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牡丹轻笑道，“你是南中ณ的学生？”
安乐淡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旋身离开。那人又大叫：“喂别走啊！快过来！真有急事请你帮忙！喂……妈的罗小布，你吃撑了傻愣着干嘛呢，快开车跟上啊！”
钻进了一堵明显是单位员工的中青年人群中，看了一会儿，陆晓附耳对安乐่说：“可瞧仔细了，再过些年咱们也到了这年纪，可千万不能像这些肥头大耳凸肚肥臀的大叔一样啊，前车在此，要引以为诫。”
安宁捂着脑门不吭声，坐直身望了望，见一旁的安乐，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朝他张臂。安乐把他抱起来，亲亲那ว撞红的额头，轻声道：“回家了，跟爷爷还有叔叔阿姨ถ们说再见。”
老头拍一下肩上的手，笑斥：“怎么เ回来前也不打个电话给我们！”
“什么天才呀！这话不能当真，没人是天才。”安乐轻哼，转道：“娃娃ใ，你想去学校么？到学校后就有同学跟你玩，你也会有朋友了，像我和小六陆晓哥哥一样，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玩一起聊天。”
“好。”安宁点头。
“哥哥，咱们去哪儿？”安宁仰着脸问。
“书你弄掉了？”他的小包里没见有。
“他欺负哥哥也不讨厌他？”
秋收，万物之ใ规律，时候到了，该收割的收割，该摘取的摘取，连鸟儿都想找处地方แ好置窝了。良禽择木而栖，那么，小安宁算是择了他么？
“是……呀，等一下给你看。”那神秘兮兮的表情像是藏了宝贝似的。
安乐摆摆手，开门进屋，回到เ自己้干净但孤寂清冷的家。
你看见……
“等等，你能说得清楚些么？”老师认真谨慎问。
“我尽量。”安乐่脑子飞快整理细节、归类、找重点，“他常半夜里讲话，内容光怪陆离，听着像神话故事，有时候他会讲房子长翅膀飞了、大树跟小白兔说话，有时候讲他自己变成鸟啊什么的飞到云上……他说的故事很完整，有情节且连贯，不会单独指某一个东西，他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比手势，比如花朵融化了变成黑雾时，他会两只手腕相抵，像这样——”安乐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您看着不一定觉得形象，这可能是他自己想像里的东西。”
“嗯。”
“当我见到他这样时，我还是认为他在说梦话，但是——”安乐่顿了一下，“他突然就张开眼睛了。我以为他是醒着，但碰他跟他说话他都没反应。他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但却可以看得出有情感波动，这波动是从他的的幻想里透出来的。他每次说完一段故事，总会提到一连串的色彩名称，像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ใ色等等，几个梦话都是以这段色彩结尾的，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睡了。”
“每次都是？你确定？”
“唔……我第一次听他说时他是醒着的，所以我没在意，隔一天夜里突然醒来又听见他说，并且他是处于睡眠状态，我开始觉得不太正常了，后来几天，每到那时候我会自动醒来，每次都见他睡眠中做这些事。”安乐一想到เ那情形便觉得忧心。那个小家伙看起来那ว么健康。
“每天晚上同一时段醒来、说一段离奇的故事、故事总以同一段话结束，这些情况看来像是做梦，虽然这梦与常人不同；至于手势、睁开眼睛，这又像是梦游……”老师皱眉，不自觉的拿起铅笔在指尖打转。
“老师，说梦话为什么会总是说神话故事呢？一般人不是都说些日有所思的话么？”
“嗯……对了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เ？”
安乐如实告之。
“原来是你啊，闻名不如见面。”老师不动声色的打量安乐。南中有名的学生是个俊秀的少年，如传闻中ณ的聪颖，逻辑能力不错，说话有条有理。“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同学还是朋友？”
“他是我弟弟，今年六岁。”
“这么小？那ว他这种症状是从几岁开始的？”
“我不确定，”安乐轻声道，“他来我家还没多久，是我收养的。我想他这情况不是到เ我家时才有的，他算是个流浪儿，以前跟他一起，居无定所的，拾荒过日，时常受孩子欺负。他一直告诫他要乖，因为乖巧ู的孩子人家才喜欢，所以他一直很乖๔，他不太愿跟孩子玩，喜欢跟在大人身边，也许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他没上过学吧。”
“没上过，但他很聪明，不管教他什么，他记得很快，对了，关于那段色彩的名称，他曾说过以前有个哥哥送给他一本彩色书，可能是色卡本什么的，还教他认色彩。”
“嗯，还有么？”边问边在白纸上速记。
“我曾问过他夜里他说的那些东西，但他完全没印象也不懂ฦ，还以为是我说故事给他听，问他花圃里那ว些五颜六色的花分别是什么颜色时他又能一一答得出来，”这问题在安乐่脑子里囤很久了，“他只认得颜色，不认得花种，有次我跟他说‘小马’他都不知道是什么เ样子的。很多同龄人玩的玩具他不懂，那些床前童话更是没听说过，所以，我弄不清楚他到เ底是怎么เ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还有呢？”
“还有——”安乐思索了一会儿，道：“他想象力很丰富，随便看见个东西，不管是能ม动的还是不能动的，他都能随口就扯一段故事出来，而且能让你听了觉得惊奇，似乎ๆ就是真的一样。”
“举个例子说说。”
“就拿我家的水笼头来说吧，”安乐回想当时的情况，脸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有宠溺有怜爱，“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洗澡，我在厨房煮面，面煮好了我端出来跟他一起吃。他吃了两口，就指着面条说：哥哥，快把面条弟弟捉出来；
我问他面条弟弟在哪里？他说：你刚把他从碗里救出来，他就跑进水笼头里去了，他说那里凉快，不想出来了；
我说面条弟弟已经被你吃了怎么可能ม跑到เ水笼头里？他说：面条弟弟太坏了，刚钻进肚子里他就变成一头发长在我头上去了，跟别ี的头发打了一架，赢了他又变成面条弟弟，吱溜钻进水笼头里了。
我问他为什么水笼头让他钻进去？他说：因为面条弟弟说以后会变很多的面条给水笼头吃，这样水笼头每天就有力气变水出来给娃娃和哥哥洗澡洗衣服了。”
看老师有些吃惊的表情，安乐又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说水笼头，那些东西变来变去后大多都跑到水笼头里去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么เ丰富的想象力，也没见同伴们有，即使偶尔有幻想，也不可能ม像他说得这么流畅自然，简直像背书一样。这一直让我觉得难以置信，我同学也觉得惊奇。”
“确实不太可能ม。”老师的眉头一直蹙着。“你对这怎么看？他跟你说这些事时，你有没有试着打断他？你觉得他是有心理疾病么？”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了？安乐好笑，但还是认真回答：“我没试着打断ษ他，事实上，是我一直在引导他说下去，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心理疾病，我觉得这是他比一般小孩儿优越的地方，这是他异于常人的丰富的想象力。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知道他夜里的行为是不是梦游。”
“安乐่，”老师一脸肃然，“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引导着他幻想，有一天会让这你认为的优点发展成一种疾病？”
“老师是指什么？”
“我觉得他不仅梦游，还有臆想症。”从谈话开始便想到这个ฐ可能。“你知道臆想症么？”
“是，我知道一些。”惊讶过后，安乐点头，“以前班里曾有个女生，成绩中下，每次发批改过的试卷时，总怀疑别人偷偷看她的，有时候同学之间聊起分数什么เ，她又怀疑别人翻过她抽屉，然后跟人吵架，老师曾说起这是臆想症引起的，她后来转到普通班了，我也没在意。”
“是的，这是症状之一，在学校职场比较常见的。由á于学习、工作、竞争等压力过大，大脑的稳定状态遭受破坏，出现一些认识、情感、意志行为等超出了正常神活动波动范围的异常，时间久了会或多或少的损害患者的生理及心理健康，还有可能使他们的社ุ会功能退化。而你弟弟——”顿了一下，她看看纸上归列的条目，继续道：“他还很小，没接触过太多事物，很多东西还不了解，一般情况不太可能有臆想，但事情总会例外，我猜他的臆想是源于对生活的幻想和逃避。
“幻想我可以理解，但逃避——”安乐凝眉，低头盯着桌上的圆笔筒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自小随在外奔波，受到的委屈肯定不少，但他跟人提及的都是些让他觉得愉快的事，可能是他下意识的想忘记吧。老师，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