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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格局的多方渗透

上层文化人排除了自己与昆曲之ใ间的心理障碍,不仅理直气壮地观赏、创作,甚至有的人还亲自扮演,粉墨登场,久而久之,昆曲就成为ฦ他们直抒胸臆的最佳方แ式,他们的生命与昆曲之间沟通得十分畅达,因此他们也就有意无຀意地把自身的文化感悟传递给了昆曲。总的说来,昆曲与元杂剧相比,创作者的主ว体人格传达得更加透彻和诚恳了。尽管也有不少令人厌烦的封建道学之作,但就其最杰出的一些代表作而言则再鲜明不过地折射当时中国上层知识界ศ的集体文化心理。《清忠谱》所表现的取义成仁的牺牲精神,《长生殿》所表现的沧桑感和对已逝情爱的幽怨缅怀,《桃花扇》所表现的兴亡感与宗教灭寂感,尤其是汤显祖的《牡丹ล亭》从人本立场出发对至情、生死的试炼和感叹,都是上层知识界内心的真诚吐露,我们如果把这几个方面组合在一起,完全可以看作是中ณ国传统文化人格的几根支柱。这几部传奇作品与《红楼梦》等几部加在一起,构成了明清两代一切文化良知都很难逃逸在外的精神感应圈。直到今天,我们若要领略那个时期的精神๰气质和文化风韵,这几部作品仍是极具典型意义的课本。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元杂剧还是花部诸腔都无຀法与之ใ相比。元杂剧当然也具有足够的精神๰强度,关汉卿式的强烈和王实甫式的艳丽都可以传之千古,本人曾在拙著《中国戏剧文化史述》一书๰中论证,元杂剧在精神上有两大主调,第一主调是倾吐整体性的烦闷和愤怒,第二主ว调是讴歌非正统的美好追求,并由这两大主调伸发出真正的悲剧美和喜剧美;但不能否认,这种情绪吐露还还不是对主体精神领域的系统开掘,在深度上还是比不上《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至于花部诸腔,以生气勃勃的艺术面貌取代日渐疲惫的昆曲自有天然合理性,但在剧作精神๰上大多浅陋得多,除了鲜明的道德观念,因果报应期待和某些反叛意识外就没有太多更深入的内涵了。跻身在花部的热闹中,《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的意蕴和感慨很可能显得过于执着、凝重而“落伍”了,但“落伍”也๣保持着自身的高度。

元代剧坛也๣有家庭戏班的概念,那主ว要是指以一个家庭的成员为演员班底的营利性流浪ฐ剧团;我们这里所说的明万历以后的家庭戏班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是指士大夫家庭中置备优伶以供自娱和待客的戏班,主要演唱昆曲。这种家庭戏班,从万历到明末,在上层社ุ会中如雨后春笋纷纷建立,几乎成为一种习俗,一种生活等级的标志。尽管家庭戏班没有留แ下太多详细的资料é,只有当时人不经意地在某些诗文笔记中约略提及,研究者仍然从中发现一大批著名的家庭戏班,至少随手举出数十个是不困难的。

王国维先生把中国戏曲史研究的重心定在昆曲产生之ใ前,由于他的崇高学术声望,这种研究格局一直对后代产生着影响。

昆曲曾经让中华民族痴迷了两个多世纪。大致说来,整个十七世纪和整个ฐ十八世纪,也即明代万历年间至清代干嘉之交,基本上属于昆曲世纪。不仅中国戏剧史上没有其它一个剧ຕ种能与之ใ比肩,而且即使在整个中国艺术史上也很难找到更多这样的现象。唐诗、书法虽然兴盛也不会出现万众欢腾的场面,但昆曲做到了。因此,我认为无论是研究中ณ国艺术史的学者还是研究中国文化史的学者都应该对它投注更多的精力。

应《联合报》之邀,在台北中央图书馆发表了一个ฐ有关昆曲的演讲。演讲之余,还与我所敬重的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作了一次有关昆曲之美的长篇对谈,发表于《中国时报》。那是我第一次到เ台湾,《文化苦旅》还没有在那里出版,因此我留แ给台湾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昆曲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