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王阳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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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孺子将入井的时候,共有三物,一曰我,二曰孺子,三曰井。我们把他绘为图:第一圈是我,第二圈是孺子,第三圈是井。我与孺子同是人类,井是无生之物,孺子对于井生出死生存亡的关系,我当然对孺子表同情,不能对井表同情。有了第一圈的我,才有第二圈的孺子。因为我怕死,才觉得孺子将入井是不幸的事;假如我不怕死,就叫我自己入井,我也认为不要紧的事,不起怵惕心。看见孺子将入井,也认为不要紧的事,断不会有恻隐心。莫得我,即莫得孺子,莫行怵惕,即莫得恻隐,道理本是极明白的。孺子是我身的放大形,恻隐是怵惕的放大形,孟子看见怵惕心能放大而为恻隐心,就叫人把恻隐心再放大起来,扩充到เ四海。道理本是对的,只因少说一句:“恻隐是怵惕扩充出来的。”就生出宋儒的误会。宋儒言性,从“恻隐”二字讲起,舍去“怵惕”二字不讲,成了有恻隐无怵惕,知有第二圈之孺子,不知有第一圈之ใ我。宋儒学说,许多迂曲难通,其病根就在这一点。

民国九年,我家居一载,专干这种工作,用力学上的公例去研究心理学,觉到เ许多问题๤都涣然冰释。因创一公例曰:“心理变化,循力学公例而行。”从古人事迹上,现今政治上,日用琐事上,自己心坎上,理化数学上,中国古书๰上,西洋学说上,四面八方印证起来,似觉处处可通。有了这条公例,不但关于人事上一切学说若网若纲,有条不紊,就是改革经济政治等,也๣有一定的轨道可循,而我心中的疑团,就算打破,人性问题就算解决了。但我要声明:所谓疑者,是我心中ณ自疑,非谓人人俱如是疑也。所谓解决者,是我自谓解决,非谓这个ฐ问题果然被我解决也。此乃我自述经过,聊备一说而已。

中国言性者五家,孟子言性善,荀子言性恶,告子言性无善无恶,扬雄言善恶混,韩昌黎言性有三品。这五种说法,同时并存,竟未能折中一是。今之ใ政治家,连人性都未研究清楚,等于医生连药性都未研究清楚。医生不了解药性,断ษ不能治病;政治家不了解人性,怎能治国?今之举世纷纷者,实由政治家措施失当所致。其措施之所以失当者,实由á对于人性欠了精密的观察。

刘邦能够分杯羹,能够推孝惠、鲁๥元下车,其心之黑还了得吗?独至韩信求封假齐王,他忍不得气,怒而大骂,使非张良从旁指点,几乎误事。勾践入吴,身为ฦ臣,妻为妾,其面之ใ厚还了得吗?沼吴之ใ役,夫差遣人痛哭求情,勾践心中不忍,意欲允之。全亏范蠡悍然不顾,才把夫差ๆ置之ใ死地。以刘邦、勾践这类人,事到临ภ头,还需军师临场指挥督率才能ม成功,是之谓行难。

辛亥十月,张列五在重庆独立,任蜀军政府都督,成渝合并,任四川副都督,嗣改民政长。他设一个审计院,拟任绪初为院长。绪初ม再三推辞,乃以尹仲锡为院长。绪初ม为次长,我为第三科科长。其时民国初成,我以为事事革新,应该有一种新学说出现,乃ี把我明的厚黑学表出来。及我当了科长,一般人都说:“厚黑学果然适用,你看李宗吾公然做起科长官来了。”相好的朋友,劝我不必再登。我就停止不登。于是众人又说道:“你看李宗吾,做了科长官,厚黑学就不登了。”我气不过,向众人说道:“你们只羡我做官,须知奔走宦场,是有秘诀的。”我就明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每遇着相好的朋友,就尽心指授。无奈我那些朋友资质太钝,拿来运用不灵,一个ฐ个官运都不亨通,反是从旁窃听的和间接得闻的,倒还很出些人才。

绪初办事,富有毅力,毁誉在所不计。民国八年,他当省长公署教育科科长,其时校长县视学县视学即后来之教育局长任免之权,诸教育科。杨省长对于绪初,倚畀ถbi甚殷,绪初签呈任免之人,无不照准。有时省长下条子任免某人,绪初认为ฦ不当者,将原条退还,杨省长不以为ฦ忤,而信任益坚。最奇的,其时我当副科长,凡是得了好处的人,都称颂曰:“此廖大圣人之赐也。”如有倒甑子的,被记过的,要求不遂的,预算被核减的,往往对人说道:“这是李厚黑干的。”成了个“善则归廖绪初ม,恶则ท归李宗吾”。绪初今虽死,旧日຅教育科同事诸人,如侯克明、黄治畋tiaທn等尚在,请他们当天说,究竟这些事,是不是我干的?究竟绪初办事能ม不能受旁้人支配?我今日说这话,并不是卸责于死友,乃ี是举出我经过的事实,证明简恒的话是天经地义,厚黑学三字,断不可拿在口中ณ讲。我厚爱读者诸君,故敢掬诚相告。

中国幅员广大,南北气候不同,物产不同,因之ใ人民的性质也就不同。于是文化学术,无在不有南北之ใ分。例如,北有孔孟,南有老庄,两派截然不同。曲分南曲北曲,字分南方之帖ຆ、北方之碑,拳术分南北两派,禅宗亦分南能ม北秀,等等尽是。厚黑学是一种大学问,当然也要分南北两ä派。门人问厚黑,宗吾曰:南方แ之ใ厚黑欤,北方之厚黑欤?任金革,死而不愿,北方之厚黑也,卖人居之。革命以教,不循轨道,南方之ใ厚黑也,投机分子居之。人问:“究竟学南派好,还是学北派好?”我说:“你何糊涂乃ี尔!当讲南派,就讲南派,当讲北派,就讲北派。口南派而实行北派,是可以的;口北派而实行南派,也是可以的,纯是相时而动,岂能ม把南北成见横亘胸ถ中ณ?民国以来的人物,有由á南而北的,有由北而南的,又复南而北,北而南,往返来回,已不知若干次,独你还徘徊歧路,向人问南派好呢,北派好呢,我实在无从答复。”

我把《厚黑学》布出来,有人向我说:“你这门学问,博大精深,我们读了,不能受用,请你指示点切要门径。”我问:“你的意思打算做什么?”他说:“我想做官。”我于是传他求官六字真言:“空、贡、冲、捧、恐、送。”此六字俱是仄声,其意义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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