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梵天之眼
作者：蒲岸
内容简介：
泰戈尔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吉檀迦利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神秘的死亡命题，让近百年来研究它的人，大多死于非命，夏青也不能例外。只是，夏青教授临终前给自己的学生沈默留下句话——吉檀迦利ำ的第五个秘密
沈默和夏青教授的女儿夏晓薇，经过番努力终于解开了这个谜，而谜底却只是串ธ人名：波罗贺摩贾亚希玛吴沿贤宫里雁囊占傅恒泰戈尔溥仪反而成了个更大的谜团。
于是，两ä人开始四处奔波，试图找到เ揭开这个谜底关键所在，然而他们所到之ใ处，被访问的每个人都神秘地死去了，而在他们的背后种神秘力量带着死亡也正在步步地逼近
作者简介：
蒲岸，个复杂的矛盾体。时而谦恭有礼，时而狷狂不羁。好读书，但不求甚解。博而不专，杂而不精。从电å脑编程到读词格律，知识结构就像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残羹剩炙馊米烂菜锅煮。
个不着边际的妄想者。条北国平原的虫子，却总爱做江南水乡的梦。幻想着垆边似月的美人和桨声灯影里的那ว轮皓月。喜欢米兰·昆德拉的那ว句话——真正的生活永远在别ี处。
个近乎极端的偏执狂。坚信自己้能够写部具有中国文化底蕴的悬疑ທ注说。为了这个狂妄的梦想，居然不无千里跑到เ黔南大山里蜇伏百日。忽而自觉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ะ，竟然将已经写了十多万字的初ม稿付之ใ炬，其决绝之心如壮士断ษ腕。砥心励志，经年有余，乃成梵天之眼书，目前似乎颇为自得。
正文
○题记
真相淹没在谎言里，如同粒粟米掩埋在沙漠中。样的颜色，相似的外形。若再想将它甄别出来，纵然吹尽狂沙，怕也无能ม为力。但是，那粒粟米总是存在的。我知道，你也即将知道。
○卷缘生
楔子
1750年9๗月7日。夜。
迈索尔的天空格外怪异。大片大片的云彩仿佛从血浆里刚刚浸泡过的布匹，湿漉漉地挂在天上，红得怕人。
迈索尔王宫笼罩在片惨淡的红光里，海市蜃楼般虚幻。
王宫门前，宽阔的驿道，黑压压的人群。
伛偻的老人，天真的孩子。虔诚地跪倒在尘埃里，黄土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人们诚惶诚恐地祈祷：婆罗贺摩—圣明的大梵天！让迷途的黑暗回家吧！
几个荷枪实弹的法国士兵在人们身边逡巡。
风，平地而起，凭空而逝。挟带着尘埃，诡异地掠过。
闪电蓦然撕裂ฐ夜空，声惊雷凭空而下。
驿道边，棵古树巨เ大的枝丫落地，泛起阵焦糊的怪味。
黑暗终于降临ภ—像只突然返巢的乌ไ鸦，翅膀带着风，羽毛携着雨
风雨如注
人们四散逃离，惊恐万状。
伊迪耶·阿鲁埃在雨中ณ狂奔。
这是次计划了很久的叛逃，伊迪耶从遥远的法兰西来到印度已๐经三年了，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不想。伊迪耶路疯跑，逃出了迈索尔城，逃到城郊的丛林里。暴雨淋湿了身上的切—衣服，火枪。这段路，伊迪耶私下已๐经往返很多次了，所以，他并不担心迷路。何况，塞林加神庙的影子已经依稀可见。
“开门！开门！”伊迪耶的枪托撞击神庙的木门，厚厚的木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谁？谁在叫门？都快把门砸坏了！”门房里，看守庙宇的巴巴老人还没有睡。是哪个ฐ冒失的小僧侣又来寻找遗落的东西了，他想。“哈努曼，哈努曼，走，我们。”随着巴巴老人的呼唤，只猴子从黑暗中跳出来，爬上巴巴老人的肩膀。
巴巴老人开门。
“识相点，不许动！动动我就打死你！”伊迪耶将火枪对准了巴巴๒老人的胸膛，那ว只被叫做哈努曼的猴子受了惊吓，尖叫声跑掉了。火枪已经被雨淋湿了，打不响。伊迪耶知道，可是巴巴老人不知道。伊迪耶知道巴๒巴老人不知道，所以他才直用火枪抵着巴๒巴๒老人的胸膛。
巴巴老人见到过法国兵用火枪杀人，“砰”地声响，人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个血洞。巴巴老人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出现血洞，所以，他乖乖地举起双手。
伊迪耶并没有因为巴巴老人举起双手而放过他，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了巴๒巴老人的胸ถ膛。那把刀就斜插在伊迪耶腰间，抽出来很容易。巴๒巴老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浓浓的眉毛往上挑起，张了张嘴，喷出口血。血溅到伊迪耶的身上，有些新鲜ຒ的腥味，这味道让伊迪耶感到兴奋。伊迪耶的手臂再次用力捅，再往回抽，巴巴老人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伊迪耶反手关门，抬起手臂，嗅了嗅鲜血的味道。用身上的衣服擦净刀上的血迹，把刀放回腰间的刀鞘。视线穿过雨幕里庙宇的院落，伊迪耶看到了另外扇门，那是神殿的正门。高大，宏伟。那肯定是虚掩着的，伊迪耶知道，过于自信的印度教徒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们样不敢冒犯神只。但是，他们忘记了先哲的话：过度的自信等同于愚蠢。
伊迪耶冲出门房，穿过雨幕，跑到大殿门前，抬起只脚。由á于潮湿的缘故，门枢发出阵“吱吱”的响声。伊迪耶搬来了梯子，他熟悉这里，就像熟悉自己的家样。他知道梯子放在哪里，他甚至知道梯子上面有几根钉子。因为ฦ，他对今晚的事情，已经谋划了很久。伊迪耶把梯子搭在婆罗贺摩的石像上，梯子的顶端刚好着神像的鼻梁。刚刚ธ好，切都刚ธ刚好。伊迪耶放下火枪，爬上梯子
巴巴老人在血泊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伊迪耶正爬上梯子。巴巴老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不！不能！不能让他得逞。巴巴๒老人心里喊。他四肢并用，爬出门房，雨水浇在他身上，瞬间就淋湿了他的衣服。巴巴老人在泥水中ณ点点地爬向神殿。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伊迪耶攀附在梯子上，双手在神像的脸上摸索着。最后，停在神像的眼睛上，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毫不迟疑地从腰间取出那把尖刀，刀尖刺向神像的眼睛
“不！不要”巴巴老人心里的声音很大，但嘴里的声音很弱，他的喉咙已经很难发出声音。此时，巴巴๒老人已经爬进大殿，看到了伊迪耶的举动。巴巴老人向着神像的方向，吃力地爬着，爬着。
伊迪耶已经挖出神像的左眼，又将尖刀刺向神像的右眼。
巴巴老人已经爬到神像前，伸出手，想去撼动梯子，但是，手臂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力量，梯子纹丝不动。
神像的右眼脱离了眼窝，眼球已经攥在伊迪耶手心。此时，声炸雷暴响，道强烈的闪电划ฐ过夜空，透过门窗，照亮了整个大殿。失去了双眼的神像，眼窝空洞洞地看着伊迪耶，伊迪耶立时出了身冷汗。
哈努曼，哈努曼在哪儿？能ม够帮得上忙的只有哈努曼了。巴巴๒老人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了声唿哨。哈努曼，那只猴子，突然从黑暗的房梁上窜出来，从半空里扑向伊迪耶。梯子倒了，伊迪耶重重地摔在地上。哈努曼依然紧紧地搂抱着伊迪耶，尖利的指甲抠进伊迪耶肩膀上的肉里。伊迪耶右手持刀，反手刺向背后，刚好刺中了哈努曼的脖子，哈努曼挣扎了几下，再没了动静。哈努曼死了。
伊迪耶从肩头推开哈努曼，摸索着站起来。把沾满猴血的尖刀在衣服上来回蹭了两下，放回腰间。伊迪耶突然感觉不对劲，左手心里明明攥着两颗佛眼，现在感觉只剩了颗。用右手去左掌心摸索，的确只是颗。伊迪耶慌了，连忙把手里的佛眼含进嘴里，俯下身去。神殿里片漆黑，伊迪耶只能用双手在地板上摸索着。然而，却无所获。伊迪耶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否则，他会丢â掉性命，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来不及了，必须离开，马上。伊迪耶从腰间再次抽出尖刀，叼在嘴里，挽起左腿的裤脚，在小腿上捏了捏，右手取刀，刺向自己的小腿，尖利的刀锋在肌肉上游走，小腿被划开了道口子，血涌出来。伊迪耶无暇顾及处理血迹，将佛眼吐到左ุ掌心，用力塞进刚刚划ฐ开的肉缝里。钻心的疼痛。割开自己的腿很疼，而且会影响自己้行走的速度，没办法，这已๐经是最好的方案了。就算自己้因为腿伤被捉住，也有可能侥幸活命。但是，如果将佛眼带在身上，不管是落到法国人英国人或者土着人手里，自己都必死无疑。再则，在这样的雨夜，这珍贵的佛眼放在哪儿都有可能ม丢失，放在哪儿都不如放进自己้的肉里。即使自己不幸丢了性命，佛眼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伊迪耶！伊迪耶！你出来！我看到你了，你跑不了”庙宇外面传来队长巴那·特罗亚的声音。巴那是伊迪耶的上司加好友，在战场上，伊迪耶曾经三次救过巴那的命。不过，这次，上士巴๒那·特罗亚是带人来捉拿逃兵伊迪耶·阿鲁埃的。巴那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不想让伊迪耶在自己手上逃走，那将被认为ฦ是他军旅生涯上的耻辱。“伊迪耶，你出来！”巴那·特罗亚在喊，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到伊迪耶。
伊迪耶取出事先带在身上的绷带，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站起来，伸展下左腿，还好，虽然有些疼痛。伊迪耶是个久ื经沙场的士兵，这点伤，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伊迪耶，你跑不了啦！”巴๒那还在高声低声地叫喊着，声音离神庙越来越近。
伊迪耶伸手去搬倒在地上的梯子，突然发现俯卧在地上的巴巴老人。巴巴老人已经奄奄息了，眼睁睁看着伊迪耶的行径，却无能为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伊迪耶意识到เ，巴巴老人还没有死，他从门房爬进了神殿。伊迪耶甩掉手里的梯子，左手迅速地揪住巴๒巴๒老人浓密的头发，右手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将巴巴老人的头颅割了下来。巴巴老人的鲜血从颈่子里喷出，溅得伊迪耶满脸都是血星子。伊迪耶手里提着巴๒巴๒老人的头颅，举到自己้面前。巴巴๒老人的双眼依然喷射着怒火，直视着这个ฐ强盗。伊迪耶的尖刀再次举起，刺๐向巴巴老人的眼睛。巴巴老人的两ä只眼球顷ั刻之间变成两汪液ຂ体，从两只眼窝里缓缓流出。
“砰砰，砰砰”巴那在指挥士兵砸神庙的木门。
伊迪耶丢â下巴๒巴๒老人的头颅，搬起梯子走出神殿。雨，依然下得很紧ู。神庙的木门被撞击得摇摇欲坠。巴๒那的声音就在门外，非常清晰：“快，再用点力。”伊迪耶跑到院落的角，那是他早就勘察好的地方，他把梯子搭在墙上，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伊迪耶骑在墙头上，将梯子抽上去，他可不傻，不能留แ下梯子给巴那。没有梯子，这生满苔藓的石墙，在这样的雨天，就算巴那是只蜥蜴，他也爬不上来。
木门被撞开了，黑暗中，个士兵看到เ了墙头晃动的人影，高呼：“看！那ว儿”
巴那有双猫头鹰似的眼睛，黑夜里也能看清楚常人看不到เ的东西，更何况伊迪耶是他的老朋友。“伊迪耶，快下来！”巴那挥手，几个ฐ士兵习惯性地举ะ起火枪，瞄准伊迪耶。
“哈哈”伊迪耶纵声大笑，“巴那，我的朋友，开枪啊！如果你的火枪能打得响，我情愿死在你的枪下。”
“伊迪耶！作为名帝ຓ国的士兵，你不觉得可耻吗？你的行为会让阿鲁埃家族蒙羞的！为了帝国和家族的荣誉，请你下来！”巴那在雨中咆哮。
“巴那，巴๒那·特罗亚，我亲爱的朋友，我早已经厌倦了这里，厌倦了这里的切！永无休止的征战和杀戮，死亡，饥饿，还有鼠疫！我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亲爱的朋友，我就要和这里的切再见了，你应该为我高兴。祝你好运”伊迪耶已经将梯子搬过墙头。
“快，快，上去抓住他！”巴那高声叫喊。几名士兵冲到石墙下面，可面对生满苔藓的石墙，他们手足无措。“人梯，快搭人梯！”巴那ว喊道。然而，石墙太高了，至少需要四个ฐ人叠在起才能凑效。那些士兵，没有个ฐ人的肩膀足以承受三个ฐ人的重量。
“再见了，巴那ว。再见了朋友们！”伊迪耶边说，边把梯子立到石墙外，他可不想跳下去，他的腿还在隐隐地疼，有了梯子就方แ便多了。伊迪耶顺着梯子，从容地走下来。当他的双脚踏上那ว块突起的岩石的时候，他的心里舒服极了。他知道，自己计划ฐ的第步，成功了。神庙依山而建，别看从庙门到เ这堵墙仅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如果想从神庙的墙外绕到เ自己现在立脚๐的地方，巴那ว他们要足足跑上几十英里山路。那ว时，自己早ຉ就跑到了大不列颠帝国的控制ๆ区。
伊迪耶双手举起梯子，用力抛下山崖，除了自己脚下的那块岩石，旁边全都是陡峭的崖壁。伊迪耶曾经花费了整整年的工夫来熟悉这些地形。岩石旁้边斜ฒ生着棵粗大的榉树，伊迪耶从腰间取出根长长的绳子，端系在树干上，另端系在腰间。伊迪耶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子，小心翼翼地坠下山崖。
雨，还在无休无止地下着。
这是曾平教授讲给沈默和夏晓薇的个故事，我们就用它作为这部小说的开端。佛法是讲缘起的，而这个故事就是这部小说的缘起。
第章死亡
2006๔年9月9日，深夜，乌云遮月。
虞江大学的校园里片沉寂，海风和涛声远远地传来。
依绿园3๑号座二层，夏青教授书房里的灯光依然亮着。
蒙面人坐在夏青教授对面的沙发上，再次举起那张支票晃了晃说：“再问最后次，你确定自己想好了？”
“再问百次都样。”夏青教授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沉默，死般的寂静。
蒙面人不耐烦地扯下头套，用力太猛，不小心带出了挂在胸前的护身符，个黑色蝌蚪形状的古玉挂件。他将挂件放在唇边轻吻了下，虔诚地塞回衣领里面。小东西润爽地滑过皮肤，紧贴在胸前。
夏青教授抬手扶了下眼镜，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ฐ相貌有些怪异的不速之客。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แ见过，只是时想不起来。隆起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仿佛给这个人的面孔打上了印记。
高颧骨冷冷地看了看夏青教授，许久ื没有说话。片刻๑之后，霍地站起来，迅速拔出手枪，乌黑锃亮的枪口指向夏青瘦长的脑壳：“这事怕是咱们两个谁说了都不算。得问问它！”
夏青教授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我们好像见过面？”
“有什么关系吗？在你临死之ใ前想和要杀死你的人叙叙旧？”
“我知道我要死，从你扯下头套的那刻起，我就知道。”
“嗯？”
“你已๐经不怕让我看到真面目了。只有在面对个ฐ将死之ใ人时，凶手才会如此从容—从容得几近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