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的法会毕竟在宫外，就连徐贵妃都去不了，更别ี提周瑛这一介养女。
周瑛破涕为笑，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拉着徐贵妃的衣袖，语气里有种孩子气的认真，“我会一直都这么เ乖的，徐母妃也一直都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李嬷嬷见了周瑛，少不得红了眼圈。
周瑛本就不是小孩，能搬去乾ດ西四所自己住，才是求之不得。上无管辖，下无拖累，就算没有亲娘撑腰，内务府克扣一二，清苦些也就罢了，待她长大些，再图后计。
虽然和妃哀痛之ใ情溢于言表，但徐贵妃可没把和妃当善茬。
行二的是三公主周瑶，生母是潜邸่旧人宁嫔，空有位份，早已๐无宠。周瑶瞧着像个不食烟火的飞仙，内里却是个最不肯饶人的，这满宫里除了皇帝ຓ，还真没有她不敢得罪的人。
周瑶坐在第二排靠窗，漫不经心瞟了周瑛一眼，就转头望向窗外出神去了。
行三的五公主ว周玫是个熟ງ人，她的生母魏嫔是和妃的亲妹妹，这两姐妹感情一般，但周玫倒是颇得和妃青眼，常来秀玉宫玩，因此跟周瑛也不算陌生。
但这位五公主ว总跟周瑛过不去，瞧这眼刀子飞的，恨不得把她全身都扎成窟窿眼了。
程夫子就在上首坐着，周瑛当然不能ม跟她对上，于是朝周玫甜甜一笑，随手找座坐下。
程夫子是个白胡子老头，眼角下垂，眼皮耷拉下来，鼻子两边是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总是绷着一张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好亲近。程夫子看到เ周玫和新来的七公主打眼仗，倒是没发作，只抬手敲了敲书案，沉声道：“把昨天写的大字都拿出来。”
这一声令下，别ี人还尤可，只周玫顿时苦了脸。
二公主周珂年岁最长，求学态度也最好，一手卫公楷已经有模有样。程夫子拿起周珂写的大字，伸手一摸厚度，就知道这位又悄悄给自己้加了量，他心中ณ叹气，却缓和了语气，“二公主ว用心了，不过练字本是一桩修身养性的雅事，公主ว年岁尚小，着实不用辛苦至此。”
周珂端端正正行了个ฐ礼，“学生领训。”
这位二公主虽然尊师重道，但内里却最是个ฐ死倔的。程夫子一看周珂这模样，就知道她定然没听进心去，只得心中摇头一叹，由她去了。
程夫子踱到เ三公主ว周瑶跟前，拿起她的大字一看，不由赞了声好。
周瑶是程夫子教的学生里最有灵气的一个。不管是作诗联对，还是策论杂文，这一位只要入得门径，那ว绝对无人能出其右。
瞧瞧二公主ว周珂被逼成那样，就知道三公主周瑶这一身才华给周围人多大压力了。
不过学生太聪明了，夫子也不好当。三公主周瑶虽不恃才傲物，课上却不太认真，偏她被叫起来时还能ม对答如流，让程夫子夸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ม随她去了。
如今这大字也一样。
从笔势就能看出执笔人的漫不经心，偏偏满纸灵气像能溢出来一样。虽然三公主ว周瑶这个ฐ学生也是个不听话的，但程夫子一腔惜才之心，谆谆劝道：“三公主ว这字已๐经初见风骨，假以时日，必能自成一派，还望你勤加练习，不要蹉跎了天分。”
周瑶漫然一笑，“夫子好意，学生明白。”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也是个心里有主ว意的。学生们一个两个都不听话……程夫子实在心累，摆摆手让周瑶坐下，抬脚走到เ五公主周玫跟前。
周玫这会儿也顾ุ不上她看不顺ิ眼的周瑛了，坐立不安的，就跟屁股底下坐了钉子一样，不停地扭来扭去。程夫子一走到她书案前，周玫立马不敢动了，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
程夫子略翻了翻周玫的大字，都要气笑了，“一共才十张大字，就有三种笔迹，五公主越发长进了！”程夫子抽出竹板子，铁面无情，“伸出手来。”
周玫不敢求饶，咬牙伸出左手。
程夫子一点不留情面，结结实实给了周玫十记板子。
隔着一条过道的周瑛看得心惊胆颤，程夫子可是一点没含糊，瞧那ว十板子下去，周玫的手掌心又红又亮，肿得跟猪蹄膀一样。周瑛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能ม犯在这老夫子手里。
“回去把昨天的大字再写二十张，若让我发现有人代笔……”程夫子晃了晃竹板子。
“我回去一定自己้写！”周玫眼泪都吓回去了，忙喊道。
程夫子这才走到เ周瑛跟前，问了问她的进度，又让她现写了几个字。周瑛忙正襟写了，不过因着才练了没几天，那字丑得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周玫伸长脖子一瞄，竟是忘了手心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夫子垂下眼皮，回头淡淡斜了周玫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让她收了幸灾乐่祸，缩回脖子当鹌鹑去了。程夫子才转回头，温和道：“七公主刚入此门，无须ี心急，日后勤加练习就是。”
观其行事，这位程夫子倒是个因材施ๅ教的。周瑛心下稍安，忙敛衽应了。
因四位公主年纪不同，进度也不同。周珂和周瑶学到《大学》，算第一坡度，周玫只入学一年，堪堪学到《幼学琼林》，算第二坡度，周瑛才第一天报到，当然垫底。
所以，程夫子也就分三批次讲课，没轮到เ的就自习，或练字，或百~万\小!说……并不干预。
周瑛不知深浅，倒也不好说皇帝ຓ小气——坐拥四海，却不肯给亲闺女请几个一对一的私人讲师。周瑛一边练字，一边竖起耳朵听程夫子讲《大学》，正讲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程夫子并没有枯燥地释文解义แ，而是旁征博引，上至帝ຓ王将相，下至僧道商贾，从正反两ä方面，充分辩证地说明了君子慎独的意义。
其知识之渊博，言语之风趣，思维之周密，让周瑛实在叹为观止。
因着一上午受益匪浅，周瑛听得入神，竟没注意到日行中天，转眼就是午饭时候。程夫子倒没有拖堂的习惯，给她们各留แ了几篇大字，就出宫走人了。
因为下午还有琴棋书画等课，公主ว们并不回宫，就近在乾西四所用饭小憩。
周瑛也不例外。
待程夫子走了，几位伺候公主笔墨的宫女才进得书房，素า枝也在其中。她收拾好笔墨书本，领着周瑛往乾西四所去了。有贵妃作后盾，分给周瑛的宫室自然不差，面阔五间，陈设精美。
周瑛少不得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盛赞了一番，再表一表对徐贵妃的孺慕感恩。
正当周瑛词穷时候，有小太监送来午饭，素枝亲自接了食盒摆在桌上，周瑛才如释重负停了嘴，由素า枝伺候更衣净手，坐到八仙桌前准备开吃。
素枝才布了两ä筷子菜，就有人不经通报闯进门来。
来人正是五公主ว周玫。
周瑛垂目搁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刚放学时周玫被宫女劝走，周瑛还以为周玫已经认清了形势。不过现在看来，这位五公主ว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暴烈，不听劝告。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枕头，周瑛正愁找不到人立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