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长高这种事儿可以慢慢来。”阿西娜看了一眼安默拉手边的热牛奶，“不过说真的，身高最终还是由遗传决定的，我父亲母亲都不算太高，我也是。”
自然灾害已经过去了，海怪也已经不在了，可是这里的人会相互伤害，任何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安默拉把被子从她身子底下拉出来，然后给她盖上：“那ว我把药放在这儿了？”
她走出去，阿西娜几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这是之前伊莱说好的，队员们要尽量避免单独行动，所以用餐什么的都是大家一起走。他们看起来都如释重负，就连伊莱的脸色也比平时柔和很多，逃离危险重获新生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把比较严重的地方标出来。”安默拉将结构图放在屏幕上，“其他地方แ等会儿再说。”
安默拉停下拦截式，然后开始全面检测自己的意识空间：“没有现精神干扰。”
安默拉当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既然她敢共享施法平台，那就意味着她有信心承受四人同时施法带来的负荷。
“风向，风速，还有气压。”
奥斯维得也被噎ດ了一下，他冷下脸换了个问法：“你相信你的意识力量来自于存在着的物质吗？”
伊莱“啪”地把门关上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一般而，有贵族背景会比较容易获得军方授予的施法证明。平民则需要通过魔导师公会这样的民间机构先获得民用魔导系统，然后再进入体制，取得军功，得到เ军用魔导系统和军用魔导式的使用许可。
之ใ后就出现了二十三号的死亡现场。
在她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卡在了门与门框的间隙之间。
安默拉的编号是二十四，恰好在那个少女旁边，她走过去坐下，也没试图搭话。
这就跟金鱼可以一直吃吃到เ自己死掉为止是一样的，所以魔导系统中会严格规定意识占用量不得超过临ภ界值。神国虽然可以显示ิ意识占用量，但是不会在超过占用量的时候出预警，安默拉昨天已经吃过这个亏了。
“站住！”冰霜女武神凛冽的声音伴随冰雪呼啸之声而来。
除非她产生很高的仇恨值然后逼迫所有人朝她扔手套决斗ç，否则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谁戴着黑翡翠戒指。
黑袍魔导师的声音很沙哑，似乎经过了特殊的处理：“神话生物，曾经拉起太阳的火马……看来车里坐着的还真是她。”
安默拉将长枪往后撤了一点，然后直接把枪杆一挑，修感觉自己้被无形的手抓了起来，重重地甩到了某个ฐ墙壁上。这不是真正的墙壁，是光明与黑暗的分割处。他背靠着黑暗，感受无穷无尽的死亡与绝望，面朝着光明，刺目的强光让他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屈辱地沐浴ภ着安默拉审视的目光，然后大声吼道：“你在看什么！”
安默拉已经被迫注射了十几年营养药剂，她深知其中ณ的痛苦。莲恩在的时候还会给她弄点好吃的，但是莲恩走后指望门格尔做饭那就不可能了——门格尔习惯在自己饿着的同时也饿着她。
康纳站在书房的正中ณ央，他背后有个ฐ画板，画板上搁着笔和白纸。这间书房的四壁都是书架，书架前放着好几张简陋的皮椅，他的心腹们就这么随意坐下听他说话。斯洛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他一眼，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ว儿有沙，或者……您要跟我一起睡吗？”安默拉不太习惯跟别人那ว么เ接近，但是让这个刚刚ธ毕业的年轻姑娘彻夜守在门口似乎也不太好。
“假想精灵式，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个……”
安默拉吓了一跳：“……您知道？”
斯洛想了一会儿，解释道：“说真的，帝国未成年公民不能独居，必须有成年监护人的陪伴。如果你不想去孤儿院的话，必须找个监护人。”
斯洛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的脸色，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什么困难吗？”安默拉问道。她年龄正好，身份背景如果能变成“烈士遗孤”应该也是合适的，没道理进不去帝都皇家学院。
“那又怎么样，只是微调罢了。”斯洛丝毫没有在意，他用一种劝服不讲理的小孩的口气说道，“万事万物都在改变你的意识，比如你看见鲜花会心神喜悦，看见牛粪会心生厌烦。除非你把脑子拿掉，否则一切都在让你改变，而正是这无数种改变把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魔导式破解开始……破解成功。”
“我快要死了吗？”安默拉声音微弱地说道，她用湿漉漉的绿眼睛看着老巴๒特。
她无法理解门格尔是怎样做出神国这种东西的，这就跟将一个人的脑แ袋砍掉然后植入另一个ฐ人的脑袋没有区别。用魔导系统改变魔导师的自我意识违背了最基本的魔法伦理学，从原则上来说就是错的。
那个人在马车停下的一刻也站得纹丝不动，就像在车顶生了根似的，安默拉自内心地希望他永远也别动了。
她在三十岁之前就能成为ฦ比门格尔还强大的魔导理论研究者。
“不，这只是理论上！”安默拉飞快地说道，她的指甲用力戳在那张地图上，“在天空要塞的隐蔽形态下，死亡放射的半径大概只有完全状态的十分之ใ一，也就是三千公里。最关键的是，这三千公里只是理论上的影响范围，在实际上，大概在两千公里之外的地方辐射就已经低到เ对人体无害了。我刚刚算过，直接威แ胁生命安全的辐射区间是零至一千三百公里，造成异变的区间则是……”
“你打算怎么做？”老巴๒特实在是想不出她要怎么利用一把破剪刀和一堆食物制作魔导装置。
这座坎佩尔城总共就这么点大，而老巴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对城中人和事都十分了解，可是他对安默拉完全没有印象。这座房子倒是挺老了，也是战争时期就有的建筑物。
那个老人还是不理她，只顾默默盯着尸体愣神，安默拉等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离开。她将魔抗材料放在老人面前，然后转身走出了钟塔，还顺手帮老人带上了门。
钟塔上有个老式的机械钟，它报时已经不太准了，前年就已๐经被城主ว停用。
安默拉等了一会儿，轻轻转开门，蹑手蹑脚๐地走出地下酒窖。
只要有根源系统在这里，那ว么没有什么存在过的数据能被毁掉。所以指挥官并不在意门格尔的生死，军团高层也不在乎，甚至他们连门格尔的实验数据都不在乎。门格尔才华出众，但是世界上有才华的魔导师实在是多得数不过来，圣兰斯卡特的魔导军团并不缺他这一个。
魔导军团对于研究人员向来是控制极严的，为了不让信息泄露，这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娶ດ妻生子，不能离开天空要塞。但是帝国会给予他们的家族极高的荣誉，无比丰厚的物质奖励，所以想要为魔导军团效力的学者还是数不胜数的。
所以安默拉准备趁这个机会再讲一次：“我说我要吃东西。”
莲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生活在帝都那样繁荣的地方，与一群和她年纪相似的学员们打打闹闹，学习知识。而在偏远的边境小城里，她有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和一个ฐ惹人疼爱的妹妹。
“嗯。”安默拉压着脾ຆ气，尽可能温顺地回答他，她在脑子里不断ษ告诉自己“现在还不到反抗的时候”，从而减缓一点自己想要殴打他的冲动。
安默拉把锁链从身上扒拉下去，然后从酒架底下爬出来。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又倒了下去。门格尔牵起她，再次确认了一下她的体温：“来实验室，我可以给你注射一点必要的营养元素。”
安默拉停下笔，飞快地回答道：“我相信意识的力量并不是凭空产生的，不会来自虚无缥缈的神，也不会来自内心。它存在于真实的物质之上，而魔导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干涉แ了这种物质的存在而已๐。”
“是的。”沙利耶尔点头，“你觉得魔导体系的划分跟别的什么เ东西很像吗？”
安默拉怔了怔，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斯洛跟她说过的话。
“魔导理论与哲学相似。”
“它可以从其他所有学科获得灵感，并且运用于所有学科之ใ上，它是探求世界真理的工具。”
“哲学体系。”安默拉感觉沙利耶尔诱导她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魔导体系的划ฐ分与哲学体系的划分相似。”
沙利耶尔再一次点头，他的声音柔和而沉稳：“根源体系对应哲学中的唯物主义แ，相信意识只能反作用于物质，并不能决定物质。心源对应哲学中唯心主义的一部分，相信意识是可以决定物质的，意识的力量足以对这个世界造成根本性的影响。”
“而神源，则对应唯心主ว义的另一个部ຖ分，我们也相信意识可以决定物质存在，但是与心源体系又有区别。心源体系所说的意识是自我意识，而我们所说的意识是神的意识。”
“这就是为ฦ何三大体系无法共同运作的原因。”
安默拉也明白了到底为什么无法共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使用的魔导式、魔导系统不同，而是因为魔导师只可以信仰一种体系。
这还是跟哲学一样，当你相信物质决定意识的时候，就不可能再相信意识决定物质了。
沙利耶尔看起来十分认真，他对安默拉说道：“第一堂课我必须跟你讲清楚这些，因为ฦ我和你并不是同一个体系的魔导师，所以观念上出现抵触是很正常的事。”
“……为ฦ什么不直接把我安排在根源体系的法师塔？”安默拉终于问出了这个她纠结很久的问题。
沙利耶尔举了个很浅显的例子就让安默拉哑口无了：“你觉得唯物主ว义者可以对唯心主义理论有所了解吗？即便他不相信这个的真实性。”
“可以……”安默拉不得不承认是这样的，如果不了解对方的理论就无法做出反驳与论证了。
沙利耶尔这时候有种神奇的人生导师风范：“我教导你根源体系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提前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防止我们之间的冲突。”
“好、好的。”安默拉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一般而，不同体系之间的魔导师互不干涉。不要用自己的魔导体系否认别ี人的，也最好不要有盲目的优越感，这是魔导师的基本礼仪。”沙利耶尔把这些安默拉不知道的基础信息告诉她，“我们对这个ฐ世界的认知还非常浅薄，在一切有所定论之ใ前，还是谦卑地向所有人学习吧。”
安默拉心中忽然有了明悟，沙利耶尔的第一堂课并不是教导她如果使用更为强大的力量，而是告诉她对待力量的态度。
这个世界是未知的，而在她真正完全掌握世界之前，最好低下头，谦卑地向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