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靠着桌子站住了，仿佛是挺高兴，“在家，刚回来。”
丫丫挎着个小篮子跑过来，裤脚๐飘飘，越发显得腰身伶俐。她如今偶尔会显出一点大姑娘的影子了，然而举ะ动还是小丫ฑ头式的。说跑就跑，并且速度还挺快，是撒丫子跑。转眼间到了露生面前，她喘着说话：“大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龙相没意见，丫丫更没意见。
丫丫没心没肺地只是笑，又向龙相解释道：“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露生没听懂，“她是去世了吗？”
外面的大风还在刮，他们还是不能ม出门看鱼。露生见龙相百无聊赖地呆坐在床边，便起了个话题问道：“哎，怎么不见你娘呢？”
（二）
龙家独子龙相天生异相，头有双角，世人传言，其为ฦ真龙转世。
龙相一挥手，截住了他这语无伦次的半篇话。俯身凑到龙镇守使面前，试着和他对视，然而对了半天，始终没找到เ对方眼中的焦点。于是直起腰转向徐参谋长，他把眉毛一扬、眼睛一瞪，显出了几分豪横模样，“别怕，家里又不是没人了。老子病了，还有儿子呢。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大夫，县里的大夫看不好他，我派人去北京、天津请。有病不怕治，他又没断气！”
徐参谋长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是瞪着眼睛看龙相。露生旁้观，见他那ว眼中ณ没有批评的意思，也没有轻松的意思，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然而也没有惊喜之ใ色，纯粹只是若有所思的发现。
露生不知道徐参谋长这是忽然生出了什么主ว意，但是据他所知，徐参谋长方แ才抖得是有道理的。龙镇守使，虽然在家里是活成了这个德行，但是出了家门，他改头换面，也是个精明人。这么多年了，他将脚下这一片土地霸占得铁打一般牢靠，自己派官，自己征税，他俨然是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称他一声土皇帝ຓ，是绝不为ฦ过的。
有这个土皇帝在，龙氏麾下的各路军队打他龙家的旗，可以相安无事；可土皇帝ຓ若是一朝没了，那ว正如徐参谋长所说的那样，“群龙无首”，怕是就要出大乱子了。当然，土皇帝家的后院里还养着个太子。可这太子还是个ฐ毛头小子，土皇帝ຓ毕竟不是真皇帝，各路豪杰们又不傻，既然都有自立门户的力量，何必还非要再把个ฐ毛头小子供到脑袋上？
想到这里，露生忽然有些怕了。
怕归怕，他只在心里暗自盘算思索，嘴上并不多言多语。
而县内最好的大夫闻讯赶来，开了几个方แ子往龙镇守使身上一试，效果立竿见影——龙镇守使从文疯子变成武疯子了！
龙相把大夫打了出去，露生则是带着几名男仆上前，抱住了连喊带叫的镇守使。龙镇守使彻底不认识人了，口齿不清，也没人知道他喊的是什么。
把镇守使绑在床上之后，露生独自一个ฐ人往后院走，走到半路，迎面遇见了陈妈。
陈妈的男人在龙家是有头有脸的管事人，陈妈自己如今虽然还是下人的身份，但平时养尊处优，并不真的劳动。白白胖胖的手伸出来，她抓儿子似的一把抓住露生，问道：“怎么样了？”
露生叹了一口气，“龙相在前头看着龙叔叔呢。药是吃了，一点儿用也没有，越闹越厉害。”
然后他很困惑地换了题目，“陈妈，这也是疯病吗？人家发疯都是受了刺激才疯的，龙叔叔怎么一点儿征兆也没有，说疯就疯了？”
陈妈只不过是想要出来探探消เ息而已๐，如今消เ息探得了，她便转身想要往回走。一边走，她一边低声嘀咕道：“这家的人，就这样。”
话音落下，她的袖子被露生扯住了，“就这样？”
陈妈扭过脸，低低地吆喝了他一声，“哎呀，没你的事！他家好，你多住住；不好了，你自己找活路去。反正你又不姓龙，管那些闲事干什么？”
露生不怕陈妈。一步横跨到เ陈妈面前，他开始人高马大地撒娇็，“你给我讲讲，你不讲我就不让你回去。”
陈妈又吆喝了他一声，并且还打了他一巴๒掌，“这又不是什么เ好事，你巴巴๒地缠着我讲什么เ？”
话说到这里，陈妈沉吟了一下，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其实也没什么เ好说的。总之ใ自打我到了龙家，他家除了老太太长命百岁，老太爷、大小姐，都是死在了疯病上头。老太爷最惨，疯了四五年，那真是一点一点熬死的；大小姐反倒是有福了，老爷一枪打过去，她是一了百了，反倒得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