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康纳再次打开那枚怀表，这怀表做工朴素า，花纹简单，与他一身考究的贵族打扮颇有些不搭。
“愿您在新า的一天美好如初。”神国所答非问。
“眩光”并不是杀伤性的魔导式，它会放出一道强光，最多产生点视觉冲击，稍微干扰一下对方แ。事实上，它在更多时候被用于照明与射信号。可是神国的计算结论就是这样一个魔导式，它认为“眩光”足以让安默拉以最高效率逃离。
门格尔冷漠中ณ带点嘲讽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ร中回放。
“没有纸和笔。”老巴๒特满脸僵硬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用棍子拨了一下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些。
老巴๒特一直住在偏远的坎佩尔城，很少去帝都这样的大城市，不过他带着地图，知道大致的行进方向。现在这边的城市被破坏了很多，原本的道路可能已经断ษ了，所以有些地方需要绕道。而绕道太远的话，他们很可能遇见野兽甚至是变异生物，有些动物在灾难中的存活能力确实比人要强。
“去哪儿找这东西？”老巴๒特这辈子拥有过的唯一一个魔导装ณ置还是不久前添置的冷藏柜，属于民用魔法制品。
“小心点，你晕马车吗？”老巴๒特还是扶了她一把，安默拉相对于这辆马车而是有点矮了。
说着老人就冲过去尝试用布条给哈迪的妻子包扎伤口，但是她的整个手臂已๐经软得不像话了，一被碰就像冰雪那样融化为一段一段的肉糜。那女人叫得更厉害了，声嘶力竭，惊天动地，安默拉站在门边捂住了耳朵。老人明显被这场面吓住了，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诡异而血腥的事。
一个ฐ人的力量相对于天空要塞或者魔导军团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明白这点之后安默拉就不再浪费力气了，她抱着那ว半个黑面包蹲在地上，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现在面对的况。
强行突入会造成较大的能量波动，而在这种不怎么เ达的边境地区，异常波动很容易引起普朗曼帝国的注意。但是不这么做又不行，天空要塞滞留在边境地区上空并且放出强光，魔导军团的行为很可能ม已经被平民们目击了，不快点的话只会引来更多目光。
门格尔起身开灯，然后将安默拉的鞋和外衣都扔到她面前：“理论上是这样。”
“还有用冰霜巨เ龙涎液兑的酒，也是可以让你意识清醒的东西。我已经缓和过凝神药剂的效力了，不过小孩子使用这种东西确实不太好。”门格尔正在搅拌着什么，他手里出很轻的玻璃碰撞声。
跟我一起下地狱怎么样。
安默拉捂住眼睛：“把窗帘拉上。”
莲恩九岁的时候，让她顶着苹果，然后自己用小刀投掷。那个蠢女人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问题，可还是把她的脸划伤了。那次事件之后门格尔迅速替莲恩弄到了入学证明，年初就把她赶去了帝都的贵族学院。莲恩走后老屋就只剩下安默拉和门格尔了，他完全不懂怎么เ照顾孩子，安默拉在他手底下吃尽了苦头。
斯洛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安默拉，伸手推了推眼镜：“拿掉？”
“对……神国。”安默拉闭上眼睛，声音很疲惫。
“为什么เ？”斯洛说的是问句，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疑ທ惑，因为他觉得门格尔被人厌恶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安默拉如实回答：“它在改变我的意识。”
“那又怎么样，只是微调罢了。”斯洛丝毫没有在意，他用一种劝服不讲理的小孩的口气说道，“万事万物都在改变你的意识，比如你看见鲜花会心神喜悦，看见牛粪会心生厌烦。除非你把脑子拿掉，否则一切都在让你改变，而正是这无数种改变把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安默拉突然觉得这家伙比门格尔能说多了，难怪官比门格尔大，她平静地回答道：“你简直是个哲学家。”
“魔导理论与哲学相似。”斯洛那双美丽的眼睛藏在镜面的反光下，他重新开始调配手里的药剂๘，“它可以从其他所有学科获得灵感，并且运用于所有学科之上，它是探求世界ศ真理的工具。”
安默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เ回答他了。
“神国拿不下来。”斯洛将所有调配好的试剂都倒进一个大烧杯里，它们开始缓慢地反应，咕嘟嘟地冒出泡，“那个项圈只是外部装置，神国已๐经进去了，我的意思是，这个系统已经建立在你的意识空间里了。”
安默拉想过这种最糟糕的况，但是当她听见斯洛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一阵绝望。
“没有任何办法吗？连梦魇军团也做不到？你们难道不想拿走它研究一下吗！？”安默拉出一连串疑问，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在她失控之前，斯洛把冰冷的玻璃试管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安默拉的身声音戛然而止，斯洛将玻璃试管拿开，淡淡地说道：“你如果有你父亲十分之ใ一的冷静就够了。”
玻璃试管里的凉意沁入心脾，安默拉呼吸了一下空气里的薄荷味，她闭目沉默下去。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梦魇军团不会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斯ั洛看上去理智得有些冷酷，他将烧杯里的溶液与玻璃试管里的冰冷液ຂ体混合，两者反应成很微妙的灰黄色。最后合成出来的试剂就跟泥水一样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是要给安默拉注射还是直接口服。
他将刚刚弄好的药剂平均分入几个ฐ试管里，然后等待它们反应终结，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他坐在实验台边上，撑着脑袋看安默拉，他说：“神国系统是单人使用的，成本极高，对使用者的选择也极为苛刻，没有哪个魔导军团会往这个方向展。现在大陆上六个处于最巅峰的魔导军团都在研究像根源系统那样的共享型魔导系统，托门格尔的福，翡翠圣枪走得最远。”
“魔法师进行单兵作战的辉煌岁月已经过去了，上一次魔导革命中出现天空要塞之后，我们迎来了魔导军团的时代。再强大的天才也比不过成百上千的人意识相通，就算你能在一秒之内构建上百个魔导式又怎么เ样？我们有亿万人共同思考，亿万个魔导系统的分支共同运行。”
“神国也许是天才的构思，但不是时代的大势。”斯洛的最终定论让安默拉深感认同，不是越玄乎ๆ就越有效，光是那个吟唱施法系统就足够让所有魔导军团将它摒弃了。
安默拉感觉前途晦暗：“我明白了……所以说，没有人会继续它的研究，然后设法将它剥离我的意识空间？”
“你自己可以。”斯洛挑眉，他查看了一下那几瓶试剂的温度，尚未完全冷却，于是他继续跟安默拉谈话，“或者等你有钱有权了，你可以买下最先进的实验室，雇佣最有天赋的魔导师为ฦ你服务。”
“……谢谢您的建议。”安默拉觉得这种建议不太靠谱，但是斯洛看上去也没有恶意。他对门格尔以及门格尔的研究似乎并没有太在乎，梦魇军团同样不缺天才，他们的魔导系统不会比翡翠圣枪落后到เ哪里去。
就像斯洛所表达的那ว样，这个时代太大了，于是相较之下个ฐ人变得很微小，只有群体的力量才足以造成巨变。
“好了。”斯洛起身，然后拿起那ว些药剂在安默拉面前晃了一下，“促进骨骼愈合，我刚刚配好的。”
这东西看起来很浑浊，安默拉觉得应该不是注射，可能是直接服用。
“是外用药，敷一下……”斯洛又摇晃了一下试管，安默拉总算明白他一开始为什么要让自己้脱衣服了。
“……”
“害羞？那么等到岸了再让人给你上吧。现在船上三个ฐ男人一匹公马，女孩子也确实不太方便。”斯洛将药剂放下了，他转身走出了实验室，甩下一句话，“我先去给你弄个轮椅。”
听到“三个男人一匹公马”之后安默拉感觉自己的心有点无法用语来形容，斯洛看起来是个严å肃古板的人，但是在某些方แ面又特别直白坦荡。
过了一会儿，斯洛推着轮椅走进来了，安默拉想不明白他为ฦ什么会在船上准备好轮椅……
斯洛将轮椅靠背往后压了点，忽然开口解答了安默拉的疑ທ问：“这是游轮，有很多东西是为ฦ了方便身体不便的客人而设置的，包括轮椅，还有轮椅专用通道。”
安默拉回想了一下马车上的颠簸，心想有钱人的交通工具真是太体贴了。
斯洛调整好轮椅的高度，朝她张开双手，安默拉看见他的镜片上闪过荧光，神国捕捉到了那些魔导式的构建。是一种反重力的魔导式，一般用于搬运较为轻巧的精密仪器。
然后安默拉就感觉自己被抬起来了。
很平稳，悬浮于空中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除了抵消重力与将她拉入轮椅的那个力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能量逸散了。从安默拉的角度来说，刚刚ธ斯洛的成式速度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他毕竟是成年人，意识空间已经完全成熟了。总而之，这是个高效而迅速的魔法，而斯洛的施法过程堪比教科书。
他从开始到เ现在只用过两次魔导式，两ä次都是反重力系，两ä次都完美得让人惊叹。
“这是个熟练度的问题，如果你跟我一样长年累月使用魔法，并且在每一次使用后都进行思考与校正，那么以后绝对不会比我差。”斯ั洛很擅长察观色，这也是门格尔身上完全看不到的优良品质。
“谢谢您的指点。”安默拉也觉得自己需要大量练习，尤其是在神国的施法系统自成体系的况下。不努力的话什么都得不到，魔导理论与实战是这个道理，任何事都是这个道理。安默拉也许会怕流血，但从来不怕流汗，她很清楚自己可以通过努力获得什么。
“你也许需要更多的指点。”斯洛的话充满了暗示意味，“门格尔在学术上的确是无人可以超越的殿堂级人物，但是我敢肯定他不是个好老师。”
安默拉现在觉得斯洛的话听起来无比顺ิ耳，每一句都有理有据，根本无法反驳。门格尔当然不是个好老师，安默拉在过去十几年已经用生命证实了这点，这个神经病除了关禁闭之外就没有其他教学技巧了。
“您呢？”安默拉顺着他的意思，恭敬地问道，“我想您一定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吧？”
康纳上船前叫过他斯洛教授，如果没有猜错，这家伙应该是个ฐ学院派军事家，他在教育系统内一定有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