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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卫兵脸色奇差,他有心说鲁๥梁二王也在宫中,但刚才已๐经被杨洪把话堵死了,如今改口已经来不及。何况杨洪手里握有刘禅的信,棠棣之ใ华,太子关心自己兄弟,谁敢阻拦?

所以这条记载不像是对郭循拜见后主情景的描述,倒像是在刺杀事件发生后为了充分证明郭循“存心不良”而后加进去的补叙。然而,这条补叙看起来似乎只是蜀汉群臣深入揭批郭循反革命行径的条黑材料é,但仔细推究来看,却不难发现它大有深意。它给人个暗示:“郭循原本是打算刺๐杀后主,因为ฦ太难下手,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刺杀后主的首席重臣费祎。”

马谡闭上眼睛,慢慢地用手敲着桌子,发出浑浊的声音。烛光下的他看起来有些扭曲,不过只瞬间就又消失不见了。过了很久,他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抓起斗笠戴在头上,缓缓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这切工作都准备就绪后,接下来唯需要等待的就是马谡的死亡了。

第三个走过的是丞相府的长史向朗。马谡看到他到来的时候,心里升起股欣慰之感。他与向朗在丞相府为参军,为长史,既ຂ是同僚也是好友,彼此之间相处甚厚,丞相府的人总以“高山流水”来形容他们两ä个的关系。他看到马谡的囚车,却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打了个ฐ手势,马谡明白他的意思,是“少安毋躁,镇之以静”,这是向朗目前唯所能做到เ的,不过这毕竟令马谡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自从街亭以来,这是他第次接受到善意的回应。

“你觉得接下来,魏军会如何做?”

而我们关注的,往往是这个时代最宏观的部分,以及那几个时代的骄子。而其他更多的微观细节,则被忽略๓掉了,沦为无足轻重的背景。

“天子刚刚驾崩,能有什么危险?”卫兵不耐烦地喝道。

“我以益州治中从事的身份,命令你马上让我进去!”

卫兵也火了:“您官职是比我大,但我是宿卫,职责是保卫宫城。哪怕你是丞相,也得按规矩办。”

“我就是要去里面见诸葛丞相。”

“不行,没有诸葛丞相李都护或陈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卫兵坚持道。

“让他进去。”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杨洪回头看,却看到鲁王刘永站在他身后,不禁愣。鲁๥王刘永的神๰色扫孩子气,带着深深的忧虑,但表情比起站在简雍身旁้时更加生动。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简将军本来是带我们来宫中ณ见父王,可走到半,他把我们安置在另外处屋子里,吩咐我们不要乱ກ动,就出去了。弟弟饿了,附近又没仆人,所以我出来找些吃的。”刘永说得很流利。

杨洪大概ฐ明白这是为ฦ什么。简雍既然带着刘升之要在刘备灵柩前做大事,自然不希望节外生枝。这两ä位王子虽然是庶子,终究也是两个变数,所以简雍没带他们进宫,而是留在了外头。

“我记得您叫杨洪吧?”刘永道,“我虽然不认识您,但我相信您。您的眼神和简将军不太样。”他转向卫兵:“放他进去。”

“可是”

“放他进去。我有话让他带到父王的灵前。”刘永固执地重复着。卫兵可以不管杨洪,但两位王子的话却不能不听。尤其是刘永拿孝道压,他更是压力陡增。

“殿下,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什么เ‘天子刚ธ刚ธ驾崩,能有什么เ危险?’我是个小孩子,记性不太好,不知这是不是这么说的。”刘永道。

卫兵下子僵住了,刚ธ才他脱口而出,根本没多考虑,想不到被这小孩子抓住了把柄。这话若是传出去,个大不敬的罪名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得杀头。卫兵犹豫了下,双肩下垂,只得妥协。按照规矩,他还是搜了遍杨洪的身体,确认没有任何利器,才打开宫门,放他进去。

“杨从事,您觉得我该入宫吗?”在杨洪转身要走之前,刘永忽然问。

杨洪道:“以臣之ใ见,还是暂时不要的好。”他现在不清楚宫城内会发生什么,刘ถ永还是个孩子,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去比较好。

“嗯,明白了,替我向家人问好。”刘永道,眼神闪闪,没有坚持。他自始至终都很淡定,稳重得不像是个小孩子。白帝城的这场乱子,似乎让他束缚已久的睿智全都绽放出来了。

杨洪顾不得问他家人指的都是谁,拱手拜,然后撒腿就往宫城里跑。

永安宫城并不大,杨洪沿着石道直向南,绕过两座小殿,便来到了高大巍峨的永安宫前。这座宫殿分为ฦ两层,四角的垂脊很短,重檐不是高挑而是垂低,这让整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压抑,透着森森的不祥气息。它的形制,很好地反映了刘备困守在白帝城的心境。

快接近永安宫时,杨洪放缓脚步,调匀呼吸,抬眼望去。此时映入眼前的幕,让他很多年后都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在丹ล陛之下,简雍躺倒在地,双目圆睁望着天空,已然气绝身亡,而刘升之则倒在根柱子旁,殷红的血迹涂满了半根柱础。马承半跪在地上,单手执刀,站在两具尸体之间喘息不已。他看到杨洪跑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嚅动了下嘴唇,脸色有些煞白。

杨洪注意到,站在永安宫殿门前俯瞰这切的,是名男ç子。这男子白衣长髯,身材修长,如同块璞玉被琢成了人形般。

“季休。”诸葛亮温和地打了个ฐ招呼。

杨洪越过诸葛亮的肩膀,看到เ殿内停放着副棺梓,天子正躺在里面,紧ู闭着双目,双手握着把宝剑,两支大白蜡烛立在两ä侧,如同忠心耿耿的卫士般。

“丞相,发生了什么”杨洪觉得自己的力气彻底耗尽了,两条腿连迈上台阶的力气都没有。

“如你所见。天子驾崩,简雍将军悲痛过度,殉死棺前;其仆欲行不轨,马君侯为保护天子灵柩,出手击杀。”

诸葛亮轻轻句话,将整起事件定了性。杨洪看向马承,后者勉强露出丝苦笑,说他被陈将军抓走以后,是诸葛丞相派人把他领出来,带入宫中ณ。

杨洪听这话,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简雍是中原派系硕果仅存的几个人之,刘升之是主公的子嗣,他们两个都是诸葛丞相没办法下杀手的。诸葛亮把马承叫进宫里,就是为ฦ了借他之手用粗暴的方แ式破解这个难题。

斩杀老臣和皇室嫡子,这两ä件事都是犯了大忌讳的。即使这么做有充分的理由á,但为了避免物议,做事的人以后也绝不可能获得什么高位,仕途被彻底堵死。马承确实履行了他的诺言,为ฦ了太子条路走到了黑。

而诸葛丞相能承诺他的,估计就是马氏族在益州的平安吧。杨洪记得马承在军中还有个叔叔叫马岱,马承这么เ做,等于是用自己้的前๩程,换取马岱未来在军中的地位。

为ฦ了家族存续,马承真可算得上是苦心孤诣了。

这时候,诸葛丞相又轻轻叹道:“宪和真是太傻了。虽然天子去世,新君即位仍需这些老臣辅弼,他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就这么เ走了呢”

杨洪抬起头,不知从哪里涌现出股力量,促使他开口问道:“丞相,刘璋和简雍,这切您都是在掌握中吗?”

丞相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杨洪看着丞相,后者的眼神清澈透亮,没有丝作伪的神色。

“那白帝城的封锁和那则ท流言”杨洪欲言又止。

“益州新า附,陛下驾崩,不知背地里有多少不安分的人在筹谋打算。不把这些家伙引出来,以后陛下怎么เ能安心。把木棍上的荆棘拔光,才能握在手中。”诸葛丞相淡淡道。

杨洪豁然开朗。白帝城异乎寻常的举ะ动,以及那则石破天惊的流言,全都是诸葛丞相和李严陈到等人故意做出来的,好让那些怀有异心之ใ人觉得有机可乘,个个跳出来。黄元刘璋刘升之,刘禅新君继位的隐患,就这么被枚枚拔除掉。

这到底是诸葛丞相的计策呢,还是天子临终前๩的遗命?

杨洪没敢再问,他慢慢地走到เ刘升之的尸身前,蹲下身去看。那张脸຀如果仔细端详,还真的与刘ถ备有几分相似。这个不幸的家伙大半辈子都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回到父亲身边,却落得这样个结局。

可这又能怪谁?如果他安心隐居,以刘禅的性格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来,可他偏偏听信简雍的话,来争这虚无຀缥缈的皇帝之位,可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季休,记住,从来没有什么เ刘ถ升之。”诸葛丞相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

杨洪站起身来,吐了口气。他把马承从地上搀起来,拍了拍肩膀。马承松开手里的刀,眼神复杂,其中有惊恐有狠戾有失意,还有丝欣慰。

“以后的史官会怎么记录这段呢”杨洪问道。

“不设史官就是。”诸葛丞相毫不在意地说。

最后这句话杨洪并没有听见,他抬起头来,看到白帝城上空的江雾慢慢散去,显露出片璀璨的星空。

夏四月癸巳๑,先主殂于永安宫,时年六十三。临终时,呼鲁王与语:“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与丞相共事而已。”诏敕后主ว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ใ如父。”五月,梓宫自永安还成都,谥曰昭烈皇帝。后主袭位于成都,时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秋,八月,先主葬惠陵。

建兴元年,诸葛亮封武乡侯,开府治事;李严å为中ณ都护,统内外军事,留镇永安。后李严å移镇汉中,陈到继为ฦ永安都督征西将军,封亭侯,麾下所督,皆先帝帐下白眊,西方上兵也。

马超卒于章武二年,时年四十七。临没上疏曰:“臣门宗二百余口,为孟德所诛略๓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托陛下,余无复言。”追谥超曰威侯,子马承嗣。其族弟马岱位至平北将军,进爵陈仓侯。超女配梁刘ถ理。而马承则ท从此再不见于任何史书๰,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杨洪于建兴元年赐爵关内侯,复为ฦ蜀郡太守忠节将军,后为越骑校尉,领郡如故。六年卒于官上。

至于简雍,则记录湮灭,不知所终。到了陈寿撰写三国志的时候,翻遍了蜀汉的文书,都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结局。陈寿没办法,只得潦草地记录了他前半生的些许事迹,聊胜于无。

【附刘ถ备子嗣考略】

在官方记录里,刘备共有四个儿子:义แ子刘寇封,长子刘ถ禅,以及刘禅的两个弟弟刘ถ永刘理。刘封是认养的寇家子弟,刘禅是甘皇后生的,刘ถ永刘理的生母则ท不明。

在蜀书·刘ถ禅传下,裴松之附了条引自魏略的八卦:

〖初备在小沛,不意曹公卒至,遑遽弃家属,后奔荆州。禅时年数岁,窜匿,随人西入汉中ณ,为人所卖。及建安十六年,关中破乱,扶风人刘括避乱入汉中ณ,买得禅,问知其良家子,遂养为子,与娶妇,生子。初禅与备相失时,识其父字玄德。比舍人有姓简者,及备得益州而简为将军,备遣简到เ汉中,舍都邸。禅乃诣简,简相检讯,事皆符验。简喜,以语张鲁,鲁乃洗沐送诣益州ะ,备乃立以为太子。〗

简单来说,这条记录是说刘禅在小沛被刘备遗弃,然后逃到了汉中被人当成奴隶给卖了。直到了建安十六年,他才被个叫刘括的人收为义子,娶妻生子。后来刘ถ备得了益州以后,麾下有个姓简的将军来汉中拜访张鲁,碰到刘ถ禅,发现他还记得自己้父亲字玄德。详细查问之ใ下,简将军连忙仔细确定他就是刘备失散多年的儿子。张鲁连忙给送回益州,刘ถ备立为太子。

裴๠松之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给三国志做注,加入了大量乱ກ七八糟的史料,然后再批驳证明是假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图个什么总之,裴松之引完这段故事以后,自己又在后面批驳考据,说刘禅生于荆州ะ,不可能在徐州被遗弃,时间对不上,可见魏略这段记录是胡说。

那么,这个ฐ流落汉中的“刘禅”有没有可能确是其人,只是名字写错了?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ใ前,要先搞清楚个事实:刘备除了禅永理之外,还有没有亲生儿子。

答案是:有。

先主传里记载“布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海西”。这是在建安元年发生的事情,可见那时候刘备已经有了妻子儿子,而且这个ฐ“子”肯定不是刘禅。

很快刘备和吕布讲和,吕布๧把他老婆孩子又送还回来。但这两位枭雄不久便第二次翻脸຀,高顺ิ“复虏先主妻子送布”。直等到曹操出手打败吕布๧,才把刘备妻子交还给他。等到了建安五年,刘备偷偷离开许都袭击徐州,斩杀了守将车胄。曹操从官渡回军,把刘备打跑,“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并禽关羽以归”。

三国演义แ里把这段演绎成关羽降汉不降曹,千里走单骑把两位嫂嫂送回刘备身边。而在史书๰里,却没有关于曹操把刘备“妻子”送还的记录。关羽在向张辽坦白自己归还刘备的决心时,慷慨激昂,真情流露,却半句不提两位嫂嫂的事情,这是很奇怪的事。关羽离开曹操是高举着大义名分的,护嫂归兄是个辞行的绝佳借口,他为何不利用呢?

在甘皇后传里,提到过“先主ว甘皇后,沛人也。先主临ภ豫州ะ,住小沛,纳以为妾。先主数丧嫡室,常摄内事”。也就是说,刘禅的生母甘夫人本来是刘备的妾,其上有正妻。直到刘备“数丧嫡室”,她才升到正妻的位子。

再联想关羽在曹营只字不提兄嫂的境况,可以得出个结论:刘ถ备的这位正妻,很可能被曹操抓走不久就去世了。想想看,个柔弱女子,先后被丈夫遗弃三回,被乱兵擒住三次,这么เ折腾之下,惊惧而死也๣不是不可能。

曹操擒的是妻子,妻死了,那ว么子在哪里?

魏略里的那条记载写得很清楚,说“刘禅”是曹公袭击徐州时被刘ถ备遗弃的。这个被错写成“刘禅”的人,应该就是这次“虏先主妻子”中的那位“子”。换句话说,这位“刘禅”,才是刘备嫡妻所生的嫡子,若论起继承顺位来,比刘禅要高出很多——只要他还活着。

这位刘备嫡长子的母亲在曹营亡故,而他则ท趁乱脱离了曹操的掌握,跑去了局势相对平静安全的汉中。在渡过艰苦的十几年平民生活后,终于回归父亲怀抱。

那个捡回刘禅大哥的家伙,魏略๓里记载说是个ฐ刘备麾下姓简的将军。刘备部属里姓简而又有将军头衔的,只有个昭德将军简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