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童欢确实存在并正跟钟็亦凡交往这件事多少有些刺๐激到他了，江溪突然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了的想法。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钟亦凡唱了起来。
一遍一遍唱着张智成的那《暗恋》，唱到最后那句“那是我的底线，继续将你暗恋”时，不知不觉鼻子就开始酸了。
转身又折返下楼，径直去了食堂。
小心翼翼地坐下，江溪把被子都裹在上半身，努力不弄脏被子。不成想钟็亦凡使劲往他这边靠了靠，把被子扯过去一半，自己也裹了进来。
而窗子里面，有人正拿着一副法作品跟钟็亦凡交流着。
“谢谢老师，我吃过药了。”
“不用不用。”周晓攸忙抬手制止：“饭票在校园里跟钱一样流通，上面肯定也不少细菌呢，吃一半饭拿它多不卫生啊。”
努力地去微笑，多少也带了点对新生活的期许，可江溪的内心毕竟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了，很难做到像当年那ว样没心没肺地笑。
“啊！妈！”惊悚地从一片黑暗中张开眼睛，江溪看到了他妈倒着的一张脸，脸上隐隐有着不满。
起初围观的人很多，大概ฐ是没见到唱歌的男生有任何行乞或卖唱的迹象，是以都只是驻足听着。直到不知道人群中哪里伸出了一只手，第一个在男生面前打开拉链的吉他包里扔下了张一块钱的纸币，男生短暂地停下了歌声说了句谢谢后，其他人好像才明白过来一样，纷纷往吉他包里放下一些零钱。
人来来去去，时多时少，甚至也有全部走光的时候，江溪除了在别人放下钱的那一刻说声谢谢外，一直都在旁้若无人的唱着，直唱到เ天近黄昏。
动物园要关门了，售票处也已๐经关了窗口停止售票。江溪将杂乱的零钱收拾了一下，很多的毛票，没有细数，大概有二三十块吧，省着点用够几天的饭钱了。
换做以前，江溪没办法想象自己้这个年纪会用这种方法给自己赚饭钱，被同学看到เ肯定会羞得想死。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就算是同学递钱过来，他一样能从容地接过说谢谢。不偷不抢，自食其力，这是他目前仅能想到的替父母减轻些负担的方法。
站起来的时候，江溪趔趄了一下，差ๆ点把表姐的吉他给摔了。坐得太久，脚都麻了。
华灯初ม上的街头，行人渐稀，橘色的暖光从一家家的窗口透出来，用力呼吸一下，空气中似乎还有饭菜的香气。
背起吉他，江溪开始慢慢向舅舅家的方向踱过去。被街灯拉长的身影，带着跟身高不相称的落落寡欢。其实不是刻意去不快乐่，只是真的没什么能ม特别ี打起精神的事。尤其在昨天让钟亦凡明白了那歌是唱给他听的之后，好像重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嘿！前面那小x崽子！”摩托车的引擎声很大，江溪听到这句叫骂的时候声音还在身后，等抬头时，机车已经横在了眼前挡住了去路。
驾驶摩托出言不逊的男生江溪没见过，但坐在后面还拿着个篮球的那位可就眼熟ງ得很了，童欢还是用昨天那ว副鄙夷不屑的表情看着他。
骑车的男ç生年纪虽然不大，但痞子气十足，怎么看也像是已经不读的社ุ会青年了。他冲江溪叫得是“小x崽子”，江溪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那种东西，故而没有主动说话，只是试图绕过摩托继续走他自己้的。
“嘿，叫你没听见啊！”
摩托往前一顶，前轱辘已经蹭上了江溪的左ุ小腿右侧，印上了个印子。
不用说，这一定是童欢还在忌恨昨天自己้抢了他冠军的事，今天跟这个辍了学的小流氓打完球碰上自己刚ธ好可以找茬了。
弯腰掸了掸裤子上蹭到的灰尘，江溪站直后没看那男生，而对着坐在后面的童欢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了点儿无奈的怜悯。
到底还是小孩子啊，这点小事也看得这么重。
“你叫江溪是吧？昨天下晚儿就是你送晓攸回家的？”痞子没容江溪说话，就自顾自的威胁了起来：“周晓攸是我老妹儿，给老子麻利儿地滚远点，再敢招她削死你！”
心情本就低落着，遇到这样的找茬理由又实在是始料未及的，江溪先是露出来一点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江溪没说话，垂着眼点了下头，好像对生活的这种讽刺有了点儿认命的感觉。
不然他又能说什么呢？面对两个小毛孩子，怎样的回应都会显得自己很无聊。再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忍不了过不去的事呢？或者会被打几拳踹几脚给童欢出口气吧，上辈子比这难捱得多的事情也捱过了，江溪倒也不觉得怕，这点小事儿，总不至于打出人命的。
这场小风波里童欢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不过江溪清楚，始作俑者必定是他。
昨晚自己送周晓攸回家的时候正巧碰到เ童欢，才知道他跟周晓攸的亲戚家住邻๑，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晓攸的痞子表哥是怎么知道自己送他妹妹回家的事了。
天色暗，江溪逆着路灯被堵在那里，车上的小痞子见他一直没说话，以为他害怕了。加上童欢也不开口，可能ม自己都觉得欺负个才上初ม一小孩太没意思，男生又骂骂咧咧了两ä句就拧把给油开走了。
空气中ณ留下了汽油味，江溪静静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没有挨打，已经比想象中的状况要好了。
这个ฐ小插曲没对江溪的生活产生什么เ影响，只是对童欢的气量狭小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其实生命再来一次这种事，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记下几期彩票头奖号码，还真没什么เ太值得惊喜的地方。至少，对江溪来说是这样的。
他的生活依然还是在一片黯淡中继续。中ณ规中ณ矩的上课，周末在一些人流多的地方แ唱唱歌，爸妈那有了座机后，不再半个月一封信而改成每周末通上几分钟็的电话。
一切都是这样平淡无奇的按部ຖ就班着。
时间来到十一月，北方偏低的温度已经很难坚持长时间的在露天的地方唱太久的歌了。
这个周末江溪来到了场部ຖ最大的市外面，其实这里购物的人乱ກ糟糟的进进出出，真的不太适合唱歌，江溪会选择来这里只是因为这可以让他唱两歌就进商场里暖暖冻僵的指尖。
其实倒也不是缺钱，只是这个周末特别不想回家。
今天，是他的生日。
忙于生计的父母早忙得忘记了他的生日一点都不奇怪，而他也不想让舅舅舅妈知道。早就不是期待礼物的心理年纪了，更不存在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心态，江溪唯一有些纠结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过二十八岁生日，还是十二岁生日。
一郑智化的《你的生日》，江溪没注意到自己唱了好几遍，里面有几句歌词，像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
那是一个ฐ寒冷的冬天
他流浪ฐ在街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如果把里面的“他”全部ຖ换成“我”的话，似乎ๆ对今天的自己้来说格外的应时应景。
垂低了视线有些寂寥地唱着，脚下的吉他包里突然被放下了一张印有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头像的绿色纸钞，那是第四套人民币五十元的大面额。江溪唱了这么久，一毛两毛的见得多了，这么เ大面值的还真没见过。他的视线不由得顺ิ着吉他包前的那双运动鞋看了上去，歌尾的声音却降了下来。
钟亦凡在两个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有那么เ点尴尬。早在那个ฐ雨夜从宿舍楼ä顶第一次见到เ江溪，他就认定这个小学弟因为ฦ父母下岗导致家庭经济状况不那ว么乐่观，只是同时他还知道了别ี的一些什么，让他不能ม纵容江溪接近自己。
“天儿这么เ冷，早点回家吧！”给了江溪五十，这个月剩下的日子钟亦凡自己的生活费也要压缩了，幸好饭票还比较富裕。
“钟亦凡！”叫住那个说完就转身准备进市的背影，江溪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
半转过身来，钟亦凡打量了江溪两眼：“还有事？”
抿了下唇，江溪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钟็亦凡又嘱咐了一遍。
“谢谢。”江溪指得是那ว五十块钱。这个年纪早就没有了年少气盛的那ว种无谓的自尊了，即使是怜悯，只要是来自钟亦凡给予的温暖，他也会倍加珍惜。
今天是我生日，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其实，如果钟亦凡能对他说句生日快乐，他就真的就可以很快乐่了。
钟亦凡曾在他跟童乐举行婚礼的那个gay?bar给童乐่办过生日party，那时的钟็亦凡周身都散着痴情王子的暖色光晕，当时的江溪就觉得，如果钟亦凡肯用那ว样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次生日快乐่，让他立刻粉身碎骨消失掉都无憾ย了。讽刺的是，他确实粉身碎骨消เ失掉了，但那简单的四个ฐ字却没能ม从钟亦凡那里听到。
暗恋果真是种可以让人卑微到把自尊埋入泥土的情感……
收起吉他背好，江溪没有急着离开，悄悄站在拐角处，他只想等钟็亦凡从市出来时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