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我们这样坐吃山空，即便奶奶当初留下根金条，也维持不了多久。好在，现在没钱戏照ั样可以看，这也是奶奶留恋海ร宛城的重要原因之ใ：看戏方便，而且免费。然而，能ม够免费看戏的好日子也没能ม维持多久。日本人走了，八路军在海宛城待了不到个月，就让国民党的军队给赶跑了。现在的海ร宛城归国民党管，国民党成立了市政府市党部，还成立了保安团缉私队警察局，走在街上，戴大盖帽的比老百姓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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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积习难改地应和奶奶：“对着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奶奶说的虚张声势是指什么。
我让瓜娃把夹袄脱下来给芹菜，瓜娃不给：“我也冷得很。”我并不是自私，而是因为ฦ我当时看到瓜娃身上穿着夹袄，我却忘了我自己也穿着夹袄，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思直在大院里面的局势上分了心。
王先声在旁追问：“你把那ว么เ多西药卖给谁了？海宛城里所有吃这个ฐ生意的我都认得，没有谁有那么เ大的本钱下吃那么เ多货。”
“人呢？有人没？”
他用枪逼迫着我们：“的乖乖地走，谁敢跑我就把谁种到地里去。你们两个，”他指的是我和瓜娃子，“把裤腰带解下来给我。”
我爹连忙端起茶盅啜了口：“好得很啊，香得很啊。”
那天晚上，我长这么大第次品尝到了被人待若上宾的美妙感觉。
忐忑紧张中，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爹他们直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奶奶对我动了动嘴，我等着她说话，她却又没有说什么เ。吃过晚饭，我爹他们仍然没有消息，好在直也没有听到เ枪声，这多少能让奶奶宽心些。看到奶奶在院子里转磨磨就像内急找不着厕所，我告诉她不用急，我爹正跟鸡屁股在茶馆里品茶吃茶点呢。奶奶骂我是“没心没肝没肺没脑子只有下水的废物”，我憋气，叫了瓜娃和芹菜到我屋里下五子棋。玩了阵都开始犯困，我们三个就挤在大炕上睡了。
奶奶说：“你以为就你能ม？”不答理他，还是盯住我爹不放，“这事情你说咋办呢？”
我们从西厢房出来，奶奶回身把扁担锁照旧锁好，说了声：“这还像个ฐ样子。”说完，飘身上了房，在房檐上朝我招手，“上来，上来。”
从救出了乡亲们以后，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เ回事，竟然也开始积极地服从奶奶的领ๆ导，开始认真练她布置给我们的功课，腿上天到晚绑着奶奶制ๆ作的沙袋，也许，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我懂得了跑得快跑得轻松，无论是为了保命还是找人索命，都非常必要。我还和瓜娃ใ芹菜比试，看谁练得好。奶奶让我和瓜娃比下蹬云腿，三局两胜，胜者有奖励，中ณ午可以吃肉，败者惩罚中午不准吃饭。
奶奶也是那个习惯，问什么事情，人家不承认，或者不愿意说，绝对不会追问第二句。
二串子又问：“你咋把她叫师姐呢？你也跟她样是贼？”
胡来捧着脑袋哀号，手指缝里冒出了血，我又把顶ะ门杠扫向了其他的的，其他的们四散奔逃，看来奶奶说得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胡来让我打哭了，流血了，其他人也就没了抵抗意识。我还不解气，抡起杠子又朝胡来砸了下，胡来用胳膊抱着脑袋，杠子砸在他的胳膊上，胡来也跑了。
还有次，她让我装瘸子，她背着我闯戏园子。看门的不让进，她说她有票，浑身上下乱ກ摸了阵，拿不出票，就跟人家嚷嚷，说人家欺负我们祖孙俩，还说我是个瘸子娃，整天在家不能出屋，好容易买了张戏票出来看戏，票找不着了就不让进，还有没有天理。她连哭带骂，鼻涕๓把泪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把脸紧紧埋在她的后背上。她这种哭闹，用现在的说法就是争取舆论支持。果然，不明真相的人们开始指责戏园子把门的，乱ກ哄哄地闹成团。后来戏园子老板跑了出来，赔礼道歉，奶奶则ท背着我大摇大摆进了戏园子，美美地看了出铡美案。
芹菜告诉我，我们家四周的房顶ะ上，还有房前屋后，都有保安团和宪兵队的人：“还有暗哨呢，奶奶甩了两块瓦，就有人冒出来查看。”
就这样，我们实际上被画地为ฦ牢，困在了家里。奶奶严令我们不准擅自离开，每天她到เ街上买些菜蔬ຒ粗粮回来，给我们做些极为简陋粗糙的食物充饥。奶奶告诉我们，就连她上街买点吃食，前后左右也都有国民党的保安团宪兵盯着。有次奶奶带了瓜娃ใ出去买东西，可能ม是觉得瓜娃最不耐闷，让他起跟着出去散散心，却没想到เ马上就被宪兵堵了回来，他们只允许奶奶个人去买吃的，不准带我们之中的任何个，他们知道，奶奶不可能丢â下我们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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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๒8章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这最粗简的日子也越来越难以为ฦ继，原因很简单：我们没钱了。放在过去，到เ了这种时候，奶奶早就开始琢磨着走财神了，可是，现在却连院子都出不去。我们也过过穷日子，但是那ว会儿行动自由，绝对不会有断ษ顿的威胁。说难听点，实在不行了，奶奶出去忙上两天，就能拿回来足够我们奢侈段日子的收获，现在，有了山穷水尽的现实危机。
我猜想，王先声要的就是这个，让我们陷入困境，不得不屈服。再细想，其实王先声跟我们接触以来，并没有做过对不住我们的事情。而且，日本人还在的时候，我们还在抗日的时候，在他屋里墙上挂的那幅岳飞的满江红也令我对他印象挺好，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硬跟王先声这么เ顶牛。
我鼓足勇气对奶奶说：“不行就顺ิ了王先声，反正他们是政府的人，又不是杆子黑窝，我们总不能ม坐吃山空吧。”
奶奶说，王先声那些人鬼得很，关键的问题是，看不透他们背后的谋划，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谋划的话。我说如果怕风险，那我们就干脆跑了算了，即使有他们盯着，按照我们的功夫和本事，逃亡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奶奶这才说，其实即便没有人看着我们，我们也不能走：“我们走了，万你爹回来找我们，找不上，那就彻底失散了。”
我的心里，我爹已经死了，听到奶奶这么เ说，倒有些惊愕：“奶奶，我爹还活着呢？”
奶奶摇头：“我也说不准，都说他死了，可是尸首呢？我总觉得你爹那种人，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你爹虽然是我们洪家班子最小的徒弟，可是也是心里最有货的徒弟。就凭他在旁里看看，就能ม把蹬云腿清风步和观音指统统学到手，还有，当了八路却那ว么长时间瞒过了我们，单人匹马就敢到日本人的兵营里让人家投降，你觉得他能乖乖๔地叫人打死，而且死了以后无声无息没有人给我们正式通个消息？”
让奶奶这么เ说，我倒也觉得，似乎ๆ我爹仍然活着，这对我来说，应该属于精神状态的次大转折，因而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自从得到เ我爹的死讯以后，我还从来没有像那ว天晚上那样，把我爹从头到เ尾细细琢磨了通。奶奶说我爹是个心里最有货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嘴上不说，心里有数。细想起来，也确实是这样。在我们面前，我爹向撂出的样子就是那么เ个有点窝囊，没什么言语，整天在外面瞎跑却挣不来钱的没出息不主ว事的家长。尤其在奶奶面前，演足了小师弟的顺从无奈和没出息。然而，在外面，他却是大名鼎鼎威震八方的大龙头，而他这个ฐ大龙头居然还是共产党的八路军。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就是他这个小师弟，每次在师姐面前服软装ณ的时候，也就是他要钱得逞的时候，无论是过去的大洋还是后来的金条，我实在说不清，奶奶那ว么精明强悍的人，怎么面对我爹这个小师弟，就点办法没有。
思前想后，我不能不承认奶奶说得有道理，现在，我也怎么都不相信就凭我爹那ว么贼的人，又有身好功夫会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接受了奶奶的观点，我精神特别亢奋，似乎夜晚走进了死胡同，突然顶头的墙壁上破了个洞口，露出了亮光。精神亢奋就更加睡不着，我扒拉了瓜娃几回，想把他叫起来陪我说说话，却无论如何叫不醒他，即便醒过来了，你刚ธ要说话，他就又睡倒了。
炕那ว个东西，只适合困倦已极的时候躺在上面，如果睡不着，躺在硬邦邦ะ的炕上就是受罪。我翻来覆去煎æ熬着自己้，直到เ天光抹白了窗户纸，才朦朦胧胧睡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跟奶奶讨论了我爹生死问题，刚刚ธ睡着，我爹就跑进了我的梦境。我爹穿着破衣烂衫挑着他那个ฐ剃头担子满大街转悠，看上去很落魄很穷酸的样子。我却明明知道，他那个剃头担子在小铁ກ炉子的炉膛里藏了很多金条。突然有很多日本兵在胡球来的带领下满大街追我爹，我爹被堵在我们家的街道里，前后都是日本兵和胡球来的汉队，我爹急坏了，掏出铁炉子里头的金条当手榴弹朝日本兵和胡球来扔了过去，把我给心疼坏了，我个ฐ劲喊他：“爹爹爹”
我想告诉他，别ี扔了，那都是金条，不是手榴弹，可是我爹就是不听，或者说他听不见，金条扔完了，枪也响了，我爹倒在地上，我连忙跑过去扶他，他却冲我笑了起来，满嘴都是金牙
我被吓醒了，紧接着又被面前的人脸给吓得叫了起来：我爹正俯在我的身上看我，只不过没有张开嘴露出满嘴的金牙来。
我以为还在梦境中，继续喊着他：“爹，爹，金条，金条都让你给扔了。”
我爹哈哈哈笑了起来：“三娃真是我的好儿子，做梦就想两ä件事，你爹和金条，不错，这两ä样都是好东西。”
我彻底清醒了，本能ม地用手摸摸我爹的黑脸，胡楂子就像锉刀样扎手，原来这不是梦，而是真的，我爹真的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张嘴就要叫奶奶，我爹捂住了我的嘴：“别ี说话，”然后爬到เ炕上，透过窗扇缝隙朝外面窥探了会儿，转头问我，“外头咋到เ处都是站哨的？还有暗哨呢。”
我说，国民党的王先声把我们给困了，非要叫我们给他当国民党。接下来，拣我认为要紧ู的给我爹说了遍，听到เ王先声要让奶奶当国民党少校，还每个月给百多块大洋，还要让我们三个也当官，每个月给五六十块大洋，我爹呵呵笑：“你奶奶答应了没有？”
我说我奶奶还没答应，正犹豫着呢。我爹说：“犹豫啥呢？”
我说，奶奶说不愿意跟胡球来样，给国民党当狗，还担心王先声他们做的是鬼道道事情。
我爹竖起了大拇指：“到底是你奶奶，对得很。”
我奇怪地问：“都说你在城门口守城的时候打死了，还说你埋在北坡上的乱ກ坟坑里了，你还活着呢？”
我爹说：“打仗么เ，死了个ฐ乱ກ七八糟，没见上面，就当打死了，你觉得你爹我就那么容易叫国民党打死？没事，你看，根头发都没有少。”
这时候瓜娃ใ也醒了，看到เ我爹，猛然坐起，退缩到เ炕角战战兢兢地问：“洪三爹，你是人还是鬼？”
我爹笑呵呵地拍了瓜娃脑แ袋巴๒掌：“真是瓜娃子，谁是鬼？哪有鬼。”
瓜娃ใ立刻๑嚷嚷起来：“奶奶，奶奶，我洪三爹”
我爹的大巴掌又捂在了瓜娃的嘴上，瓜娃ใ的喊声加上指缝里漏出来的口水断断续续：“又活过来了”
我气得拍了他巴掌：“的胡说啥呢，我爹根本就没有死。”
奶奶和芹菜比我们俩都起得早ຉ，此刻我们在屋里闹腾，奶奶在院子里已经听到了，隔着门窗叫我们：“赶紧ู起来洗脸吃饭，饭少，晚了就没你们的了。”
这是非常现实的威แ胁，现在家里穷了，早饭也减了分量，如果任何个ฐ人敞开肚子吃，其他人就别想吃了。瓜娃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那句老话儿：“民以食为天。”吃在瓜娃ใ的概ฐ念中，的确是悠悠万事，以此为大，听到เ奶奶吆喝，挣脱我爹的大手，忙不迭地穿上衣裳跑了出去，紧ู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他激动不已๐的嚷嚷：“奶奶，奶奶，我洪三爹又活过来了，不对，他根本就没死。”
接下来就是奶奶拍在他身上的大巴掌声：“胡说啥呢，昨晚上做梦还没醒吧？赶紧ู洗脸去，再胡说早ຉ上不准吃饭。”
我也连忙穿好衣裳，跟我爹起出去，奶奶看到我爹，呆了，手里端着的脸盆哐啷声掉在地上：“你你你还活着呢？”
我爹嘿嘿笑：“谁说我死了？我能ม那么容易就死了吗？”我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奶奶立刻醒悟过来，不再说话，用手比画ฑ着洪家班子成员才能看懂的语言。
奶奶和我爹他们有套手语，虽然简单，但是凭手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แ的大概意思。这是过去班子走财神的时候，为了防止出声惊动点子使用的，类似于聋哑人使用的哑语。例如，大拇指和小指竖起，中ณ间的三根手指蜷起来，意思就是你我都好。大拇指竖起来然后弯几下，就是问候你好着吗。两只手合十，上下摆动几下，就是大家都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起，就是不要说话，或者小声点等等。这些手语奶奶专门教过我，可惜我基本上没有机会使用，也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奶奶和我爹这会儿的对话我却都能看明白，我爹告诉奶奶，说话小心，四周都有耳目，奶奶问我爹啥时候回来的，我爹说昨天半夜里。奶奶问他遇到岗哨没有，我爹说遇到了，可是他有办法瞒过岗哨的耳目，岗哨并没有发现他。
芹菜和瓜娃不懂得他们的手语，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他们在表演。我献殷勤，也是为ฦ了表现自己能ม，凑到芹菜身边，给芹菜当翻译，芹菜对这种事情非常好奇，听着我的翻译，连连发出惊叹的啧啧声。奶奶又和我爹比画了几句小心先吃饭之类的手语，就钻进了灶房，然后大声叫我：“三娃子，拉风箱来。”
大早拉风箱，那ว就是要做大饭了。我们把早晚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叫小饭，把蒸窝头馒头煮面条外加炒菜或者打卤叫大饭。吃小饭般用不着拉风箱，吃大饭才要拉风箱，因为ฦ做大饭就要有大火。我赶紧过去拉风箱，我爹和瓜娃芹菜在院子里洗脸，奶奶开始和面做窝头，还熬了锅豆面糊糊。
边做饭，奶奶边叮嘱我，我爹回来的事情定要严格保密，现在国民党抓共产党就像疯了样，如果知道我爹回来了，肯定要过来抓人，而且定会不计手段，万动起枪来，说不准就要了我爹的命。奶奶把我说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过去直以为我爹死了，时间已๐经抹去了初始的痛苦和悲伤，现在我爹又突然出现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还怎么เ活。
吃饭的时候，可以小声说话了，奶奶问我爹这两三年他跑到哪儿去了：“你们共产党是不是跟你样都跑散了？”
我爹呵呵笑了：“师姐，你真是家中坐三天，世上已千年啊！你真的不知道，国民党马上就完球了，共产党马上就要坐天下了？”
奶奶呵呵哂笑：“算了，你别说梦话了，那年国民党跟你们争海宛城的时候，我也见了，人家大炮飞机把你们炸得跟割了麦子的地老鼠样没有地方แ躲没有地方藏，最后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你能活下来算你命大，今后老老实实跟我把洪家班子的招牌竖起来，这些娃ใ们也都大了，能顶用了。”
我爹不高兴了：“师姐，你还要叫这些娃娃跟师傅师娘样过那种打家劫舍提心吊胆的日子吗？不成，绝对不成。”
奶奶也不高兴了：“你说得轻松，娃ใ娃们大了，今后都要成家立业，豁死命挣的金条又叫你都给了共产党八路军了，现在手里分钱都没有，不要说今后给这些娃们成家立业，就是这日子都过不成了，你还说那风凉话呢。再说了，师父师娘咋了？我们做的是净活，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有啥不对了？你别ี忘了，你也是靠师父师娘砸明火走财神养大的。”
我爹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递给奶奶：“我也没啥钱，就这些，你先拿上过日子。不管咋说，都不能再叫娃ใ娃们，也包括你自己้再当贼了。”
奶奶怒火难遏，劈头就是巴掌，抽在我爹的脑壳上，顺ิ手从我爹手里把那ว几块大洋接收了：“你说谁是贼？你给我滚，数典忘祖的东西，三娃子对啊不？”
我马上说：“对着呢，我爹就是数典忘祖，忘了我爹和我娘了。”我说这句“对着呢”的时候，不但是肯定奶奶的成语用得对，更是肯定奶奶的见解对。说实话，那刻我不但生气，甚至可以说有点恨我爹了。可能ม我亲爹亲娘留给我的血液里本身就流淌着“贼”的血，也许跟着奶奶走了几趟财神上了瘾，我现在最为向往的生活，就是跟着奶奶，带着芹菜和瓜娃ใ，行走江湖，快意情仇，自由自在，那样的人生在我的想象中才是最精彩的。
我爹故技重演，挨了奶奶巴๒掌，就地掏出旱ທ烟喷云吐雾，整个屋子让他弄得乌ไ烟瘴气，呛得人个劲咳嗽：“师姐，马上就要变天了，共产党坐了天下，你们过去的路子肯定就断了。”我爹这话说得闷闷的，可是语气非常坚定，令人不能不信。
奶奶问他：“我们这行，历朝历代都有，我就不信共产党坐了天下就不用替天行道了。”
我爹说：“共产党已๐经替天行道了，共产党坐了天下，农人家家有地种，工ื人个ฐ个有饭吃，没有财主也没有资本家，全国老百姓都是国家的主人。再往后，把国家建设富了，就楼上楼ä下，电å灯电å话，天天吃饺子，月月过大年了。”
我爹描绘的这幅图景，凭我们当时的脑แ子打死也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这方面，奶奶也并不比我强多少：“你说那话就是梦话，没有财主没有资本家了，那农人给谁种地，工ื人给谁做工呢？俗话说，家有百口，主ว事人，全国老百姓都是国家的主人，谁说了算呢？”
我觉得我爹这回回来，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个ฐ人，虽然他仍旧破衣烂衫，挨了奶奶的呲打还会蹲在地上装ณ可怜，然而，说出的话却扎实连贯，不像过去经常爱用短句子，表现出了内里的自信和坚定：“地都分给农人了，农人种的都是自己้的地。工ื厂都是国家的，工人都是国家的主人，做工就是给国家和自己做。国家实行民主集中制，大事小事都要经过老百姓同意，然后由á共产党根据老百姓的意见，制定国家政策，这就叫民主集中制，国家就是由共产党代表老百姓主事么เ。”
奶奶仍然想象不出来他描绘的情景：“我觉得你脑子是不是伤着了？你说的这些咋听起来都像是疯话呢。历朝历代，哪里有这种好事情，田地工厂都成了老百姓自己้的，财主资本家吃啥呢？当官的吃啥呢？”
第49๗章
我爹说：“这不是梦话，师姐你才是活在梦里呢。给你说，现在东北西北，还有山东河北很多地方แ都已经解放了，成了解放区，那ว里的老百姓已๐经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解放区的政府叫民主ว政府，没有财主，没有资本家，也就没有富人和穷人的分别了，大家都样，都靠劳动挣钱吃饭，你再走财神，走谁呢？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还能ม骗你们？”
说实话，我爹毛病再多，却没有说谎话骗人这个毛病，他说的我们都开始相信了，奶奶有些茫然：“那你说我们该咋办呢？”
我爹却提出了个令我们所有人都大吃惊的主意：“你们答应王先声，就给他的那ว个特派员公署当特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