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倒也真不客气，把他们分的六成三百六十多块大洋装进个米口袋让鸡爪子背着出了门扬长而去。奶奶和我们三个ฐ娃ใ娃都没有送他们，用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半是真生气，半是表现向着奶奶，喃喃地说：“我爹他们真贪财。”
芹菜追问：“到เ底拿几个？”
我爹说：“那ว咋办呢？钱真的花光了，你想下，几十口子人，不要说别ี的开销，光是每天的吃喝就要多少？我们安顿ู他们的时候，有些要投亲访友，有些要到外面去，路费安家费都要花钱呢。”我爹说完，急匆匆跑回了屋子，我以为他想躲避，奶奶也茫然看了我眼：“他跑了干啥呢？”
我这才明白，奶奶之ใ所以花这么大的工ื夫，还带着我来干这种事情，就是要出口气，兑现“老娘非要把你们的皮剥了”的诺言。于是我又在炕笼里乱ກ摸了通，蓦然在角落里摸到เ了凉冰冰的金属物，拿到手里沉甸甸è的，我掏出来递给奶奶，奶奶在外面低声惊呼：“这的还有枪呢。”
瓜娃ใ在旁้提醒她，说刚才看见我用那根手指头抠过鼻屎，立刻又把芹菜恶心坏了，跑到เ外头干呕了半会儿，还专门跑到เ灶房漱口。等到เ回来，瓜娃ใ得意扬扬地说他是骗芹菜的，我并没有抠过鼻屎，我信誓旦旦地告诉芹菜，我即使抠鼻屎，也不会用那根手指头：“你见过谁用大拇指头抠鼻屎的？”芹菜上当，抓过瓜娃ใ的手又是狠狠口，瓜娃吃疼不过，哇哇哭了起来。我那个ฐ时候就觉得，芹菜好咬人咬东西似乎ๆ是与生俱来的毛病。
我问奶奶：“他说啥呢？”奶奶拽了我把，“江湖上的叫口，不理他。”
二串子摇头晃脑，“那也不定，八路抓了我也不会杀我，我没杀过人，没干过坏事，就是给日本人当个翻译，混碗饭吃，八路的政策我清楚。”
站在奶奶的屋子里，我突然觉得腔子里空荡荡的就像旷野，四周黑黢黢的就像个人站在北山的乱ກ坟岗子上，莫名地就有恐惧和凄惶袭上心头，连眼睛也忽然变得湿漉漉的，连忙用袖口在眼睛上用力揩了又揩。从小奶奶就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动不动哭天抹泪连婆娘都不如。有的时候，我在外面揍了谁，或者在家里闯了祸，奶奶就用鸡毛掸子抽我屁股，很疼，如果我哭了，就会骂我没出息，跟我爹样的窝囊废，就会抽得更狠。如果我不哭，也会抽得更狠，理由是我不服，跟她顶牛劲。
院子是夯实的黄土，平平展展，有的时候垃圾污物满地，有的时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要看奶奶的兴致。不高兴了，她十天半月不收拾次，还骂骂咧咧地唠叨我和我爹是两ä只脏ู猪懒โ猪，最后迟早要变成死猪。高兴了她就动手打扫，边打扫边唱让人恨不得马上跑到เ茅子尿泡的京戏。靠着东厢房，有棵枣树，遒劲的枝杈搭到了房檐上，那是奶奶上房的梯子。西厢房这边有棵柳树，柔柔的枝杈也搭到了房檐上，但是奶奶从来不踩着柳树上房，我估计她是怕柳枝柔软，经不起她的分量。
我爹连忙端起茶盅啜了口：“好得很啊，香得很啊。”
奶奶摇头：“这茶是龙井不错，可不是西湖的龙井，更不是今年的新า茶，这是回魂茶，也亏你敢下手买，叫人家骗了个扎实。”
所谓回魂茶，就是回收陈年老茶叶，经过重新着色翻炒以后，拿来冒充好茶新茶的伪劣茶叶。如果遇到เ了回魂高手制ๆ作的回魂茶，不是奶奶这样的品茶高手还真的难以分辨得出来。
“分价钱分货，你还是图便宜叫人家给骗了。你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不要说你自己挣钱，就是上回给你分的银元，也不至于这个穷酸样子吧。三娃子过来”
奶奶跟我爹计较的时候，我们三个ฐ人正在享受我爹带回来的美食，听到เ奶奶叫我，我实在舍不得离开，我走，必然要少吃。可是奶奶叫又不敢不去，我带了满脸的无奈和烦躁过去：“干啥呢？”
“你爹受骗上当了，花高价买的假茶叶，这叫个啥？”
原来奶奶是想用成语来形容我爹下，自己้想不起来，就叫我过来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成语形容，成语那ว东西就和我们要买的西药样，不用的时候好像多得要命，真要用了到เ处都找不到。我爹眯缝着眼睛抽旱烟，蹲在小桌跟前看上去脸上满是狡黠，我想起他跟奶奶争抢大洋的事儿，觉得他表面上看上去挺老实，实际上和狐狸样狡猾，遇到分大洋之类的事儿，比狐狸还狡猾，脸皮比脚后跟的皮还厚，就随口现编了句：“狐狸受骗。”
奶奶马上跟了句：“对着呢。”
我爹涎皮涎ๆ脸地嘿嘿笑，在脚掌上磕掉烟灰，站起身伸了个ฐ懒โ腰忽然冒出来句：“你们到处跑着买西药，才是狐狸受骗呢。”
我跟奶奶都很惊讶，说实话，王先声既然已经告诉了我们购买他要的那些药品有危险，日本人管得很严，抓住了要掉脑แ袋，我们办那ว件事的时候虽然很热心，却也很小心，每次到เ药店里打听，都是我和奶奶进去，派瓜娃和芹菜在外面把风，也从来不给药店里的伙计老板露我们的身份，人家也从来不打听我们的身份，好像凡是买这种东西的人都是传染病人，躲得越远越好。可是我爹却知道了，而且知道的还不仅仅是我们买药这件事情：“给国民党买药呢？你们也不想下，人家为啥自己้不买叫你们出头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奶奶却想过：“他们身份不样，容易引起注意，我们都是女人娃娃，不容易引起注意。”
我爹说：“女人娃娃ใ买那ว些药干啥呢？”
这样想，其实我们出头买那些治疗外伤的药品更容易引人注意，女人娃ใ娃没事干买那些东西干吗？奶奶也有些明白了，迟疑不决地说：“难不成我们把差事退了？这买卖也做不成，我们跑了几天，到处都没有。”
我爹说：“也不是都没有，有的人家也不给卖。”
奶奶问他：“你咋知道？”这话问得有些含糊，既ຂ可以理解为你怎么เ知道这件事情，也可以理解为你咋知道谁家有这些药。
我爹句话就都回答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爹狼吞虎咽，看上去很饿，奶奶最烦我爹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说我爹吃饭就跟猪抢食样，看到我爹吃得凶猛，奶奶语带讥诮地问他：“闹了那ว么多大洋，咋还吃不饱，回来了就跟抢饭样。”
第25๓章
我爹艰难地把塞满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然后说：“大洋也不光是顾ุ嘴用的，光顾ุ嘴那ว些大洋够吃到驴年。”
奶奶问他：“那你们拿去那ว些大洋都干啥了？”我爹这才说：“也想做生意呢。”
“做啥生意呢？”
“西药。”这两个ฐ字出来，奶奶和我们都停止了咀嚼，奶奶怔了怔追问道：“你也要做西药生意？”
我爹点了点头：“物以稀为ฦ贵么เ。”
奶奶盯着我，满眼都是疑惑和猜忌：“听说满城里的药店都收到เ大龙头传话，不准给旁人卖伤药，他给包了。”
我爹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去，又抓了两个ฐ窝头在手里：“难怪现在市面上见不到เ伤药了，”忽然又说了句让我们吃惊的话，“我们伙起来做西药生意。”奶奶放下了碗筷：“咋伙？”
我爹说：“我知道哪里有西药，弄来的药我们对半分。”奶奶说：“钱呢？你不出钱？”我爹说：“都不出钱。”
“抢吗？”我爹摇摇头，大言不惭：“抢啥呢？闹么。”我爹奶奶，现在包括我，嘴里的“闹”就是连偷带抢。
奶奶扑哧笑了：“把猪不叫猪，叫哼哼，把狗不叫狗，叫汪汪呢。”
奶奶笑，我爹就明白她答应了。奶奶如此轻松就答应了我爹插杠子的要求，道理很简单，不花本钱的买卖谁都愿意做。能“闹”来西药，不但王先声给我们的定金全都归了我们，还能再向他收取份货款，明摆着是无本生意，正符合洪家班子历来的生意经。
“哪里有货？咋闹呢？”奶奶请教我爹。我爹说：“日本人在西大街上开的那个ฐ东亚会社的仓库你知道在哪里吗？”
奶奶反问他：“你知道？”我爹点点头：“知道些。”
奶奶马上问：“你去踩过了？”我爹摇头：“我没去过，别ี人给我说的，会社ุ的药品仓库在上回日本人关人质那个ฐ院子东面那栋房子里，日本人的西药都是通过日本人自己的商行进货，我们再闹上回，反正门路都熟ງ着呢。”
奶奶再次问了那个ฐ问题：“谁给你说的？”
我爹仍然用句话回应：“你不认得，生意上的人。”
我爹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甚至算不上回答，因为等于什么也没说，可是配合上他的长相和语气，就会让人觉得他已๐经给了答案，起码对奶奶可能有这种效果，也许奶奶跟他混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释然道：“难怪么เ。”
我知道奶奶“难怪么”是什么意思，她是说难怪上回带着我去踩盘子没有找到药品，原来东亚会社的药品仓库不在楼上，而是在另外的地方。我爹问了句：“难怪啥呢？”
奶奶没答腔，直接跟他商量起走财神的行动计划ฐ来。其实他们的所谓计划也都是老套子，我参加了几回都熟了，不过就是踩盘子趁黑潜入打掩护拿了东西走人那ว套。这回我爹却提出个我和奶奶都没有想到เ的问题：“东西咋往外带呢？”
的确，我们这回“闹”的是药品，并非随身就可以带走的大洋或者金银首饰之ใ类的财物，怎么把药品带出来，并且平安地运走，就是个大难题。我们没有运输工ื具，即便有了运输工具，也不可能ม三更半夜大摇大摆地把车辆弄到守卫森严的那ว个ฐ大院里面去。
“走步看步，还是先看货，再根据货的情形定盘子。”奶奶遇到这种事比较果断，而我爹般会既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征求意见地说那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咋弄呢？”
我爹对奶奶的主意向来不正面反驳，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个字：服从。这回照ั例连连点头：“成呢，走步看步。”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去了那个大院，把瓜娃和芹菜留在家里睡觉。这种活动迄今为ฦ止都瞒着他们俩，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比我小，而且没爹没娘，奶奶舍不得让他们俩冒险。奶奶尤其心疼芹菜，对我和瓜娃ใ有时候还会动手惩罚，对芹菜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说，晚上还让芹菜跟她睡起，有的时候我和瓜娃ใ都会嫉妒。如果奶奶看出来我和瓜娃ใ的酸味情绪，就会教导我们：芹菜是女娃娃，又小，不光我，你们两个当哥的，都要照看好她。
其实在我的眼睛里，芹菜并不小了，个头比我矮不了多少，过去还会跟我们滚成团打打闹闹，现在不光她，就连我和瓜娃也都不再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在我们的心里，男女两个ฐ字已๐经形成了难于逾越的沟渠。有次瓜娃ใ偷偷问我，芹菜胸ถ前两坨隆起是怎么เ回事。说着，还用手捏着自己的前胸比画ฑ给我看，我也朦朦胧胧，想起上回说芹菜胸前的肉肉，芹菜生气的事儿，就蛊惑瓜娃去问下。
瓜娃是个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酥油的货，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当着奶奶的面问芹菜：“你前头有两ä坨坨，就跟怀里揣了两个馍馍样，我咋没有？”
芹菜马上翻脸，骂他是臭流氓，死不要脸。奶奶也狠狠抽了瓜娃个大脖ๆ溜，抽完了却又嘻嘻嘿嘿笑个没完没了。
晚上瓜娃跟我睡铺炕，每次我跟奶奶他们出去“闹”事情，瓜娃都毫无察觉。
被日本人占用了的那所大院原来是英国人开办的家教会学校，日本人来了以后，英国人撤离，学校散伙，日本人便占用了这个ฐ大院。院子的格局上回我们搭救被日本人报复军火库爆炸而关押的人质时，已经踩过了。所以，这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察看仓库里到底有没有我们需要的药品。
我们重返这所大院，发现大院里基本上没有了日本人的军事警戒，而是由些便衣汉队担任守卫，这证明目前大院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看守任务。不要说奶奶和我爹，就是以我练成的半吊子功夫，要想躲过这些汉队也不是什么เ难事。我们三个人顺ิ利ำ地从房顶ะ上进入了房子里，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是串ธ通的，房间和房间之间用隔门隔断，门虽然都用锁头锁着，用的也都是普通的那种日本人生产的巴掌锁，现如今，开这种锁头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手拿把掐的小意思了。
于是我们根本就不出门，在房间里串糖葫芦样地间间查看过去。这儿也不像东亚会社楼上那么เ黑暗，东亚会社楼上不知道为什么把原来的窗户都堵上了，外面的天光根本透不进去。这栋房子的窗户都没有堵，外面院子里又挂了好几盏气死风灯照ั明，灯光透过窗户朝屋里投下了淡淡的光亮，不用鬼明子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的房间整整齐齐，有办公桌文件柜纸张文件资料é和电å话机，看就是办公的地方。奶奶见着文件柜就打开，见着纸张文件就要往怀里揣，让我爹拦住了：“闹那ว些东西干啥呢？”奶奶说：“能ม卖钱。”
我们知道她是想拿回去送到เ国民党行动组那边卖钱，我爹阻止了她：“那ว能卖几个钱，不要动这里的东西，叫人家知道进来过人了。”
奶奶这才醒悟，如果人家发现进来过人，势必要加强防守，等到เ我们正式来“闹”药品的时候，就会更加麻烦些。奶奶多少有些遗憾地小心翼翼把刚才动过的东西归位，“下回专门来闹这些纸。”然后跟着我们继续察看。
有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铁ກ锹镐头箩筐等等掩盖在灰尘下面，弥漫着铁锈霉变的难闻味道，药品不可能跟这些不用的杂物放在起。也有的房间储藏了些物资，有日本军服汉队军服捆捆的麻袋包包的布匹，这种房间我们就查看得细些，显然，这种房子是专门用来作为仓库的。
最先发现药品仓库的是奶奶，她神经兮兮抽着鼻子说：“在隔壁呢，在隔壁呢。”
我和我爹虽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เ，还是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问：“啥在隔壁呢？”
“药，隔壁有西药味道。”
对于奶奶奇妙的嗅觉，我和我爹早已心悦诚服，试想，个连钱的味道都能嗅出来的人，要闻出西药的味道，应该是件更加容易更加有把握的事情。
然而，这间房子和那间可能ม存放西药的房子中间却没有门，而是实实在在的墙壁。我们只好从窗户出来，出来以后把窗扇关好，然后爬上屋顶，再从屋顶下到屋内。我们之ใ所以要从屋顶ะ进入，就是要防止从门外进入，锁打开了以后无法从里面照样锁上，那ว样就还得从大门出来。院子里几盏气死风灯照ั得明晃晃地，从大门出来很容易被守卫发现。从房顶ะ进出就没有这个问题，进去的时候揭开瓦片，出来以后再把瓦片盖好，般情况下别ี人很难发觉。
奶奶的鼻子真的很好用，进到เ这座房子，连我都闻到了股药味儿。这间屋子很大，可能ม过去是用作教室的，靠房间的里手，挨着墙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凑近看，我们又大失所望了，箱子上印得全都是勾勾圈圈的外国字儿，有些箱子上印的倒有方块字，可惜不是中ณ文，而是日文。奶奶已经把药品单子掏出来塞给了我，让我根据单子上的药品核对下到เ底这里有没有我们要的货。
我不无遗憾地告诉他们：箱子上的字没有我认识的，跟单子上的字都不同，由á此可以断定，这里并没有我们要闹的药品。
我和奶奶当时还都没有意识到เ，也不可能具备那方面的知识：王先声可能估计到我们不懂ฦ外语，也可能他自己้也不懂ฦ，所以按照中ณ国人的称呼写下了药品单子，却不知道这些西药的包装上用的都是外文。
失望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期望值过高的时候，失望的感觉就更让人难以接受。奶奶开始抱怨我爹：“你弄的啥事情么，还得人深更半夜跟着你跑到เ这里来，药呢？还做生意呢，就你那ว个样子不把自己赔进去我就烧高香了。”
我爹的习惯已๐经潜移默化地影响到เ了我，我下意识地说了句：“咋弄呢？”这句话由我自己้说出来，我才能感觉到，这句话表达的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自问自答或者喃喃自语式的思索行为。
我爹这回却没有说“咋弄呢”，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页纸：“三娃ใ，跟这上头的对照ั下。”
我就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亮看了下，那页ษ纸上写着药品名称有三种字：中ณ文勾勾圈圈的外文，还有看着像半拉中国字的日文。不识字的奶奶都看出了名堂，惊讶地问：“你从哪里弄的？”
我爹轻描淡写：“收货的下家给的订货单子么。”
不管我爹说的是真是假，显然，我爹的生意伙伴，比奶奶的生意伙伴办事靠谱得多。
拿着我爹的那张单子，我箱箱地核对了遍房子里存放的药品，这次都高兴了，屋子里存放的全都是我们需要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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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回发财了。”奶奶兴奋得紧ู，以她那ว个贪心样儿，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里的药品全都闹走。
我爹提醒我们：“弄清楚了就成了，赶紧扯风，明晚上来提货。”
回家的路上，奶奶又开始操心：“不成，干脆ะ今晚上闹完了算了，万明天日本人发现了，或者日本人把货运走了咋办呢？”
我爹反问她：“今晚上闹，怎么运出去？”奶奶纠结：“就怕夜长梦多。”
我爹安慰她：“这个ฐ院子归汉队看守，院子里的货既ຂ有日本人的，也有中国人的，就是日本人的货，也不都是家的，既有军营的，也有宪兵队的，还有日本商行的，日本人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发现。还有，明天我安排两个伙计过来盯死，随时有变化我们都知道。”
奶奶又想起了另外的问题：“咋往外闹呢？”我爹说：“我安排，你和三娃就管件事情。”
“啥事情？”我和奶奶异口同声地问。“明晚上跟我起来取货。”
每当鸡屁股说话，我就被紧张和期待两种情绪左ุ右。紧张的是，我担心随时从那ว个翕动的小嘴中喷出鸡屎来。期待的是，最好能随着话音从那个ฐ翕动的小嘴中挤出个鸡蛋来。当然，这两ä种可能都不会变为现实，鸡屁股是我爹的同伙，而不是真正的鸡屁股。
“个班，共有十二个ฐ人，都有枪，白天就个ฐ人站岗，夜里两个人站岗，大概ฐ两个ฐ时辰换回岗，没有日本人。”鸡屁股被我爹派去打冒，具体任务就是摸清楚大院里守卫的情况，“白天那ว些的汉队就窝在房子里打牌睡觉，夜里不上岗的也在屋子里打牌睡觉。”
我爹纳闷的时候，就闷头抽旱烟，此时他正在纳闷，旱ທ烟烧出来的烟雾缭绕，蒙在他的脑袋上，活像地里正在烧荒。奶奶纳闷的时候会自言自语，把自己的纳闷说出来：“西药既ຂ然那ว么珍贵，日本人咋就派这么几个ฐ汉队看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