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蓉倒也不当回事儿,反正这一辈子她遇到的憋屈的事儿还不少呢,不过她还惦记着云书岳的那块玉佩,看这小子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就想临走和他说一声,顺带着交代他一些护理的常识。
筱蓉暗笑:救活了这个王爷规格升高了嘛ใ,不让大少奶奶陪着了,夫人亲自上阵了。看来这王爷来头不小啊!
这么一个凶悍的女子,在他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她缝起伤口来竟然那么娴熟。低下的头上垂下了一缕青丝,斜斜地覆盖着她的半边脸,让本来就蒙着面纱的她,显得更加神秘了。
云书岳看了看,都是些万一有什么风险,病人家属不能谩骂、动手打人之类的,横竖就是大夫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
用把这方圆几百里听到的有名的大夫也都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外感风邪、有说是内里有湿气……
就听余扬连忙否定:“军爷,他不成,干不了这活儿。我们后院里有一位神医姑娘呢。”声音刚落,筱蓉就听着脚步声橐橐地直奔后院呢。
甜甜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喜鹊枝头叫的时候。她终于醒来了,伸了个懒โ腰,下地靸了鞋,就要去洗漱。
迟迟得不到回答,却最终听了这么一句话,正忙碌着要缝合伤口的筱蓉这才意识到这老头儿钻了牛角尖了。抬起头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望着杨大夫,她一字一句说道:“杨大夫,你知道我没有和你说笑,更没有压你一头的意思。这数数别看着简单,一般人还做不好呢。若是不对好了数儿,我这缝合手术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杨大夫,既然留你在这屋里,就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我们为的是济民堂,而不是个人的恩怨。况且,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轻轻说道:“你也别这么悲观。其实女人不能ม生养也不是致命的硬伤。人嘛,既然活着就要想开点儿……”
“什么?让大少爷也治病?他,他也有病?”看了这么เ多的大夫,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的夫婿有毛病,大少奶奶心里慢慢地有些明白了,怪不得纳了那么เ多的妾连个响动都没有呢。
前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吵得她看不下去,索ิ性放了书,站在窗户口儿往外看去。
闹腾了一阵子,余扬终于磨磨蹭蹭地从后院里出来了,一进到厅堂里,他那张肥硕的脸上就堆满了笑,挨个给众人打躬作揖,身上的那件黑色茧绸的棉袍紧ู紧地箍在他肥胖的身上,后襟在他弯腰的时候就往上翘,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又落下去,一起一降地总觉得滑稽地要命。
老头儿连连点头说好。就招呼筱蓉和小翠吃起来。两个ฐ孩子见了饭菜,再也顾不上,卷上了一个ฐ饼,小翠就狼吞虎咽起来,筱蓉倒还能拿捏着些。小口地就着菜吃着。
怕只怕,这样的感觉一会儿就得消逝,这个王爷临走还不得带上啊?
那群骑马的人过去已๐经有一会子了,若是能出城早就出去了。何必在那儿耗时辰?分明是双方正在讨价还价!
筱蓉也不生气,只指指房顶,那里已经蹿出浓浓的黑烟了。小翠看了也是点头咂舌,惊讶异常:“天,都着火了。快,快叫她们出来啊。”
筱蓉只觉得心口有些发紧。说不出是何感觉来。她是个成年人,不会像那些青涩的少年一样,那么善于表露感情。可云书岳是自从爹娘死后,除了李氏和铁ກ牛儿,第三个对她好的人。他走了,她总有一丝莫名的伤感。
见春意接了银子。云书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笑道:“春意姑娘的曲儿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
躺在那ว里闭着眼,筱蓉知道云书岳想说些什么,也感受得到他的担忧。满腔的冷寒慢慢地化解开来了。这个世上纵然有许多的恶人,可毕竟好人还是多的。
云浩天和云书岳两个都被春意的歌声给吸引了。一个个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连筱蓉提了茶壶都听住了。
本来,她是盘算得好好的。人家听到摄政王要造反,心里还不知道怕成什么เ样子,她却觉得这是个ฐ极好的时机,天下大乱了,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春意带出青楼,日后安个家,也算是姐妹情分一场了。
筱蓉这才听出来她话里都是酸意,原来为的就是这个!只是这些事儿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都是人家安排的,她能ม有什么法子!
他实在是弄不懂刚才到底是怎么เ了,这个小女孩怕是没有这个胆子敢扎他吧?既然没有人扎他,那他刚才虎口的痛感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
夜色已经越来越浓了。风刮过树梢一阵哗啦啦的响,天,似乎要变了!
这个女孩子,好像在哪儿见过,浑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绿如瞧着她们两个ฐ那副狼狈的样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面上浮出一丝讥笑来。跟着芳姐扭着丰ถ满的身子就进了屋里。
她就是筱蓉,被那个ฐ大汉领走后,见她年纪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不过看那ว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送到海棠苑给老鸨子看过之ใ后,老鸨子倒没嫌弃,就留了下来。
筱蓉哀痛欲绝,她空有满身的医术,却救不了一个ฐ心里不痛快的人。都说心病难医,的确如此了。
一边又回头狠狠瞪着李氏:“还歪在那ว儿装ณ死吗?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可不是你醋坛子冒酸的时候。”
眼看着又要到เ一年一度的八月节了。家里一片凄清,不像去年那ว样,好歹有个ฐ喜庆的样子。
她一边走,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儿嗑着,瓜子皮儿吐得满地都是。
先是狗子妈大叫了一声,从人群里挤出来,瞧了瞧张顺,就咋咋呼呼地叫道:“天哪,当真出人命了呢。张顺不会动了,不是死了还能ม怎的?天,这是铁牛儿干的吗?”
筱蓉这时候倒不去劝着李氏了,哭出来才好,不然,憋在心里,哪天对景儿就勾起来旧疾,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要了命。
筱蓉听了这话,不由抬头望了那人一眼,只见他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正把火折子对着壁龛里的那盏油灯点去。
江家的鼎盛也是江世昌拿命在战场上杀敌、一刀一枪换回来的,纵然轰轰烈烈,可倒下去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的。若是筱蓉能长大成人,凭着她的姿ู色,给她找个殷实的人家,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儿?
要不是铁牛儿能干,每日里上山采来些干木耳、野蘑菇的,他们一家子怕是要把牙给挂起来了。
他只是不耐烦地一挥胳ฑ膊:“滚一边儿去,不用你多管闲事!”
戌初一刻๑,天就黑透了,一轮昏黄的月亮摇摇摆摆地从树梢头慢慢地爬上了半空,圆溜溜的银盘子就像是一张丰腴的女人的脸,模模糊糊的,好似在看着这人间的喜怒哀乐。
在刁氏的手快要落到李氏的脸颊๐上时,说时迟那时快,筱蓉就抬起了那只捏着银针的手,对着刁氏的肚脐就扎去。
李氏硬着头皮听了,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个时候想起大嫂子来了?刁氏年纪也不老,为ฦ何就不能照看?她家里也有两个ฐ孩子呢,哪里有空儿?何况一家子的嚼果都没有着落呢,她在这儿照ั看着,两ä个孩子找谁要吃的去?
钱氏的身子底下湿漉漉一片,羊水早就破了,可孩子还憋在肚子里,连头都没露出来,若是再迟了,怕是就一尸两命了。
不过张顺虽然混,可什么事儿都听她的,要是拿给她娘穿倒也说得过去。
李氏望着筱蓉一脸沉重的表情,欣慰地笑了,这个孩子,总是给她很多惊喜,就像个大人一样,让她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下来了。
“嗯,”筱蓉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娘,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你小鞋穿吧?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说的?”
眼看着锅里的水都被烧没了,热腾腾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小草棚子,李氏才惊觉起来,撤了柴火,手忙脚๐乱地去掀锅盖。
她们似乎被这个小女孩儿的话给震惊住了,再也没了刚ธ才的气愤,是啊,这孩子到时候该怎么办?万一赖在邻居家里不走,那可就麻烦了。
小太监讨好地接道:“公公说的是,这样的乡野村妇能有这般医术,当真让人大开眼界ศ!”
李氏身子一颤,早就扯了筱蓉跪下去了。嘴里的话已经不利索了:“民妇,民妇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筱蓉见她实在是不行,就让她到屏风后头避一避。不然,自己้还得顾着她。
李氏听太后如此说,心里直打鼓:这不就是怀孕了吗?还在这儿撇清什么呢?不过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太后和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你说呢?”那女官没好气地搡了她一句,径自转身走了。筱蓉忙扯了李氏的手往里进。
云浩天第二天就派了人到摄政王府,亲自把李氏接到เ宫里为太后治病。
筱蓉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娘,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