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游兄弟性相仍，石屋宜招世外朋。
金农出游并非总是孤身人，常常带有仆从同行。这些人各有所长，如朱龙善琢砚，张喜子善界乌ไ丝阑，郑小邑儿工钞书，庄闰郎操缦能理琴曲，蔡春解歌元白新า乐府，加上他自己้擅书画，大家起既有照应，又能凭技之长取得旅๓游资助，解决了不少问题。
但是，民间传说板桥罢官回扬后的第幅画却是幅桃子。说板桥至扬，天色已๐晚，便寄宿于荒村旅店。店中ณ无饭，却有鲜桃，板桥便以桃代饭。食毕，板桥将桃汁揩在蚊帐上。店主ว人次日发现蚊帐被污，十分恼怒，但客人已๐走，便卸了帐子，追到城内之竹西亭。亭内画ฑ商若干，见帐子，便说这不是郑板桥画的桃子么？店主ว人再看看被污的地方，果然是幅好画ฑ。于是画ฑ商争购，店主人因此发了笔小财。
板桥30岁以后，走南闯北，到现在恰好3๑0年左右。从词中ณ的田园风光看，似乎此词作于故里兴化。但是兴化无山城，无江岸，更可能ม是在扬州或在仪真时所作。“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又说“何日向，江村躲，何日上，江楼ä卧”，扬州和仪真有许多知己้，以自由之身，这两个地方是不能ม不去的。
饶氏爱著红裙，楚楚动人：“小妇窃窥廊，红裙飏疏篱。
板桥有题程羽宸黄山诗卷长诗首，称赞程“赋诗数十篇，才思何阔朗”，称赞程“作记数千言，琐细传幽赏”。他虽未能道同上黄山，但是十分向往，希望有天能够同游，了夙愿。
琐事家贫日万端，破裘虽补不禁寒。除夕前日上中尊汪天子
布衾单薄如空橐，败絮零星兼卧恶。七歌
八怪的艺术品，今天看来，依然有清新活泼之感，不过，它只能代表种流派罢了。自然，他们只是个流派，但是，当日的这个流派的出现，要有何等的勇气，又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些，都是需要详细撰写的。绘画ฑ首先要画出他对事物的认识，这是西方艺术大师的语言：“师古未若师物，师物未若师心”，这是中国艺术大师的语言。有出息的画家要从物象里画出他自己้来。明清之ใ际，画风日颓，由于皇室贵族的宠爱，师古拟古之ใ画被尊为主流，清初ม四王，多属达官，并兼画ฑ人，他们绘画题材狭仄，笔色浓润，摹仿逼肖。他们画ฑ出的只是种未敢越雷池步的自己。但是，他们的影响遍于各地画坛。他们的画风得以为朝堂所推崇，考其原因，自然是因与清初之文化高压政策相契合，是慑于威势，以驯服求得安宁的士人心态在绘画ฑ中的反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画风，把中国的绘画艺术引入了绝境。在艺坛严寒肃杀的季节里，无法避免会有春雷。石涛๙八大的艺术是春雷，八怪诸人所形成的声音更是隆隆的春雷。他们在绘画里表达了平民对于生活的见解，为后代艺术的长足发展拓宽了道路。说他们是磐石之ใ下曲折昂首的黄山之松，是并不为过的，他们真正是不怕丢官不怕坐牢不怕终身贫贱而顽ื强地表现着自己的群，在中国艺术史上，他们是屹立于历史潮头的人物，是值得人们缅怀追忆的革新า的派，幸勿以派轻视他们。
关键在于，觉醒的人群日益改变了对于异端的态度。个特定的时代都有他足以维持统治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不蹈规矩者，重则为逆，轻则为ฦ怪。时易岁迁，新旧更迭，规矩大变，回过头来重新า看看，往日循规蹈矩的楷模往往成为笑柄，而为十手所指的怪异则入情入理，闪耀着生命的光辉。立身如此，为艺也是如此。八怪被人攻讦的地方，离不开不遵成法，不追古风，笔墨恣肆，啸傲士林，再则便是好出狂言，臧否人物之类。封建专制ๆ的权威แ已成昨日黄花，拟古的山水充其量不过在华夏艺术史册中占并不显眼的页之地位，这样的怪又何悖之有？变换角度观察，这样的怪，宛如磐石之下曲折昂首的黄山之ใ松，宛如撕破黑幕的耀目之电。说为人，这样的怪，又正显示着智者痛苦之ใ变形；说为艺，这样的怪，也正显示着大胆革新า辉煌之实迹。
他在登任城酒楼ä放歌诗中写道：
惜哉黄河水汩汩，搴茭未得纾民忧。壶中ณ虽有酒，楼头不可留แ。拂衣又上黄河舟。
表现了种追求实学经世致用的精神。经过实地考察写下的小清河议民瘼要览山东水利管窥等著作，确实对治水利民提出了有益的意见。
雍正十年，李方膺调任兰山县令，其时正是王士俊继任河南总督。这位王总督求功心切，“喜言开垦”，李方膺力陈其弊，拒不执行，遂造成了上面所说的这场冤狱。
这场冤狱，拖就是三年。直到乾隆元年1้736๔年，新皇帝ຓ追究起开垦失策忧民的事，罢了王士俊的官，并召开所有因此事下狱的人员，才使这场冤狱得以平反。那ว天二鼓文书传到青州ะ，当夜李方膺就被释放了。
李方膺入都觐见，立候在军机房丹墀西槐树下，大学士朱轼指给诸王大臣说：“这就是劝阻开垦的知县李兰山也。”那ว些欲见而挤不上前的人，以手加额远望着说：“就是那个瘦而长，眼睛很有神的那位吗？”少宗伯赵国麟和李方แ膺的父亲是同年进士，握着李方แ膺的手说：“李贡南即李玉鋐真有个好儿子了！”
觐见以后，调安徽以知县任用，李方膺请假回乡奉养老母而不就任。也许是青州的这个ฐ事件给他的记忆很深吧，这次回程或稍后，他又到เ过次青州。有乾隆四年十月青州题画诗云：
市上胭å脂贱似泥，文钱买筐提。
李生淡墨如金惜，笑杀丹ล青手段低。
是自负他艺术上的独立不群也好，是以“淡墨”自喻，笑杀趋炎附势的“丹青”也好，不论从那角度说，都是他自我品格的真实写照。
李方แ膺回乡侍奉老母，过了不久老母便去世了。奉养接着丁忧，在家乡南通待就是十年。这十年，是他画ฑ艺大进的十年。比李方แ膺年长而结成忘年交的南通名画ฑ家丁煜ภ曾说：李方แ膺“谢事以后，其画益肆。为ฦ官之力，并而用之于画，故画无忌惮，悉如其气。”他自己也说：“波涛宦海几飘蓬，闭户关门学画工ื。自笑身浑是胆，挥毫依旧ງ爱狂风。”为官的正直之气，经意不经意地凝聚笔端，种雄浑恢宏的气象，便喷薄纸上了。
大约在乾隆十年1733年，李方膺由家乡入京候选。途经扬州时，在僧舍作梅花册，其中ณ有两帧的题诗，直接提到เ扬州ะ：
官阁成尘事已凋，我来僧舍画梅条。
扬州明月年年在，收拾春光廿四桥。
知己难逢自古来，雕虫小技应尘埃。
扬州风雅如何逊，瘦蕊千千笑口开。
诗中引用了南朝何逊扬州观梅的故事，引伸了杜甫“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的诗意，又和扬州明月二十四桥连在起，信手拈来，浑然体。尽管何逊诗题“扬州ะ法曹梅花盛开”的扬州是金陵，不是由唐及清所实指的扬州ะ，即今天的扬州ะ，但已成为熟用的典故，也就合二而了。这些诗句咏的是梅花画ฑ梅，又都与扬州切合，李方膺对扬州ะ的风物是熟稔而亲切的。
进京的第二年，李方膺受命任安徽潜山县令，权知过滁州府，不久调任合肥县令。这时又逢上饥荒，他按过去的做法，自订了救灾措施ๅ，且又因不肯“孝敬”上司遭到เ嫉恨，太守便加了他个莫须ี有的“贪赃枉法”的罪名，使他罢了官。前后做县令二十年，竟三次为太守所陷，他感慨万千地说：“两汉吏治，太守成之ใ，后世吏治，太守坏之。”话虽不免偏激，他确是吃了太守不少苦。那些说他“赃”的清知府，腰中贯满了十万雪花银，他这个ฐ“赃”县令，却依然两ä袖清风。没有钱不要紧，“风尘历遍余诗兴，书画ฑ携还当俸钱”，他怀着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去过另种生活，种不受羁绊地抒发性情坚持信念的生活了。这时的李方膺五十四岁。
二借园终日卖梅花
离开了官场宦海，李方膺来到了繁华的南京，借住在位姓项的花园里。这里的景色不错，窗前浇花木，门外横清池，他便起了个“借园”的名字，在这里过起了卖画生涯。
前面说过，李方膺奉母居乡的十年，是他画艺大进的十年。他画花卉，画山水，画ฑ游鱼，都能ม在传神写趣中别出心机。对那ว些能借以吐胸ถ中勃勃之气的松竹兰菊，更是样样精能。他画松的“虎爪龙鳞老更坚”，画竹的“满耳叮咚万玉空”，画兰的“神完气足”，画菊的“含香只自珍”，种“落落如直矢”的自家精神直透毫端。
李方膺爱梅，据说他权知滁州的时候，到任没会见个人，先打听欧阳修手植梅花的所在地，当得知在醉翁亭，便急忙前往，在梅树前铺下毡毯，纳头就拜。爱梅是爱梅的秉性，爱梅的品格，其实是自我人格的外射。“庭前老千是吾师”，画ฑ梅犹为ฦ他的绝。他画的梅，“盘塞夭矫，于古法未有，识者谓李公为自家写生，晴江微笑而已”。“为自家写生”，确是语道破了李方膺画ฑ梅心态和内蕴。“我是无田常乞米，借园终日卖梅花”，他卖画也是以画梅为主，也许是要把他玉洁冰清的情操遍示人间吧。他的字也写得绝妙，用笔结体很像李鱓น他自称是李鱓น的族侄，这或许有些关系。
李方膺只身在外卖画，但并不孤单，他和居住在南京的大诗人袁枚和篆刻家沈凤结为挚友，过从甚密。袁枚曾同时有诗赠沈凤和李方膺，在给李的诗中说：
我爱李晴江，鲁国男子。梅花虽倔强，恰在春风里。超越言锯屑，落落如直矢。偶逢不平鸣，手作磨刀水。两搏扶摇风，掉头归田à矣。偶看白下山，借园来居此。大水照窗前，新花插屋底。君言我爱听，我言君亦喜。陈遵为客贫，羲之以乐死。人生得朋友，何必思乡里。1้
抒写了他们的亲密无间和许为知己。三人时常联袂出游，谈笑风生，潇洒自得，人们称之为ฦ“三仙出洞”。
李方膺还有机会结识了大篆刻家杭州丁敬。丁敬是个傲岸不群的人，在当时千金也难换其印，但李方膺却得到เ过他刻๑赠的好几方印。有人觉得很奇怪。其实丁敬自己说得明白：“通州李方膺晴江，工画梅，傲岸不羁。罢官寓金陵项ำ氏园，日与沈补萝袁子才游。予爱其诗，为作数印寄之，聊赠枝春意。”2原来傲岸人爱傲岸人，艺术的交流达到了心灵的沟通，于是产生了最高的价值！
在李和丁之间搭起相知的桥梁的很可能是金农。金和丁敬是终身不渝的知心密友，金往来南京又常是借园的座上客，是最有条件在双方之间结起这种翰墨金石之缘的。
乾隆十九年1754年，在南京卖画有五个年头的李方膺要回乡了。他年龄不大，才五十九岁，而身体却渐渐不支。这年秋天，袁枚有诗为他送行，其中首云：
小仓山下水潺潺，个ฐ陶潜日闭关。
无事与云相对座，有心悬榻竟谁攀。
鸿飞影隔江山外，琴断ษ音流松石间。
莫忘借园亲种树，年年花发待君还。3
老朋友走了，留下来的人是寂寞的，多么เ希望能早些回来再聚。“莫忘借园亲种树，年年花发待君还”，你在借园中ณ种的树，树上年年发的花，都在等待你回来啊！老友的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这年年底或到第二年初ม，李方膺才动身还乡。有材料é记载，途中他曾在扬州逗留过，并和李鱓郑板桥合作过幅三友图。郑板桥有题三友图诗：
复堂奇笔画老松，晴江干墨插梅兄。
板桥学写风来竹，图成三友祝何翁。4
注明的年代是“乾隆乙๗亥”，即乾隆二十年17๕55年。画ฑ是赠给别人的，松竹梅“岁寒三友”却是他们的自比，表现了他们品格上的致性。就活动地域来说，李虽数次经过扬州，在扬州作过画，写过扬州诗，与“八怪”中ณ的些人有过交往，但毕竟是过路客，与“八怪”中其他寄寓在扬州者不同，主要活动是在南京，把他列入“扬州八怪”似乎有些牵强。然而只要考察下他们的共同经历，和由这些经历所形成的共同思想和艺术趣味，进而考察他们在艺术大风格上的相似或相近之点，就不难从中得到解释了。
李方膺回乡不久就病倒了。病重时，他勉力致书袁枚：“方膺归两日，病笃矣！今将出身本末及事状呈子才阁下。方แ膺生而无闻，借子之ใ文光于幽宫可乎！九月二日拜白。”5他是托袁枚为他写墓铭。这倒不仅因为ฦ袁枚文章写得好，重要的是相知深。
待到袁枚收到这封绝笔，李方膺已离世多日了。据送信人说：此书写于死前之日，也即乾隆甲戌17๕54年的九月三日，这年他59岁。他得的是“噎ດ疾”，就是今天所说的食道癌，大夫说这是怀奇负气，郁而不舒所致，非药物所能ม治，即是从现代的观点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袁枚不负故人，写下了李晴江墓志铭，可以说是有关李方膺最翔实的篇文字。临行时袁枚盼故人再来，想不到去竟成永诀。袁枚甚至不敢再打开李方膺的画册，他有诗说：
几番怕见晴江画，今日重看泪又倾。
十四幅梅春万点，千年事鹤三更。
高人魂过山河冷，上界花输笔墨清。
听说根盘共仙李，暗香疏ຕ影尽交情。6
纵横的老泪，挥洒着生死不渝的交情。
李方膺字虬仲，号晴江，号秋池，又号借园主人，还有方แ印章曰“木头老李”，||乳|名角龙。在“扬州八怪”中与扬州关系最浅，以画ฑ谋生的时间和享年也是最短的。
注：
1้袁枚小仓山房诗集卷九秋夜杂诗并序。
2丁敬印跋。
3袁枚小仓山房诗集卷十送李晴江还通州。
4郑板桥集·补遗。
5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卷五李晴江墓志铭。
6袁枚小仓山房诗集卷十三题故人画ฑ有序。
附：袁枚李晴江墓志铭
乾隆甲戌秋，李君晴江以疾还通州。徙月，其奴鲁元手君书来曰：方膺归两日，病笃矣！今将出身本末及事状呈子才阁下，方แ膺生而无闻，借子之ใ文，光于幽宫，可乎？九月二日拜白。读未竟，鲁元遽前跪泣曰：“此吾主ว死之前日，命元扶起，力疾书也。”呜呼！晴江授我矣，其何敢辞！
晴江讳方แ膺，字虬仲，父玉鋐，官福建按察使，受知世宗。雍正八年入觐，上悯其老，问有子偕来否？对曰：“第四子方膺同来。”问：“何职，且胜官否？”对曰：“生员也，性赣，不宜官。”上笑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即召见，交河南总督田à文镜以知县用。八年，知乐安。邑大水，晴江不上请，遽发仓为粥，太守劾报，田à公壮而释之。募民筑堤，障滋水入海。又叙东郡ຉ川谷疏ຕ瀹法为ฦ小清河书，载之省志。十年调兰山。
当是时，总督王士俊喜言开垦，每邑中ณ，丈量弓尺，承符手力之属麻集，晴江不为动。太守驰檄促之，晴江遂力陈开垦之弊：虚报无粮，加派病民，不敢腈附粉饰，贻地方忧。王怒，劾以他事，狱系之，民哗然曰：“公为民故获罪，请环流视狱。”不得入，则担钱贝鸡黍，自墙外投入，瓦沟为ฦ满。
今天子即位，乾隆元年，下诏罪状王士俊，凡为开垦罢官者悉召见。诏入城，已二鼓，守者即夜出君于狱，入都，立军机房丹ล墀西槐树下，大学士朱轼指示ิ王大臣曰：“此劝停开垦之知县李兰山也！”愿见者或挤不前，则额手睨曰：“彼颀而长，眼三角芒者，是耶？”少宗伯赵国麟，君父同年进士也，直前，握其手曰：“李贡南有子矣！”悲喜为之泣。奉旨发安徽，以知县用。晴江乞养母家居，四年，服阙，补潜山令，调合肥，被劾去官。
晴江言曰：“两ä汉吏治，太守成之ใ；后世吏治，太守坏之，州县上计，两司廉其成，督抚达于朝足矣，安用朝廷二千石米多此官以惎间之ใ邪ิ？”晴江仕三十年，卒以不能事太守得罪，初ม劾擅动官谷，再劾违例请粜，再劾阻挠开垦，终劾以赃，皆太守有意督过之ใ，故发言偏宕。然或挤之而不动，或踬而复起，或发而不振，亦其遭逢之有幸有不幸焉。而晴江自此老矣。
晴江有士气，能吏术，岸然露圭角，于民生休戚，国家利病，先臣遗老之ใ嘉言善政，津津言之ใ，若根于天性者然。性好画，画松竹兰菊，咸精其能ม，而尤长于梅。作大幅丈许，蟠塞夭矫，于古法未有，识者谓李公为自家写生，晴江微笑而已。权知滁州ะ时，入城未见客，问：“欧公手植梅何在？”曰：“在醉翁亭”。遽往，铺氍毹再拜花下。罢官后得噎疾，医者曰：“此怀奇负气，郁而不舒之ใ故，非药所能平也。”
竟以此终！年六十，葬某。
铭曰：扬则宜，抑不可。为古剑，为硕果。宁玉雪而孑孑，毋脂ฦ韦而琐琐。其在君家北海之右，崆峒之左手？已๐而，已而，知子者我乎！
小仓山房文集卷五
第十章驱使笔墨心手狂
——罗聘
唐代诗人李贺被称为“鬼才”。“扬州八怪”中也有位画ฑ家被称做“五分人材，五分鬼材”。这倒不是他的画风像李贺的诗风那样冷峭，而是因为ฦ他善画鬼，并且能白日见鬼的原故。他就是罗聘，“八怪”中ณ班辈最小的个。
金农门下诗弟子
罗聘，字遯夫，号两峰，雍正十年173๑3年正月初七生于扬州ะ弥陀巷的处地方。这处地方后来被罗聘命名为“朱草诗林”，名其堂为“香叶草堂”，至今尚称完好，是“扬州八怪”中唯保留下来的私人住宅。
罗聘祖籍为安徽歙县呈坎村，2๐1世祖乾宗公的时候迁到扬州，已๐经有很多年代了。父亲罗愚溪，康熙五十年乡试中过举ะ，似乎没有做过官。叔父罗愫任过乌程县令。愚溪生有五个儿子，罗聘排行第四。罗聘有个与众不同的特征：眼睛生得碧蓝ณ，晶莹可爱，家里替他起了小名“阿喜”。
罗家上世也算是官宦之家，但并不富裕。父亲在罗聘刚ธ满周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罗聘的童年是在孤苦中度过的。
罗聘很聪明，读书又用功，从小就显示出博闻强记的才能ม。早ຉ孤促使他谋求自立。他不能ม像富家子弟那样读经书，钻八股，走科举ะ的道路，他要尽快取得谋生的手段。聚集在扬州的以卖画为生的文人画家的生活给了他启示，他边刻苦读书，边辛勤学画，“通画学十三科，读奇书五千卷”，20่来岁就在诗画ฑ方面崭露头角了。
罗聘21岁时和方แ婉仪结婚。方แ是广东布政使方愿瑛的孙女，国子学生方宝俭的女儿，和罗聘祖籍相同，安徽歙县联墅村人。她习诗书，明礼ึ度，擅长诗画ฑ，是位才女。生于雍正十年壬子1732๐年六月二十四日，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有“我与荷花同日生”的诗句，故又自号白莲。她与罗聘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是对理想夫妻；但罗聘家境清寒，他们又是对贫贱夫妻。“江山清淑之ใ气，不钟于绮罗丰厚之闺阁，而生在清寒彻骨画梅相对之贫士家”，是相当真实的写照ั。
那期间正是卢雅雨第二次来扬州任两准盐运使，卢“工诗文，性度高廓，不拘小节，形貌矮瘦，时人谓之‘矮卢’，历官至两准转运使，筑苏亭于使署，日与诗人相酬咏，时文盛于江南”。1那时又是扬州ะ艺苑的中ณ心——马曰琯马曰璐兄弟的小玲珑山馆最盛旺的时期，马氏兄弟“勤学好问，尤好客，夙儒名士满宇内，家多藏书，高宗南巡制ๆ诗褒美，亦可谓荣遇矣。业鹾扬州时，资产不及他氏，而名闻天下，交游啧啧称道不衰”。2๐故当时的说法是：“扬州为ฦ鹾商所萃，类皆风雅好客，喜招名士以自重，而小玲珑山馆主人马秋玉佩兮昆弟尤为众望所归。时卢雅雨任运使，又能ม奔走寒畯，于是四方之士辐辏于邗。”卢经常往来于马家，曾在两马的协助下编选王士禛的渔洋精华录和朱彝尊的经义考，甚至因常借阅马家藏书而把在扬州的书斋名为ฦ“借”。能为卢所赏识和能出入马家的，不是学有根基的学者名流就是名重时的书画大家，寻常之辈难以厕身其间。然而年辈悬殊的罗聘竟结识了卢雅雨，并成为小玲珑山馆的座上客，这只能是罗聘横溢的才华，使这些不作溢美之词的前辈对他刮目相看。
当时相聚扬州的郑板桥朱二亭闵廉风张啸斋金兆梓等对罗聘都很看重。住在西方寺的金农，对这位后生晚辈更为青睐，常常在诗画上给予指点，罗聘对这位老画师也更为倾服，常常追随左右。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25岁的罗聘以诗为礼，正式拜金农为ฦ师。那ว时扬州为ฦ迎接乾ດ隆两次南巡，盐商们忙着争奇斗艳地大造亭园，保障河即今瘦西湖和五亭桥莲性寺白塔正在开挖和赶建，“两堤花柳全依水，路楼ä台直到山”的格局也正在形成，这两位师徒却无动于衷地躲在西方寺和朱草诗林里教学诗画。金农对这位弟子的领ๆ悟能ม力很赞赏，曾说：“初仿江路野梅，继又学予人物蕃马，奇树窠石。笔端聪明，无毫末之舛焉。”当时就有见罗聘如见金农的说法。金农常托罗聘代笔，罗聘作画也常请金农题署，故后来产生了金农的画全出于罗聘之手的误传。不过应该承认，在传世的金农作品中ณ，愈是精能的，罗聘代笔的可能性愈大。这和冒名顶替不同，他们师徒俩已溶为体了。
罗聘曾为ฦ金农画过两幅肖像，幅蕉阴午睡图，幅金农像现藏浙江省博物馆。这幅画上的金农，“方头大耳，五官饱满，浓眉下垂，有趣的是光光后脑勺上竟梳着根细如鼠尾的小辫子，与硕大的头颅ๅ形成对照，给人种幽默感。他表情平和安详，敦厚的身体稳坐在横卧的石头上，人体与石头几乎ๆ融为体。”3๑没有深刻的观察和亲切的体会，很难做到เ这样写意传神。金农也有自画像付与罗聘，题记说：“聘年正富，异日舟屐远游，遇佳山水，见非常人，闻予名欲识予者，当出以示之，知予尚在人间也。”他们之ใ间的感情，不是般师徒关系可比的。
乾ດ隆二十八年1763๑年，77岁的金农在扬州佛舍谢世。老师病中，罗聘尽心侍奉，死后料理丧事，两ä年后又在杭世骏的资助下，护送老师的灵柩归葬浙江临平黄鹤山，弟子之ใ谊超过亲子之ใ情。
老师死后，罗聘开始独立卖画为生，妻子方婉仪的画梅也名满扬城。但罗聘总有桩心事不能释怀。金农的部ຖ份诗作和砚铭，生前汇刻๑成冬心先生集和冬心斋砚铭；画佛题记也在金农7๕6岁那ว年由罗聘和另弟子项均刊刻๑印行。可是还有不少诗作流散各地，未能汇集。循着老师生前的足迹，搜寻遗稿，编成冬心先生续集，是罗聘的大心愿。再说，他也应该出外面的世界ศ了。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罗聘第次沿着运河进了京城。
二名动京师鬼趣图
按常理说，罗聘当时只是个ฐ不知名的会画ฑ画的小文人，来到京师是很难有周旋的余地的。好在他以金农的高足的身份出现，拜访的又是金农的生前好友和对金农有所了解的人，所以情况还是比较好的。
罗聘在万明寺住下不久，就拜谒了刑部尚书英竹井。英竹井即英廉，姓冯氏，汉军镶黄旗人，是位广交游的官吏，座上宾客多为ฦ京华的显宦名流。英竹井在住处独往园接待了罗聘，对罗产生了很好的印象。由英的关系，罗聘渐为京师社交界ศ所知，诗画游宴活动也多起来了。对罗聘最为赏识和接触最多有钱载翁方纲程晋芳钱大昕纪昀等人。钱载1้7๕08年—17๕93年字坤，号箨石，著名的诗人画家和鉴赏家，此时任礼部ຖ侍郎。乾ດ隆间的许多名人都是他的朋友，金农是其。钱载见罗聘，就有当初见到金农样的感觉。翁方纲1้73๑3年—181้8年字正三，号覃溪，书画ฑ均称大家，又是金石学的权威，此时任内阁学士。他对罗聘的印象是“眸子炯炯，有旷古之怀”。翁氏的复初ม斋诗集中，提到罗聘此次在京的活动最多。程晋芳1้7๕18年—1784年字鱼门，自号蕺园，学者藏书家，此时为ฦ编修。他家在扬州业盐，即生长于扬州，其爱好与马氏兄弟有相似之处，“视朋友如性命，救人之患，周人之急”，但不善治生，后来很是贫困。与吴敬梓友好，又与金农相识，见到罗聘，当然倍感亲切。钱大昕1728年—18๖04年字晓征，号竹汀，著名学者，金石鉴赏家，此时为ฦ詹事。纪昀17๕24๒年—1805๓年字晓岚，号石云，著名学者，此时任编修，后任四库金书总纂官。罗聘与这些名重时显贵和流学者往还，使他在京师的声望也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