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晨开始，契丹人对山谷中的晋军攻击已不复具有威胁。汉人占领了南边谷口，因此也能从容退兵，军心渐安。但杜暹并不下令撤军，而命令部将杨猛率骑兵部向北打通前路。
杜暹的看法则不同，他是在战争中利ำ用过的火药的人，见识又多了几分，听见技术官玄吹得如何厉害，也不像薛讷样直接就不相信。只是这些炮刚刚ธ从工坊中运过来，从来没有实战使用过，具体会怎么样杜暹也不好断定。于是他又问：“既然能ม打数里，如何校准方位远近？”
他离开后，薛崇训又沉默着枯坐了会，然后看了眼下首香案边正在熟悉奏章的妹妹，还有侍立在旁的当值宦官鱼立本。这两个人都是常常在太平公主身边走动的人，他忽然觉得好像身边直都有人在监视太平公主确是没怎么干涉自己้施政，不过她是那种想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霸道性格，薛崇训也不想反抗。
就在这时，有女官在外面叫门，里面的宫女出去询问，那女官道：“太平公主ว得知永和县主武氏仰慕李龟年的才华，就把李龟年请到承香殿来唱戏，皇后金城公主ว河中ณ公主都已๐去了，金城公主差奴婢来问陛下是否要随后前去。”
不过有太平公主ว在，大明宫的秩序是不可能ม乱的。薛崇训觉得自己的母亲才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内外都有手段，不仅把宫里的内务治得服服帖帖ຆ的，还要干涉แ国家政务，与大臣来往。不过她对薛崇训的女人倒也比较厚道，不愿干涉แ太多激起矛盾，以太平公主的性格能这样已经很看得起薛崇训了，这都是他多年的争斗ç得来的。薛崇训自己要没点实力，估计太平公主就是慈禧太后那ว样的人，他也是个ฐ悲剧傀儡。
席话中让薛崇训品出了似曾相识的言论，这不是有预防胡化的意味么？薛崇训本来以为当下没人能想到那ว个问题，自己能想到也是因为前世见识的关系，不料从杜暹口里听到了类似的东西，心下便很受用有种自己的思想被理解认同的愉悦感。
政事堂提出办法后，内阁三个人行使“顾问”的权力，主要还是因为薛崇训的信任，就开始“建议”，其中难以避免对政事堂的做法提出异议也就形成了现在的格局，政事堂的政略想合法地施行，必须要过内阁关。薛崇训长期又不表态，内阁那ว帮人在那里找茬，宰相们要是拿不出说服内阁的理由来，这奏章怎么เ批复？
薛崇训点点头，心道在公众场合孙氏真是个举止说话非得得体的人，很有大家风范。但她越是这样，薛崇训的脑แ子里越会浮现出床笫之间她的另面风情。想到เ这里他已๐有些蠢蠢欲动，心道住在蓬ศ莱殿真是近水楼台，今晚不知有没有机会呢。
杜暹忙问玄虚，张孝贞便说：“杜兄不闻‘内阁’之事？”杜暹道：“听说了，怎么？”张孝贞道：“要在以前，进入政事堂便是位极人臣，可以大展抱负；但现在嘛，在我看来真正值得进取的反而是内阁的那五品小官。”
他从怀里掏出从河公那里得来的玉玺瞧了瞧：现在我该顺势上位？
不过这些都成为ฦ往事了，现在的苏晋又是另种活法，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啊，他重新า找回了尊严，只是有的关系旦出现了裂痕便难以修补。正如陈英这个人，虽然苏晋后来在聚会时与他们家言和了，但依然无法弥补往日的龌龊阴影。
杜暹将龙袍盖在薛崇训身上后便退了两ä步，利索地跪倒在地大喊道：“臣等叩见新君，陛下万寿无疆！”
阿史那ว卓心道自己欲回避是不想见到亓特勒，但薛崇训的话也提醒了她，她是突厥公主不能忘本，嫁到เ唐朝更应关心下突厥人的事。于是她就答应了下来。
张九龄抱拳道：“此次征突厥国库耗费巨大，今年内不应再动干戈，王爷应以休养生息为国策，故而不能对契丹ล人以武相逼，否则又是场不能轻易取胜的战争；但承认契丹并有乌罗护又有失朝廷信义แ，不可取也。唯今之计，只有在名义上拒绝承认契丹占有乌罗护之地，而在实质上默许他们在当地的活动。以此妥协为权宜之计，稳定东北边境为上。”
王昌龄向下属官吏传令道：“清点俘虏和死尸，寻找默啜可汗及其大臣贵族的下落，看看是否逃掉。”
信使不了解薛崇训幕僚的名字，时答不上来。杜暹当机立断道：“来人，将细作捉拿看押，带回去之ใ后问罪！”
火药在这个时代早已出世，不过是炼丹家用来伏火的。第次应用于军事可能ม是薛崇训攻击石堡城那战，当然之ใ前也许也有用过但没有记载于书册，故而无从知晓，薛崇训因此可以算作第人；第二次应用于军事，是宦官杨思勖领兵打南诏，彼战也是薛崇训双手支持的战争，在杨思勖出征前授攻城之策，故南诏之战攻取城寨不费吹灰之力。杨思勖虽然是个宦官，但其军事才干早就得到了长期带兵的杜暹看重，杜暹也就比较关心杨思勖的各次战争方略，对其攻城的方แ法也打听琢磨过，所以这次攻黑沙城便故技重施又将火药派上了用场。
大伙听罢觉得有些道理，王昌龄道：“只是耽误了我们的战略。”
太平公主在承香殿赐晚宴就算是践行酒了，此时突厥主力进攻特勒九姓的战争已经打起来，于是薛崇训没过几日便调神策明光二军离开关中北去。
第八十五章鞭笞
需要沉思权衡的时候，薛崇训最喜欢的地方是听雨湖畔ึ那个ฐ清幽的书房小院。上次在氤氲斋和杜暹说别院很安静，其实他只是应景随口说说，真正能给他宁静的是内府。相比别院，显然王府的戒备森严更加安全，而安全感正是薛崇训很迷恋的东西。
她们的关系在薛崇训这个旁้观者看来，玉清可能更在乎些，白七妹恐怕挂念的多半是以前被玉清照顾帮助过，交情友谊甚过其他。总之是很难扯清，薛崇训也就懒得过问。
现在这事儿落到薛崇训头上，恰恰他不是个活泼的人，实在不想表演那玩意。但众人的兴致都很高，作为宴会的主人也应该感到เ欣慰的，扫兴非明智之举。他便说道：“我于音律只是粗懂点，舞蹈更是门外汉，恐贻笑大方。”
薛崇训用十分随意的口气说：“以后我叫王少伯他们来议事，你也并过来吧。”
这其中的关系倒也不复杂，兵部ຖ张侍郎就是西北大将张孝嵩家的兄弟，杜暹和张家的交情非常好，进京述职后常常就住张侍郎家里，二人并不见外。显然朝里有人到เ哪里当官都踏实得多。
于是刘安便邀子寿同车，虽然官职差异很大，却打得火热，刘安在张子寿面前点都不端架子，他曾经就对自己้人说过子寿宰相之ใ材不似人下之物。
他的手还抓着三娘的手腕，三娘自然很明显他想做什么。她没有其他女人的娇羞，甚至眼睛还能正视他：“郎君要把我当成什么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句，无论黑白对错我都愿意。”
杜暹道：“不敢居功，切都在晋王乌海之战后决定了。我几乎没办什么事，吐蕃国内就自己้把自己给弄垮。去年冬天吐蕃丢失大量牛羊辎重后过冬十分困难，人口锐减苦不堪言；加上战争失败把以前被扩张掠夺掩盖的内部矛盾激发，内乱加剧。郎氏·梅色出任大论，扶植年幼的赤聪赞普继承弩器悉弄，指责末氏东则布害死了前任赞普，欲治其罪；末氏不甘，拒绝前往逻些城。从而变成内战，相互抢夺牛羊财产不过我也在从中ณ起了些无关决定性的作用，比如拉拢了末氏，并给他出主意，提高佛教的地位，借以获得那些受苯教众迫害的部族支持。”
孙氏按奈不住气愤道：“我生你那ว会儿，也没你这般金贵，你爹问都没问句，成日提心吊胆琢磨着你曾祖母武则天，这不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ว突厥人怒而起身，这时默啜抬起手臂轻轻挥了下，那人才愤愤地坐下。默啜道：“昨日我与晋王才交战罢，今日晋王就派你们，是干什么来的？”
在军事上的议论主要就是他们两个将领在说话，幕僚们很少插嘴，毕竟术业有专攻武将有带兵经验阅历更有发言权。而鲍诚李逵勇等部ຖ将的文化和见识有限，于战争大局的眼光也比不上张殷。
薛崇训坐在最里面的上位上，从门口看过去连脸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个人影。他用手指磕了下桌面道：“摔杯为号如何？虽然法子老套点，也挺管用的。”
龚氏既不动弹任他作为，也不出声，以此证明自己并非所愿完全是被迫的。不过她的脸已经因充血而发紫，就像喝了很多酒样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常态了。
薛崇训马上便无须犹豫地告诫道：“此法断然不行！”
太平公主忙伸手扶他，不禁动容。她因为真正地感动了反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只是怔怔地打量着表现得脸真诚的薛崇训。
就比如现在，他要是门心思地想着怎么篡位，说不定太平公主等势力就会生出担忧而演变成自己้的敌人。反倒是放开了，不要去逼她或者去劝说她，让她自己想明白了会稳靠得多。
听得默啜竟用了“郎君”这个词儿，张之辅也觉得有些意外，但想默啜这口流畅的汉语也就了然了。突厥人的态度还是相当友善亲切的，毕竟他们还想从唐朝借粮过冬。
俩谋士也说不到เ块儿，另个立刻就摇头晃脑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您也说了，太平公主不也姓李？咱们李唐也不是没人，太平公主的实力可不比薛氏小，她干嘛要背叛李家祖宗？”
薛崇训道：“你不玩么？”
白无常道：“你太小看人了！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胡闹呀，你问问‘半文盲’。”
空气冰冷，薛崇训却觉得盔甲里面已๐经被汗水湿透了，大张着嘴喘气奋力带兵冲锋。此时他的脑子里几乎是片恐怕，剧烈运动之后感觉头部缺氧还有些昏，来不及多想只顾着厮杀去了。
刚走了会儿，听得身后传来阵马蹄声，个声音道：“王爷请留步。”
“住口！”墀德祖赞怒喝了声，指着下面的末氏南营主帅道，“你们以为我是戏言？砍了！”
众军遂跟着他们看准王帐的方向猛冲，沿路的混乱敌兵完全没法抵挡，箭矢火把乱ກ飞，帐篷纷纷起火，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老子要将墀德祖赞碎尸万段！”薛崇训咬牙切齿地拍大案喝道，“传令各军加速前进，不在鄯州膳城停留，三日内出关！”
他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摸，将手拿到眼前瞧手指上全是血迹，顺ิ手把血迹揩在了绸缎被子上。
那少民汉子道：“父母年迈恐不堪车马劳顿，故没有让他们来长安看妹子二人，由草民来了。”
安南都护府设在交州，距离南诏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南国山高林密道路崎岖出击困难。都护杨思勖接到两个月内解决战争的诏令后感到时间紧迫，不敢怠慢立刻便整兵进发。
主审官们找了些“物证”和认证，番๘推论之后就定案，要主犯画押。贾焕等大呼冤枉拒不承认，然后退堂暂缓审理，只过了晚上，第二天重新开审时已是奄奄息的犯人就痛快地画押认了。
于是案子的卷宗和奏章就很快到了内朝。南衙六部官府本来就在大明宫南边，内外运行起来不必花费时日辗转，自然速度很快。
薛崇训在紫宸殿看到本详细论述案情来龙去脉的卷宗，字数很多他连看也没看，只看奏章上的审理结果。他见到杀二人流放数百人到营州，自然而然想起“同化”营州的关节，略想就对这处理十分满意，当即丢给妹妹河中公主道：“这份奏章准奏，另外从幽州押解回来的长史王贤之的家眷也并赦免死罪，将其连同在幽州的全族起流放至营州。”
河中公主道：“哥哥，记得上次有份奏章关于幽州都督赵瞿的，听说赵瞿和王贤之样的罪责，现在哥哥流放了王家的人，赵家的怎么处置呢，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啊？”
薛崇训回忆了会儿，沉吟片刻道：“赵瞿和王贤之不同，再说他已经自杀谢罪，不用再牵连他的家人，贬为庶人便可。”
他也是想起了当初华清宫遇到刺客的事儿，当值的将领渎职但自裁é赎罪，太平公主因此赦免了他的家人。薛崇训也就依据这件事来处理赵瞿，也算是和太平公主在施ๅ政上保持延续和默契。母子间的默契正是通过日常小事的个眼神个ฐ动作以及在处事上的相似慢慢融合的。
第五十二章奏疏ຕ
近日薛崇训见到了杜暹的两ä份奏疏，第份是描述武功县制造的大炮实战效果，在营州之ใ战中起到เ了重要的作用，但缺点是机动运输不便以及材料不佳，前后只使用了两次就报废了。
这份奏疏到เ达长安后毫无声息，大臣们基本不关心，就像粒小石子投进了太液池中完全激不起浪子。但薛崇训个ฐ人却很重视，正如杜暹在奏章上所言，若是没有武功炮那种完全超越东夷兵的武器，打下营州绝不能ม那般容易付出的代价也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朝廷里的官僚们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用大义แ谋略兵制ๆ等番๘大道理来总结营州之战的胜利。
晋朝建立后，因为薛崇训的个人好恶，在对外政策上几乎与前唐背道而驰，完全废除了和亲等稳定局面的外交手段，转而谋求以军事优势为ฦ基础的国策。薛崇训认为ฦ要维持这种“霸道”策略๓，需要保持武力的代差，而维持武器的领先相比在兵制吏治上的复杂治理要简单得多，这也是他那么重视几门炮的原因。
依照杜暹的信息，薛崇训做了两件事，先是将武功县研制生产铁炮的作坊校场以及兵卒工匠等全数编入北衙体系，建立与甲坊署衙门平行的“神机署”，专门研制新า式武器，隶属北衙禁军总部。此时薛崇训已掌握天下至高权力，办起事来就容易得多，这样件事只不过在温室殿的间书房里就轻描淡写地安排了。
负责具体的是宦官杨思勖，薛崇训先授权让杨思勖全权张罗此事，然后描述自己的设想：“继续收罗有才能的人，将以往奖赏铸炮有功者的法子用法令固定下来，形成赏罚规矩。前期四门大炮在营州ะ不堪使用而报废，应该是冶铁及铸造上工艺不够，提高奖励规格，无论是官吏还是工匠在技术上有突破便不吝重赏”
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宦官认真地倾听和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他将会把这些零星的信息综合起来办到自己的差事。汉人讲究悟性和举反三，就像官吏们想要工匠做出什么东西来，只需要大致描述便能达成效果。
除了这事儿，薛崇训还专门在批复营州的奏章上下旨：销毁废炮，勿落入他族之手。
薛崇训最近取消临ภ朝的时候越来越多，看起来有怠政之ใ嫌，其实他每天都会接见些人不动声息地处理正事。就像今天早ຉ上在含元殿的大朝他又没去，当时有许多外藩使节要朝拜皇帝，后来太平公主在宣政殿临朝听政代薛崇训接受了各国的朝贺，又在麟德殿设国宴，热闹非常导致很多第回来长安的外藩人只对太平公主有印象，对皇帝反而没啥概ฐ念，连见都没见过。有的人还寻思中原又回到了武则ท天以来的女人执政的局面。但真正朝里的人心里却清楚得很，中ณ原王朝不会再出现第二任女皇。
杜暹的第份奏章悄无声息，但第二次上书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按照以前未出国门时和皇帝私下议定的东北边略，攻占营州ะ之后上书提议在河北修复长城，以工事巩固俞关山海关内的地盘，保障晋朝东部半壁江山的防线。这事儿在长安立刻招来了沸沸的反对声，已๐在意料之ใ中。朝臣们反对的原因很简单：花费太多。
唐朝不修长城而四方来朝成为了大伙引用的例子，并有些人引经据典用大道理上书劝谏，保有社稷的根本在于施仁政得人心整吏治修武备，而不在于长城。雪片般的奏疏中ณ无意中显露出了对唐朝的肯定态度，这直接导致了薛崇训产生下旨着手修编唐史的想法。
因为而今的历史已变成了“唐以强亡”，上层的问题导致了改朝换代，不像原来的历史上唐朝糜烂到极点之ใ后才衰亡，以至于些隐藏问题没有暴露出来。现世人们的见识自然很难预ไ见到两百年之后的问题，反倒认为ฦ唐朝实行的国策尚可，只有经历了唐末军阀割据首都几经易手后世河北等地完全落入胡人之手无险可守的惨状才会让世人醒悟那ว些隐患吧。
薛崇训对于修筑河北要塞工事产生的不利影响早就已经考虑过了，无论朝臣们如何争论也无动于衷，打定主ว意要构筑道屏障，将胡人完全隔离在关外，并以此稳固地盘为根基向外扩张，形成更宽广的战略纵深。
于是官僚们将不满情绪转移到了杜暹的身上，认为杜暹受宠煽动皇帝ຓ出的馊主意，轻则骂他误国，重则有心理比较阴暗的人暗示杜暹在东北实力过大可能谋逆。这样已是非常诛心，自古做皇帝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被下面的人把他从皇位上赶下来，这种疑心已๐经不能用常人的心理度之，薛崇训也不例外。但在杜暹这件事上他总算保持了理智：杜暹在唐朝时根本不算重要人物，却在战场上和薛崇训有过生死之交，他这号人是完全没有复辟唐朝的动机的，而且家眷在长安就不说了，女儿还是宫里的妃子，他为什么เ要造反？
在河北方略上薛崇训的看法和大部分官僚完全相反，连内阁的嫡系都不赞同大兴土木修边塞工事，他也找不到办法来说服那ว些满腹经纶的大臣。于是薛崇训又是半个月不上朝，三品以上南衙大臣十多天都没见过他的面。
秋季已经来临，就算是成天生活在宫廷中也能从石径上的落叶和空中的凉风感受到秋的气息。或许是季节的气氛影响，薛崇训在思索：自己心里的系列革新和布局，会不会太急了点？会不会造成相反的效果？或许有时候个大权在握的人，什么也不干反而比干了很多事要好，比如王莽崇祯。近几日他又开始不厌其烦地重温起王莽传来。
日他在蓬莱殿的浴池中偶然见到金城公主在沐浴，便制止宫女惊动她，在帘子后面偷看，只觉她肌肤胜雪美不可言，果然不愧为大明宫中第美人不过他想自己怎么就恰恰碰到金城在这儿洗澡？多半是她刻意为之ใ，但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因此住进了金城的寝宫不出来了，既不上朝也不处理奏章。
好在内阁和政事堂的中枢结构已经逐渐成熟，薛崇训不管政事早样能ม勉强维持下去，只不过各种政令不再是圣谕而是内阁政事堂联名签署。而且太平公主也在干预ไ朝政，并通过河中公主ว干涉奏章批复。总之是没出什么เ大问题。
造炮造枪推进兵器技术增添机构布置新的政治格局发展君主集权以进取营州为开端的新的对外国策税制等等设想都是薛崇训登基之ใ后想干的事，但真正干起来总是会遇到轻重不等的阻力和担忧，另外还有件他在考虑的事：科举。
武则天之后直都保持着科举这条取士之路，薛崇训想做的是完善制度，进步削弱士族的影响力。因为他的政权不太能得到士族门阀拥护，甚至有些士族对新า政权有仇恨情绪，但统治国家总得要人才，如今薛崇训党是以安抚人心拉拢士族的国策来维持统治。要想进步巩固政权，完善科举才是治本之法。
现行的科举制度，各方面都很不完善，相比明清时的套体系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名为科举，实际上士族门阀及朝中ณ大臣掌握着大部分资源，得到เ有权者的赏识和举荐比实际的才能ม大小更加有效，缺乏比较公平的竞争规则ท。
薛崇训有记忆里的超前见识，他当然很容易就能想到怎么完善这套东西，只是心中有个疑惑：当今天下我说了算的时候，还要去照搬“明经八股”么？有没有其他法子？
第五十三章梨落
薛崇训已经住进来第三天了，三天三夜他直都在金城公主起居的这处宫殿里，没出过半步门。在此之ใ前他十几天没有上朝却要看看奏章问问政事，而现在在金城这里根本不见其他任何人，两耳不闻窗外事。金城公主ว身边的心腹提醒她：恐朝臣非议她是红颜祸水。
这个说法并非没有根据，早在商周古时就有后宫美女误国的记载。但金城是怕担当这种名声的人么？她根本不管的，更不劝薛崇训以国事为重等等大道理，反而想方设法让他沉迷在这里，不想让他走。
又有来蓬莱殿的嫔妃在金城面前奉承，说她貌美如西施ๅ，皇帝ຓ才贪恋在此不肯离开。金城从来不否定自己้美貌，而汉人的交际中常常有“不敢当”等表示自谦的词儿，适当降低姿态是种习俗。所以以前她在宫中长期被人排挤孤立，最后险些被送去和亲，大约也有这个ฐ原因。
金城随口笑道：我不是西施ๅ，却是赵合德。
来窜门的嫔妃不知赵合德是何许人，反正以她们对金城的了解，也猜到了所谓赵合德应该也是个大美女，只是不怎么出名没听说过。
赵合德是谁知道的人不多，但说起赵飞燕就是大名鼎鼎了；赵合德便是赵飞燕的孪生妹子。野史上有个故事，汉成帝不小心偷看到了赵合德洗澡，从此常常偷看。赵飞燕知道后，以为成帝喜欢看女子沐浴，便也当着他的面洗澡，赤身捰体千娇百媚地挑逗成帝，还不时地故意往他身上洒水，以为ฦ会给他带去新鲜的刺激，谁知这招让成帝大倒胃口，没等她洗完就匆匆离去了。
金城说自个像汉成帝的皇后赵合德，便是引用这个野史。因为薛崇训好长段时间都对她不冷不热敬而远之，就是因三天前“偷看”到เ了她沐浴ภ，这才神魂颠倒跑来粘着。
但金城很快发现薛崇训并不愉快，他每日就在宫室中枯坐，神情有些忧郁。有时候他看起来心情好些了，金城就为他跳舞；可不能每时每刻都跳，大部分时候俩人便是这样默然对坐，时不时说些闲话。薛崇训也不去哪里游玩，更不提想找什么乐่子，金城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该怎样再讨他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