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那些事

永寿一一道来,原来薛蟠满腹壮志,监督别院施ๅ工时便常常亲自登场爬高落低,不曾想一个不小心从梯上摔了下来断ษ了腿,如今便只好使人抬了回来。

薛姨ถ妈勉强抑制住偶像来访的激动,回到自己้座上,黛玉这才跟着落了座。

——前些日຅宝钗无意中听到了王夫人跟薛姨妈的谈话,又一时误解,以为薛姨妈也是同意的,只是因为上头老太太有别的意思才不好办,便想了个法子暗示薛姨妈。谁知薛姨妈早上又说了那么เ一番话,虽没有道破,但也几近明示了。宝钗一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还有几分失落,这才出来暂避,谁知却又意外得知这事。

薛姨妈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这可真真是后院起火,王夫人那ว厢还没摆平,却引发了宝钗的淑女思。若果真如此,还得趁早ຉ表示自己้的立场,断绝了宝钗的心思才好,这条路可不好走。

宝钗应了,亲自到自己屋内捧出一个致的小匣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满满放着各色纱花,总共六色十二支。薛姨ถ妈瞧了瞧便道:“也好,你便拿了去吧。这里头偏巧有两对素色的,送与你珠大嫂子并林妹妹正好。”

“宝丫头过年就十二了,也不早了,妹妹还是得早做打算得好。这年月,找个人家容易,找个好人家可不容易。又要侯门贵府家境好,又要夫婿长相周正人品好,还得婆婆小姑子还有妯娌都好相处,可不容易。”王夫人说完这番话,顿ู了顿,见薛姨妈不接口,只得继续说道,

虽然那时薛蟠年纪还小,但他也隐隐知道,父亲在时,虽说也看重自己这个能ม传宗接代的儿子,但他其实更真心疼爱宝钗这个ฐ聪明乖๔巧的女儿。相较而言,母亲倒是从始至终地偏爱自己几分,薛蟠对此自然是乐่见的,虽然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论情,妹妹实在比自己更可人疼。

薛蟠想了想,依旧答应了。

此后一月,薛蟠每出门,薛姨ถ妈都另遣一小厮跟着,每日຅回来便让小厮将薛蟠在外头所作所为ฦ一一道来。于小厮而言,这不过是一份临时工,若是检举了薛蟠,薛姨ถ妈有赏;若是包庇了薛蟠,也并不能因此获得薛蟠贴身小厮的地位,故此基本都会选择检举薛蟠。

薛蟠顶了一阵子,壮志退散,试图贿赂薛姨妈特派小厮以期逃避惩罚,薛姨妈便开始秘密接触薛蟠那ว几个ฐ贴身小厮。对那几个来说,一边是直面薛姨妈的压力,另一边是即便“出卖”了薛蟠也有薛姨ถ妈的特派小厮顶ะ缸,也就选择了实话实说。于是薛蟠惩罚依旧ງ。

要说薛姨妈的惩罚,那也很简单。薛蟠与人吵架,无຀非是子急,既然这样,便磨磨他的子呗。一旦ຆ薛蟠犯事,薛姨妈便将那红豆绿豆混在一起,令薛蟠亲自动手,一粒粒将两种豆子分开——豆子数量视次数多寡,情节轻重而定。除此之外还有经济惩罚,罚银,第一次一两ä银子,第二次二两,第三次三两,依次类推。至于罚没的银两ä,刚好用来奖励检举者。

这两项惩罚,前者令薛蟠心烦,这个可以理解;后者则另薛蟠心疼——要说薛蟠一向花钱散漫,不缺银子的,如今怎么转了?这个还得回到薛姨ถ妈的约法三章。

“第二条,绝不许你去赌场。”薛姨妈道,“古往今来,多少家财都经不得一个赌字。一旦ຆ上了瘾,便是卖妻典子也是有的。你日常跟人赌个骰子顽闹解闷,我不拦你;但你若再去跟人聚赌,与其将来家破人亡,不如你趁早ຉ拿跟绳子来勒死我跟你妹妹,以后你爱做什么เ做什么,再无຀人约束你了。”

“好端端的,妈说这话做什么?”薛蟠大急,“我不去就是了。”

“你也别ี嫌我管得多。怪只怪我早ຉ些年没见识,老爷要教导你,每每被我妇人之仁给拦住了,才导致你如今老大无成不说,还恶习累็累。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做母亲的,总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若你只是吃喝玩乐倒也๣罢了,虽然被人称作纨绔,但到底也能ม安乐一生。比起这个,我脸上有没有光彩,薛家能ม不能光大,也是次要的了。”薛姨妈语气沉痛,“可我前头那两条,你若做不到,只怕哪天你想做个ฐ纨绔子弟,都没那本钱,因此少不得拘着你点。”

薛蟠这些年被母亲溺爱之余,也没少听那等埋怨自己没出息的话语,今日຅听母亲这般言语,倒是第一次。当下便红了眼眶,指天发誓自己้再不让母亲心,从此一定做个好儿子好兄长。

薛蟠此刻说得痛快,亦是真心,但日຅后是否作数,却是说不得准的。薛姨妈也๣知道这一点,终究只能徐徐图之ใ了,况且前头那番话也๣确实是薛姨妈的真心话,她对呆霸王确实只有不惹祸ຖ这么一点要求。

“第三条,你从此不许再去铺子里支钱。”薛姨妈一一分说,“铺子里该留多少现银,都是有讲究的,你随意支取,便是妨碍铺子经营,平添麻烦。且你支钱都是为了胡乱花销,这般作为看在他们眼里便是你这做东家的不晓事不自重,给人轻看了不说,还容易让掌柜的滋生你这做东家的容易被蒙骗的想法,极是不利。”

“只是我也๣知道,你大手大脚๐惯了,一下子不让你使银子,必然不习惯,且你一个爷们,总有些应酬,没银子也说不过去。前๩些日子,我把账册都看了一遍,将铺子收益都摘了出来”薛姨妈说着拿出一页ษ纸,“你自己้看看,随你挑一个铺子,从此这个铺子的收益全由á你支配,你那ว些说不出正经名目来的花销,都只能从这里头出。至于铺子怎么经营,收益是好是坏,全看你自己本事,只是再不许去其他铺子胡乱支银子,你敢还是不敢?”

薛蟠一想也๣不错,从此可以光明正大支取银子,再不用被母亲念叨,且若是做出一番成绩来,正好可以表白表白,让众人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白饭的,便也应了,只挑了一个中等收益的香料é铺子。

薛姨妈略略欣慰了一下,又强调:“铺子虽由得你随意经营,只是不许胡闹,多听听老掌柜的话,他们也๣做了这些年了,虽然难免有些个欺瞒,但本事还是有的。你若是胡闹瞎折腾折了本,以后便只有一月二两的月银可以花销了。”

薛蟠哪里听得这话,此刻๑他正信心满满,安心大展拳脚,破了母亲对自己้的低期望。薛姨妈也๣不理论,由着他日后碰壁去,成长总是要交学费的。

在薛姨妈看来,调教薛蟠的任务从此便算告一段落了,剩ທ下的只能是加强效果,再要想新招却是不能ม了。早ຉ些时候薛姨妈还曾想过,要托王子腾的关系,将薛蟠丢â到军中折腾个两ä三年,说不准回来能有一个全新的薛蟠。

但这毕竟是条冒险之ใ路,一来薛蟠可能会丧ç命,虽然概率不大,但万一发生后果却是致命的,毕竟他还没来得及成亲生子;二来军中大概也少不了关系户,薛蟠这个天大胆更大的若是没眼色惹个什么เ不该惹的人,可不是像惹了柳湘莲被揍一顿就完了的;三来这毕竟是一个放羊的过程,薛蟠可能ม变好,也可能ม更加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

薛姨妈思之再三,还是决定稳妥起见,将薛蟠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书上说了,前๩八十回里薛蟠除了打死冯渊没再惹第二桩了不得的祸事,没道理她一来反而更糟吧?薛蟠若是实在无可挽回,就早点给他随便娶ດ个媳妇留แ后算了。当然,这不过薛姨ถ妈自我安慰的保底手段,做不做得出来还是两说。

薛蟠原以为母亲约法三章,定要说些让自己头疼的规矩来,却原来这般轻松,当下乐不可支,再没想到自己以后会处在挑豆子的煎熬,以及没银子喝酒听曲的烦恼中。足足大半年后,薛蟠才学会了克制脾气,不用挑豆子,不用交罚银,又停了些奢侈消费,这才觉得苦日຅子终于出头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第二日,薛姨ถ妈将各铺子的大小掌柜管事一干人等皆请了来,薛蟠当众承诺自己้再不上铺子里支取银子——这是有些丢脸,但掌柜的都是老人,哪里能ม不清楚薛蟠的子,也๣没什么เ好藏着掖着的,叫薛蟠当众承诺了,反而能从外力上再约束一番。就好比小学生贪玩爱看电视玩电脑,他玩完了面对还没做的作业,心里未必不后悔,只不过下一次还是忍不住罢了。这个时候,需要的自然是家长的强制约束。

薛姨妈隔了屏风,将那ว全权交予薛蟠的香料é铺子事宜交割清楚了,又道:“至于其余铺子,大爷既然今日承诺了,自然是作数的。便是万一他又自毁诺言来支银子,你们也都不许给他,只管来跟我说。大爷年纪还小,不能独挡一面,少不了我拘着他点。诸位也都是薛家的老人了,自老爷在时便替薛家办事,如今还得麻烦各位多多费心。”

众人一同应了,只说分内之事。

一时薛蟠又宣布说自己要将其中一间脂ฦ粉铺子关了。话音刚落,便有该铺子掌柜吴友良惊问缘故,其他人亦是又惊又惑。薛蟠亦不多说,只拿出一页ษ纸传与众人看。纸上记着十年来各家铺子每年收益,各家收益均有减少,只该脂粉铺子减少比例最大。

吴友良还在解释铺子收益少的种种原因,一时说如今成本重利润薄,一时说周边竞争者甚多,薛蟠却不耐烦听,只道:“既然这铺子不赚钱,那自然该关了。回头我把铺面赁出去,没准还能多得几两银子。只是劳烦你同张叔交割一下各项事宜,完了便可另谋高就。”

张叔便是其中ณ一个ฐ掌柜张德辉。张德辉年近六十,一贯在薛家当铺内揽总,是个有德有能ม之人。薛姨妈早半个ฐ时辰请了他来,将此事交待了,请他出面周全。

这厢吴友良已经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自己对薛家的种种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薛蟠最是不耐烦这些,还是张德辉出言弹压了他。吴友良自知理亏,且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钱,也怕薛家追究,到เ底也就安生了。余下如何清理账面,如何处理存货,如何遣散伙计等等诸事,自有张德辉带了几个老家人帮着料理。

说到เ底,薛姨妈自然知道薛家这么เ些个掌柜的少不了有那ว投机耍滑之辈,只是薛蟠如今不顶事,薛姨妈自己也不懂行——前些时候薛蟠卧床,薛姨妈翻了那ว么些时日的账簿,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将每年收益列了张单子而已๐。且薛姨妈是个半路入世的,安心来享福的,虽然要享福就得先付出,但她私心还是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薛家铺子进行大清理,既需要坚强的斗志,也๣需要强大的技术支持,这两ä项薛姨妈都没有,权衡之下,她便想了这杀儆猴的招,只将那得益最少的铺子关了,希望其他人能有所警示,少贪点便行。至于有用无用,薛姨妈也看得开,横竖不会更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