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我经过习艺馆，见到的是你，而不是她？”
一踏进大明宫，里面的人视线齐刷刷地望向此间，司马安所扮演的角色只是浩瀚星海中一个不起眼的灰尘，但在这么庄严的情况下，不允许出任何的纰漏，宫廷演出相当于现代在人民大会堂的演出，如果出错，担当责任的便不止是张娃ใ一个ฐ人了。
回想起不久前同武三思的会面，李令月捏紧了手中的杯盏，扶着微微疼着的额头。一个小小伤寒怎也不见好，而且愈发有加重的趋势，难道真的是在宋昭慧房间之中染上了疫症？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所在的位置巧妙的很，房间不大，若是有人来了必然会被我见到，可是怪也怪在此处，我只听见水滴声和脚๐步声，却并未见到เ半个人影。而且那ว脚步声并不似在远处，而是就在我的眼前。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便停止了，我爬出床底，发觉地面上竟然有一排排脚印，沾着湿漉漉的水迹。”
“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李令月夺过司马安手中的殘纸，手腕轻轻一动，那纸便又被抛进了火盆之中，伴随着名字一下子便焚烧化成了灰烬。“在皇宫内有的是出色的女子，光靠聪明和勤奋，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想要参加，那ว就要凭真本事。”
“张天？”司马安松了手，诧异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马安缓下脚步，侧头往门口望去，但那ว儿并无一人。
司马安一眯眼睛道:“我知道了！”
怎么เ办？
张天冰冷的面容稍微闪过一丝的诧异，但转瞬即逝。耳根余温还在，犹如昨晚轻描淡写一语便让她走的潇洒。
果然屋顶落下一人，司马安只看得见他的靴子，此人能够在皇宫内闯入李令月的宫殿，想必身手是极好的。他一把掀开被褥，却不见司马安人影，困惑之下，忽而感觉到เ脚被人一扯，便死死地磕碰在了地面上，抬头一望，一面目清秀嘴角挂着笑的人正蹲着看着自己้。
狄仁杰看着不语。
司马安觉得眼前的李令月的气势和之前不同，一时间竟然出了神，待侍从来到自己身边，才回神。
一闭眼，睁开，所现的还是这个庭院，还是唐朝。
“有种打呀。”司马安侧着脸故意激他，若是挨了一顿ู打便能让上官婉儿不和他们走，那也心甘情愿，英王即是李显，那个日后登了皇位又很快下位的李显，那个在史书上和上官婉儿有一段情的李显。
话还未说完，便觉一片温热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司马安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第一次亲吻，她是在为自己้过气，第二次亲吻纯粹是个玩笑，这第三次……
司马安又沉默了一会儿，此刻๑檀香燃到เ了五分之一处，张娃所给的时限已到เ。
“公子请息怒，如果你一气之ใ下杀了此人，日后杨老夫人问责起来，必定生疑。请公子回想此刻荣华富贵从何处而来，若没了杨老夫人庇佑，天后又怎会格外眷顾？此人只是小小蝼蚁，公子以银贿之ใ，以女侍之，必定比杀他来的有利许多。”
身后有一团黑影在摸近，上官婉儿听见了响声回首，却见是同门习艺馆的女子名叫袁叔娇，说来这袁叔娇也是豪门出身，但终究是庶出，平日里也是低人一等，除了上官婉儿这里最不待见的便是她了。婉儿平日见她谈吐谦恭，又是和自己一般落寞，便生了几分好意，只是人长的寻常了一些，并不瞩目。
“这是？”上官婉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上面刻着奇怪的字符。
跟随而来的女史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她们都是宋昭慧带出来的人，素来知道她不畏权势，可谁也没料到她竟敢这般直言不讳，公然忤逆公主的意思。
司马安挠了挠后脑แ勺，还是跟上了李令月，因为ฦ只有她才能让上官婉儿踏上正轨。
既然自己穿越到เ了这里，又无依无靠，这几天的生死经历让司马安明白了一件事情，那ว就是必须倚靠权贵才能够生存下去，如今最能扯上关系的便只有武则ท天和李治的女儿——太平公主李令月了。
“还不说？”李令月不悦问。
“喂，这里有人了啊，你们就这么丢â进来死了怎么办？”司马安一边冲狱卒大喊，一边慢慢接近那女子。女子似乎ๆ晕厥了过去，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身形羸弱，隐约看着相熟ງ。
“你怎的让他一人在外？”郑氏一进门便道，放下内侍服侧头问。
“他是被雷电击中ณ，旁人见了只道他失足落井也是有的。”上官婉镇定说。
李令月不答。
司马安以额抵额，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阖上双眼。
“是我想错了吗？”
话还未完，便察觉到一丝温润轻轻地滑过自己的唇，司马安明白那ว是什么，立即捧住了她的脸，自己则将头侧着，重重地吻上了对方。贪婪地尝着属于她的味道，原来那么冰冷高傲的她还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像是一团火要将自己燃尽，像是一川水快要将自己้淹没。
舍不得睁开眼，舍不得忘记她的味道，司马安一吻毕，只觉得一股酒味入心。
“李令月，究竟喝了多少酒，惹得我也快醉了。”
原本以为ฦ她会羞怯，却不想对上的依旧是那一副冷静非常的眸子，司马安只觉得心中有根绷紧的弦咔嚓一声清脆地断了。
“这样，够了么เ？”李令月道。
司马安不敢置信地退后一步，“什么？”
“本宫问，这样的恩赐够了么เ，这样的吻，你可满意？”李令月背过身压低声音道，“本宫欠你的都已经清了，往后互不相欠，若错过了今晚出宫，明日必将打入天牢，别ี妄想本宫会再救你一次。”
司马安的心瞬间从天堂落入地狱，过大的冲击令她停止了思考，无法思考。
“这是你心里的话吗？”
李令月勾了勾嘴角不屑道：“难道你还妄想本宫真的对你动情了？你别忘了，纵然本宫肯不顾身份，但你我皆是女子，如何能ม够在一起？本宫对你只是新า奇好玩，再多也是你有为本宫所用的价值，现在你惹上了麻烦，让你一走了之也算本宫对你仁至义แ尽了，你还想如何？”
司马安似笑非笑道：“你骗我。”
李令月被她这种眼神看得一呆，捏紧了手，毅然转身朝着暗香等人处走去，对独自留下的司马安再无一语，不管不顾。
“李令月！”司马安忽然大喊。
李令月顿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我在这里等到เ天明，如果你回心转意，如果你肯接受我，便来找我！”司马安喊出了内心最后一点勇气，呆呆地看着李令月的背影，在心中ณ呐喊道：求你快回头，求你快回来，我怕我余下的勇气，受不住你过于冰冷的心……
李令月听罢，吸了一口气，望着朝着自己跑来的暗香，眯了眯眼睛。轻轻扶住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疼欲裂，但身体上的痛比不过内心的，自己的心好像被野兽撕咬了一般疼痛，什么心如刀绞，李令月以前嗤之以鼻的用词，竟然生生地印刻在了自己身上。
“公主……”暗香及时地扶住了李令月。
“回宫。”李令月道。
暗香迟疑ທ地看了一眼稍远处的司马安，迟疑道：“公主ว……小安子他……”
“放她走才是对她好，本宫屡次护着她，实在是害她。”
“奴婢知错。”暗香让人驾着马车来，重新扶着李令月上车，李令月原本身子就弱，又受了刚ธ才的刺激，显然已经撑不过去了，内忧外患的刺๐激之下，一上马车便晕了过去，惊的暗香一阵恍惚，拉开帘子叫嚷道：“快，快去太医院！”
马车飞快地掠过司马安的眼前，司马安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到最后却只能渐渐地强迫自己停下。望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司马安的眼眶红了。微凉的风袭过，打乱了她的发。
仰望着天上的满月，司马安口中喃喃念着苏东坡的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李令月，难道真的是我误解了你的心，我守到天明，你肯来么เ？”
天不合时宜地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司马安仰着头，感受天地的滋润，忽而想起不久前在烟雨之中ณ迷蒙的单薄的身影，那ว是在井边的婉儿，她垂着头，或许正为自己的行为ฦ而忏悔，但她与其他人比起来，真的是善良了很多。
一柄暗色的伞遮住了司马安和天空的接触，司马安睁开眼睛，心中ณ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张口便道：“婉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身边的人没有答话，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而来，是陌生的味道。
司马安略微蹙眉，转过头去瞧，才发觉陪着自己的并非是心中所想的那个ฐ人。精致的妆容虽然已经卸去，但依旧ງ难掩其绝色面容，张娃的这张脸，无论摆在何处都会是个祸害，饰上妆容那是妖媚，卸下了却也清新自然，说是仙女下凡亦不为过。
“我如今才想到，你答应带我出宫是否表明已经放下了仇恨？”司马安道，“你委曲求全跟随了贺兰敏之，怕也是费了心思让他带你来皇宫夜宴，借机献舞好趁机刺杀武则ท天，一旦成功贺兰敏之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成，他也逃不了。此举可比你暗杀了他来的强。”
张娃ใ轻蔑一笑，将伞多挪了一分给司马安道，“你总是自以为是，对别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对自己却一无所知。”
司马安抿了抿嘴，“我可不会自恋到相信你是为了我甘愿放弃你图谋已久的刺๐杀大计。”
“若真的是为了你呢？”张娃眉眼一挑，半假半真道。
“啊？”
“是你说的一句话，”张娃ใ顿了顿道，“我也该给张天一个机会。”
“对了，中ณ正如何了？”司马安其实想问婉儿的情况，她半途和张娃分开掉转回头去找李令月，而张娃则回到เ了大明宫献舞，一定知道那ว里的情况。
“天儿没有让我失望，顺利过关。”张娃说起妹妹是一脸的自豪。
“你也不赖，”司马安道，“能ม写出令宋昭慧拜服的文章的全天下没有几人。”
“是么。”张娃眼神一黯，脸上带着一丝忧愁。
司马安看着动容，她原来是张柬之的女儿，如今家破人亡，只能寄身青楼之中ณ，唯一的期盼便是复仇，如今她暂且断了念想，所期盼的也只有她的妹妹张天了。
“那ว……上官婉儿呢？”司马安继续问。
张娃眼神一扫，一副了然的神情。“上官姑娘的动作虽然生涩，但一曲柔中带刚的秦王破阵乐倒也舞的有声有色，只可惜身份低微，只能留用习艺馆。出乎意料的是天后似乎对其格外眷顾，末了还特意提起了习艺馆将改为内翰林的消เ息，若真的成了内翰林，上官婉儿可谓一步登天了。”
“是吗。”司马安微笑，“那是婉儿该得的，这才是开始。”
张娃悄然睨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要在这里等到天明，如今这宫内可都是要抓你的人，你不怕被抓到เ天牢么？”
“就当是场赌局。”
“这不会有输赢。”张娃ใ摇了摇头道，“何必要赌？”
“只要一个结果，”司马安苦笑，“试过了，即使失败日后也绝不会有懊悔今日不去争取的想法。”
“真是个ฐ怪人。”张娃口中道，心里却念她是个痴人。“伞给你，宴席既散，我也要回去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司马安忽然道。
“嗯？”
“你当初的确是要杀贺兰敏之的吧，那为何到最后却不下手了？”
张娃交握在腹前的手动了动，“或许是因为ฦ心内还有舍不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