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自幼，但从十六岁算起也有个几年了。我估不出苍音对茶有几分喜欢，只不过他习惯了喝茶，生前与他夫妻时，不论看书小憩，亦或是睡前与我身边时，总是有一盏茶袅袅青烟摆在一旁้，涩口又甘甜，家里总备着“晚陵”“浮生”二样，我那时除了打理桃花园子也无事可做，有一段时间也对煮茶起了兴趣。
我想起曹地府开宴时那昭锦公主ว在沧音面前娇滴滴温柔柔的乖巧ู模样，跟面前的慧仁委实太不一样了，心道原来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总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一碰见沧音，大脑意识自觉穿越回七百年前拦都拦不住，整个地一傻姑娘，嘴上道：“清儿愿一生追随公主殿下。”
“好。”
声音清清，他一手揽住我腰，一手由后背上我的左耳耳后，轻轻摩挲。他用只有我才能听清的声音低低道：“第二世你初次见我，你说，我是你前世的情人。”
又对外头道：“拿一套姑娘行装来。”
听见了人声，丫鬟的声音，男子的声音，紧接着门边被推开了，我全身一缩，花底儿一烫下面热热地流了一滩，腿心粘稠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太难受太羞耻，恨不得一头撞死。
群众在旁，眼睛雪亮雪亮的，官明王“……”一阵后道：“何事你只管在这儿讲。”
“怎么不好了？”我翻个ฐ白眼，“他们是天上神仙，凡人拜拜就行了，再怎么着曹地府也是咱们的底盘，我们又不靠他吃靠他住，怎么就得小心翼翼了？”
男人负手立于三孔青石拱桥上，素า净的袍，挽起的发，一见便知是极贵之人。鬓角间依稀有了点点白，眼角细纹，他望着这副天水一色江南小城的节日景象一动不动。
他还是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
日后我病愈，首次行房事时，苍音就握着我的小脚大大咬了一口，感叹道：“好香。”
“挺好，打次照面，未来天君与未来阎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别ี以为阎王爷这位置好坐，多少小王觊觎着，太子若是对你有印象也好。”
一出门他就凑上来，眨巴眸子，笑嘻嘻地斯文模样全部破裂，“牡丹姐~”
她沉思半晌，我侧脸望去，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捉不透似怜悯似叹息的神色。
好霸气的法术，就不知对不对付得了地狱里的厉鬼了。
兰花印记，我怎么不知道？
我委实没想到เ我的人生就被他改变了，在他的笑意间，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那时他这个ฐ举ะ动，对我这个在青楼小姑娘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李公公，把伞收了罢。”
自然，等我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下厨，屡战屡败，最后就做出了这三个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那时我顿觉得狼吞虎咽三个饼实在太浪费了，本应细细品尝才是，这可是当朝皇子殿下兼将军大人的亲手厨艺呀，诚惶诚恐。
那之后很有几天我都躲着小黑，直到那ว日府里绿脸厨子在厨房忙活着时我来吃食，见我便笑道：“花儿爷今儿真早啊，早膳没吃好是么，想吃什么小的给您做去。”
再落地时，身上裙摆已是一身黑衣，我甩了甩剑，零落血珠入雪浸开梅花茱萸。
“嗯。”
“带你去个ฐ好地方。”
——牡丹，不要生气了，是为夫错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明明陷入红尘多么愚昧，却至死甘愿地陷进去。
他喜欢的是个桃花，那ว位妖也尤其喜欢吃桃花藕糕。
小黑不语，脸上没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ฐ人。
我冲她柔柔笑笑，“玉儿很喜欢吃包子不是？”
“牡丹，你这是作践自己。”
我摇摇头，抱紧ู了他，眼泪一颗一颗涌出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总算是结束了，梦做完了，我可以醒了。”-
原本准备与小黑一并回到间再与太白星君联系，我想了想，叶清花这个丫ฑ鬟不能凭空死去消失，总是得做些善后。
清晨的时候我从休息的房间里出来，却发现桐花林间站满了朝廷官兵，手握长戟，寒气森森。朝公主住处一望，正巧瞧见相思如意面色惨白地被押了出来。
东窗事发？
我心中一跳，赶紧藏匿身形跳上屋顶，躲于屋脊后，只见两位女婢在侍卫官面前跪下，扇了两耳光，远远近近都是脚步声，他问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最后一句倒还是听清了，“还有一个丫鬟？李公公可没说过。”
也是，里一直以为随公主ว来的主要贴身侍女只有相思如意，我缩了缩身子朝远处定睛看去，目光越过凋零的的白桐花枝头，那ว座房子门口列了两排士兵，还有些手拿棍寺里的僧人，对擅闯入佛门境地的朝廷官兵敢怒不敢言，只是站在外围。
身着布衣的僧人被拉出门外，跪在清晨白晃晃石阶下，紧ู接着哭叫从房内迸发出来，慧仁公主外裙松散，踉踉跄跄跑到戒尘身边瘫下了。我隐隐见她眼眶发红面露悲戚之色，目光却极是犀利狠绝，她扶着戒尘对侍卫官道怒目：“好大的胆子，敢这般对本，不怕父皇砍掉你的脑袋吗？！”
“公主殿下，皇上令您回，”侍卫官回答的不卑不亢，“堂堂珑国慧仁公主，却在皇家寺庙与一个和尚偷情？”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戒尘，后者面容沉静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是苍白的，侍卫官又笑了一声，“公主，您这般拂了陛下的面子，事情若是败露可能连太后都护不住您。”
慧仁脸色骤变，身旁被士兵扣押的戒尘此时抬头，目光淡淡，“皇上令公主回？"”他喃喃一句，侍卫官将轻蔑目光放过来时，戒尘垂眸轻吟佛语，“权蚀骨噬心，孟丞相那安的眼线追至龙云寺，何必如此？”
我嘴角抽了一下，如今苍音才二十我不能要求他什么，不过一个出家人把话挑明了里的人脸色会很难看的。
于是侍卫官脸色果然难看了，慧仁公主一旁微惊，睁大了眼睛，“孟叔叔他……”
内本就是斗ç争纷纭暗，估那孟丞相表面功夫做得委实之ใ好。我实在无心听下去，既然这是命格，后来便与我无关，苍音本就历情劫。
却听戒尘又道，语气比一般脱于凡尘的僧人多了一份淡泊冷漠，“公主殿下慧深种与佛有缘，戒空大师很是欣赏，昨日小衲与公主殿下昼夜探讨佛法命理，公主也是严谨好学，如今将普陀经识得六七分熟悉，今日正欲动身告知师父，大人便强行闯入以苟且之名做出这等犯上之ใ事，可问陛下若是知了会做如何感想？”
扣押他的士兵表情有了松动，游移不定地望向侍卫官，而后者退后一步稳住身形，手搭上剑鞘，“孤男寡女整夜共处一室，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才官兵不都将屋内检查一番了么，可有任何苟且痕迹？大人若是再不信，大可带公主殿下回验身。”戒尘淡淡道，却在“验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如一把冰凉的刻刀，瞥了他一眼，“只不过这事儿最后怎么收场，就可看大人您了。”
慧仁听后面露惊色站起来，盯住侍卫官，气得浑身发抖，“验身？我慧仁公主因此等无聊之事验身？杨大人，您小小侍卫官，面子还真大啊。”
我嘴角又抽了抽，验身，说的真好听，千金之躯，谁敢验身。
她昨晚呻吟得那么快乐，还有什么เ可证的。心下黯然，收回身子正准备离开，却听哧啦一声长鸣，那ว侍卫官竟拔刀砍向戒尘，而两名士兵又死死扣着他，公主尖叫一声就往他身上扑。
我怔了一下，慧仁公主，真的很喜欢戒尘。昭锦公主，真的很喜欢重岚太子。不管她动用了什么เ手法。理由都是她爱他。
其实这样，真的挺好的。
“铮——”
尖叫声近在耳边，我忍不住皱皱眉头，上真实的触感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几百年没有体验过了。
我低头看看嵌进口的刀片，抬头冲侍卫官笑了一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松开了刀柄往后退了几步。
“清儿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身后慧仁公主声音发颤，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拔出了刀嘡้啷丢到一边，口赫然鲜红缺口，却未有一丝血流出，如同被撕裂ฐ的人偶。
毕竟不是真正的。
我努力呼吸着，疼痛依然真实。
“妖怪……”
眼前有些模糊，我还是努力抓起了戒尘的衣领，他难得露出了瞠然的晦暗神色。耳边是兵器拔出鞘的齐齐声响，还有四面靠过来的士兵的气息。
“妖怪，妖怪啊——！”
回身瞪目而去，指尖发力震开一圈空地，我冲戒尘挽唇笑笑，提着他领子瞬步起身，从他们头顶离开。
“妖怪啊——！”
很久以后我有想过，我为ฦ什么要去干扰别人的命数，那ว是他们的尘途他们的劫。我活了七百年，凡人对我而言已经是一晃而过的幻影，而对神而言只不过弹指一瞬。
可是他们是真实的。
每一分每一秒，真实地活在这个ฐ世界上的。
很久之后的很久，司命星君笑着告诉我，说不定我的出现，才是完整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