害他人,斯密士达个性不错,错在因达个性而妨害社ุ会,我们去其害存其利ำ就对了,第一步用老子的法子,合乎ๆ自然趋势的就采用,不合的就不采用。第二步用孔子的法子,凡是先经过良心裁判,返诸吾心而安,然后才推行出去。如果能够这样的采用,中ณ西文化,自然融合。今之ใ采用两法者,有许多事项,律以老子之道,则ท为ฦ违反自然之趋势,律以孔子之ใ道,则为返诸吾心而不安,及至行之不通,处处荆棘,乃哓xiao哓然号于人曰:“中西文化冲突,此老子之过也๣,此孔子之ใ过也。”天乎冤哉!

印度人向后走,在精神๰上求安慰;西洋人向前๩走,在物质上求安慰。印度人向后走,而越来越远,与人世脱离关系,他的国家就被人夺去了。西洋人向前走,路上遇有障碍物,即直冲过去,闹得非大战不可,印度和西洋,两种途径,流弊俱大,惟中ณ国则不然。孟子曰:“养生丧ç死无຀憾ย,王道之始也。”又曰:“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对于物质,只求是以维持生活而止,并不在物质上求安慰,因为世界上物质有限,要求过度,人与人就生冲突,故转而在精神上求安慰。精神在吾身中,人与人是不相冲突的,但是印度人求精神之安慰,要到彼岸,脱离这个ฐ世界,中国人求精神上之安慰,不脱离这个世界ศ。我国学说,折中于印度西洋之ใ间,将来印度和西洋,非一齐走入我国这条路,世界不得太平。

西人一见人闲居无事,即叫他从事运动,把身体培养好。中国儒者,见人闲居无事,即叫他读书穷理,把心地培养好。西人培养身,中国培养心,西洋教人,重在“于身有益”四字,中国教人,重在“问心无愧”四字,这就是根本上差异的地方。

朱子与陆象山,同是尊崇孔教的人,因为争辩无极太极,几至肆口谩骂,朱子的胸怀,狭隘到เ这步田地,所以他对于政治界、学术界,俱酿许多纠纷。门人承袭其说,朱陆之争,历宋元明清,以至于今,还不能解决。

诸葛亮明明是霸佐之才,偏称之ใ曰王佐之才,明明是法家,却尊之曰先儒,岂非滑稽之ใ至吗?在儒家谓诸葛亮托孤寄命,鞠躬尽瘁,深合儒家之道,所以该入孔庙,须知托孤寄命,鞠躬尽瘁,并不是儒家的专有品。难道只有儒家才出这类人才,法家就不出这类人才吗?๣这道理怎么说得通?๣我无຀以名之,直名之曰“慕势”。只因汉以后,儒家寻不出杰出人才,诸葛亮功盖三分,是三代下第一人,就把他欢迎入孔庙,借以光辉门面,其实何苦乃尔?

宋儒因为昌黎说孟子是得了孔子真传的,就把《孟子》一书,从诸子中提出来,上配《论语》。又从《礼记》中ณ,提出《大学》、《中ณ庸》二篇,硬说《大学》是曾子著的。又说《中庸》是子思亲笔写出,交与孟子,于是就成了孔子传之曾子,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一代传一代,与传国玺—般无二。孟子以后,忽然断ษ绝。隔了千几百年,到宋朝,这传国玺又出现,被濂洛关闽诸儒得着,又递相传授,这就是所谓道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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