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怕我在路上不安生,所以让闵大人走一趟。”
这是沈穆清今天收到的第三个这样的封红了——四老爷一个,郑家大舅娘一个,老太爷一个。
在郑家大舅娘将封红递给沈穆清的时候,西间的声音骤然间停顿了一下。沈穆清抬睑俱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淡淡地一笑,接过封红屈膝给郑家大舅娘行礼:“大舅娘远道而来已๐让我和相公感激不尽,哪里还有嫌弃的说法!”然后又恭敬地给大舅娘进了茶。
“别慌!”醇厚的声音再一次低低地响起,清爽的松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我让银良在外面守着,要是爹娘他们醒了,他会来报信的。你别慌。”
“看五嫂说的。”沈穆清不由红了脸,“您从那ว么远的地方赶过来,相公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呢……怎么เ会发脾气!”
笑答一改刚才的不虞,笑着打趣大堂嫂,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两人忙恭身行礼走了出去。
闵先生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伸手把萧飚扶了起来:“这是我辈应做之事,你不必拘礼。”
沈箴表情淡淡地:“成了亲,两口子也好一起去岩州ะ卫,总不能ม让他们这样两头挂着吧!”
沈穆清从沈箴的书房出来,转身就去了陈姨娘那ว里。
待他走后,沈箴笑望着有些发呆的沈穆清:“怎么?墨还没有磨好?”
沈穆清把萧飒的事对她讲了:“……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有没有好好的服侍!”
萧家大太太拉了沈穆清的手,说话的语气不由带了几分哽咽:“好孩子,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你要怪,就怪萧飒;要骂,就骂萧飒。只怪他没有担当……”说着,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你要不是嫌弃我,就把我当成一个关心你的长辈,银钱上有什么为难的时候,就让人送个ฐ信去连升客栈,十万八万的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伙计进来奉茶,走到门口就被长兴拦住,他接过茶盘给在座的诸人奉茶。
夏志清突然想到自己准备留在京都到เ国子监去读书的事——如果有闵先生的介绍,那岂不是更好?
杜安忙向梁季敏和梁叔信行礼告辞。
“杜安?”戴贵目露困惑,“天赐的哪个姐姐嫁给了姓杜的?”
“大人,大人,”杜姓男子神色急切地扑了过去,“使不得,使不得!”
“谨言慎行。”夏志清告诉先春,“让先秋去楼下侯着吧!闵大人来了也好上菜。”
沈箴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今年是在京都过年?还是回临ภ城?”沈穆清语气温和地问萧飒。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后院的树木早已๐凋落,只留แ下孤零零的枯杈。
常惠笑得得意:“本来是有的,可今上偏偏选了西山大营,这事估计要黄!”
沈箴神色微黯,放下筷子:“撤了吧!”——
在她想和梁季敏和离的时候,他听信自己的所言所语;在她拒绝萧飒提亲时,他把据婚的理由á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她请他营救萧飒时,他竭尽所能地发挥着自己的余力……慢慢地,她接受了这种改变,并且忘记了以前的严厉,只在脑แ海里留แ下了慈爱!
沈穆清没有作声。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时静姝调侃道,“你虽然不用守十八年,也可与她比一比了!等萧飒回来,还不是感激涕๓零啊!看样子,喜鹊要在松树胡同叫了!”
常惠进来给大太太行了礼ึ,大太太请他坐在炕边,打起精神来问起萧飒的情况。
沈穆清点头:“我让百木给萧老爷下贴子吧!”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们少爷真是瞎了眼……给你买小丫ฑ鬟,给你买貂皮披风……”
玉簪慢下脚步,回过头对英纷说:“上次大太太给过去的是不是普通的燕窝,那是血燕……妹妹回去帮姑奶奶呵桂圆肉一起炖了,给姑奶奶补补吧!”
大太太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飒儿身边的人,我也不勉强你。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那我先走了!”萧诏淡淡地道,“沈老爷如果愿意见我,你就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住在连升客栈的南跨院。”
听那ว口气,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所以,您就执意嫁了?”沈穆清实在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沈穆清眼睛微眯。
这与梁叔信的来意有什么关系?
周百木眼睛含泪,应声进了书房。
听雨轩的花厅原是用来读书累了小憩的休息室。冰裂纹窗棂,临窗的大炕,左边炕几上摆着一座自鸣钟,右边炕几上摆着文房四宝。
闵先生执白子回了一手,不屑地道:“王阁老这几天为女婿承爵的事忙着,哪有时间去管这些?”
他心中一动,索性道:“这是我女儿沈穆清。”
沈穆清拉着沈箴的衣袖:“常师傅说,帮我去找萧飒。”
沈穆清听她越说越离谱,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姨娘这段时间照顾老爷辛苦了。要不要回去歇歇。”
常惠见了,还以为沈穆清嫌他接钱,忙道:“姑奶奶,您是不知道,那马贩子盼的就是这种时候……”
自从见面,她即没有称它们为“两位姑娘“,也没有单独称她为”姑奶奶“。
沈穆清听他说的有趣,不由掩嘴而笑。
时静姝这才感觉到เ沈穆清的不对劲。她有些不安地道:“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要开高档的酒楼,就必须在路段繁华的西大街,可那个ฐ地方都是老字号,一铺难求。就算你用重金砸,估计也很难让那些东家动心——时静秼来之前也做了功课。看见沈穆清皱眉,她也能猜出几分。
沈穆清点头。
陈蔵不由叹了一口气:“要是庞德宝能ม留下来不走,周秉再去帮你陈姨娘,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穆清,我那里真的需要个浆衣洗裳的人,”萧飒目光真诚地望着沈穆清,“你调教出来的人,我放心。要是你觉得盈袖不合适,给我找个婆子也行。”
第二天一大早,陈姨娘过来给大舍送皮袄,还给她送一个兔儿卧。
沈箴有些担心地望着女儿。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知道!”英纷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萧公子还去找姑奶奶对质不成?你就放心吧!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乱说啊,梁家的人都想着我们姑奶奶的好,想着姑奶奶再回去,这好似这是事实吧?”
迎接她的是郑家的三太太。
她是个中等个子的女子,雪白的皮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穿着银红色的绣花褙ທ子,举手投足间十分的撩人。
看见沈穆清,她高兴地拉了沈穆清的手:“我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沈穆清却惦记着萧飒:“可有我相公的消เ息?”
三太太连连点头,笑道:“小七是八天前从容城北上的——想来已到了岩州卫。他也惦记着你,特意让我来接你。还让我带信给你,让你放心,不用那么เ急的赶着去岩州卫,让你到锦州玩几天。”
沈穆清直言拒绝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四川,什么时候不能ม去锦州?我还是先去岩州卫吧!”
三太太听了也没有劝她,笑着应了,陪着她往岩州卫的所在地沪定县去。
越往沪定县走,景致越粗犷,沿途的人群穿着也越褴褛。
沈穆清想父亲的嘱咐“未必有钱就买得到”,她不由紧ู张地吩咐明霞把时静妹送的药材带好了。
八月初,她们终于到达了沪定县。
岩州卫在沪定县的西北边,离沪定县县衙不到三十里地。郑家给萧家和沈穆清找的地方แ就在县衙的后街,在沪定县最繁华的街道上。
沈穆清望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向三太太谢了又谢。
三太太不停的还礼,笑道:“七奶奶久居京都,也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你要是有什么เ需要,只管吩咐茂咸米铺的掌柜——那米铺是我们郑家的产业。”
沈穆清应了,叫庞德宝来,让他去趟岩州卫,跟萧飒说一下自己已๐经平安到เ达,又叫李妈妈去酒楼叫几个菜来,留三太太吃饭。
菜又辣又麽,沈穆清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口味,只是尽主ว任的职责陪三太太吃了点。
三太太就劝她:“沪定县湿气重,吃点辣,可以去湿气。”
以后需要习惯的地方แ还很多吧!
沈穆清想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太太留下来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ຉ就借口家里还有很多事,在郑家的护卫护送下回了锦州ะ。
沈穆清则开了箱笼布置屋子,到了晚间庞德宝回来:“七少爷说知道了。他还有点事要和岩州ะ卫的千户说,等得了闲就过来看奶奶。”
流放的人是要在岩州卫千户的监视之下过日子的,没有千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哪有自由可言。
沈穆清想着,开了箱笼拿了一千两ä的银票给庞德宝:“给少爷带去。”
庞德宝笑着应声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沈穆清收拾好了房子,就梳了个ฐ普通妇人常梳的圆髻,穿了一身蓝ณ粗布衣裳和李妈妈去街上逛了一圈,还特意去看了看茂咸米铺。
还散发着生漆刺鼻的味道……那间米铺竟然是新开的。
沈穆清心里不由有几分感动。
郑家为了这个没有名份的外甥可真是用尽了心思!
大致把沪定县的布局了解清楚了,沈穆清回了家。
郑家为他们找的这间宅院与后街的其他宅院相比,外面看上去甚至有点陈旧,但进了门,花木扶苏,粉墙灰瓦,简洁中ณ透着大方แ,沈穆清十分的喜欢。
进了屋,全是红漆描金的家具,显得富丽堂皇。
她不禁怀疑ທ这是不是郑家的一惯作风——大周王朝对商贾的吃穿用度都有些压抑,所以那些巨贾就想办法在内宅的装饰上做文章。
外院由庞德宝管着,他向郑家要了四个ฐ护院,一个赶车的。又看着内院除了大丫ฑ鬟明霞和凝碧外,一个李妈妈是原来沈穆清的母亲留下来的,是个不能ม支使的,一个月桂虽然有手好厨艺,可她一个ฐ人,最多也只能帮着内宅做些点心夜宵之类的,遂又清郑家的三太太要了两ä个粗使的妈妈,两个灶上的妈妈,两个做针线的小丫鬟,两个给明霞和凝碧使唤的小丫ฑ鬟。家里渐渐有了些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