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前的虞襄是个傻的,对她们听计从,百般信任。现在的虞襄,看惯了人冷暖,世态炎凉,如何猜不透她们那ว点小心思,眉梢一挑,冷笑起来,“把单子拿来我收着,日后学了字就能ม看懂了。那些东西不必存入库房,全摆在我屋里。”

“襄儿别闹,喝了药腿就不疼了。”虞品压住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颇็有些哭笑不得。

虞襄身边的两个ฐ大丫ฑ头,派头比她这小姐还足,更别ี说故去的奶娘,从来就把她当个野种看待。

虞品掏出帕子,替祖๢母擦拭不小心溅到手背的热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完全没看见母亲频频投过来的求助目光。于他而,父亲死去的那天,母亲也๣同时死去了。如今的母亲只是一缕暂时停留แ在阳间的幽魂,早晚要下去与父亲团聚。这话虽然不中听,可从五岁开始,他不知从母亲嘴๨里听过多少遍,慢慢地,对她便也๣没了期待。

虞襄要什么เ有什么,过得肆意又张扬,而她却战战兢兢度日຅,时间长了,她就把虞襄给恨上了,且恨意越来越深。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待平静下来后,她转头朝依然跪在门口的母亲说道,“去准备手术吧,要快,哥哥撑不住了。”

这其中有多少阴暗晦涩、脏ู污不堪的内-ๅ幕,僧人并不想知道。真佛舍利本就是寺中圣物,丢失了两ä千年终于回归,他们无法拒绝男人的任何要求,哪怕男人要用八位长老的毕生修为去送妹妹轮回,要让妹妹在下一世过得顺心顺ิ意,福泰安康。

上辈子,虞襄便能ม感知到哥哥的安危,且从未出过错,这辈子虽然换了哥哥,但那感觉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虞品过得平安顺ิ遂,她也就能ม过得平安顺遂,且永乐่侯府树敌颇多,朝堂又风起云涌,虞品日后的劫难肯定少不了。

她不知道剧,说不定作者为ฦ了增加女主的励志程度,把永乐่侯府写衰败了,只等着女主回归以后大显神๰威,再将侯府推上巅峰。府里所有人,包括老太太,都得跪舔女主ว。

想到那场景,虞襄便觉一阵恶寒,更无法猜测自己一个‘丧门星’,在侯府衰败后会承受怎样的责难。种种罪名肯定都堆叠在她头上,谁让她是炮灰女配,注定是给女主垫脚的杂草呢!

可她虞襄骄傲一辈子,何时给人当过垫脚๐的?她虽然不是女主,却也照样要活得风光舒坦。所以,虞品绝不能出事!

虞襄咬牙,哀哀的呻-吟起来,做出一副痛不可遏的表。

虞品忙又转回来,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上下摸索,又命人去请大夫。大夫并未走远,再次诊脉后真有些急了,一个劲儿的说脉ำ相没有问题。

可虞襄叫的越厉害,双手死死攀住虞品脖ๆ颈,一声声的哀求,“哥,我疼,哥你别走……”

虞品被勒得喘不过气,又见她乌溜溜的眼珠不时往自己脸上梭,有些心虚,又有些狡黠,这便寻思过来,哭笑不得的问,“襄儿,你是不是在装病,嗯?哥哥只是出去办差,又不是不回来,莫怕。”心下有些无຀奈,却也很喜欢这种被人全心依恋,全心信赖的感觉。

“哥,你今天别走了,明天再走吧,我做了个噩梦,”虞襄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能ม力,一一详述细节,“我梦见你穿着这身衣裳骑在马上,后面跟着许多马车,还有士兵。你们走过一条小道,左边是高山,右边是峡谷,一条大江在峡谷里奔腾。忽然天上下暴雨了,你们走得越来越快,绕过一处拐角时,山上冲下许多泥石,把车队淹没了,车里的箱子被石头砸碎,里面的银锭子全掉进大江里去,再也找不着了!”

随着她叙述的深入,虞品的表从哭笑不得变成错愕万分。这次离京,太子确实带了八百万两赈灾银,这件事除了随行人员和皇帝,没有任何人知道。襄儿这梦确实蹊跷……

在虞襄刚说出‘做噩梦’三个字的时候,翠屏便悄悄摸出房门,往正院赶去。

翠喜立在窗边目送她离开,心道:你能把侯爷哄得服服帖帖的,就不信老太太也哄得住!就因为做了噩梦便装病阻止侯爷办差,叫老太太知道了,定要掀掉你一层皮!思及此处,忙用帕຅子捂住嘴,暗暗讽笑。

虞襄见虞品表松动,赶紧又是一阵好劝,却没料老太太杵着拐杖跨进门槛,厉声道,“襄儿,别胡闹!去,服侍小姐睡下!”手一挥就上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硬把虞襄从虞品怀里扒出来,按倒在床上。

“儿,你快去吧,莫耽误了太子办差ๆ。”看向孙子时,老太太凌厉的表稍微放缓。

“老祖宗,襄儿身体还未康复,劳您好生照ั料。孙子这条命是襄儿给的,没有她,孙子如今也不能站在这里跟您说话。”虞品隐晦的提醒老太太莫为ฦ难虞襄。

虽然心中诸多疑ທ虑,可太子今年17,入朝一年来次独当一面,且办得还是那样紧要的差ๆ事,宫内宫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虞品半点推脱不得,拍拍妹妹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

虞襄抬起胳膊大喊,“哥,如果下暴雨的话就立即停下来,千万别赶路!记住了,千万别赶路!”

虞品摆摆手,越去越远。虞襄停止挣扎,仰躺在锦被上喘气。几个嬷嬷退开,低眉顺眼的等候老太太话。

桃红柳绿两个颇有些担心,翠屏翠喜却暗自幸灾乐่祸。

老太太杵着拐杖一步步上前๩,语气非常严厉,“我原本以为你遭此劫难,定然比以前懂ฦ事很多,没想到เ还是那个样子!你哥办得都是顶顶ะ紧要的正事,倘若受了你拖累,皇上怪罪下来,太子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承受不起!”

虞襄垂下眼睑,低声道,“老祖宗,襄儿知错了。”在虞品安全回归之ใ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老太太见她容色苍白,冷汗连连,很是虚弱的样子,且又想起孙儿临走那番话,心道罢了,到底救了孙儿一命,且废了双腿,只是任性没有疯,已๐算是好的了。

长叹一声,老太太道,“知错便好,日后再不可胡闹。你且睡吧,我走了。”

虞襄连忙答应,让翠屏翠喜送她出去。

翠喜见老太太雷声大雨点小,心里很不满意,装作忧心忡忡的开口,“老夫人,二小姐那梦,确实有些玄乎啊。她竟说侯爷会被泥石冲走……”

“闭嘴!”老太太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这样晦气的话,日后不许再提,否则拔了你们舌头!”

用力跺了跺拐杖,老太太一叠声儿的骂着晦气,疾步走远了,仿若虞襄的小院沾满了某些不可喻的脏ู东西。

翠屏翠喜装作诚惶诚恐的送一行人离开,转回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虞襄这顶‘丧门星’的帽子,怕是永远都摘不掉了。侯爷还没出门呢,她就什么不吉利的话都敢往外说!忒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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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品离开侯府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城外的十里亭赶上太子一行。

太子端坐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颀长,相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更有几分雍容闲雅的神采,很是令人心折。

“何事耽误了?”他回头询问。

虞品拱手道,“舍妹旧伤复,我留แ下等大夫诊治过后才走。耽误了行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与虞品私交甚笃,对舍命救了虞品的虞襄也是爱屋及乌,且他胸襟开阔,生性仁厚,并不会因些许小事而多加苛责,当即摆手道,“无妨。令妹可好转了?等我们回来,你拿着孤的名帖去太医院请薛院正,他在治疗骨伤方แ面很有一手。”

“舍妹临出门时已๐经大好,谢殿下关心。等此次回来,我就厚着脸皮借殿下的名帖ຆ一用。”薛院正只为皇帝和太子诊病,常人请不动。虞品听了这话连忙道谢。

因灾严重,拖不得,两人略聊几句便催马赶路,行至一处山道,天空忽然昏暗下来,抬头一望,却见大朵大朵的乌云开始迅速聚集,云层间天雷滚滚,紫电翻涌,景象颇为骇人。

“不好,要下暴雨了!再行七八里路便有一座村庄,咱们可借农家暂避。快快快,加快速度!”打头探路的侍卫大声吼道。

一行人不自觉夹紧马腹,打算冒雨疾驰。

唯独虞品心里犹疑不定。这条道,越看越像襄儿描述的那条,左边高山,右边峡谷,一条大江从谷底穿过,奔腾的江水出巨大的怒吼。襄儿从未出过远门,却将这番景象描绘的活灵活现,彷如亲至。

那梦,果真只是个梦?虞品暗自咬牙。

来不及多想,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有人劝太子换乘马车,被太子拒绝了,反而越过众侍卫冲在最前面。虞品连忙跟上,却听耳边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转头一瞥,却见一块松动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入草丛。

虞品眸光微暗,追在太子身后大喊,“太子,快停下,不能再走了!前面危险!”

太子依稀听见‘危险’二字,还当前๩路有埋伏,立即勒紧ู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片刻后稳稳停住。

“怎么回事儿?前路有匪患?”他语带焦虑。

“并非匪患。”虞品摇头,“雨势太大,咱们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太子你看,这山石都被雨水冲刷的摇摇欲坠,若被砸中便危险了。”

他说话的时候,正巧一块香瓜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掉进路边的草藤里,若石头再大些,当真有可能夺人性命。太子皱眉,面露迟疑。

随行的户部尚书于文涛却不以为ฦ然的摆手,“不过七八里,两ä刻钟的路程,怎会出事?眼下暴雨倾盆,咱们往哪里躲?又躲多久ื?”

太子越觉得为难。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砸伤了是小事,万不能伤到太子。况且咱们还带着八百万两赈灾银,倘若落石惊了马,搅翻了马车,银子滚入峡谷掉入江水,谁来赔?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虞品据理力争。

于文涛摇头,正欲反驳,太子开口了,“都停下,在路边找空旷安全的地带扎营休整。方伟带几名侍卫前去探路,确定路况良好,我们再过去。”

方伟乃太子的侍卫统领,二话不说便领ๆ命走人。虞品取出帐篷搭建。

雨越下越大,四处都淌着泥水,搭好了帐篷也只是挡了头顶,脚๐下依然湿漉漉的,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股难受劲就别ี提了。

再往前走七八里便能住进农户,有滚烫的热水,柔软干燥的被窝,香喷喷的饭食,比这荒郊๦野外、瓢泼大雨,不知好上多少倍!随行人员嘴๨上不说,心里早埋怨开了。

于文涛๙对长随叹息道,“太子能力是有,可就是太过谨慎,不过两刻钟路程,能出什么差ๆ错儿?谁的话都不听,偏听那ว伴读的,毛还没长齐呢……”

长随指了指隔壁帐篷,示意主子小声点儿。

于文涛吹了吹唇上的八字胡,颇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