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先软后硬，先礼后兵。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腊梅的肚子，又问唐泛：“真的假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糕平复了一下情绪，回想了一下，就道：“那一日，我们和往常一样出门，小婵喊了二少爷起床，伺候他洗漱吃饭，我就在外头等着，约莫寅时三刻出的门，少爷看上去精神很好，也没有什么เ不妥，出了门之后，少爷上轿，我就在旁边跟着……”
不过现在看来，吴氏的嫌疑确实可以排除了。
唐泛从宫中出来之后，就顺带跟着汪公公一道换了常服，免得招眼，只因他这小小的从六品在京城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吓唬吓唬升斗小民不算本事，对真正的达官贵人也起不了作用，还很可能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唐泛问：“若是韩早体内有断针ฤ，把脉ำ能把出来吗？”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再跑到皇帝ຓ面前说自己推荐错了人，要重新换个，只能ม放□段，过来跟唐泛打声招呼，探听探听风声，免得到เ时候唐泛一个犯浑，把自己一块给拉下水。
万贵妃当众否认此事与自己有关，那就等于当众立下誓，有了这句话，唐泛在调查的时候受到的掣肘也就会相对少一些。
要不是担心犯禁，这可真是写话本的好材料啊！
阿冬也跟着乖๔巧行礼，道一声“周老太太万福”，一面将贺礼奉上。
阿冬哀嚎：“还来啊，早上我在下头照ั应着你，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生怕你掉下来呢，后来果然掉下来了，可别再有下次了，我怕我会吓死！”
他以为这是人交换啊？
张氏不在了，阿春也不愿意再留在李家，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恢复自由身，出去嫁人，之前李麟想要她做妾，她不愿意也没办法，唐泛好人做到เ底，既ຂ然决定搭救阿冬了，就顺带连阿春一并带出来，阿秋愿意留แ在李家，就由á得她去。
说他读书读傻了，不通俗务吧，说话有时候又挺一语中的的，他还真说对了，唐泛这种品级的官员，在京城也确实算不上什么เ，而且他一个推官，也管不到เ人家李家要卖奴婢的事上去，如果他今天强行将阿冬带走，李麟要是闹将上去，虽然唐泛未必会如何，但是免不了被御史弹劾一个“与民争婢”，对名声也会有影响。
实际上，汪直的年纪比在场二人都小，可能还未满二十，但他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都有些居高临下，潘宾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你早ຉ年固然付出良多，可这么เ多年来，张氏为你操持家务，又帮你照顾儿子，就算欠了你，也早就还清了！你想休了她，她不肯又有什么错？她犯了七出里哪一条？你以为就算是和离，女子就不用遭遇白眼了吗？你贴补家财又如何，这么多年来，她对你的深厚意，难道是银钱可以衡量的吗？”
宛平县丞道：“李家人都说那天晚上没有看见可疑的人进入他们主母的房间，只有那两名婢女是在外头守夜的，如今我们已经将她们抓了起来，大人可要问问？”
阿春不确定：“兴许也在床上罢？”
阿夏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太太刚歇下。”
唐泛扑哧一笑：“好罢好罢，你要说就快说。”
所以不管别人如何替他可惜，唐泛也只是置之一笑，照ั样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
头壳破裂，脑浆连着血液一起流出来，红红白白，可见用力之猛。
郑孙氏拿着梳子的手一顿：“他们是谁？”
不过此时此刻๑唐泛自然没有心思去探寻无关本案的八卦隐秘，他直接就找到成化元年的卷宗，然后抽出来翻看，又将自己้找上冯府的事跟隋州说了一下。
清姿再有魄力，终究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眼力有限，也不可能想得太长远，只以为ฦ自己้一死了之，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张氏听罢，叹了口气：“看来唐大人是真没有那想法，照说以你的品貌，唐大人本不该不愿意的，但世间男人，并非所有都是贪财好色之徒，总有例外的，也罢，我会为你另觅良缘的，这府里头有哪个你看中了，也由á得你挑罢！”
阿夏：“今日是大暑，我家太太命人做了一些糕点，让我送来给唐大人。”
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穿着素า白孝服的蕙娘确实楚楚动人，可惜唐泛和隋州两人都没有心思欣赏。
但隋州ะ听了他的夸赞，脸上殊无得意之色：“我们在他身上毫无现。”
眼前的工作告一段落，此时最适合去吃上一碗小葱馄饨或肉臊面。
“隋总旗，我便先走一步，那个买柴胡的人，我回头也会让顺天府派人去查，若是你这边先找到เ人，烦请告知一声。”
但凡看病抓药，人命关天，一个不好就会出现吃死人的况，免不了也有同行相争，背后阴人，所以为了避免纠纷，像回春堂这样稍微有些年份名声的药铺都会有这样一份记录。
有了灯笼照ั明，唐泛注意到那个ฐ白色面具上，眉心位置画着一朵浅浅的莲花。
唐泛：“林朝东？”
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西厂。
但兵部ຖ尚书余子俊偏偏站出来反对，认为现在当务之ใ急，应该是派一个熟谙兵事的人前往，才能ม快刀斩乱麻解决问题，下之意，汪直这种外行，就别去凑热闹添麻烦了。
香气扑鼻的热汤面上撒着青翠欲滴的葱末，确实令人食欲大增。
郑英：“唐大人请便。”
对方笑道：“你这话问得有趣，我怎会将姓名告知于你，万一你回去向你们侯爷告上一状，我岂不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唐泛确实不太能够理解万贵妃对太子执着的忌惮，在这一点上，汪直显然比他看得更明白。
两人其实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元良死后没多久，汪直就离开了东宫，去西厂那边审问福如。
唐泛则默默看了元良的尸体好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向太子道别ี。
今日正好太子不用读书，他独自一人坐在内殿中发呆，见唐泛进来，便屏退了左右侍从，立时问：“唐推官，元内侍他……”
唐泛拱手：“元内侍病重不治，方才去世了。”算是默认了汪直刚才的方案。
太子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唐泛道：“殿下节哀。”
他面上看着平静，心中同样凌乱如麻。
按照唐泛的做事原则，凡事就应该秉公处理，元良是怎么เ死的，事情从头到尾又是如何，本就该完完整整地呈报上去，由国法处置，这样遮遮掩掩，无辜枉死的韩早ຉ又如何能够安息？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万贵妃知道元良想为纪妃报仇的心思，一定会觉得太子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从而会认为太子因为生母的死而一直对她心怀怨恨。
谁会那么好心留แ着一个整天仇恨自己的人，更何况是万贵妃？到时候万贵妃不怂恿皇帝废太子就不错了。
所以唐泛心中所谓“秉公处理”的原则ท，却等于是给了万贵妃清洗后宫的借口。
追求某件事的公平，却会害死更多的人命。
这种情况下，要如何选择？
他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心中十分矛盾。
在这样一个世道下，想当一个廉正无私，秉公执法的官吏，是何其艰难。
只听得太子道：“我知道，元内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ฦ了我娘。”
唐泛问：“殿下知道了多少？”
太子道：“我知道小早死得冤枉，也知道这件案子与万贵妃无关，元内侍不肯告诉我，但我猜到เ了。他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我娘的死，但是我没有。我知道她的死跟万贵妃有关系，我只是不想报仇。”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知道报仇就会有人要死，我不想有人死，大家这样好好的不好吗，为ฦ什么一定要报仇呢？我娘在天上，肯定也希望元内侍好好地活着，不会想让他为了自己去杀小早的！”
唐泛叹道：“殿下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未来的不凡，大家都对你寄予很大的期望，大家都盼着您将来能ม够成为明君，所以他们希望能ม用自己的性命，先帮你将前路铺平了，这样等你将来走的时候，就不会太过艰难。”
太子含泪道：“那也不应该是用人命换来的，对不对？”
唐泛沉默片刻，点点头：“对。”
世事从来就不复杂，复杂的只是人心。
唐泛道：“但既然元内侍已经用死来换取殿下不被牵连，就请殿下不要辜负他的愿望，此事到此为止罢，不管谁问起来，都要说元内侍是急病而死的。”
从东宫那里出来，唐泛觉得自己就像那天在宫里宫外来回倒腾一样，身心俱疲。
元良的尸身好处理，东宫这边向来嘴严å又忠心，元良的死因也只有太子、唐泛、汪直三人知道，只要太子自己不说漏嘴，对外报一个急病，送出宫去安葬就是了。
不过唐泛没有想到的是，隔天他就得到消息：福如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