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大门里传来熟悉的读书声,齐胜有一种久违之感,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听青衣读道:“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后后有数。字书之作,包括象数。物物妙理,可得而推,况本乎地者味自具,本乎天者气自彰。其谷、其果、其畜、其菜、其药,动植之间,有万不同,而气味自然,率不过五,凡以象数寓焉。”
男子点点头,双手握着青衣的手,泪盈于睫,“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啊!”
可是正是这种单纯的认真,让齐胜也不得不将之前的玩笑话以认真的态度对待起来,所以他没有开口留人。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王大夫抢过他手中的药方,细细观望,脸色青红白相接,早已羞得无地自容,竟“扑通”一声跪下,“请姑娘收在下为ฦ徒。”
青衣心中ณ微微诧异,那一丝嘲意,她并非有意为之ใ,自己都未曾留意到,而他居然听出来了,这男人有着超人一等的敏锐呢!
刚刚过完阿无师父的十七岁生日,燕归来闲来无事,就在墙上作画。画ฑ里当然除了女人,就是男人。
帘ຈ外有人喊:“将军,午饭送来了。”
齐胜便拿了午饭进来放在桌上,“吃点东西吧!”
青衣露齿一笑,“好。”她都饿坏了。
看着她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齐胜忽然说:“和我一起回丹阳城好吗?”
如果只要他开口她便能够答应他,即使她的迁就并未带一丝的感情,那ว么เ他想她留在他身边可以吗?他会照顾她怜惜她,然后让她慢慢地喜欢上他。
青衣摇摇头,“我要去东边,丹阳城在南,不顺路。”
“你去南边干什么เ?”
“找人。”
“找什么人?”
“一个男人,二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没有妻妾,品要好,不赌不嫖,容貌也要过得去。”
齐胜脸色微变,他干笑着问:“难道是找夫婿不成?”
青衣弯着眼睛点头,“对,就是找夫婿。”
齐胜的脸黑了一层,“一定要往东方去找?”
“阿来去了南方แ,小希去了北方,所以我要去东方。”
“阿来和小希又是谁?”
提起那两ä个女人青衣就忍不住微笑起来,“阿来是我二师妹,小希是我小师妹,阿来喜欢玩七彩琉璃珠,小希喜欢做菜。”
是的,就是这样的笑容,不疏远不淡漠,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一刻齐胜有些嫉妒了,嫉妒她的师妹们。
他绷着脸问:“你的师父是谁?”
“无宴师父,碧落山无宴庄的无宴是我们师父。”青衣脸上微微发亮,带着一分狡黠。
碧落山无宴庄的无宴吗?为ฦ什么他从未听说过?
青衣吃完了饭,正准备用衣袖擦嘴巴,一方蓝花格子手帕递过来,她顺从地接过,擦了擦嘴,然后将手帕放在桌子上,“我们病人吧!”
好在中毒的症状并不十分严重,浑身无力,发烧,说梦话,出虚汗,一时对命还没有威胁。
肖军医满脸愧色,“程大夫——”
青衣说:“我不是大夫,你可以叫我青衣。”
肖军医看看青衣又看看一边的将军,十分为难,之ใ前程姑娘之所以会被将军赶出军营也不过因为将军执意要以“大夫”相称。
齐胜说:“以后大家就叫青衣程姑娘吧!”
青衣?
原来将军已๐经和程姑娘这么熟了啊!也难怪,听说程姑娘回来的时候是将军亲自抱进帅帐的,其亲密关系可窥一二。
肖军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程姑娘,你看这,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吗?”这次的中毒事件完全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他万死不足以谢罪啊!
青衣说:“你将你制ๆ的药汤熬一碗让我看看。”
肖军医领ๆ命,“我明明看准了姑娘用的哪些药材,用的几两几钱,怎么姑娘熬出来的是补药,我熬出来的就是毒药?”
青衣看着他称药配药熬药,随口说:“大概火候没掌握好。”
“啊?”肖军医怔然,“火候?”
青衣微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次我将方子留一份给你吧!”
药熬好后,青衣盛了半碗,正准备喝时齐胜拦住她,“你干什么?”
“喝药啊!”
齐胜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是在喝药,可是这药不是不能喝吗?”
青衣微笑,“没关系的,即使有毒,士兵们也是半个月后才发病,可见毒并不重,我喝小半碗感觉一下药,不会有事的。”
齐胜拦住她,“我来喝。”
青衣微怔,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胜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他是怎么了?即使他喝几桶这种药汁,也不过是将自己给毒倒罢了,他又哪里能识什么药?
他低着头轻轻咳嗽几声,视线飘向远方。
青衣心里泛起一层涟漪,她露齿一笑,将碗中的药细细地喝了。
第六章错相约
解药并不难配,只是因为中毒的人多,熬了几锅药才算好,待忙完后天已经黑了。
成炎跑过来说:“青衣,你不你爹么?”
青衣不解其意,“我爹早死了啊!”
成炎脸上满是挫败,世上怎么เ会有这么เ痴呆的人?
齐胜这才想起来,“昨天傍晚王大夫跑回来了,只是身上不大好,我就将他安置在他以前住的帐篷里休息了。”
王大夫不仅不好,简直是去了半条老命,真不知他怎样折腾过来的。
青衣“哦”了一声。
成炎问:“你不他?”
青衣又“啊”了一声,“我应该去看他吗?”
成炎张大嘴巴,活像被人硬塞进了一个生蛋。
齐胜微微皱了皱眉,“青衣,王大夫与你渊源颇็深,他既然病了,你他自然是义แ不容辞的。”
“义不容辞?”青衣微微皱了皱眉,“我和他有什么渊源有什么เ道义?”
齐胜一口气被堵在口,他怒道:“你怎能如此无情?”
青衣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大家的毒都解了,我要走啦!”
齐胜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往东走,找一个人。”她不是和他说过的吗?
齐胜冷着脸,“你暂时还不能离开。”
“为ฦ什么เ?”
“你走了,若是大家再有个三病两痛的怎么办?”
青衣面色诧异,“那与我有什么干系?难道天下人的病痛都要归我管吗?我又不是大夫。”
齐胜咬牙,“他们都那ว么信赖你,你就忍心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不会忘记自从她被他“赶”走后,他的属下们连接着许多天都不肯给他好脸色。大家在谈到她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钦๔佩与喜欢,他都被感动了,而她竟一点也感觉不到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她果真是铁石心肠吗?
青衣脸上露出不耐,“放手!”
齐胜紧抿着唇,眼中有怒火在烧,他厉声道:“将士们征战杀场,以血敬天,只为保家卫国安民,安的就是你这样的百姓吗?”
青衣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束缚,冷笑道:“小女子无国无家,一条贱命也不需要你的将士们保护,至于你齐大将军,你可曾想过你保的又是谁的国,又是谁的家?”
“你——”齐胜脸涨得通红,一旁的成炎忍不住打了个胆战,真担心这英武的将军拿大刀砍了眼前这个一点爱国热情也没有的小女人呐!
可是很奇怪啊!
齐胜将军治军严谨,就和他的为ฦ人一样,怎么เ现在如此容易动怒?更不用说这青衣一向都是不咸不淡的,脸上的表情都是那固定的几种,怎么看也不像会如此伶牙俐齿地吵架的女人呐!
这两个ฐ人就像楠木对桐木,其实质就是两木头嘛!
怎么会吵起来呢?
成炎打着圆场:“这个我们明天再讨论,天色也晚了,该吃晚饭了吧!”
青衣看了成炎一眼,“这个没什么好讨论的,我们走吧!”
说完果真就往外面走去,成炎心里惴惴不安,这女人怎么เ就不懂得看人脸色呢?
“站住!”齐胜怒喝。
青衣停顿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齐胜一个箭步拦在青衣面前,面色冷凌,眼中却有三丈怒火,“我说过你不许走。”
青衣眼中露出不耐,“将军难道想要强抢民女不成?”她不是已๐经救了他的下属吗?这男ç人干什么还一定要她留下?只因为她医术高超?只因为她有利ำ用价值?只因为他身边需要一个像她这样识药理的人?
齐胜知道她是真的恼了,正因为知道,他心里的那股无名火烧得越加旺了。
只因为他要她留แ下她就如此气恼吗?留แ下来之于她真的是那般不可忍耐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