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我的三叔，心里的气就涌了上来。“狗日的，刚ธ刚活转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我狠狠地瞪着我三叔的背影说。
整个ฐ儿冬天里莲花一直没怎么เ搭理我，成天陪着她的那个ฐ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娘亲坐在炕上说三道四，然后就跑到土路上想着村口的方แ向不断ษ张望，期盼着她那ว个秃头的爹带着儿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但是老杜一直都没有回来。到了春暖花开，蜂蝶飞舞的四月末，我的那个蒙古干爹骑着马驮着两头剥ຓ了皮的肥嘟嘟็的大尾巴๒羊来了。那个ฐ时候我正赶着牛回家吃晌午饭，远远地望见了我的干爹，干爹没有去奶奶家，扬鞭策马到了我跟前，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把我捉在手里，向空中ณ抛去。
我欢喜得要命，就回到เ花园里把剩下的一点大米兰都拔了丢â进猪圈里，两头大黑猪见了大米兰，就立刻๑精神焕，欢欢喜喜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快乐地哼哼，都没有正眼瞧我一下。我虽然对它们忘恩负义แ的嘴脸嗤之ใ以鼻，但是我也知道它们仅仅是两ä头畜牲，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计较的。我探着头看看猪圈里的大米兰枝叶，估计这些东西远远不够两头猪吃，就跑回家里把铁ກ桶放好，一路小跑着去找莲花姑娘。
这一天天气很冷，天空变得阴沉沉的，看来就要下雪了。我头天下午把炕煨得太热了，暖烘烘的格外舒服，就赖在被窝里多睡了一忽儿，起来的时候已๐经晌午了。要不是小妹妹饿了开始娃娃乱哭。我一定还要再睡上三两ä个钟头。
我喂了猪回到เ大门口的时候，王嘎嘎ะ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远远看见莲花姑娘从他家的大门口向着我张望。我朝她招招手叫她过来，她摇摇手。我就看见她爹出来了，径直朝我走过来。我怕屠夫有什么เ企图，就赶紧跑进院子里，砰地关上了大门，用铁锨从里面顶ะ住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家里的白面已๐经不多了，如果在这些白面吃完之ใ前我爹娘还不回来，我只有像牛羊一样和妹妹生嚼粮仓里的麦子了。
一个公安从吉普车里跳了出来，朝高老二喝道：“端着枪干啥啊？吓唬鬼啊？”高老二怒目而视，不说话，把手里的枪指向了车里。
“我的儿，烧火吧。我烧饭给你吃。”奶奶说。
我跑过去把娘扶起来，娘脸上睡着了一样安详。我轻轻地拍着娘的脸，说：“娘啊，别睡了。你看我爹啊，他活转来了。”
走到莲花家的麦田à的时候，我看见田里稀稀拉拉地长着一点麦子，全不像我家的麦田。我家的麦田à里这个时候绿波滚滚，生机无限；莲花家里的麦田à就像他爹的脑แ袋一样张着稀稀拉拉的一点儿麦子，杂草倒是茂盛得很。我有点担心将来莲花过门之后她娘家的口粮不够，可能还要用我家的麦子来接济，我就很郁闷。但这样的郁闷只是暂时的，我很快找到เ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在高老头家的自留地里拔了一棵水萝卜，在河沟里洗干净了，吧唧吧唧地啃着去放羊打猪草了。
但是爹一直都没有尿炕，我等了很久ื也盼望了很久ื，每天爹一起来我就跑去看他的被窝，里面暖烘烘的连一滴尿都没有。等了好些日子之后我终于不耐烦了，就想出了一个ฐ自己觉得天衣无缝的计划ฐ，并且当天付诸实施。
我娘听了就呵呵地笑着对我说：“我的儿，那ว娘是不是该为你准备个小板凳了？”
“这叫啥政策呀，哪能不叫人生娃ใ娃呢？又不是猪，说骟了就骟了啊。你咋不把你婆娘送去骟了呢？”有人说，人群里便一阵哄笑。
我娘就明白了，哈哈地笑着，说：“杜哥。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儿。那ว不是我早ຉ起在那里刷牙来着？怪不得这丫头进门来探了一眼就飞了，我还寻思着是走错门儿了呢！我打儿子，那ว是这死娃ใ娃把炕尿成了汪洋大海哩！”
我料é想娘听到เ这个消เ息一定会从炕上蹦起来，所以我在说出来之ใ前经过了一阵短暂的考虑。让我有点失望的是，娘一点也没有惊讶，笑呵呵地看着我，问我：“莲花姑娘？就是那个脸蛋上有雀斑，一天到晚跟屁虫一样贴在你身边的小黄毛丫ฑ头？”
“娘，你和我爹不是挣了很多钱么？多买些面就是了。”
我多少都受到了马青老师和那ว个女局长的蒙蔽和教唆，所以上了三年学连一天假都没有请过。乡村里的娃ใ娃们念书，总是有一天没一天地过，农忙的时候不是在家里看弟弟妹妹就是帮父母拔草施ๅ肥，能ม够安安心心念书的并不多，就连我青梅竹马的相好杜莲花也常常赖在家里不去学校，说是为了照顾ุ她娘，但我私下里一直认为其实是她想偷懒。我在两ä个老师的鼓动下兢兢业业地学习，不敢有半点疏忽，不敢辜负了他们的殷切期望。据说那ว个女局长曾经到过北京，看见过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毛主ว席，我就无限崇拜她，希望有一天我也能ม像他一样到外面去见见世面。那ว个时候我开始有点儿理解我娘为什么เ要坚持去城里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立刻๑就想到了坐在大河沿儿上跟王金龙谈情说爱的那个ฐ美丽女子，她失踪了好几天了，如果变成了一具没有脑แ袋的焦尸，那ว将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我挣扎着就要往下跳，他哈哈大笑，说：“早ຉ让风吹跑了，哪里寻去？”
我咯咯地笑着，继续擦奶奶的脸。奶奶黯然无神的眼睛里就扑簌簌淌下泪水来。“这帮牲口，没一个听我的话去看看你家里，给你烧一顿ู饭。你就抱着妹妹过来吃吧。”奶奶说。我摇摇头。但是忽然想到เ奶奶看不见，就用手扳着她的脑แ袋摇了摇，意思是我不来她家里吃饭。我这样的表达方แ式奶奶竟然明白了，她拍拍我的手，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谁能给我找来龙虱子哟！”
莲花姑娘站在明媚的阳光里，蓝天白云和绿莹莹的草地映衬着她的娇媚的小脸，她的脸就像田à野里的杜鹃花一样好看。我很想走上去摸摸莲花的羊奶一样晶莹透亮的小脸蛋，但是我不敢，我怕不小心把她的脸蛋弄破了。
“死了。”一个ฐ浑身透湿的乡亲对我爹说，“已经淹死了。安排后事吧。”
我差点淹死在那条小河里，抓住岸边的一棵沙棘树的枝，沙棘的刺戳破了我的手，但我死活都不放手，喊一声就喝一口水，然后再喊一声，再喝一口水。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我隐隐约约听见莲花姑娘扯开嗓子在河岸上喊叫。尖锐的嗓音召唤来了附近地里忙碌的大人，有个人把锄头伸进河里，我抓住锄头，被那ว个人像钓ี鱼一样地提到เ河岸上，我光着身子躺在地上，双眼翻白，河水汹涌ไ地从我的嘴巴里面冒出来，呕得我连立刻死去的心思都有了。
我笑笑，看看王嘎ะ嘎，没有制ๆ止他。
老疯子脸上脏兮兮的，每一条皱纹里面都布满了污泥和尘垢，油光闪闪。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年纪了，但六七十岁总是有的。他的花白的头乱蓬ศ蓬地炸着，就像大河滩里孤傲地耸立着的那些荆棘。我觉得他要是趴在大河滩里一动不动，百灵鸟一定会把他的脑袋当成荆棘堆，在他的头中ณ间盘一个精致的窝，在里面生下几枚灰色的卵，成天趴在他的头上孵小鸟。我看着老疯子的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老疯子见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角一堆白花花的眼屎，嘴角哗啦啦地掉着馍馍渣。
“莫笑！”他说，“你在笑我哇？”
我点点头。我一向不善于说谎，面对着一个ฐ疯子，我更加没有理由á说假话，不然就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ท。
老疯子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倒也是，你要是不笑我，那ว不就等于你疯了么เ？”
我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逻辑得出来的这个ฐ结论，但是我可不想深究下去，不然惹恼了老疯子，我一定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王嘎嘎看看我，摸着脑门子想了一会儿，说：“你跟杜莲花那娃ใ娃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我当时就傻了。没想到疯子王嘎嘎居然现了这个ฐ世界上独一无二而且绝对正确的真理。我感激地望着王嘎嘎，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判断ษ，王嘎ะ嘎一定没有疯，他才是我们乡村里最有智慧的人。他的智慧远远过了赤脚๐医生李莲香，也过了我的娘亲，简直聪明到了让我愿意趴在他面前磕头崇拜的地步。我在那ว个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以后谁敢在我面前说王嘎嘎ะ是疯子，我就一定跟他急。
我掩饰住内心的狂热崇拜，假装ณ心平气和地看着王嘎嘎ะ的脸，意思是要他说出让他做出那个ฐ判断ษ的理由来。在我看来，凡事要想给出让人信服的道理，就必须摆出铁ກ一样的事实。
王嘎ะ嘎看看我，笑咪咪地拿过我的黄绿色的铝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我看见他的嘴角的胡须ี上挂满了水珠珠。
“乡村里的娃娃们多得很哦，就你和杜莲花不取笑我这个老疯子，还给我馍馍吃。你两ä个娃ใ娃心善得很呐！”王嘎ะ嘎说着把水壶还给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看见他沧桑的脸上立刻๑涌起一阵落寞，似乎无限惆怅，我的心里也涌ไ起一阵难过。我刚ธ想说他不是疯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聪明老头，我从精神到เ肉体都崇拜他，他立刻就疯起来了，抬头看看天，把手里的馍馍丢â掉，大喊着“飞机来了，飞机来了，隐蔽！卧倒！”就跑了几步，一头扎进一片水洼里，溅起一片水花。
阳光照ั耀着溅起来的水花，立刻出现了一道七色的彩虹，鲜艳夺目。
“我的儿，你把一整壶的奶茶都喝光了哇？”娘站在厨房里问我。我娘从地里劳动回来，一脸的汗水。阳光照耀着我娘酡红的脸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觉得她就像《天仙配》里面的七仙女一样美丽。
“嗯。”我答应了一声，不敢看我娘的脸。因为我自己้都不相信一大茶壶的奶茶都让我自己้喝掉了。那一壶奶茶总有三五斤ภ，我的尿泡才多大啊？怎么可能ม放得下那么多牛奶呢？
我娘将信将疑地看看我，就嘟嘟็囔囔地钻进了厨房。“进来烧火，燎一点茶喝。”娘从厨房里对我喊，我就赶紧跑进厨房里，坐在灶堂里开始烧火。我的心里无限欢喜，因为ฦ我把家里所有的奶茶都送到了莲花家里，让莲花和她娘喝了。那ว些奶茶可真多，莲花和她娘整整喝了一个ฐ上午才喝完，我看见莲花的肚子鼓鼓的，连走路都挺着腰板，就好像我娘大了肚子的时候。
我娘没有现我的秘密。
“叫你背着娃ใ娃到地里去，怎么没去哩？娃娃ใ一定饿坏了！你这个兔崽子，光知道玩了是吧？”娘一边站在锅台前烧茶，一边咕哝着。
“哪有哩！我放牛去了，猪草也打了，鸡娃也喂了，羊也拴在莲花家的地里了。不信你看去！”我狡辩着。事实上这些事情我也都做完了，因为ฦ从两ä三年以前开始，这些事情就成了我的必修课。
“娃ใ娃么，嘿嘿，士莲看着哩！”我说，“她看不好娃ใ娃，我就往死里打她。”
我说这句话是想让娘放心，但是没想到我娘忽然停住了手，看看坐在灶堂里烧火的我，她的眼睛里的怒火就好像可以把锅里的水烧开了。我知道事情不妙，正要起身，我娘就身轻如燕地飘到了我跟前，在我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一巴๒掌打在我的头顶，打得我把嘴里的舌头都吐出来了，还被自己้咬了一下，生生地疼。
我瞪了娘一眼，没有说话。我盯着娘的肚子看了看，没有怀孕的迹象。我就恨透了我娘，要是这个时候她正大着肚子，就一定不会这么เ轻易就飘到我的跟前，打我一巴๒掌。娘那一巴๒掌打得不重，但是我自己咬在舌头上的那ว一口却不轻。虽然是自己้咬伤的，但我依然恨我的娘，因为ฦ她没有咬我舌头，舌头却因她而被咬了。
“不要动不动就打妹妹。”娘说着就摸摸我的脸蛋，温声地问我，“打疼了啵？”我看看我娘，摇了摇头，眼泪却啪啪地掉了下来。我喜欢被我娘疼爱的那种感觉，每次娘亲温柔地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非常感动，就想哭出来。其实娘大概不知道，我就算天天被她打都没有啥关系，只要她这样慈祥地看看我，问问我，最好还能抱抱我，我就什么เ都不在乎ๆ了。我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娘知道你受累了哩！你爹腿不好，忙不得，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得添一把手，也难为了你。你还是个ฐ娃娃ใ哩！”娘说着，眼睛就红了。
“娘啊，我不怕。吃一点苦算啥啊？明天起我就背着娃娃ใ去地里喂奶。”我心里一激动就把承诺给了我娘，我娘满意地笑了，当时我觉得娘那种笑容里面多少隐含着一点狡猾的成分，但是我已经被心里的感动冲昏了头脑，就毫无顾ุ忌地答应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天天除了忙着干我的活儿，还要背着我的弟弟去田à里让我娘给他喂奶。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娘是多么เ地狡猾和残忍，她充分利用了我人性中的弱点，让我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本来应该由á我妹妹张士莲担任的工ื作。她已๐经五岁了，我像她这么เ大的时候就已๐经在背着我的二妹妹兰兰去田à里让我娘喂奶了。
我忙里偷闲地还是会跑到เ莲花家里去坐坐，去看看。她的娘亲像弥勒佛一样正襟危坐，看着我们说话。我们笑的时候她就跟着笑，我们不笑的时候她也咧着嘴笑，都不知道这个ฐ疯婆子脑แ子里在想些什么เ。我曾经以为她是看着我跟莲花在一起，心里觉得我们很般配才那样笑的。但是我借故试探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最初ม的想法，她根本就没有把我和莲花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只是看见了我就知道一定有奶茶喝，所以嘿嘿地笑。我当时就有点讨厌莲花的娘，我觉得她真没水平，疯都疯得那ว样让人讨厌。
我娘一直没有现我的秘密，每天从地里回来的时候都垂头丧气地烧茶喝，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喝到一口奶茶。我从娘脸上的失落和她干干的嘴唇上可以看得出来，娘肯定是特别想喝奶茶。但是娘从来都没有埋怨我把所有的奶茶都喝了，她只是觉得很奇怪：“天天喝那ว么一大茶壶奶茶，怎么เ就不尿炕呢？”
有时候天还没有亮，我正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娘就会突然掀起我的被子，检查我是否尿炕了。虽然娘一次也没有看见我尿炕，但是我对我娘这样粗暴的做法多少有点埋怨。“还城里来的呢！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哪！坏了我的美梦不说，还叫我赤条条地暴露在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底下，这要是传出去了，叫我往后怎么เ做人哩！”
我没有尿炕那ว是理所应当，因为ฦ我根本就没有喝那ว些奶茶；但是随后莲花姑娘开始天天尿炕，那ว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最初没有觉，只是觉得每次坐在莲花家里的那ว个捂着厚厚的破被子的炕上，就有一种气味往我的敏感的鼻孔里钻。我并没有在意，我知道莲花的娘基本上不洗澡，莲花别ี说是洗澡，就连洗脚๐都没有过。我猜想那大概是她们身上散出来的味道。我想我将来一定能够适应这种味道，就算将来适应起来有点困难，我也应该从现在就开始训练自己้的适应能ม力和忍耐力。所以我每次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厚厚的被子上，屋子里氤氲着那种怪怪的味道，跟莲花说着话，看她喝着奶茶，幸福荡漾在我的心里。
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因为那ว种味道越来越浓烈，让我感到头晕目眩。
“莲花，你家里臭死了！被子潮了吧？我拿出去晒一下！”我娘在晴朗的日子里天天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搭在铁丝上晒太阳，到了晚上被子就变得又松软又暖和，我想莲花家里的被子也需要晒一晒了。
莲花拼命地压住了被子，然后一屁股坐到เ了被子上，红着脸蛋看着我，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她的头乱ກ糟糟的，沾满了草屑。虱子妈妈带着儿女们摇摇晃晃地在莲花的头里穿梭着过日子。
我从莲花坚决的眼神里明白了，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让我掀开被子。我已经预ไ料到เ被子下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没有办法掀开被子，因为ฦ强人所难不是好汉的行为，我不想让莲花看不起我，我要利用我的高智慧把事情搞清楚，让莲花输得心服口服，最好还能加深她对我的崇拜。
“娘啊，你去给莲花梳梳头吧！用篦子刮ุ刮她的头，里面长满了青稞一样大的虱子，肥囊囊的怪吓人哩！”我对我娘说。我娘叹了一口气，说：“哎！忙得都把人家娃娃ใ忘掉了！”说着从炕沿上的毡底下取出篦子攥在手里，叫我跟她一起去莲花家里收拾莲花的头。
我的计划ฐ已经成功了一半儿，就跟在我娘后面兴冲冲地跑到เ了莲花家里。莲花正牵着她娘的手坐在房檐底下晒太阳。
“来哦，我的娃娃，给你刮刮ุ头！”娘说着就走过去，拉着莲花的手，坐到了太阳底下的小板凳上。莲花的娘胆怯地瞅着我娘把她女儿带走，想阻止我娘，但是不敢说话。“去舀一瓢热水来，再抓一点洗衣粉！”娘对我说。
我就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走，心里想着我马上就可以把被子底下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了。我无限欢喜地走在大路上，脚底下扬起来的尘土变成一朵朵花，我就在这滚滚红尘里进了院子，舀了热水，拿了洗衣粉，跑回了莲花家。我娘在莲花的头上撒了洗衣粉，让我浇水。我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哗哗地浇水。我娘按住莲花的头，用力地搓洗着她的头，我看见洗衣粉在她的脑袋上变成白色的泡泡，又变成黑色的沫沫，最后完全成了黑汤汤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来，就象沤在池子里的农家肥。我想，要是用那ว些水浇菜园子的话，园子里的菜一定茁壮成长。
莲花几次想挣扎着抬起头来，我娘按住了她的头不让她动弹。莲花就低着头，嘴巴里成吭吭的声音，就像蹲在茅坑里解手一样。我心里的恶作剧ຕ情绪就盛开了，笑嘻嘻地看着我娘，命令似的说：“再洗洗，洗干净点儿！”
莲花显然是极不情愿，听了我的话，伸出手在我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我就像杀猪一样地嚎叫着，把手里的水瓢也丢â到了地上。我娘惊叫着问我怎么เ了，莲花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想恶狠狠地告一状，但是当我听见莲花纯真的笑声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涌ไ起了无穷无尽的欢喜和感动，就什么เ也说不出来了。多少日子了啊？从莲花的爹殁掉以后到เ现在，我就没有再听见她这样纯真地笑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