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务，竞尚奢丽ษ。婚嫁丧葬，堂室饮食，衣服舆马，动辄费数十万。有某姓者，每食，庖人备席十数类。临ภ食时，夫妇并坐堂上，侍者抬席置于前，自茶面荤素等色，凡不食者摇其颐，侍者审色，则更易其他类。
清晨那得饼饵持，诱以贪眠罢早起。七歌
3见孔尚任湖海集卷十三。
正文
常从板桥游，索书画，板桥略不可意，不敢硬索ิ也。
羽宸年六十余，颇็貌板桥，兄事之
板桥有题程羽宸黄山诗卷长诗首，称赞程“赋诗数十篇，才思何阔朗”，称赞程“作记数千言，琐细传幽赏”。他虽未能道同上黄山，但是十分向往，希望有天能够同游，了夙愿。
饶氏成为板桥的爱妾，相随终生。后来在山东生子。说名为ฦ麟儿，但无确证。板桥嗣后在多首诗篇中出现饶氏的影子，形象都十分美丽。
饶氏爱著红裙，楚楚动人：“小妇窃窥廊，红裙ำ飏疏ຕ篱。
黄精煨正熟ງ，长跪奉进之。“赠梁魏金
饶氏性情活泼，给板桥添不少乐趣：“闺中ณ少妇，好乐无猜。”止足
饶氏十分照顾板桥的身体：“小妇最怜消渴疾，玉盘红颗进冰桃。”燕京杂诗
饶氏能陪板桥喝酒，以助雅兴：“小妇便为客，对金尊。”
饶氏太美了。她睡着了以后，板桥往往悄悄地看了又看：“楼上佳人架上书，烛光微冷月来初。偷开绣帐看云鬓，擘断牙存拂蠹鱼。”怀扬州ะ旧居
六秋葵石笋图
会试和乡试，有相同处，也有不同处。相同的是也考三场，也考“四书”为题的八股，也考判诏诰表，也考经史时务策之类。不同的是，会试在礼ึ部举行，称礼闱；在阳春三月举行，称春闱。某些试题是圣上看过的，旦高中，便是天子门生。应考的是各省举子，人才济济，竞争的对手多了，考试的总裁自然是朝中权贵，连十八房也都是京中ณ名人。旦ຆ自己้的卷子被某某看中了，很可能从此脱颖而出。雍正十三年173๑5年这年，郑板桥是过得十分紧张的。切不必要的应酬都谢绝了，兴化老家不常回去，连扬州北郊情人家里也很少跑了，个人躲到เ润州焦山潜心读书。
润州在扬州对江，依山傍水，三面山峰含黛，逶迤万状。这里是吴头楚尾，历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在这里实现过孙刘联合，南宋时韩世忠与梁红玉在这里抗过金兵。焦山是江中ณ的小岛，岛上树木葱茏，所以又叫碧玉山。焦山还有大特色，便是寺庙甚多，和江中ณ另处山岛金山相比，历来有“金山寺里山，焦山山里寺”之说。板桥常住的庵庙处是自然庵，目前已是碑林陈列之地，还有处别峰庵，倚山面江，佛堂以外，花树庭，小斋三间，读书之余，可听涛声。读书之余，也免不了浮想连翩，雍正十三年1้735๓年五月廿四日作焦山别峰庵雨中无事书寄舍弟墨，用锐利的批判态度，对数千年来的数千百家的经史子集做了番审视。他从秦始皇烧书说起，认为有些书只有零碎道理，有些书是风云月露之ใ辞，有些书为ฦ悖理伤道之作，有的书简而枯，有的书冗而杂，有的书该烧，有的书不烧自烧。他认为ฦ“终身读不尽，终身受用不尽”的书，只有四书六经左史庄马蚤贾董策略，诸葛表章，韩文杜诗而已๐。这段评论太个性化感情化了，笔者极为疑心这是雨中ณ无事的酒后之作。不过，这是容易理解的，则，板桥正在专攻八股，磨敲门之ใ砖，再则，这是写给堂弟看的，光宗耀祖的重任就寄托在他们弟兄两ä人身上，因此指导读书不能ม不带有极大的功利ำ作用。半月以后，他又有焦山双峰阁寄舍弟墨，托其为ฦ自己购郝家庄墓地，“买以葬吾夫妇”。板桥是个ฐ极洒脱的人，现在关在荒山古庙里读书，如入囚笼，读书之余，免不了想入非非。方แ面求仕进，方面又想到身后大事，方แ面打算日后娶妾，方แ面又想到เ未来的入土为安。这两封信都可以看到位放浪不羁的才人在科举制度桎梏下心如猿马。
古庙读书，朝夕相见的只有和尚。他还写信给弟弟对和尚大大议论了番，说是要尊重和尚，削去头发便是他，留起头发便是我。说和尚也有杀盗滛妄贪婪势利的，是佛之罪人，但是秀才也有不仁不智无礼无义的，说是和尚不必骂秀才，秀才也不必骂和尚。古庙读书，有时也有朋友来，诗钞中ณ有詠袁梅府送兰故事。“多情只有袁梅府，十日扁舟五去来”，这位袁公送的是秋兰，大概是知道板桥善于画兰竹的罢。板桥的诗未署年月，但从“秋兰百八十箭，送与焦山石屋开”的字样看，可能便是雍正十三年罢。
读书之余，板桥去过江村，去过润州的南郊。南郊冈峦起伏，绿树葱茏，其间有处招隐山，修竹溪泉，松林红叶，景色尤为恬静明洁。此山为ฦ东晋戴颙隐居处，也是梁代昭明太子读书处，山上留有读书台与增华阁。招隐山上的招隐寺，有“读书人去留萧寺，招隐山空忆戴公”之联。板桥往日游寺，和招隐的和尚交过朋友。读书之余重游相隐寺，口气写了五首五律。游览的时间是在五月，在曲径处喝了山泉，渡水时步履如飞。到了山上寺内，满头大汗。和尚见了旧友，兴奋得脱了袈裟，让客人揩汗食瓜，在竹榻上小卧。板桥熟不拘礼，支枕看花，其乐融融。接着入了禅房，细品新茶，僧俗谈得十分投机，便吮墨吟诗，雅兴不浅。天色将晚，山风飕飕，和尚只好裹起僧衣。这时俯瞰山下，僧人归寺，背着筐新า果，过桥转树，走了上来。归鸟喧哗，山光幽暗，再回焦山是来不及了，这天晚上，僧俗抵足而眠，必然又是番๘彻夜长谈。
焦山读书之年的八月，雍正皇帝ຓ去世，子弘历即位，年号乾隆。乾隆是年25岁，胸怀宏图大略，对雍正朝廷弊政多所革新。年轻的皇帝决定元年会考，擢拔才人，不得因朝臣更替延误。朝廷新旧ງ交替，也给郑板桥出人头地以希望。会试前的冬日，他便买舟北上，以防误了考期。据说船家十分贫苦，衣衫褴褛。无事闲谈，才知道船家老母卧病，儿女幼小，生计艰难。板桥十分同情，但囊中ณ银两要供京中使用，爱莫能助。正在这时候，安宜方向来了条大船，船上灯烛辉煌，笙管齐鸣。看船上的旗帜，知道是新任扬州知府的官船。板桥暗暗关照船家将船横开，挡住大船。船家害怕，板桥表示，切后果，由他担待。民船拦路，差ๆ役过船抓人，板桥便大摇大摆地上了官船，说明有民情要上告。纸刚铺开，板桥便连写三个大大的“苦”字。知府说，有什么เ冤情，直接说吧。板桥连续写道：“苦苦苦，苦苍天，天子新丧ç未半年。山川草木犹含泪，府台船中唱采莲。”然后从怀里摸出两方图章盖上方“郑燮”，方“板桥”。知府对板桥早有所闻，此时脸色大变，连忙关照ั停乐，起身深揖。他知道板桥入京应试，请举人入京要为乡里美言。板桥指指船家，要知府周济。知府无法，只好掏了笔银子。这时，板桥才大笑过船，继续北上。
乾隆元年四月十五日，是板桥终身难忘的日子。这天张挂的大清乾ດ隆元年丙辰科进士题名录上，赐进士出身的二甲九十名名单上，有“郑燮江南扬州府兴化人”字样。九十名二甲进士中，还有名扬州江都人金门诏，排名三十八。板桥大喜过望，但是也暗暗捏了把汗，因为ฦ他排名第八十八，在二甲中倒数第三。中了进士，免不了有番应酬，见到เ许多王公大人，参加恩荣之宴，也免不了随队在京师大街上炫耀番。此时板桥44岁，在进士的队伍里多少显得苍老点，但登皇榜，就是跳了龙门，跻身贵人之ใ列。贫贱数十年，终有今日，在同乡庆贺声中，自然无限欣慰。回到เ客邸，兴奋之余，画ฑ了幅秋葵石笋图以自贺。他自题道：“牡丹富贵号称王，芍药调和宰相祥。我亦终葵成进士，相随丹桂状元郎。”他不以牡丹ล芍药自许，也不掠甲诸人之ใ美，“相随”两字，标明了他的二甲八十八名之ใ地位。他以秋葵自况，是经过番考虑的。个出生于水乡的穷书生，本来也很平常，今日扬眉吐气，在皇家擢拔的才人中，也能占席之地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中了进士，吏部诠选时，不能立即授官。按板桥的想法，最好是能谋京官，在六部占个ฐ职务。这时刻免不了有若干友好传授他以进身之ใ道。他拜访位当权人物，以谈韩愈昔日上宰相书为由，呈诗求取官职；他又以诗呈位炙手可热的长者，有“欲寄情人羞自嫁，把诗烧入博山烟”之句，看似委婉，其实是急切地透露出心事。板桥为人直率，心里想什么，笔下就写什么，他还不谙官场求进种种窍门，或求其裙带，或赠其所好，他以为他的诗笺到เ，达官们便怜才破格，授他顶花翎。这切都落空了。这时候，他还结交了批文士官员，其中有国子学正侯嘉璠，中书舍人方超然之类。他们的官职不足以提携板桥。他还结识了画家图牧山。牧山这个人脾ຆ气很怪，板桥和他论画，步行了很远的路，直跑到沙窝门的处野庙中访着了他，他慢慢地洗碗烹茶，书画之ใ事，“绝口不言”，也实在是个怪人。板桥还有首诗，说是“十日不能下笔，闭门静坐秋萧瑟。忽然兴至风雨来，笔飞墨走精灵出。”论者往往以为这是板桥自述创作过程，其实是赠图牧山之作，描写的是牧山的创น作情况。这位满人也实在是很有个性的，象这样的人当然于板桥仕进无补。待命京中段时间，板桥还与许多和尚关系密切，谈禅论道。看来乾隆元年是板桥希望与失望并存的年，最后“惭予引对又空还”，回到家乡有进士的头衔，但是自己的想象未能如愿，未曾谋到实在的官职。
乾隆二年，板桥回到เ扬州，首先受到朋友的祝贺。他遇到早年同学顾万峰，是在风雪天。两人对饮以后，先到史阁部墓凭吊番๘，又到เ董子祠内外看看。两ä人边走边谈，板桥的谈吐使得老同学十分诧异：“亦有争奇不可解，狂言欲发使人骇。下笔无令愧六经，立功要使能ม千载。”在顾万峰看来，老同学中ณ了进士，转眼就是人上人，可是没有学上官腔官调，说出话来依旧片天真，直道肺腑。他预祝他保持这片赤子之心，将来为民父母时，能ม够知道老百姓的痛痒。
中了进士，得以和家乡的官员往还。高邮州的知州傅椿专门乘船去拜望过他。傅公颇有政声，他写了长诗详细地描写当日高邮水患和傅公治理的情形，颂了德政。他还给江南布政使晏斯ั盛献过诗。在丙辰礼闱时，晏供职鸿胪寺，拉关系也可以说是板桥的老师，板桥感谢他“惭愧无才经拂拭”，他于是“也随桃李谒高山”，告诉他自己้有吏治方略๓，求其引进。乾隆四年，他还呈诗两ä淮盐运使卢雅雨。因为引荐碰到些困难，他发牢马蚤说是“吹嘘เ更不劳前辈，从此江南梗顽”，不想做官了。灰心归灰心，晏斯ั盛卢雅雨类高官帮他吹嘘也是免不了的。于是，板桥结识了位京师的权贵：圣上的叔父慎郡ຉ王允禧。
允禧是康熙皇子，字谦斋，号紫崖道人。他酷爱书画，喜欢接近文士，待人谦和。板桥结识允禧，最好不过的媒介，诗书画三者而已๐。允禧向吏剖推荐个进士，于公于私均无不合。尽管目前手头尚无直接材料é可资佐证，但在意想中，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注：
1见扬州画舫录。清·李斗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有翻印本。
2见扬州民间传说。江苏人民出版社编，1้98๖3年9月版。
3๑见扬州画舫录，广陵古籍刻印社本142๐页。
4见陆仲子遗稿。其中虞美人·郑克柔述梦有“故人觉荒唐梦，娓娓事，殊堪听”之句。
5洪为释名，即惠洪之洪：觉范乃俗名，即彭觉范之觉范。惠洪北宋诗僧，他写的冷斋夜话十卷，力主诗文奇趣，颇有见解。
6见郑方坤著本朝名家诗钞小传。
7๕诗为七律，乃板桥暮年作品，见南京徐石桥藏墨选。
8可参看薛振国等郑板桥与盐城郝氏文。
9见郑板桥全集，卞孝董编，52๐2页ษ。
10见赠字画ฑ流芳百世文，人民政协报19๗84年11月18日载。
1้1้扬州杂记卷。文物夭地19๗83年2期揭载上海博物馆藏此卷，郑板桥手书，纸本，钤有“板桥”“郑”“燮”等印及褚德彝收藏印。据考，此件乃板桥于乾ດ隆十二年丁卯在济南锁院所作。
第四章七品官耳
——板桥在山东
范县宦况
板桥到山东范县为县令时，慎郡ຉ王给他写过首送行的诗：
万丈才华绣不如，铜章新拜五云书。
朝廷今得鸣琴牧，江汉应闲问字居。
四廓桃花春雨后，缸竹叶夜凉初。
屋梁落月吟琼树，驿驰诗简莫遣疏ຕ。
诗中高度称赞板桥的才华，认为他的出仕，使扬州少了个ฐ卖画人，而朝廷却得到了个能干的官吏。关照他今后不废吟咏，千万不可忘记京中的朋友。看来，两ä个人之间的友谊是很深了。
郡王名允禧，雍正的幼弟，当今乾隆皇帝ຓ的叔父。乾隆七年，允禧32๐岁，晚板桥18๖岁。允禧住地在紫琼崖，自号紫ใ琼崖居士，或紫ใ琼道人。他们结识的经过，据板桥晚年在自序中ณ说是允禧好书画ฑ，十分爱惜板桥，专门备了帖ຆ子，派易祖式傅凯亭两人前来邀请。同时，并将他自己写的骈体文送给板桥看，作诗文之ใ交。是年当在板桥第三次入京的乾ດ隆七年1้742年的春天。此次入京，有三种可能，是应吏部之召，二是自行入京谋职，三是有人已与郡王通了关节，请郡ຉ王向吏部ຖ推荐。这三种可能ม都是存在的。
板桥在五年前中了进士，如未发现劣行，由á吏部任命担任官半职，是意料之中ณ的事。但是时间的迟早，官位的高低，要看机缘。板桥有出仕的才能ม，又有出仕的资格，向吏部ຖ荐才，卢雅雨也好，晏斯盛也好，允禧也好，都不出格。板桥是年结交允禧，而且从为允禧所作随猎诗草花间堂诗草作跋的口气看，不能不使读者疑心，板桥最后出仕山东与允禧有关。是年七月二十五日，板桥在跋中ณ称主人的诗似杜牧，似王维，似杜甫，似韩愈，赞主人有诗书画ฑ三绝，说主ว人作品清轻新馨，说主ว人读书能ม得其中三味，所以作诗便能如岳飞用兵，得心应手等等。论诗论文板桥历来眼界甚高，现在作如此的溢美之辞，似与主人历来所持标尺不。其实，细读跋文，可见板桥处处赞扬主人，又处处留有余地。说主人好问，言其学问不丰也；说主ว人作诗何其难，言其文思不够敏捷也；说这本诗集乃“前茅”，言其尚未成熟也；说主人读书精而不博，言其知识基础不够深厚也。板桥推重允禧，则因为主ว人是皇室贵人，再则ท因为ฦ主人“胸ถ中无点富贵气，故笔下无点尘埃气，专与山林隐逸破屋寒儒争篇句字之短长，是其虚心善下处”。他与允禧的交往直持续到晚年，历史证明了两人是心心相印的诗文之交，而非谋求仕进的时的利用。板桥出仕当年为允禧作颂的文字，现在看来，符合板桥的历来性格，评价得体，在允禧方面，也不管推荐了板桥没有，都无损于板桥的清名。
板桥原来想当名京官。现在放了外任，所以到范县，鲁西小镇的偏僻破败给了他强烈的印象。“朝歌在北，濮水在南”，边是殷代的古都，边是诗经里遍地植桑的沃土，是个古文化遗存十分丰厚的所在。但是这是弹丸小邑，“四五十家负郭民”，登上东门城楼看看，所见除了南边的漳邺之水，东边的鲁邹之天以外，建筑物很少，连过往的旅客都没有馆驿可住，完全不像江南带的富庶。
范县知县的衙门，据载，有官吏八名：知县名，典史员，儒学教谕员，训导员，阴阳学训术员医学训科员僧会司僧会员，道会司道会员。1县中人口，据板桥在给郑墨的诗中所述为“小城荒邑，十万编氓”。有十万左右人口不算少了，但是地广人稀，和人烟稠密的扬州ะ仪真兴化比较，自然是显得荒凉了。当时扬州ะ领ๆ二州ะ六县，人口为326万余人，平均每州县40余万人，且地域狭小，显然要比范县繁盛得多。范县荒凉，范县的县衙门也荒凉得可以：“廨破墙仍缺，邻๑鸡喔喔来。庭花开扁豆，门子卧秋苔。”衙门的情况很容易使人想到破庙，门子的闲散又很容易使人想到野僧。
板桥初次为官，上司自然常常来查问，看他履行职务情况如何。范县属曹州府辖，知府名姚兴滇。板桥叙述自己的政绩，首先觉得成绩不突出：“落落漠漠何所营，萧萧淡淡自为情。”他接着叙述自己的心态：“十年不肯由科甲，老去无聊挂姓名”，很可能这位太守年纪不大，板桥有自惭之感。汇报工作还是要汇报的，他接着说：“布袜青鞋为ฦ长吏，白榆青杏种春城。几回大府来相问，陇上闲眠看耦耕。”务农为本，皇帝每年三月上元，都要到先农坛扶犁亲耕，然后在观耕台观耕，劝农更是地方官员的重要职责。但是，“闲眠看耦耕”，表现出的却是位风流县官的潇洒情态。看来这位知府是位颇有雅量的人物，并没有拿出官架子来申ã斥几句。
板桥出身农家，对于农业生产情形是很熟ງ悉的。他仔细地了解了范县的农副作物情形，特别是有别于江南的些品种了解得十分详细。例如种枣种梨种胡桃类果品，例如范县带植桑采桑的风俗，例如范县蔬菜的品种，例如这地域所长的臭麦和黄黑绿三豆的生长情形，例如这带家畜的饲养，例如这带赶集的风情习惯，都有过详细的查询，写在他的范县诗里。这首诗应当看作是他履行县官职务的记录。板桥出身贫苦，对于这带的穷人多所关切，他了解到有的农夫40่岁才能ม娶妇，还有60以后不能养老，还要给人家作佣的，辈子做牛做马。有的老人不知道他是县官，拄着拐杖边流着眼泪，边向他诉苦。他方面觉得这块土地是“唐风所吹”的丰饶沃土，方面又看到了这带贫富不均，为人雇役的人秋收以后返家，连小孩儿都不大认识他了。他有首喝道，写他与百姓之间的关系。喝道本为ฦ封建官吏出行时的礼仪，他却“喝道排衙懒不禁，芒鞋问俗入林深”。他虽已年过50，但初入仕途，对于陈习的改革却充满了锐气，芒鞋问俗就没有点官气。百姓们对他也很礼ึ貌：“杯白水荒涂ิ进，惭愧村愚百姓心”。可见他的平民意识之ใ浓厚。
县官还有项ำ重要职能ม就是判案。但是范县民风淳朴，“范县民情有古风，团和气又包容”，打官司的不多。“四五十家负郭民，落花厅事净无尘”，又说“弹丸小邑，称是非才。日高犹卧，夜户常开。年丰日永，波淡云回。鸟鸢声乐，牛马群谐。讼庭花落，扫积成堆”，仿佛是片世外桃源。2但是，作为名县官，不光是“情怡虑淡”，他还看到了自己้的重要责任。讼庭花落，年丰日永是表面现象，深层次的问题尚有待发现。“尚有隐幽难尽烛，何曾顽梗竟能驯！”他知道十户之乡，官民之间的隔阂总是有的，唯恐办事不公，为民之累。据说板桥在范县断案，有甲乙๗两农夫因斗牛事起讼，其中牛已被戳死。甲要乙赔牛，乙说两牛相斗ç，并非主人过失。郑判了八个字：活牛共使，死牛共剥ຓ。甲乙๗都满意了，里人也称颂，其刻意公正如此。又说，兴化农夫赶船茨菇到范县求售，菜霸欺行霸市，说茨菇上有泥，硬要煞价。农夫无奈，求到板桥那里。板桥是兴化人，如因乡人徇私，将使范县人不安，但菜霸欺负人，又不能ม不管。他思索片刻，赶到เ茨菇船前，对着茨菇连忙下拜。菜霸慌了，问老爷为何如此。板桥说，见家乡之土，不得不拜。菜霸不好意思再煞价了，于是做成了笔公平交易。其风趣如此。还说，板桥历来仇恨屠夫，因为在兴化吃过屠夫的苦，因而对范县的屠夫也多所厌恶。斯ั时饶氏在范，为劝板桥，吊老鼠于屋，说是幼年有件新衣曾为ฦ老鼠咬破。板桥笑道：“范县之鼠非扬州ะ九鼠。”饶氏便劝道：“范县之屠夫岂是兴化之ใ屠夫？”于是板桥大悟，以后便不以偏见办案。传说中又见其从善如流。
采访民间关于板桥在范县的传说，历览板桥在范县所作诗文，可以看出初ม入仕途的板桥是颇有抱负的。他从县城到เ京城，体会到民瘼之深：“县门尺情犹隔，况是君门隔紫宸”；他觉得做官能不能ม胜任，事在人为：“分明匹鸳鸯锦，玉剪ຘ金刀请自裁”。感怀他接触农夫，接触书生，接触范县各阶层人士，常问民疾苦，常悟官箴。他借荷花詠志，说明年纪虽大，但决心要把事情办好，“秋荷独后时，摇落见风姿。无力争先发，非因后出奇。”秋荷他生性风雅，但是在县官任上办事却是认真的。他在首君臣中ณ，说君是“天公办事人”，自己则ท是“吾曹二三臣”。办事禀的天意：“兢兢奉若穹苍意”，态度则是“莫待雷霆始认真”。可见他是很想做任好官的。有了从政的实践经验，他方面看不惯“乌纱略戴心情变，黄阁旋登面目新า”历览，要葆其书生本色；方面又有了实际的体会，例如他在南朝中说，杜牧之温飞卿如果为天子，定会破国亡身。这些话，是当了县官，知道从政的艰难以后，才有此认识的。
二鲁西翰墨情
文人做官，大致有两种情形。种是旦为官，便热心仕途，忙于应酬，过去爱好的诗词书画，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至于文友诗友，也懒โ于应接，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还有种，即在公余，依旧ງ保持其文人面貌，不废文事。板桥长期生活在扬州，曾守扬州的欧阳修苏东坡都是后种人，他们的故事在民间传说，他们的佳句在平山刻๑石，风流宛在。板桥曾说“十千沽酒醉平山，便拉欧苏共歌泣”，可见欧苏对他的影响之大。不久前在扬州做推官的王士祯ງ也是昼了公事夜接词人的，有段风流佳话，板桥也是知道的。板桥为ฦ官，属于何者？他的兴趣何在？我们不妨看看他的止足：
年过五十，得免孩埋，情怡虑淡，岁月方แ来。弹丸小邑，称是非才。日高犹卧，夜户长开。年丰日永，波淡云回。鸟鸢声乐่，牛马群谐。讼庭花落，扫积成堆。时时作画，乱石秋苔；时时作字，古与媚皆；时时作诗，写乐鸣哀。闺中少妇，好乐无猜；花下青童，慧黠适怀。图书在屋，芳草盈阶。昼食肉，夜饮数杯。有后无后，听己焉哉！
公务之余，画也有了，书也有了，酒也有了，还有年轻美貌的小妾也附上笔。这是不惭东坡的朝云枕吧，真是优哉游哉，其乐融融。
但是，别以为ฦ板桥只是吟花吟柳，雕琢辞藻，以诗文打发闲散的光阴。板桥在范县给墨弟的信里说得很清楚，他称颂杜甫“少陵诗高绝千古”，看题目，便知其忧国忧民忽悲忽喜之情，以及宗庙丘墟关山劳戍之ใ苦，使人痛心入骨。他厌恶沉溺湖山流留แ诗酒不顾ุ国之大计的“流俗不堪之子”，他主张作诗作文要端人品厉风教，倘胸中无感，“可以终岁不作，不可以字苟吟”。他最关切的是“民间痛痒”，看不起王维赵子昂这些名声很大的古代画家，认为是“不过前朝两画师耳！试看平生诗文，可曾句道着民间痛痒？”
他是这么主张，也是这么เ实践的。他刊刻๑了他的道情十首。他写了生活底层的渔翁樵夫和尚道士贫士乞丐隐者的日常生活，描写了自由á自在的天地，表现了无羁无绊的性格。尽管道情中ณ表现了许多消极的观念，但是十余年屡抹屡更，惨淡经营，力求通俗平淡，目的是让生活中的渔翁樵夫和尚道士贫士乞丐隐者能ม够读懂，能够传唱，以慰天下之劳人。京中来客，述及有女子名招哥者，擅唱此曲。板桥大喜，便托人带钱给她：“宦囊萧瑟音书薄，略๓寄招哥买粉钱”，可见板桥因其作品流传而感到的内心的愉快。
板桥关心民间痛痒，作品中在写实之余，颇็能发挥其想象力。他过去曾写过则“夜杀其人，明坐其家”的故事。忠厚的主人把盗贼作为心腹，而邪的恶人则打扮成忠直的形象。他写过个贫苦的寡妇，以为人缝纫织布来抚养孤儿，凄楚动人。他还写过悍吏，入村捉鹅鸭，括稻谷，甚至鞭打百姓，民不堪命。吏悍源于官贪，口口声声乐善好施的官员，已经使得百姓无法应付了，现在的官员连乐善好施的假面具也剥去了，结果自然更是民无宁日。他还大胆地描写过些富贵人家的私刑，手段凶残至极，写得字字血泪。株连所及，甚至连70岁的邻๑家老翁也不能幸免，“雷霆收声怯吏威แ，云昏雨黑苍天泣”。他描写的是群被压迫者备受摧残的典型形象。这些形象的出现可能ม都是有原型的，也许耳闻，也许目见，以其丰富之艺术想象力，从刻划细节入手，暴露“清平盛世”时阳光下的罪恶，形成沉着痛快足以振聋发聩的针砭时弊之ใ作。现在板桥自己做了官，为ฦ民父母，再般地指责贪官悍吏似乎ๆ不适宜了，于是他把笔触转向封建家庭中受压迫的群，为他们诉述不平。
在范县，板桥写了孤儿行，他把矛头指向虐待侄儿的叔父叔母。这是个富贵之家，但生性刻薄凶恶的两个长辈在衣食住以至劳作方แ面往往苛待个幼儿。孤儿吃的只能是奴仆们吃剩ທ的残羹剩饭；着的是破衣；住的是柴草房，平时要做汲水养马等力所不及的繁重劳役。而他的堂弟，即阿叔的亲生则衣裘า食肉，养尊处优。矛头指向阿叔叔母，实际上是指向凶残丑恶的不道德行为ฦ，表现了作者同情受苦受难者的人道观念。如果说孤儿行还显得比较单薄，那么，后孤儿行则情节丰富，鞭辟入里。这里的孤儿是个年幼的女婿，为丈人所欺。丈人绝灭人性，他得到女婿家的珠玉以后，想方设法要害死孤儿，心肠之毒，令人发指。悲惨的孤儿为贼所虏，狠心的丈人买通官府，使得孤儿随盗就戮，事情终于遂恶人之愿。这是张告发切阴谋者狠毒者凶残者无人性者的控诉状。
孤儿已๐经死去，除了作者的悲叹，再没有什么เ话好说了，但是还有个ฐ12岁的小妇受到婆母的虐待，害得七品官连呼“嗟嗟贫家女，何不投江湖”，以警世人。12岁的童养媳受到เ了种种折磨。较之ใ后孤儿行，又显得情节跌宕曲折了。婆母凶狠，而公公善良，可是河东狮吼，阿夫年幼，尽管同情也无能为力。故事所展开的矛盾是多重的，而矛盾的焦点则在于婆母的凶残与小妇的善良无助。作者笔下的苦难者都显得幼稚而软弱，缺乏抗争的勇气。作者塑造这样的悲剧形象，在于劝世与警世，唤起人间的善心，唤起世人对恶人的鞭挞和对于弱者的同情。作者看不起那些“栽云缕月，标花宠草”的无关民瘼之作，他认为ฦ只有继承诗经中七月与东山类作品的传统，才是为文之ใ道。
在范县的第二年，即乾隆八年的七月十八日，板桥作临兰亭序的跋语。他说自己的书法，是以中ณ郎之体，运太傅之ใ笔，为ฦ右军之书，而实出以己意。他认为学古人如果依样葫芦，才子便归于“恶道”，是他所不取的。日后他的重孙郑銮认为，这时候的板桥书法已合诸家而成体，已经步入学力精到เ的阶段。出仕范县的几年，他和长于书法的朋友交往颇为ฦ密切，也十分怀念往日的书友。传世的有两ä首关于音布的诗。音布，字远，长白山人，秀才，年龄大于板桥，此时业已过世。他是位奇人，“笔锋下插九地裂ฐ，精气上与云霄摩”，他的书法很使板桥倾慕。音布为ฦ人爽直，不拘小节，他厌恶科甲â，为此和家人有很大的争执。也许是由于有什么失检的行为吧，晚年被革去了秀才的身份，沦为骑卒。他在充当骑卒的时候，因为书艺过人，老兵健卒都很尊重他，多方照拂。板桥大声疾呼，千万勿以身份地位论人，当代著名书家如巍巍五岳，但五岳之外还有奇峭的高山峻岭，音布就是个。他怕世人忘记了这位奇才，写首长诗为ฦ他立传，广为传布。有位叫阵坤的秀才，云南人，他要到北京去，板桥因为ฦ他“书法有古意”，写了首长诗送他。他指出陈生书法的长处与短处：“观君运腕颇有力，柔软妥帖须功夫”，他诚恳地告诫陈生功名富贵难图，不如精研书法，可望有所成就。他还向陈生介绍京中的些书法大家，个是云南和尚介庵子，个是法华庵主张照，个是梁西湖。这些人有的藏旧ງ碑古帖很多，有的是当代书法巨公，可以向他们请教。这个ฐ阶段，他对工ื书的方超然工篆刻的沈凤也常怀念并有评价。
在范县，与板桥交往的自然有官场的朋友，也有民间的朋友。但是，他在诗文中留แ下痕迹的却以民间居多。有两ä个秀才，个ฐ叫宋伟，个叫刘连登，既贫且病，但是很有学问。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两ä人赶到衙斋来请教板桥，纵谈离马蚤史记类典籍。宋生家贫，极孝顺，三餐不继，往往两天才能吃顿ู饭，但读书不废。刘生精于易理，善画ฑ兰竹山水人物，也很贫穷。穷书生的窘况，板桥是经历过的，出于同情，他赠送银两。两ä生坚持不受，板桥也不便勉强。后来宋伟于丁卯中举，那时候板桥已๐调潍县了。板桥给他们写的诗以及交往故事载于范县志，成为ฦ段佳话。板桥来山东上任之时，正是李鱓罢官，由山东返扬之ใ日。如果两人在济南或途中ณ晤面，当非意外。到เ了范县，板桥时常与家中ณ有书信往还，与复堂书信往返，也极方便。在怀李三鱓中ณ，他估计老友再出山的可能是几乎ๆ没有的了，于是劝慰备至，希望他的同乡学者潜心艺术，安度晚年。比较起来，对于富贵功名，板桥看得淡些，也看得深些。
范县地处鲁西，和邯郸相距不远。由á范县出发，到邯ู郸也只有两三天的路程。引起板桥兴趣的，自然是古邺城的铜雀台金凤台冰井台等古代遗迹。板桥曾有邯ู郸道上二首。京城南下，必经历下，走不到邯郸，二首可能是公余借故西行的志行之作。板桥还有位杭州的朋友余省三专程来拜望。友情可贵。板桥为ฦ他筹了笔钱，让他到เ曲阜泰山峄山走了圈，还筹足了足以乘骑返里的盘缠。板桥未尝不想和朋友道畅游番，可惜的是，公务缠身，未能如愿。
三潍县修城
板桥于乾隆七年174๒2年到范县任县令，到เ十年冬奉调潍县。乾ດ隆十年即乙丑年的冬十二月，他曾游扬州东郭。他在东郭市上见到张破画ฑ，是元初ม李萌的岁朝图。板桥买了画，装ณ裱后悬于几席之回，并且题了首诗，说自己“三百年来爱古情”。职务调动有段间隙，很可能是他乞假归里度过了次与家人欢聚的新า年，便中可访问老友。在翌年的春天，他再去潍县赴任。
潍县不比范县，是鲁东大邑，县中豪绅甚多。“连云甲第尚书府，带宅园林太守家”，这些人家和省内京内的要员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在这样的县份内为官很需要敷衍地方士绅。据说，板桥上任时，这些士绅买通衙役，让板桥坐了段“簸箕轿”，颠得板桥七上八下，说这是潍县的规矩。板桥发现这是有意折腾，便说轿外潍县田中的土墓灵验，要轿夫搬些土入轿。土块压轿，轿子很沉，便无法颠簸。入县之ใ初，板桥便与豪绅展开了次较量，让豪绅们知道，新า来的县官并非可以任人摆布的等闲之辈。
在常人眼里的潍县，是繁华富庶的潍县。在板桥眼里的潍县，却是贫富不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潍县。
且看他的潍县竹枝词里的这首：
东家贫儿西家仆，西家歌舞东家哭。
骨肉分离只墙，听他笞骂由他辱。
板桥对于“天下之劳人”历来同情，对于当时社会不公平的现象历来忿恨。他戴了乌ไ纱仍不改初衷，到了潍县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家财累累的西家，而是东家的贫儿。至于贫民的困苦，他以为又源于富家的盘剥：
绕郭良田万顷赊，大都归并富豪家。
可怜北海ร穷荒地，半篓盐挑又被拿。
这是幅封建时代贫富悬殊的素า描图。贫户贫困的原因在于生产资料被剥夺。贫民无以为生，只好就地取材，到เ海边晒盐贩卖。但是，卖私盐又是犯法的，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既是呼唤，又是叹息：
潍县原是富豪都，尚有穷黎痛剥肤。
惭愧他州兼异县，救灾循吏几封书。
这里在“人祸ຖ”之外，又说到เ天灾的影响。天灾对于富人的影响不会太大，受到惨重打击的还是贫户。官府如何？只能是官样文章，慢条斯理。板桥出身贫家，能够体会到庶黎的切肤之ใ痛。由á盘剥ຓ贫民的富家而及因循误事的官府，认识又深化了层。
潍县富庶，但是历年灾荒，却无法抵御。板桥来潍县前夕的乙๗丑七月十九，海水倒灌，疫病流行；板桥来潍的次年，“十二年丁卯春，大饥。自十年八月不雨，至是年夏五月十八日始雨”，但是又“连阴两月，无禾”。3赤地千里，饿殍遍地，依靠土地为生的农民无奈只有四处逃荒。板桥在他的思归行里说，到潍县就任就遇到เ了荒年，首先遭殃的便是耕田拉犁的牛马。民饥无食，便把牛马宰杀充饥，这时的牛马无犁可拉，再说，也没有饲料é可以喂养。牛马宰的宰了，饿毙的饿毙了，接着，便是“畜ไ尽人亦亡”，卖孩子的，卖妇人的，处处都有。孩子卖了，妇人卖了，还是不能存活，于是便外出逃荒。板桥来到潍县，看到เ这些惨不忍睹的情形，便写了逃荒行。
逃荒行写灾荒之年饥民惨状，从卖儿卖妇开始，写到虎狼吞噬饿殍，村人惊慌万状。后来由于饥民瘦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