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奇怪的情境中转进转出
很显然，提出“字大”要求的人，不少。
最近，我的自由á选择被剥夺了。二零零七年一月一日零时，香港开始在公共场所禁烟。政府的说法是，为了防止二手烟危害不抽烟者的健康，禁烟的地点包括公园、餐厅、学校、酒吧。。。。。。当然包括了我的大学。
“在人生竞争的跑道上，跑得不够快就会被淘汰。”我细细咀嚼著这句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好像考卷打开猛然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全新า考题，一时不知要从哪里说起。
离开美术馆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受到艺术的什么เ启发或是“震荡”。俗语说，艺术因人的“眼光”而异。好吧，我的眼睛可真的是被这一个艺术展览的强光射得七荤八素，现在一闭眼就看见光，真的产生“眼光”了！
这是一个公共艺术了，一个镀了金色的李小龙雕像，在城市的核心。安德烈，你曾经质疑过，墙上挂着木雕天使是艺术还是kitsch(เ一般译为ฦ“劣质品”)？那ว么我问你，这个莫斯塔的雕像，是艺术还是kitsch？
“灰姑娘”的一代
问题一：你最尊敬的世界人物是谁？为ฦ何尊敬他？
安德烈，你是否开始觉得这样成长的母亲挺“可怜”的？那你就错啦。贫穷使得我缺少对于物质的敏感和赏玩能力，但是却加深了我对于弱者的理解和同情。威权统治也许减低了我的个人创น造力，但是却磨细了我对权力本质的认识而使我对于自由á的信仰更加坚定，可能ม也使我更加勇敢，因为ฦ我知道失去自由意味着什么。过去，是我们必须概ฐ括承受的。那么你必须“概括承受”的过去，是什么？你所成长的国家，人均收入是3๑0579美金。培育你的是一个民主开放、文化多元的社会；你的父母都有博士学位（尽管“博士”可能是100่分的笨蛋或流氓）；你属于那种还不到15岁就已经走过半个地球的“国际人”；你简直就是一个被太好的环境宠坏的现代王子。品味，太容易了吧？但是，你能回答这个ฐ问题吗：如果这太好的环境赋予了你美感和品味，那么它剥夺了你一些什么？你的一代，是否其实有另一种的“贫穷”？
几天以后，我到她家去看完成品：在一个黑色的大纸箱上贴着三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不同的角度去看电å线杆，然后有一条红丝线辗转缠绵绕着电线杆，最后浮现一个歪歪斜斜的字：y好，mm，你告诉我：你的品味是什么？
所以香港人的“温和理性”在程度上，尤其在本质上，mm觉得，和台湾人的“温和理性”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台湾人常常出现的粗野，其来有自，香港人从不脱线的教养，其来有自。
伦敦──七百四十万。
或者，在德国你三更半夜跟朋友出去找宵夜看看，包你自认倒楣，街上像死了一样。
我们在谈的这个所谓“咖啡馆”，当然不只是一个卖咖啡的地方แ。它是一个ฐ“个人”开的小馆，意思是，老板不是一个你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财团，因此小馆里处处洋溢着小店主ว人的气质和个性；它是小区的公共“客厅”，是一个荒凉的大城市里最温暖的小据点。来喝咖啡的人彼此面熟，老板的绰号人人知道。如果因缘际会，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创น作者——作家、导演、学者、反对运动家……那么咖啡馆就是这个城市的文化舞台。
用欧洲做例子来说吧。我最享受的事情，譬如说，在徒步区的街头咖啡座跟好朋友坐下来，喝一杯意大利ำ咖啡，暖暖的秋天午后，感觉风轻轻吹过房子与房子之ใ间的窄巷。
m：你从来不给乞丐钱？
我曾经看过信徒祈่祷、香火鼎盛的寺庙被栅栏围住，收门票。也看过宫殿和王府被关起来，收了门票才打开；也看过古老的村子被圈起来──连同里头的人，收门票。但是，天一样大的草原，地一样老的湖泊，日月星辰一样长长久ื久的野花，青草怒长的无边无际的山谷，也被围起来，收门票──唉，可真超过了我能忍受的限度！
你有一个ฐ“家”，而这个“家”是克伦堡小镇，安德烈，这不是偶然的。这要从你的母亲开始说起。如果你用英文le一下你母亲的履历，你会发现这么一行描述：“生为难民的女儿，她于1้952年出生在台湾。”难民，在英文是“庇护民”(g)。所谓“逃难”，中ณ文强调那个ฐ“难”字，德文强调那ว个“逃”字。为了逃离一种立即的“难”，“逃民”其实进入一种长期的、缓慢的“难”摒弃了乡土、分散了家族、失去了财产、脱离了身份和地位的安全托付、被剥夺了语言和文化的自信自尊。“逃”，在“难”与“难”之间。你的母亲，就是20่世纪的diaspora的女儿。
有一棵椴树
mm：譬如这一首：
11灯节的灯熄了。
每一次痛苦都很真实
面对第一个难题，我需要智能ม。面对第二个难题，我需要勇气，然而，我觉得我两个都不够。
挑的东西有多重？
现在，mm，我好奇你会怎么说呢？
他忿忿地说：“八点不到，根本还没上课，老师都还没来，为ฦ什么不可以听？”
且，她以为ฦ全世界的国家都是四面环海，走不出去的。
200
安：从小学就教，教了又教。我问你，球赛散后，马路上晃过来五十个美国人，大叫大唱“美国第一”，“美国万岁”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朋友们，已๐经能自由地拥抱“德国”这个概念吗？或者，因为历史给了你们“过度肿胀的”罪感和耻感，押你们远离“德国”这个概念，反而又造成另外一种不安和尴尬？
台湾的内政部公布说，他们查扣了四百二十三万件出版品。
二、我将之ใ译成中文。在翻译的过程中，必须ี和他透过越洋电å话讨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为何用这个ฐ词而不用那个ฐ词？这个ฐ词的德文是哪个？如果第二段放在最后，是不是主题更清楚？我有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中文的读者可能ม无法理解你这一个论点，可否更细地解释？
“杨泽，朱学勤，马家辉，王安忆，你要不要上厕所？”
菲利普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说，“怎样？”
我很不甘愿地回答说，“不会。”
他就乘胜追击，“好，那你为ฦ什么要问我上不上厕所呢？你是怕我尿在裤ไ子里吗？”
我们之ใ间的矛盾，安德烈，我想不仅只是两代之间的，更多的，可能是两种文化之间的。
我常常觉得你们兄弟俩在和我做智力对决、价值拔河。譬如你的中文家教来到เ家中，我看见你直接就坐下来准备上课；我把你叫到เ一旁跟你说，“安德烈，虽然你的家教只比你大几岁，你还是要有一定的礼节：给他奉上一杯茶水，请他先坐。他离开时，要送客送到电梯口。”你显然觉得太多礼，但你还是做了。
我也记得，譬如住在隔壁的好朋友陈婉莹教授来到家中，你看她进来，对她说了声“嗨”，还是坐在椅子上读报。我说，“不行，再熟她都还是你的教授，在中国的礼ึ仪里，你要站起来。”你也接受了。
我们之间，有很多价值的交流，更何况，德国的传统礼节不见得比中国的少，欧洲社ุ会对亲子关系的重视，不见得比亚洲人轻，对吧？
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让我难以消化，隔了一夜还觉得郁๗结在心中ณ。
你和菲利普到เ上海来做暑期实习，我也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研究行程安排到上海来。一个做母亲的快乐想象：母子三人共处一室，在上海生活一个月，多幸福。让我来引导你们认识中国大陆，多愉快。
我怎么会想到เ，你们的快乐想象和我的刚好相反。
你说，“我好不容易可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为何又要和妈住一起？而且，难道以后我到เ某一个ฐ城市去工作了，做妈的都要跟着吗？”
十八岁的菲利ำ普，刚从德国降落，天真的眼睛长在一百八十四公分的身躯上，认真地说，“我不要你牵着我的手去认识中国大陆——因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是，真正的世界哪里能这样。我要自己去发现中国大陆。”
我听见自己可怜巴巴的声音说，“难道，连一个周末都不肯跟我去玩？青岛？苏州ะ？杭州？”你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异口同声说，“妈，你能ม不能理解：我们要自己出去，自己探索？”
安德烈，我在面对你们的“欧洲价值”，心里觉得彻底的失落。可是，转念想想，你们俩，是否也在努力抵抗你们母亲身上的某些“亚洲价值”而觉得“有点累”呢？
昨晚，我一个人去散步。从梧桐树夹道的兴国路一直走到淮海ร中路，月亮黄澄澄的，很浓，梧桐的阔叶，很美。我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然后，叫车到你俩丽ษ园路的住处，看见你们自己洗好的衣服袜子凌乱地散在沙发上。我想，“不行，我也不能ม帮你们清理家里。”
在沉沉的夜色里，菲利普送我到เ大马路上搭车。他忍受我一个深深的拥抱，然后，大踏步走到马路的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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