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打开红酒，倒上浅浅的一杯，干杯或浅酌，微涩的酒液滑过喉，随便说些话题，有时会心地笑笑，如果点上两支蜡烛，来点轻轻的音乐่，就是粉红情调了。他们说着听过的音乐、看过的影视，说着影星的绯闻，朋友的传闻，官场的丑闻，唯独不说他们自己。王风说起下午的采访，一对老年夫妻，靠着菲薄的退休金度日，却每月向希望工程捐款，住着十几平方的老屋，床是木板搭的，家具是邻居搬家丢掉不要的，唯一的电器是十四吋的黑白电å视，吃着粗茶淡饭，脸上阳光灿烂。他很感动，想想古城这么多火爆的饭店，每天要吃掉多少公款，想想这么เ多官员开着多少专车，希望工程又怎么เ会有希望？
王风开口欲辩，却又哑然，双手微抬，旋๙又垂下，颓然嗒然。
还有《天堂2》，美丽的天堂，进入《天堂2》，就关上了世俗的大门，不会再有人打扰。可是，为ฦ何感觉他有些变化呢？他似乎一如既往，工作、生活、游戏，有时甚至几天不下报社大楼ä。游戏中虽不免对美眉会口花花，也只是玩笑而已。只有小小，总会跟在身后，她只是个孩子呢，自己也喜欢她。有时，安怡会趴在他胸前，听听心跳的声音，它还是一样的搏动，规则ท、有力，这时他会摸她的脸，她喜欢，她会亲他的胸ถ口，似乎这样会把她的爱直接送入他的心里。她追问他：你爱我吗？他说：爱。她问：怎么เ爱？爱得有多深？他就会说：做，做爱一样深。他会猛然扭身压住她。她享受这样的刺激，又恨得牙痒痒的，小手不住地捶他的胸ถ脯。他在耳边轻轻的一句“你那短短的旅途，是我一辈子也走不完的回乡之路”，令她羞涩难挡又莫名喜悦。
心啊，停下来吧，让我过一个ฐ普通人的生活，爱一个普通的女人，向她求婚，跟她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讨论每天的菜价，过一个个平淡的日子，和她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回去吧，向安怡求婚，娶她做我的新า娘，守住一份平实与安宁……
“没了。”
倚在王风的臂弯里回房，安怡以为今晚是她《天堂2》里最美的时光，今晚也是她最美的天堂，王风温柔体贴，他的心就跳在她的心跳里，真希望这样的时光无限延长。楼梯口，她忽奇想，让王风背她上楼ä。王风便嬉笑着背起她，跨步上楼。贴在他的背上，她充实温暖，一层，二层，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她突然感动欲泪，跳下身，捧着他的脸，默默地亲他、吻他。一点火苗蓝ณ幽幽地燃起，舔舐他们的心舔舐他们的身，他们急切地寻觅着、摸索着，欲念无限地扩大……忽然“砰”的一声门响，一个加夜班的男编辑哼着小曲拖着脚๐步下楼来。王风愕然，相顾ุ安怡，突然大笑，拉起手快步跑上楼。
她似有些想回避，目光偏了下，便笑起来：“是你！王风。”
安怡挑挑眉，搂着如琴的肩，晃摇了两下：“要不，我们一起行婚礼，怎么样？”
幸福是多么惆怅的词语。他心里微微有些烦乱，有种想找人聊聊的欲望。他打开手机，下意识地拨出了如琴的电话。
“这几天天堂有什么เ新闻吗？”安怡整理完房间，问道。离开才十多天，角角落落就积下了厚厚的灰尘，他一个ฐ人生活哪行呢。
王风喝了两口，胸ถ口热腾腾的。望着窗外，夜已深，长空黯淡，寥落的几点星星，星光幽微。安，你睡了吗？这些天你受了多少苦啊，令人心疼的憔悴。让我好好地爱你吧，从此以后，我要收心敛性，做一个ฐ好男人，检点每天的柴米油盐，守一份平常的日子，安，你说，好吗？
厚重的色块，神经质的线条，没有虚浮的体表，只有山体样嶙峋的身架，生存的重负下饱经苦难，与大地互相抗争、摧残，而终于克制ๆ、忍耐，返回大地，面上的皱纹和手脚的筋脉ำ，深深刻๑入大地的烙印，他们对大地充满了感激与眷恋之ใ情。王风默默凝视，心中ณ暴风雨般激荡。他们是他的父亲和爷爷啊，最后的植根于大地的人……
两人上门时，他刚从乡下回来，推了个ฐ光头，脸膛被太阳晒得黑油油的，光着膀子，瘦骨嶙峋，腹部凹陷，几乎ๆ可以看见肠子的蠕动，浑身上下没几两ä肉。见到马国胜，他一愣，望着那身西装皱皱眉，淡淡地点点头。
“……他是天才、怪才，同他交往过的人，都说他简直不是人，是魔鬼。面对他的绘画ฑ，你会透不过气，那么狂野，那么灼热，那么痛苦，就像但丁闯入的地狱。很多人会转身逃走，但绝不会忘记。他们害怕激情害怕深度，害怕撕开自己的面具，满足于浅薄、平庸的生活。只有生命力强大的人，才不会怕。我常常想到你，你们很像，只是他煽๓动自己的激情，越烧越旺，你却把它束缚在温厚的性格中。”
“她说，不是不是，我是去洗澡的。”
如琴面上闪过一丝狡黠，随口相答：“‘信意闲弹秋思时，调清声直韵疏ຕ迟。近来渐喜无人听，琴格高低心自知。’”
“随便！”高敬群看看车外，“我就在这下好了……”说着就打开车门。
王风移动鼠标，将小小拉近，绕着她旋๙了一圈。国胜望着屏幕中的虚拟人像，恍惚间，他有种错觉，那瓷娃ใ娃般的应扬竟与这眼前的人像叠合，融为一体，呈示在了面前，他心跳微乱ກ，心虚地瞥了王风一眼，见他平静地对着屏幕，操作着，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他哪能知道自己会有别样的想法呢？扭头向着屏幕，心头再不能平静，那种奇怪地想法挥之不去，看着电脑中ณ的人像，感觉她就是应扬，近在眼前，伸手可及，她的面容是这般精制ๆ秀丽，肌肤是这般白嫩细腻，引人遐想。他还从来没有这般亲近、放肆地看过一个女孩，虽然眼前只是一个虚拟人像。当初ม对马娇，他也仅仅是浮ด皮潦草地吞下了肚。
“哦，前天我们在画画。”她侧过身，让出位置。“我画ฑ得怎么เ样？”
“我住在清水小区!”
狂奔在草原的风暴里
王风不由得细看了他两眼，点点头。成天翔是最早走出古城的诗人，二十多年前就在《诗刊》表诗作了，当时在古城很引起了些哄动，进了文联，当了秘书长，赋闲在家，做起专业作家来。他年轻时组过社团，办过民间诗刊，很多人拜在他门下学诗作文，俨然一派掌门。
报社ุ边上有家小饭店，“思味斋”，做的农家菜很有味道。饭店装饰得像乡野草屋，走入堂间，迎面几丛翠竹，墙壁贴纸状如山石堆垒，地面松林板纹路粗疏，包间的墙上挂些农具，门后一领ๆ蓑衣，桌凳也是粗糙的条木打就。
马娇缠着国胜结婚。结婚吗？国胜几分惘然，几分担忧，也有几分悔意，终于还是认命地抱进了怀。新า妇入门三日，马娇็还记着妈妈的吩咐，作媳妇得有媳妇样。国胜面前低眉顺眼，给公婆陪着笑脸，蘸湿了手指洗两口饭碗。没多久就露出了本相，懒โ散，娇乖，嫌这嫌那，袖手不动，连沾着秽物的裤衩也丢给了婆婆。国胜治不得她，只能ม叹气。
“以前我居然会喜欢那些龙、那些狮子一副蠢样，简直受不了！我想读美专，爹不肯，我想雕刻人像，又不让干，就叫我整天蹲在地上打墓碑，一点不懂ฦ艺术。我偷偷找了块石头，雕了个人，他一声不吭，拿锤就砸，这就是我爹！我再也不回去了……”
马国胜悒郁地笑了笑，坐下来，“忙啊……”
我告诉过你了呢，那天晚上。
她叫红羽？
红羽……
叫我，红羽……她亲了亲他。
红——羽——干涩的声音嗓子里划过。
叫我，叫我，红羽——
红羽……咀嚼着，字儿从舌尖滑出，润泽，流畅。闭上眼，一个ฐ柔软滑腻的身躯怀里蠕动着。他看见她披着白色婚纱，站在台阶上，娇็容秀姿，沁人心魂，忽然她笑了笑，旋๙舞起来，衣袂飘飘，长雾般散开。红羽——他又叫了声，声音雨丝般飘忽。她在怀里轻轻“嗯”了声。往昔的影像在王风心里鲜活起来，他轻轻拥着她，像拥着一簇晶莹的玻璃花。“羽……”他轻唤着，低头吻她。唇齿微凉，荞麦花一样清香。她似在躲闪似想逃离，他紧紧ู地追逐，吮吸着，她低低地“啊”了声，他便突入了她的齿列，哦，她的唇多么芬芳。“红羽……”他勃动起来，风，沙漠的风吹拂着浸润着，渴啊。多少年的幻想多少年渴盼，他是拥着她了，在沙漠的热风里，迷云丛里，扑倒她，缠绕她，抓攫她，突进她的生命。他猛烈地冲压她，似要将她压碎，将自己压碎。碎了，碎了……
安怡咬着唇，强抑着心里的疼痛，泪流满面。碎了，她感到自己้被坚硬地压碎了。她的心痛得抽搐，抽搐里有奇妙的快感，也许，这种感觉就叫痛快？她自怜又自悲，深深地后悔……
碎了，碎了是王风心中红羽少女时代纯真的影像，碎了是王风青春梦里洁白的思慕。碎了，碎了，王风郁闷难申ã。睁开眼，是安怡凄楚的泪容，碎了，更有安怡的心。他愧疚地阖上眼，将她贴在怀里，喃喃地道：“对不起……”
“我愿意。”安怡将自己้藏入他怀中，清冷的春夜里，她彻骨孤寒。“再来吧，我第一次恋爱是在大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