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扬州八怪传
作者：丁家桐朱福烓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的是扬州ะ八怪的生平事迹极其艺术成就等，对喜爱中ณ国传统文化的朋友可能有所帮助。
正文
序言
象这样的书，有两ä种朋友可能是不大喜欢的。种是孔老夫子的信徒，“子不语：怪力乱神”，志怪的东西，当然不会有兴趣。还有种是冷淡得过分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纵然你这里激|情洋溢，他那ว里还是无动于衷。我们两人写这本书有几个目的，其中的个重要目的，就是要让我们的这两种朋友能够把这本书读下去，对于“怪”的观念有个改变。更进步，还可以从这类人物的出现去研究处地域种文化个时代。
扬州八怪是指康乾年间活跃在扬州的批大艺术家，他们往往书画俱佳甚至是诗书画三绝，不少人还善治印。八怪也不就是指八家，趣味相近而又画风相似的有李鱓汪士慎高翔金农郑燮黄慎李方膺罗聘高凤翰华嵒闵贞边寿民陈撰杨法李勉诸人。神有八仙人有八元马有八骏，唐宋散文也有八大家，这些“八”，都有“八”的内容。“扬州ะ八怪”之“八”，诸人说法不，说法比较集中的还是李鱓诸人中的前面那八位，取得共同语言，也无妨凑个“八”数。扬州人讥讽相貌丑陋者为ฦ“丑八怪”，现在以“八怪”实指这批大艺术家，明显地是出于贬抑。“八怪”怪在哪里？说得简单些，个ฐ是做人不合时俗，个是为艺我从我法。不合时俗倒也罢了，偏偏又要大张挞伐，攻讦时俗；作画另成格倒也罢了，偏偏社会上又有许多人赞扬备至，声名越来越大。这样，卫道者们烦恼了，画坛的主流派们不高兴了，于是，选了个“八怪”的帽子套上去，念念紧箍咒，横扫下，以便抵制异端的影响。是始料所未及吧，“八怪”这顶帽子选准了，诸位大家竟以怪名标艺史，声名日益大噪，他们的遗世之作被各地珍藏密室，看作稀世之宝，许多人都想从他们的笔墨中ณ间领略点罕见的怪味。
关键在于，觉醒的人群日益改变了对于异端的态度。个ฐ特定的时代都有他足以维持统治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不蹈规矩者，重则ท为逆，轻则ท为怪。时易岁迁，新า旧更迭，规矩大变，回过头来重新看看，往日循规蹈矩的楷模往往成为笑柄，而为ฦ十手所指的怪异则入情入理，闪耀着生命的光辉。立身如此，为ฦ艺也是如此。八怪被人攻讦的地方แ，离不开不遵成法，不追古风，笔墨恣肆，啸傲士林，再则便是好出狂言，臧否人物之类。封建专制的权威已成昨日黄花，拟古的山水充其量不过在华夏艺术史册中占并不显眼的页之地位，这样的怪又何悖之有？变换角度观察，这样的怪，宛如磐石之下曲折昂首的黄山之松，宛如撕破黑幕的耀目之电å。说为人，这样的怪，又正显示着智者痛苦之变形；说为艺，这样的怪，也正显示着大胆革新า辉煌之实迹。
八怪所处的时代不是康乾盛世吗？尧舜之世，野无遗佚，盛世即便有少数才人埋没，又有多少深刻的意义？应当承认，从康熙到乾隆的10่0่余年间，是太平盛世。它的显著标志是战乱以后的民生凋蔽状况有了改善，经济得到恢复，国力有了增强。国家的疆ຆ土统，朝令达于四边，工ื商业有了发展。但是，我们更要看到เ，康乾之ใ治不同于汉唐的文景之治与贞观之治，封建专制时代已进入末期，即便康乾都是少有的英主，也无法避免当时所存在的社ุ会矛盾逐渐激化，这是个封建王朝制度行将解体座东方大帝国的巍峨大厦在列强炮口下行将崩塌的时代，简言之，这是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代。康乾之治，估计得充分些，也不过是封建专制时代的回光返照。更何况，康乾两代的文治都不是呈水平状态发展的，他们的晚年，特别ี是乾隆中期与后期为帝国的安宁留下了众多的隐患。这是个希冀与失望并存，光明与阴暗交迭，处处似乎还有生机但又处处使人窒息的时代。这样的时代造就不了揭竿而起的大英雄，因为时机尚未成熟ງ，但这样的时代造就批思想性格中充满矛盾的，被世俗目为怪异的人物，则提供了适宜的土壤。这批人物的出现，是沉沉黑屋中ณ的智者的觉醒，也是社会即将发生大变动的种朕兆。八怪生活的年代，如果以郑板桥罢官返扬的时间为准，那ว么，距离鸦片战争约80่年，距离辛亥革命约150年，80่年和1้50年，在漫长的封建专制时代，都只能ม算是组套曲的段尾声。
八怪的艺术品，今天看来，依然有清新า活泼之感，不过，它只能ม代表种流派罢了。自然，他们只是个流派，但是，当日的这个流派的出现，要有何等的勇气，又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些，都是需要详细撰写的。绘画ฑ首先要画出他对事物的认识，这是西方艺术大师的语言：“师古未若师物，师物未若师心”，这是中国艺术大师的语言。有出息的画家要从物象里画出他自己้来。明清之际，画风日颓，由于皇室贵族的宠爱，师古拟古之画被尊为主流，清初ม四王，多属达官，并兼画人，他们绘画题材狭仄，笔色浓润，摹仿逼肖。他们画出的只是种未敢越雷池步的自己。但是，他们的影响遍于各地画坛。他们的画风得以为朝堂所推崇，考其原因，自然是因与清初之文化高压政策相契合，是慑于威势，以驯服求得安宁的士人心态在绘画中的反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画风，把中国的绘画艺术引入了绝境。在艺坛严寒肃杀的季节里，无法避免会有春雷。石涛๙八大的艺术是春雷，八怪诸人所形成的声音更是隆隆的春雷。他们在绘画里表达了平民对于生活的见解，为后代艺术的长足发展拓宽了道路。说他们是磐石之下曲折昂首的黄山之松，是并不为过的，他们真正是不怕丢官不怕坐牢不怕终身贫贱而顽ื强地表现着自己的群，在中ณ国艺术史上，他们是屹立于历史潮头的人物，是值得人们缅怀追忆的革新的派，幸勿以派轻视他们。
还有个问题需要回答：八怪诸人来自四方，汇为扬州ะ八怪，是什么原因促进了这种历史的偶然？说偶然也是偶然，但偶然源于必然。应当说，康乾之世，号称东南大都会的扬州有种磁力，吸引思想上和艺术上的异端人物聚集在这里，形成种气候种流派。这种磁力的形成，主要是商业的繁荣。清初帝国统，中枢的供给，大半仰于东南。从中央到达东南的生命线是这条运河。扬州ะ居运河与长江之交汇处，自然地成为漕运盐运的枢纽，成为吸引万商云集之ใ繁华都市。和南京北京相比，商业的自由多少保护与纵容了思想与艺术的自由á，初见端倪的资本主义แ经济的和风，把批自由的种子吹聚在这里发芽滋长。当日苏杭自然也属商业大埠，金农便是杭州人，杭州人所以要赶到扬州来充八怪之ใ数，考其原因，盖出于扬州ะ画坛传统势力，相对地显得比较薄弱，这里画坛的冻土层易于冲破。先是来了石涛。若干年后，福建的黄慎安徽的汪士慎浙江的金农南通的李方แ膺也来了。他们和本地的高翔李鱓น郑燮以及他们的晚辈罗聘或为风雨至交，或为诗画之友，客观上形成了种风格相近趣味相似的画派，人杰与地灵之间形成了种互为ฦ因果的关系。
寻遍八怪诗文，很难见到เ个“怪”字，他们自己没有想到เ，他们身后竟以“怪”名。八怪之形成画ฑ派，只有默契，没有“文契”。如果要在八怪中ณ推选位“会长”，笔者以为非板桥莫属。论年龄，郑不及复堂；论书画造诣，郑又不及金农；然而复堂声色荒滛，冬心眼空无物，论在广大士民中的影响，诸人又不如板桥。所以，板桥的故事要多写几章。八怪倘若要推位“名誉会长”，笔者以为ฦ非石涛๙和尚莫属。南来的奇僧开扬州画派之ใ先河，八怪诸人有诗文为证。所以，故事要从石涛南来说起。
这本书的绪言序章和至五章由我撰写，六至十章及附录和后记由á朱福鱓先生撰写，大事年表则共同编成。卷首概括地写了点关于八怪的理解，算是开锣戏。有开锣必有压轴，最后的话将由福烓先生向读者请君交代。
是为绪言。
丁家桐
九九年岁末
序章南来奇僧
——石涛在扬州
金枝玉叶的和尚
石涛来到扬州，约在半百之ใ年，那ว年是康熙ກ二十六年16๔87年，那ว时候，他已是名满南北的画ฑ僧。
关于他的身世，“西来君莫问，托迹住人寰”，和尚守口如瓶，他的密友也劝人不必打听。当时人只知道他叫“苦瓜和尚”。何谓“苦瓜”？懂ฦ得点佛教皮毛的人，都知道茫茫人世，不外苦集之场，佛家认为，人的张脸，眉毛是草字头，眼鼻合成个十字，嘴是张口，人脸合成个ฐ“苦”字。“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人的生，就是在苦难中ณ煎熬。和尚自称苦瓜，大概ฐ是为了潜心修持，以期脱离苦海，到达涅ื槃之彼岸吧。士民这样理解，官府也这样理解，觉得这和尚也没有多少特别ี之处。但是，也有少数几位，即知道和尚底细的，在“苦瓜”两个字的背后，看到了和尚内心隐处的深沉的痛苦，知道和尚的命名实在是大有深意。
他的身世，直到晚年，才透露点消息。他给另位画僧八大山人写过首诗。这首诗写的是八大，也是写的他自己：
金枝玉叶老遗民，笔研精良迥出尘。
兴到写花如戏彩，眼空兜率是前身。
为什么เ说，这首诗双关呢？因为ฦ八大和石涛有若干相同之ใ处。都是前朝的遗民，都出身于朱明皇族，都是出家当了和尚，都是当日著名的画ฑ僧。还有点相同的，两人都以苦为号：八大原名朱耷，所以称“八大山人”者，因为ฦ“八大”的签名极象个“苦”字，至于石涛自号苦瓜和尚，就显得更加直截了当了。知道他的出身，就容易明白亡国毁家的和尚当日内心埋藏着的痛苦。
石涛出生在桂林靖江王府。第代靖江王是朱元璋的重孙，关系很亲。石涛的父亲朱亨嘉属“亨”字辈，是世袭的第十代桂藩；石涛属“若”字辈，叫朱若极。假设明祚能够延长个ฐ世纪，那么石涛便有可能ม成为第十二代靖江王的。可是，历史不容假设，和尚生不逢辰，还在幼童时，就国破君亡。1清军入关，号召明藩“识时知命，削号来归”，石涛的父王无重兵在手，却蓦然自称监国，惹来了麻烦。结果，不等清军入桂，实力略强的同宗唐王很轻易地囚杀了他。这样来，石涛๙这位“胜国天潢”，在幼稚蒙昧状态，就成了逆臣子嗣，不管按照明律，还是按照清律，都有了应当服诛的大罪。于是，颗又嫩又小的“甜瓜”，转眼之间成了“苦瓜”。
唐王的军队入宫搜捕逆臣亲族的时候，据说是在深夜。该囚的囚了，该劫的劫了，该杀的杀了，独独不见了小王爷。个ฐ未知世事的娃ใ娃能躲到那里去呢？点着火把的将士四处寻找，最后才发现独秀峰的刘海ร洞内有孩子说话的声音。将士蜂拥至岩洞前，想夺头功。千钧发之际，洞内跳出只蟾蜍，从众人头上越过，窜进了洞外的月牙池。眼尖的发现，蟾蜍背上，正驮着个孩子。搜捕的将军大怒，命令把月牙池的池水戽干，把蟾蜍和孩子起缉拿归案。将士们设法戽水，可池水边戽边涨，三日以后，水深如故。左ุ右说，这是神泉。还有的发现，洞内壁上“刘ถ海戏金蟾”的石刻๑上，那只蟾蜍已๐不知去向。
石刻๑是第八代靖江王朱邦苎主ว持制作的。这回是祖宗显灵，演出了幕神蟾救主ว的故事。据说，大约半年以后，壁上又有蟾蜍的图象，大概是神蟾已๐把小王爷转移到安全地带，复归神位了吧。
不管人们是否相信，后来去太平岩看洞壁刘ถ海戏蟾的，终年络绎不绝。人们特别注意的，便是这只金蟾。后来又有人说，当时救出小王爷的，是位内官，不是蛤蟆。不管是谁，反正朱若极被救了。被救出的朱若极，后来又有人说，当时流落在桂林北边湘水带。后来石涛作画，常常署名清湘老人清湘陈人清湘遗人，或者叫湘源济山僧，都是这段经历的符号。石涛年幼时的遭遇，很容易使人想起杜甫的哀王孙。“腰下宝玦走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ใ不肯通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石涛当日的境遇，可能比中唐时破国的王孙还要悲惨。因为明代朝廷的恢复已是无望了，即使他愿意卖身为奴，试想，有哪家主人敢冒风险，肯收留他呢？于是，命运迫使这位金枝玉叶走向条狭仄的通道：出家当和尚。
“兵尘不上七条衣”，出家的和尚安全有了保证，但是，这是形式上的保证。对于诛杀朱明皇族孑遗的态度，批明朝的降将比他们的新主子态度还要凶狠，还要坚决。吴三桂就提出过“勦尽根诛，劳永逸”八个ฐ大字，即使是逃出国界到了缅甸的朱姓子孙，也要诱回来捕杀。这样，石涛的前半生方面披着袈裟，方面仍要防刀斧之祸ຖ。所以，他们的行踪忽东忽西，长时期又避居深山，所以，石涛讳言身世，害得今人还不能准确地弄清他的来龙去脉；所以，石涛作画用的名字极多，待在南京枝寺，就叫枝下僧；待在山里，就叫济山僧；可问可不问的事不问，就叫瞎尊者；佛经念多了，又称小乘客；到了胸中的怨愤难平时，则称苦瓜和尚了。
和尚的股不平之气，集中ณ表现在他的画上。几十年来，别ี人忙于饮食男女，这个时间他省下来用于领略名山大川了；几十年来，别人争逐于名利之场，这个时间他省下来用于潜心作画了；几十年来，别ี人用于参禅悟道，这个时间，他应付点，却运用禅理来揣摩他的画理了。他的画旦与世人见面，迥然不同流俗，惹得南北震动；他的画理旦ຆ问世，时万人争传。在50岁左右年纪，他应友人之邀，沿漕河北上京师。路过扬州ะ时，被这座运河之滨日益繁盛起来的淮左名都吸引了，便暂时在天宁寺挂锡。
二神笔震动了扬州
扬州有八大名刹้。八大名刹中ณ，最著名的又是拱宸门外的天宁禅院。传说这座寺院原是晋代谢安守扬州ะ时的住宅，后来舍宅为寺了。寺中伽蓝七堂规模宏大不必说了，就说大雄宝殿两ä侧的东西耳房也眼望不到头。游方僧侣文人墨客到了寺里，大都就在耳房下榻。当家的老和尚知道石涛๙的画名，便问石涛๙：“扬州景物，法师以为有何特色？”石涛๙说：“唐人云：园林多是宅，车马少于船。果然如此。”老和尚说：“扬州ะ尚缺景，不知法师可曾注意？”石涛说了个字：“山。”老和尚笑了：“真是慧眼慧心。法师能不能为寒寺留点墨宝，也算是补尝扬州的无山之憾ย。”石涛๙颔首。老和尚看看石涛：“不敢多劳。殿侧耳房，房幅。”石涛的眉头微微耸动下，又点点头。待他走到屋外，东边数数，西边再数数：东边36间，西边也是36间。
善于画山的画家，扬州ะ也有。可是要画ฑ72座山峰，展现72种面貌，这样的画ฑ人别说扬州没有，大江南北也很少见。再说，石涛在宣城南京经常讥笑当今皇室的山水画家，自称“我用我法”，那ว么，请你画7๕2座山峰，既ຂ要峰峰各异，又要能峰峰都有别于皇室画ฑ家，看你有多大能耐。如果72峰中有若干雷同，如果72๐峰中有几幅用上了画院画家的笔法，那么，南来的画僧就成了扬州ะ人嗤笑的对象，流传的本画语录不过是夸夸其谈。天宁寺的老和尚虽说是出家人，但是他为歧视石涛๙的宫廷画ฑ人所指使，也算是用尽了机关。
石涛和老和尚约定，他日幅，要画72๐天。他约天宁寺僧和扬州画ฑ坛诸家到第73天的清晨来看画ฑ。待到เ第73天，批人大早ຉ就聚拢在起，想看石涛๙的笑话。可是众人才出拱宸门，只觉晨雾迷漫，河上城边寺外寺内处处都是白茫茫片。越是靠近寺院，那雾气越浓，连对面僧俗都显得隐隐绰绰。闻闻气味，在西南住过的人说，仿佛是山岚，这种现象在扬州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是奇怪。更奇怪的，是诸人过了天王殿，只闻飞瀑之声不绝于耳，可是四处寻觅，大雄宝殿前的佛院内除了几株银杏以外，别无所有。后来人们才发现，这切均来自耳房。原来，每间耳房里都挂了张石涛的画。72๐峰，峰峰不同不必说了，那山峰间有股氤氲之气，从画面透出，汇为ฦ天晨雾；那峰间的溪水流动，又汇为与晨钟相间的哗哗的水声。看画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没有个ฐ人不在心底佩服这位大和尚真是神笔。
这是传说。传说是有根据的。石涛画山水，善于用墨，重视表现氤氲之ใ气，赋予山林以生命。他在黄山观察多年，为朋友画过72峰，“搜尽奇峰打草稿”，胸中有千山万水。他的挚友梅清曾经形容和尚的画说：
天都之奇奇莫纪，我公收拾奚囊里。掷将幻笔落人间，遂使轩辕曾不死。我写泰山云，云向石涛飞；公写黄山云，云染瞿硎衣。白云满眼无时尽，云根冉冉归灵境。2
他到扬州来初ม试身手，就带来了氤氲之气，使得扬州沉闷的画ฑ坛为之倾倒。
三秘园之会
在扬州，石涛๙参与了次秘园之会。在这次会上，石涛的烟云之姿给扬州士人，特别是给会议的主ว事者八个ฐ字的印象，这就是“可望难即，道味孤高”。3
这样的印象和石涛的贯为人是未必切合的。石涛๙长期养过只猿猴，但他绝不是只与猿鹤为ฦ伍的隐者。他在宣城在南京结交过许多僧俗至交，他是个感情极丰富的人。除了前面提及的梅清以外，“闲携卮酒夜移船”，与“宣城四子”及“南社ุ诸人”都是莫逆。在宣城的朋友，不仅是布衣，也还有文章太守，他交友也并不以朝野舍取。即至住持长干枝寺，结交的朋友更多，诗人屈大均就以女萝与松树的关系比喻他们的友谊，可见这位大和尚尽管深谙禅理，却决不是“无去无来，无住无往”的心体俱寂万事皆空的人。他到扬州ะ来，所以显得“道味孤高”，自然有他的具体原因。
秘园这地方แ在扬州北郊，属当日与会者的住宅园林，确址今日已不可考。与会者都是当日四方名流，其中有南京的龚贤杜浚，江都的吴园茨卓子任闵宾连弟兄瓜洲的陈鹤仙等。主事者则是山东的孔尚任。有姓名可考的约30人。因为与会者籍贯广及八省，又称“八省之会”。石涛在这里的会上显得落落寡合，看看会上留下的诗文便可猜详。
秘园之ใ会留下了沾有官气的诗。孔尚任的诗说：“北郭名园次第开，酒筹茶具乱苍苔。海ร上犹留多病体，樽前又识几多才。蒲帆满挂行还在，似为淮扬结社来。”这首诗把作者的身份此次奉命南下滞留邗上的使命都点明了，特别是对座中诸贤有种居高临ภ下的姿态。孔尚任日后以桃花扇蜚声文坛，但此时则显得很不成熟，也就难怪石涛๙对他显得十分轻藐，“可望难即”了。
秘园之会也留下了针ฤ砭时弊的佳作。龚贤诗云：“十里旧倡家，空留แ几片霞。野田埋战骨，山鬼种桃花。暂触兴亡感，翻为古今嗟。吾生多不遇，此地正繁华。”此地为隋炀葬身之所，此时距“扬州十日”的大悲剧的发生不过4๒0่余年，这里今日又是遍地桃花了。石涛๙与龚贤也是莫逆，但他没有和诗，只是表现出派“道味孤高”的印象。这点孔尚任是不能理解的。顺治五年1648年，毛重倬等坊刻选文案，受到法办；顺治十八年1661年，庄氏明史稿案，死7๕2人；康熙六年1667๕年，沈天甫等人的诗集案，诸人被斩ล绝，都涉及明代遗臣。作为明代宗室的后裔，是不能不有所警惕的。
在这次会上，石涛给孔尚任画ฑ过把扇子。但是这位孔圣后裔，康熙亲自擢拔的才子不够满足。他理解石涛๙的艺术是“笔笔入悟，字字不凡”，但是对于和尚为什么“道味孤高”有些茫然。他想请石涛๙为ฦ他画几幅册页ษ又“不敢经请”，怕碰钉子，表现了种惶遽状态。
四行行住住，我行我素า
康熙二十八年1679年，三月辛未，皇帝南巡，在扬州平山堂接见了石涛。
康熙见石涛，扬州民间有种传说。传说说：康熙二十八年，有位专收释画的商人来到扬州，到各寺院以重金收购僧人的山水佳作。当日扬州ะ寺庙三百余座，数日之间，许多寺庙都有释画ฑ请商人过目，商人看了，也都摇头。后来，商人携来幅释画，画面朦胧隐约，萧瑟荒疎诸僧所画均与此幅不同。商人说，求访的便是作此画的画僧。识画的说，这不是粤西和尚石涛的手笔么！又说，此人住锡扬州，不妨到天宁寺去找他。商人赶到天宁寺，查实了手中ณ的画果然是石涛的作品，于是变下脸来，命令从人捕杀了石涛。原来，这位商人便是乔装的康熙ກ皇帝，他在南京看到石涛的画，心中十分不满。别人的山水画ฑ色泽艳丽ษ，花木葱茏，唯有他的山水画不是奇山怪石，便是片萧索景色，断ษ定他画的是“山河蒙羞”，对圣朝不满，所以要置他于死地。
民间的传说与历史的真实似乎ๆ大相迳庭。其实，传说反映着历史的本质的真实。
历史的事实是：康熙于南京枝寺第次接见石涛以后，于扬州平山堂又第二次接见了石涛，而且优礼有加。4皇帝见了石涛，记性很好，直接唤了和尚的法名，而且称赞上人是他所了解的道忞和尚的真传。重佛重文，表现了圣聪的睿智。而石涛呢？把这切写在首律诗里：“甲â子长干新接驾，即今己巳路当先。圣聪忽睹呼名字，草野重瞻万岁前。自愧羚羊无挂角，那能音吼说真传。神龙首尾光千燄，云拥祥云天际边。”甲子，即康熙ກ二十三年1684๒年；己้巳，即二十八年1689๗年。个草野，个神龙，似乎将个山僧对于圣君的感激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是，民间并不承认清廷对于石涛的尊重是出自内心的。迄今为止，人们还没有发现清内廷藏过张石涛๙的画。严格地说，只收藏过半幅，即与王原祁合作的幅。康熙六次南巡，重要目的之，便是安抚江南，笼络汉人。康熙两ä次接见石涛，与其说是由于石涛禅学与画艺，毋宁说是由于石涛的出身和他在士民中的影响。以山水画论，朝廷欣赏的，是四王的潜心临摹，刻๑意求真，不越雷池步，决不是欣赏石涛这样强调写情写神，自辟蹊径的画风。所以民间传说中清廷必以捕杀石涛而后快，我以为这是多少反映了历史的本质真实的。
石涛呢？石涛是象伯夷叔齐样，采取和新า朝彻底不合作的态度，表现着种硬骨头精神呢？还是学他的老师旅庵的榜样，到เ紫垣的万善殿去住锡，然后“帝庭归来领岩窦”，成为有皇廷支持的代禅宗呢？从当日历史的现实看，这两种设想都是不现实的。我们不能以琐儒陋士的眼光衡量石涛๙。己巳之ใ年离清军入关已经44年了，清廷以中华共主的身份施行统治，大批汉人业已参与了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权，事实已告诉世人，康熙ກ的统治较之ใ明王朝的晚期统治有益于国计民生，这是有目共睹的。石涛如果依然不为所动，那么，他对长江两岸的人民所反映出来的情绪与要求也显得过于冷漠了。另方面，要清廷十分抬举ะ他，象抬举四王山水那样抬举他的画ฑ语录他的画艺，那也显然是臆想。他的画语录针对主流派的画风，独树帜，公开宣战，有许多激忿之言，能够希冀自己所攻讦的对象对自己施以剩ທ杯残羹吗？石涛的态度，正如他在自题小像上所说的那样：“要行行，要住住，千钧弩发不求兔。”他不顾世俗的讥评，当北方แ的朋友邀请他，他便“乘风入淮泗，飘来帝五州。”他在京师带，游历三年，结交了朝堂中雅爱文墨的高层人物，其中有大司寇王辰狱，大司农图氏及其公子，落职云南巡抚张霖辅国将军博尔都等人。游历了慈源善果诸名刹，忽然间，又“三年无返顾，日起归舟”，又返回到了扬州。这切都合乎禅宗的宗旨。这正象位唐代高僧说的：“有缘即住无缘去，任清风送白云”。
禅学以无是无非为ฦ大道，以切皆空为ฦ依归，石涛的“不求兔”之说，正是带有这样的禅味。其实，考之石涛๙游踪，当日大和尚是有所追求的。第，他的北行可以遍览帝京文物，这对于南宗画ฑ家至为ฦ重要。当日交通阻隔，南北画风迥异。有机会北行，广开眼界，对于和尚日后画风的变化，大有裨益；第二，游历北国名山大川，可以拓宽绘画的题材；第三，在张霖的闲居堂得以结识南北名流，以资相互切磋。
五北湖之行
石涛南返，约在花甲之年。这把年纪，四处飘泊不适宜了，需要有个安静的栖息之所。他出生粤西，可住桂林；壮游皖南，可住宣州；住持过长干里枝寺，可住南京。但是，他选中了扬州ะ。不但看中了住地，还看中了墓地。他定居扬州ะ的时间始于康熙ກ三十年1้692๐年，住就是十余年。直到他进入他为自己画好墓门的那片|岤地。
石涛๙定居扬州，方面因为扬州ะ是当日交通枢纽，商业日渐繁荣，富商热衷于藏画ฑ者日益增多，因而书画市场十分活跃。这种活跃，还不同于北京南京那样些政治中ณ心，这里的艺术观念比较开放，正统画派在这里的力量相对地说比较薄弱。“闲写青山卖”，和尚的画ฑ在这片土地上有大批的买主ว，这样也就有了衣食之源。又方แ面，还因为扬州有大批石涛๙的朋友，其中比较要好的两位，个是旧交卓子任，个是新交吴园茨。这样，晚年的石涛可以得到朋友的照应。
卓子任当日在收集明遗民诗，经常出入北湖带。吴园茨嫌市区喧闹，已从南城粉妆巷迁居到黄子湖的湖滨。这样，石涛得便访友并畅游北湖，在他的生中留下难忘的印象。所谓北湖，是扬州ะ北郊的黄子湖赤岸湖新城湖白茆湖朱家湖的统称，再往北去，便是烟波浩渺的珠湖了。北湖带，“亩秋收谷数钟，里湖水与外湖通”，水在路边，路在水中。湖里的路也常变化，“朱家湖水路漫漫，忽较春时十倍宽”，到เ了夏天，路也变成了湖。石涛走在湖畔ึ的太平圩上，只觉得水雾濛濛，水天色，堤树冈峦，若隐若现。后人曾经把这带的风光与石涛的画连在起，说是“太平圩似石涛图，杨柳沿堤万株”。早年石涛的艺术灵感得益于黄山，晚年石涛的画ฑ得益于扬州的湖光水色，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5进了吴园茨的湖西山庄，迎面就看到吴梅村的副对联：“官如残梦短，客比乱山多。”地点虽隐僻，但往来文士甚多，北湖带，多的是明末隐居移民。其中有“竹西十佚”，有学问人品俱佳的王玉藻父子。在朋友的陪同下，石涛畅游北湖。有时湖西极静，“采菱舟过湖风暖，时见波心白獭眠”；有时村景如画：“榴花红断竹篱房，早稻青青豆筴黄”；有时观渔人自得其乐：“黄珏桥头夕照ั微，渔翁收网捩船归。到门笑向妻孥说，雪白鲢ຘ鱼尺半肥。”石涛๙只觉得处处都有画ฑ意，都有禅机。
然而，石涛๙已碰过许多钉子。王玉藻明末进士，在湖中ณ躬耕，任何人见他，他都是仰首不答；他的儿子王方魏学问渊博，但是辈子不入郡ຉ城，不授徒，不游，不与别人酒食往来。还有位张元拱，自比鲁仲连，国变后不见外人。和尚拜望他，他连夜乘舟到เ湖中去了。和尚总以为自己้的性情够怪的了，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多怪人。于是，北湖的湖水使他联想到เ个字：涤。从此，他又多了个别号：大涤子。
六河下的巨เ画
和尚在城西找了块地皮，请人砌大涤草堂。草堂还未动工，城东的朋友便来请和尚到河下去，那ว边有处幽静的大树堂，就请和尚在大树堂作画ฑ写字做诗治印。石涛的书画有署款“于大树堂”“大树下”“于河下”的，就创作在这段时间。出面邀请的是朋友，背后出银子的是盐商。当时的扬州是苏皖赣湘鄂豫六省官民食盐的集散地，各省的商人云集扬州。运河北来绕城向瓜洲流去，城里东南沿河带的地方แ便叫河下，商人们大都聚集在河下，忙着游宴贸易。商人中也不乏风雅之ใ士，许多人也与和尚交上了朋友。
当日石涛๙的名气很大，南北画坛侧目。特别ี是他的画ฑ谱在画界传抄，引起大哗。6据说，宫廷画苑曾经请过几位很有学问的士人，到大树堂来和石涛谈禅论画，都被石涛说得哑口无语。后来，他们要极有学问的师兄来诘难石涛๙。师兄说：“读上人山川之章，说山川脱胎于上人，上人脱胎于山川，不知何解？”石涛说：“便是我从山川ษ得其画，山川从我画中出。”那ว师兄狡黠地笑了，他指指壁上幅石涛的画稿，又指指门外大块乱石说：“请问上人，山川能从这画面里出来么？”那乱石是盐商运盐返程时，为了压船，从长江沿岸各省运回的。石涛沉吟片刻，说：“能！”
没有多时，在石涛๙的指点下，建造了座“万石园”。扬州ะ画舫录的作者李斗曾亲见过万石园。这园子过山有屋，入门见山，使人有误入深山之感。石头的堆砌又极精巧ู之ใ能事，大小石洞数百。过山以后，有樾香楼临漪栏援松阁梅舫诸多胜迹。因为用石逾万，故名“万石园”。可惜的是，这座园子今天已不复存在了。
诘难的师兄傻了，他便请出年逾古稀的师父。师父翻翻画谱，问石涛๙：“上人在画之章说，亿万笔墨，始于画。那么请问：万石之园，是不是始于石？”石涛说：“无不成万，无万不成。”师父哈哈大笑：“大和尚以万石造园，不算本事。如能以片石造园，才能叫老衲佩服。”石涛想想：“试试看吧。”
不久，石涛带领匠人，建造了“片石山房”。这是座倚墙而立的假山，奇峭逼人，俯临水池，下有石屋，运石浑成，符合山房命意。这座假山至今尚存，被园林学家陈从周先生称为“人间孤本”，是在今日扬州ะ还可以看到的石涛๙的河下巨เ画。
师父只好摇摇头，最后，从深山中请出了他们的白须过胸的师祖。师祖翻翻石涛的画ฑ谱，问石涛：“拈诗为画ฑ，画必随时，这是上人四时之ใ章的要旨么？”石涛๙说：“画即诗中意，诗为画ฑ里禅。”师祖说：“和尚作画，区分四时，并无难处。运石迭山，这四时之章就不适用了。”石涛笑道：
“贫僧迭山，源于画理，岂有不适用的？”
于是，扬州又出现处“个园”。7๕这是按石涛画ฑ稿改造的园子。园中分别用笋石湖石黄石石英石迭成表现不同季节不同色泽不同形态不同情趣的四组假山，“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多妆，冬山惨淡而如睡。”8庶几可以形容。于是，师祖也只好哑口无言了。个ฐ园今日仍在。游园时听听这些民间传说，还是饶有兴味的。
七大涤堂的影响
大东门带，和拱宸门外的天宁寺连在起，在晋代，都是谢安的别ี墅。时光流逝，这带拦腰建城，城里城外都挖了市河，除了几棵千年银杏以外，其余都难寻当日遗踪了。在清代，这里除了规模宏大的天宁寺外，真武庙火星庙弥陀寺昙花庵准提庵九莲庵小司徒庙也沿河延绵不断。临ภ河的建筑，大都是青瓦黄墙，清晨傍晚，但闻木鱼清磬，钟鼓声声。梵宇中ณ也有座新砌的草堂，倚林傍水，粉壁轩窗，藤蔓绕屋，满径丛花。船过堂边，听不到堂内诵佛，但闻位粤西老和尚或歌或吟。这便是石涛晚年居住的大涤堂。9堂是和尚临ภ水自建的，在这里完成了他艺术巅峰时期若干画幅，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年。康熙ກ四十四年1705年，岁届乙酉，这年的端午，堂内觥筹交错，欢笑声喧。按照扬州习俗，老朋友们生徒们带来了米酒，带了粽子，也带来了市上新见的诗词刻本，来给老和尚贺节。老和尚高兴，关照铺纸磨墨，画了幅“五瑞图”。画成，题道：
亲朋满座笑开眉，云淡风轻景物宜。
浅酌未忘非好酒，老怀聊乐为ฦ乘时。
堂瓶烂漫葵枝倚，奴鬓鬅鬙艾叶垂。
见享太平年七十，余年能补几篇诗。
这首诗的下面写了段跋语：“清湘遗人乙酉蕤宾于大涤堂下。”蕤宾，即五月。这段跋语，是后人判断石涛生年的依据，也是争论的焦点。
在石涛作画时，有位少年，边磨墨，边悄悄地观察老和尚的运笔。他长得清瘦，十分靦觍老和尚下笔时，他的神情总是十分专注。八怪之的高翔这年正好18岁了。
说到高翔，自然就要说到เ石涛的卒年了。乙酉后二年的丁亥七月，石涛病腕，以后署年的作品就再也没有发现过了。病腕，也许是微恙，也许致命。定他卒于“1้707๕？”是适宜的，这是个时无法擦去的问号。在平山堂带，也早ຉ已请人挖好了生圹，入士以后，高翔每年都去祭扫。高翔作山水，张庚在画征续录里评论他是“参以石涛之纵姿”，大概乙๗酉端午，正是在揣摩石师是如何在表现天地万物的那种郁勃之气吧。
高翔在乙๗酉之年18๖岁，郑板桥则是13๑岁。13岁的板桥还在兴化的学塾里读书，不过他后来见到石涛๙的画，则心折不已๐。他在题跋中说：“石涛和尚客吾扬十年，见其兰幅极多，亦极妙。学半，撇半，未尝全学。非不欲全，实不能全，亦不必全也。”这叫做大家学大家。板桥慨叹“甚矣，石公之不可及也”，方面又说“不必全也”，这就叫用石涛的态度学习石涛。板桥终究是板桥，而不是仿石涛小石涛假石涛。
李鱓年龄大些，乙酉之ใ年20岁了。那时候他正忙着考举人，到เ扬州来会不会有功夫到大东门去拜望石涛？后来他说：“八大山人长于用笔，而墨不及石涛。清湘大涤子用墨最佳，笔次之ใ。笔与墨合作生动，妙在用水。余长于用水，而用墨用笔又不及二公，甚矣笔墨之难也。”八怪诸人中，李鱓น是相当高傲的个。他极佩服石涛，不仅是技法，而且特别是在画风方แ面。至于金农诸人，乙酉之ใ年尚未来扬州ะ，石师画风对他们的影响，这里不再罗列了。
石涛——扬州八怪——，这条线在延伸下去。延伸到现代，那就要数到齐白石与张大千了。齐说：“下笔谁叫泣鬼神，二千余年只斯僧。焚香愿下师生拜，昨夜挥毫梦见君。”至于大千，则自称爱石涛慕石涛学石涛的。30่0年部画史，真不知从何说起，我们还是去平山堂的后山，看看石涛๙的遗踪吧。荒草漫漫，坟茔已不可寻，不过画中表现的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