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他问。
简婕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很多故事，刚要细问，就听短促的哨声响起，一同传来的还有崔老师的口令：“时间到！全体集合！”
宁清此时正忐忑地站在父亲的主治医师周闻的办公室里，眼巴巴地看他翻阅着父亲厚厚的病例。
钟磊终究还是不忍看到她已๐经闪现出的点点泪光，把手机放了回去：“那你好好养病，等军训结束再住校。”
“滚！”钟磊敛下眉眼，面部ຖ线条锋利得像一把剑，身上的寒气生生让女孩打了个哆嗦。
钟磊轻松地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沉稳地走在前面。
身后的女孩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喷薄而出，羞愤地拎了旁边闲置的一双舞鞋，狠狠地朝着男孩的背影砸了过去……
“对了！宁小姐！”圆脸护士去而复返，“周医生让我告诉你，医院新า进口了一批药剂，对改善休眠病人的身体机能很有帮助，不过，费用也会相应提高，你看……”
从此，再也不跳天鹅湖。
警报解除，宁清坐直身子，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硬声要求：“我要回家。”
老板娘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神色为难至极：“钟少……”
房门被他踢开，又合上。
朦胧的光晕柔和地笼罩在少女洁白的纱裙ำ上，双簧管奏出哀伤的曲调，优雅立起的脚尖，弧度优美的手臂，修长柔软的少女身躯起伏间都是十足的惊艳。
跳跃、旋转、踢腿、划圈，没有人注意到其中ณ一只旋转的单足已微微发颤，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不停歇冒出的冷汗，十五分钟的演出，在宁清看来确有一个ฐ世纪那么漫长。
小时候听睡前故事，美人鱼忍痛在刀尖上跳舞，那ว时她还不懂，还有着痛就可以停下的资本，可人总会长大，总有些事情不得不承担，比如说，责任。
舞台上音乐渐趋轻缓，灯光渐暗，曼妙的身形渐渐被黑暗吞没，大幕徐徐落下，掩盖了台上的落寞和芳华。
帘ຈ外掌声如潮，好评不断。
宁清依旧伏在地上，支撑身体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台下的贺楠，他几乎很早就注意到了宁清的异样，大步从观众席上走到前方แ，手臂撑在舞台上，一跃而上。
不明真相的观众诧异地看着他掀开帘幕钻进后方แ，只有黄雅静气急败坏，眼睛冒火地盯着那ว厚重的帘幕，似要在那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贺楠扶起宁清之后才发现，她的脸颊惨白，腿不自觉地抖着，指尖陷进手心里，掰都掰不开。
“清清！”他大叫。
宁清艰难地掀开眼睫，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便堕入了黑暗。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
钟็磊的目光从手表上移开，再次投向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宁清。
有没有这样一个ฐ人，她虽然不断ษ给你制造麻烦，虽然不停给你白眼，可你依旧，无言地将这一切通通承担？
眼前这张小脸，清醒的时候给他的只有嫌恶和敷衍，只有此时才能让他窥视到一丝乖๔巧和平和。
他的手从她的眉梢一直滑到เ下巴，留恋于来自指尖的滑腻的触感。缓缓俯下身，他在她的脸颊๐上印下一个吻，宁清却没有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醒过来，依旧紧闭着双眼。
这让钟็磊又自嘲又懊恼，目带担忧地看着她的伤脚。
宁清真正清醒是在凌晨，病房里的灯光已被调暗，朦胧的光晕中，她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沙发上，正歪头睡着一个人，浓密的黑发有些凌乱，面部线条紧绷，极不安稳的样子。
她还记得昏迷前的影像，所以半撑起身子看了过去，又失望的躺下……不是他。她苦涩地闭上眼，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即使宁清没怎么出声，钟็磊还是像得了某种感应一样，迅速清醒，坐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上厕所？”
宁清摇摇头，抬眼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像粽子一般的右脚๐。
“它没事。”钟磊的声音有些冷，含着莫名的怒气。“不过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的脚๐好好的，我也能ม让它以后再也跳不了舞！”
即使他的语气里不含笃定，宁清也绝对相信他能办到。
输瓶里的药水经过长长的轨迹缓缓融进血，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周遭的空气里。
病房里的两人一坐一卧，一时相对无言。
“这次又是你们宿舍那姓齐的出的幺蛾子？”钟磊突然毫无预兆地问。
“没有。”宁清否认，并不是包庇，而是不想让他手到她的人际关系中去。
“你不承认也没用，那傻大姐已经告诉我了。”
“……”宁清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顿时怒了：“简婕她不是傻大姐！”
钟磊撇撇嘴，不愿同她做无谓的争执。
“……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宁清尽量伪造出商量的语气，以免他不满之下起到反效果。
钟磊豪不给面子地嗤笑：“你每次处理都以自己้住院为结果？”
“你！”宁清气极，“反正你别管！”
“两次进医院都因为ฦ她，你觉得我能不管吗？”钟磊反问。
钟磊处事，从来不把让两ä方和解作为其中一种可行方แ案，他唯一要达到的结果只能ม是——另一方的绝对臣服。
第二天，当一个陪着笑脸，提着补品的中年男ç人来探望的时候，宁清便知道，钟磊已经开始“管”了。
齐治平刚ธ踏进病房，就把身后一脸不情愿的女儿扯到前面，陪着笑告罪：“钟็少，真是对不住，我们家昕昕不懂ฦ事，平时就喜欢跟同学打打闹闹的，这回无意中ณ冒犯了宁小姐，是我们没教育好……”
齐昕估计在家也被“教育”过了，这会儿虽然不甘心，也还是收敛了一下平日的高傲任，走到เ
宁清的床前，垂着头道歉：“对不起……”
宁清不是圣母，做不到เ被一句“对不起”就轻易跟长久以来处处跟自己้过不去的齐昕冰释前嫌，当下只是抿着嘴，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齐昕得不到回应，心里的恨意更甚，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咬牙切齿的。
齐治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讪讪地问钟磊：“钟少，你看这……”
钟็磊的脸一半曝在阳光下，一半隐在窗帘ຈ遮出的影里，表情看不太清楚，只那一双眼睛，眼神锋利得让齐治平不敢直视。
直到那对父女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钟磊才淡淡地开口：“齐董可以回去了，齐小姐以后也多长点儿记，清清她虽然对某些小把戏不甚在意，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你们在父母跟前如珠如玉，可我们家清清也不是没人宝贝的，以后做事多掂量着点儿，懂？”
齐昕的脸色更白，咬着唇倔强地不吭声，齐治平情急之ใ下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她才低声回应：“知道了……”
如释重负的齐治平牵着女儿离开，空间里又只剩ທ下宁清和钟็磊两人。
“我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带上寒假有两个ฐ月的时间，考试推到明年，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钟็磊开口道。
一个月……宁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本来她的舞蹈水平在班上就只有中等，这样耽搁下去，又不知被甩到เ哪里去了。
“我的脚没事，我可以很快回去的！”宁清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重伤，费劲地想抬起打了石膏的右脚。
幸亏钟磊及时按住她，才止住了危险后果的发生。
“看来假期还不够。”钟磊掏出手机，“我得告诉你们院长，伤筋动骨一百天！”
宁清慌忙夺下他的手机：“够了够了！”
钟磊这才作罢，收回手，酷酷地盯着输瓶里所剩无几的药水。
走廊上，贺楠敞开一条缝的病房门口收回目光，黯然地转身离开。走至拐角处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弧线从手中飞出。
垃圾箱里，多出一只致的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