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一生传奇、文采斐然、武勋耀眼的柳从之……竟然要死了。
如今,这么个无数次死里逃生,似乎永远不会陷入绝境的人物,虚弱垂死,倒在薛寅面前。
这时节局势敏感,这群人来历成谜,如此午夜疾行,目的几何着实不好说。须知此地近宣京,过了这座山,宣京就近在咫尺,这些人恐怕就是冲着宣京去的,可宣京如今局势……
“不知。”柳从之答,“不妨。”
“大吉?”袁承海ร似笑非笑一扬眉,“你算的是什么?”
急躁有急躁的好处,可这等时候,恐怕越是急,越是看不清楚事态。
薛寅揉揉眼睛,哑声问:“你不冷么?”
柳从之身有伤病,按理说况只能ม比薛寅更糟糕,但柳从之ใ又岂是能ม用常理揣度的人?薛寅把自己团成了一个ฐ球尚不满足,柳从之却是倚墙而坐,姿态随意,若非他鬓角凝的霜,看见他那样子,谁又能看得出这人恐怕已被冻得半死了?
薛寅眉头大皱,万万料不到柳从之ใ会给自己้这么เ个答复,敢柳从之这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什么旧伤?”如果这事十年前已成定局,这人还起兵造反抢皇位,是疯了不成?而且……柳从之初占宣京的时候看着生龙活虎,又哪里像是有疾在身的样子?分明是那一次遇刺之后,才开始出的问题。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薛寅皱眉。
柳从之ใ从梳妆台下的箱子里翻出改容物品,认真端详了一会儿镜中自己的容颜,而后执起笔,一点一点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
他长得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他倒是没见过他爹,但据他娘说,他长得不俏父。他娘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面相秀美之余又带一丝刻๑薄,不是什么有福的面相。柳从之五官只隐约带一丝爹娘的轮廓,但就是生得好极了。他年幼顽ื皮时为了自己这张被说像姑娘的脸没少和周围小孩打架,后来长大一点,机缘巧ู合开始读书,于是慢慢开了窍,知道打架乃是下策,使伎俩让人再不敢嘲笑他才是上策。他少年风光得意时,这一张风流俊俏的面孔着实给他惹了许多麻烦,说什么难听的话的人都有过,然而如今已有很多年无人敢拿他这张过于俊美的脸说事——若是实在有人不长眼,他也不介意给那ว人一点教训。
御林军这时有些回过味来了,起疑道:“你是谁?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生?你是哪一队的?”
柳从之信誓旦旦道:“千真万确,我这双眼还是不会看错的。”
“我没有机会把脉,具体我也不清楚。”莫逆随意摇了摇手中折扇,“这位皇帝ຓ陛下南征北战十余年,有伤病并不稀奇。”
莫逆稍一挑眉:“应是陈年宿疾,也有可能是毒伤。”
薛寅扬眉,“此事人命关天。”
薛寅一不,咬了咬唇,解毒之事迫在眉睫!
他竟然能容忍一个大活人在他身边使这种手段仍不自知?
这人是使了什么法子,才能ม弄晕黄莺,避开外间两名侍卫的眼,不惊动任何人地闯进来?
那话怎么说来着?三思而后行。
单纯要逃跑他不是没办法,但问题是逃了之后怎么办?他现在无权无势,手中并无左ุ右战局的筹码,就算是去了,能做什么也实在难说,今天他安份一天,柳从之能ม放他安生一天,破国之后隐忍至今,若是功亏一篑……
姓柳的油盐不吃泼水不进,薛寅无奈地打个ฐ呵欠,“如此甚好。”
薛寅道:“箭上似乎有毒,还是谨慎为妙。”
他刚ธ开始没注意,但柳从之ใ来的那条路,分明是下山路,柳从之微笑点头:“不错。”
柳从之说得不错,此为英雄埋骨之所。
丫鬟不知道的是,潇洒的莫逆先生微笑着摸着下巴๒,心里转的念头是:早知道把伤疤再弄吓人一点,那样大约更好玩。
丫ฑ鬟慌忙垂头:“抱歉,我失礼了。”
虽然柳从之看上去特别ี欠抽,不过这等八卦,听听也不错,左右无事嘛。
这一问太过具体,路平呆了片刻,小心翼翼道:“爷……你对这个有兴趣?”
好奇凑近,想看一眼信纸的黄莺有些讪讪,“爷是在看什么?黄莺唐突了。”
“袁承海此人背景深厚,不可不防。”
声音一入耳,薛寅这下不光眉头皱了,连脸也皱起来了,一脸苦恼地摇头:“我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这么倒霉?”他眼前晃得厉害,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困意涌起,打了个呵欠,索性把怀中ณ琵琶往桌上一放,趴桌上睡了过去,还不忘用手把耳朵遮住,看上去一派闲适、十分满足地睡了过去。
他虽是自语,但屋子不大,其它人俱都听得清楚明白,两侍卫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此非靡靡之音,曲调轻快悠扬,让人听来只觉心怀一畅ม,薛寅听完一曲子,饮尽一杯酒,脸色有些红,懒懒问:“这曲子叫什么?”
菜一道一道地送上,薛寅心神似乎全放在吃的上面,几乎不抬眼看黄莺。黄莺见对方对自己没兴趣,反而松了口气,见对方แ开始用饭,迟疑了一会儿,纤指微拨手中琵琶,奏起了一小曲。
顾ุ均磨磨蹭蹭,几乎ๆ是在最后一波走的人里面,回头看到这一幕,眼圈一红。
柳从之ใ笑道:“事出突然,扫了诸位的兴。今天就到เ这儿吧,各位可以走了。”
方แ亭得到答案,静了一会儿,有些疑ທ惑地问:“我这几天没有看见天狼叔叔,他去哪儿了?”
方亭一语直戳重点,薛寅一时竟是语塞,认真想了想,答道:“大概不会。”他以一种最彻底最卑贱的方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