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奶奶毫不遮掩，五十把瓜娃和芹菜爹妈被日本人杀害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俩，瓜娃ใ当时就哭了起来，泪水就如下雨，哭声就像响雷，哭得厉害了还开始抽抽，奶奶说娃娃ใ别哭，今后就跟奶奶过，给你们的爹妈上炷香。
奶奶将绳子缠到เ我腰里，然后手拉着我，手拉着绳子，脚蹬着城墙飞快地朝城墙上攀登。我用脚蹬着城墙学奶奶的样子朝上攀登，其实主要还是靠奶奶拽着我，摇摇晃晃就像腾云驾雾样跟奶奶起上了城墙。城墙上竟然有三个人，其中个ฐ双手握拳给奶奶鞠躬，“实心仁仁，点子扎实。”
“八路。”二串子说这两个ฐ字的时候，没抬头，样子很是不经意，实际上却非常郑重。
记忆中ณ曾经有很长段时间我跟奶奶起睡，睡在她那ว铺了厚毛毡和花褥子的炕上，鼻子里嗅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做的梦都是好梦。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เ奶奶就不让我睡了，理由是我太脏ู脚๐太臭。今天奶奶不在，我可以再次睡在她的屋里，享受那厚厚的毡子，软软的褥子，还有香香的枕头。
我推开门，奶奶正坐在房檐上甩腿，两ä条腿忽悠忽悠前后晃动，活像我在东街口那家东洋钟表店外面看到的那只大挂钟็的摆。没事爱在房顶ะ上待着，是奶奶的爱好。不但待着，她还会在房上散步，轻松自在地在那ว个个倾斜ฒ溜滑的屋脊上走来走去，东张西望，她用不着战战兢兢，用不着像我样四脚着地。我也曾经想学她，没事在房顶上转转，站得高看得远，能看到很多在平地上看不到的光景，享受居高临下观望这个世界ศ的快感。然而，我却永远也做不到奶奶那样，因为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有高高的屋脊ิ，倾斜的屋脊就像滑梯，要想不从屋顶上掉到เ地上摔个ฐ半死，我只能ม心惊胆战四肢哆嗦着爬着走，就像只被人扔到เ房上的小狗。
我这才明白，奶奶之所以花这么เ大的工夫，还带着我来干这种事情，就是要出口气，兑现“老娘非要把你们的皮剥了”的诺言。于是我又在炕笼里乱摸了通，蓦然在角落里摸到了凉冰冰的金属物，拿到手里沉甸è甸è的，我掏出来递给奶奶，奶奶在外面低声惊呼：“这的还有枪呢。”
确实是枪，而且不止把，有三把，还有几个小盒盒，我也掏出来递给了奶奶，奶奶在外面告诉我，“是子弹，这些的也不知道是干啥营生的，弄这么多枪和子弹干啥呢？”
我在炕笼里再也摸不到เ什么เ东西了，就告诉奶奶：“空了，啥也没了。”
奶奶说：“没了你就出来啊，还想在里面过冬呢。”我从里面钻出来，奶奶把大洋和银联券都收了起来，把枪和子弹递给我：“放回去，这东西拿了惹麻烦呢。”
我实在舍不得，偷偷将把枪和盒子弹藏在怀里，然后把剩ທ下的两把枪放了回去。
奶奶又把那些书本纸张也递给我让我放回去，“这些东西也没用，拿了也惹事呢。”她摆弄了锁头几下，有些遗憾地说：“今天的活做得不干净，算了，就这样了。”
我们从西厢房出来，奶奶回身把扁担锁照旧ງ锁好，说了声：“这还像个ฐ样子。”说完，飘身上了房，在房檐上朝我招手，“上来，上来。”
我努力向上攀，却上不去，奶奶只好又跳了下来，“笨蛋，叫你好好练功，懒โ得像个猪，要是瓜娃跟上来，早ຉ就跟我走了。”我用话别她：“那你咋不带瓜娃ใ来呢？”
“瓜娃ใ要是会开锁，我根本就不带你来。”奶奶蹑手蹑脚来到เ院门口，看样子，她无法带我从房上走，只好从大门走了。
她先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听了听，突然回身就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拽了我把，“快走。”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院子的大门推开了，四五个人握着刀枪棍棒冲了进来，把我和奶奶堵在了院子里。
奶奶这次真的发火了，整整骂了我三天，罚我饿了天肚子，而且这回是真罚。奶奶严å厉警告瓜娃和芹菜：“过去我不给三娃吃饭，你们给他偷吃的，我都知道，说实话，我还高兴，你们三个ฐ从小在起长大，跟亲兄妹没有啥区别ี，知道互相之间关心帮助扶持，都是对的。这回情况不同，他犯了大规矩，定要让他牢牢记住，不饿记不牢实，谁敢给他偷吃的，我决不轻饶。”
芹菜还追问了句：“奶奶你要咋不轻饶呢？”
奶奶瞪了芹菜眼：“谁给他偷吃的，我就把谁赶出去到เ街上当街狗去。”
奶奶会不会真的因为ฦ他们俩给我偷了吃的，而把他们俩或者其中ณ的哪个赶出去，谁也没底，所以谁也不敢尝试。那ว天我真的被奶奶饿了整天。奶奶骂我三天的主ว题仍然是我跟她出去走财神“犯了大规矩”。
那天晚上，我和奶奶刚ธ要出门，就被四五个人堵在了院子里，奶奶身手利落，眨眼就飘到了房上。可是我却没那个ฐ本事，情急之ใ下，我掏出了怀里的手枪。我却忘了，手枪里并没有子弹，而且，我也不会使用手枪。
手枪亮，对方惊了惊，其中ณ个壮汉还骂了声：“点子还硬得很，有火器呢。”
另外两个ฐ人也掏出了枪，枪口对着我：“小蟊贼，老老实实把枪放下，不然就把你打成筛子。”
我蒙了，只知道傻乎乎ๆ拿着没有子弹的枪对着他们，脑子成了木桩，丧ç失了思考的基本功能ม。房上甩下来几块瓦片，准确击中了那两个拿枪逼住我的手，瓦片的力道很大，那ว两个人痛喊声，两支手枪齐齐落地。与此同时，奶奶飞身下来，揪住我脖领大喝声：“起”
这时我也醒悟过来，连忙顺ิ着她的劲道朝上猛跃，正应了那句话：狗急跳墙，人急上房。也不知道是我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还是奶奶真有那ว么大的本事，我俩起跃上了房顶ะ。奶奶姿势曼妙潇洒，脚在房檐上点直接跳到เ了房顶上。我则多少有些狼狈，膝盖磕到เ了房檐上，钻心的疼痛让我差点失脚掉落下去，多亏奶奶带了我把，使力借力，连滚带爬总算我也上了屋脊。
奶奶并没有马上跑，按住我，伏在房脊上侧耳倾听。只听得下面有人说：“穷寇勿追，快都丢什么了。”就听下面的人踢哩嗵咙跑，奶奶这才拉了我把，“走！”
那天晚上我跟着奶奶路从房顶上回家，我磕磕绊绊有几次差点从房脊上滑下去，奶奶好像后面也长着眼睛，每次我失足，她都能ม及时回身扯把，将我拽住。我走得狼狈自然也就走得慢，奶奶只能ม就着我，到了自家房顶ะ上，她才长长嘘了口气：“好我的天神爷爷呢，今晚上你要是闪失了，叫我咋活人呢？”
到了家，危机解除，心定了，胆气壮了，嘴也就硬了：“哪有那么เ容易就闪失了？你别管我照样能ม冲出来。”
我马上挨了个大脖溜，奶奶当时跟在我的后面帮助我下房，这巴掌拍得力气十足，位置也不是非常准确，有点太靠上了，半个ฐ巴掌拍到เ了后脑勺上，震得脑仁直忽悠：“的等安稳下来我再跟你算账。”奶奶从房上往地上飘的时候扔下了这句话。
我拼了命带回来的手枪和子弹被奶奶没收了，而且成了奶奶惩罚我的罪证。按奶奶的说法，她当时让我把枪和子弹放回去，我却偷偷藏匿了把枪盒子弹，就是犯了大规矩：“班子不论是走财神还是点炮仗，任何人都不准藏私，我明明给你说了，你还硬是要藏私，更严重更恶劣更可恶”于是，奶奶便罚我整整天不吃饭，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奶奶连着两个ฐ晚上带着瓜娃和芹菜去看戏吃馆子，都不带我，而且骂了我整整三天。
第四天也许她自己已๐经骂累了烦了，也许是我爹回来把她骂我的兴头打断了，她终于休骂，转而罚我服劳役，劈柴火扫院子，而且不准瓜娃ใ和芹菜帮忙。
我爹进门就先问她：“有钱没有？”
奶奶这回没骂他，扑哧声笑了：“你鼻子比狗鼻子都灵。”
奶奶这说，连我都开始怀疑ທ，我爹是不是跟奶奶样，也能闻到เ钱的味道，而且比奶奶的功能ม更加强大，奶奶要进了人家的院子凑近了间屋间屋地去闻，我爹隔着几十里路在山里就能闻到。
我爹讪笑着说：“我就说么เ，师姐是啥人。”
奶奶问他：“人都安顿ู好了？”我爹摇头：“安顿ู那么多大人娃娃，那ว些钱根本就不够。”
。小
第14章
奶奶转身到窗户根底下烧炕的灶坑里掏摸出个包袱：“给，就这些了。”
我爹打开包袱查看，水的大洋，顿ู时兴奋了：“师姐走了哪路财神？”
我在旁้暗笑，其实还有很多银联券่，奶奶却光给了他大洋，把银联券给匿了。平心而论，我不希望奶奶把钱都给我爹，我爹把钱拿走钱和人就都不见影了，钱留在奶奶这儿，我们就能吃好的，奶奶还会带着我们出去看戏逛大街吃零嘴。
奶奶说：“其实也不算走财神，的欠下我的要赖账呢，我就把的皮剥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始终目睹，我明白奶奶说的意思，人家赖了她的账，她就把人家的家底都给端了。
“就这么多了，再没有了，就这还险些把三娃子给闪失了。三娃子也不是好东西，竟然犯了班子的大规矩，我整天没给的吃饭。”
我爹惊愕，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师姐，你咋把三娃带上干这活去了？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三娃ใ不走我们的路。”我爹的话说得极为ฦ生硬，他用这种口气对奶奶说话，也是我头遭见到。
奶奶哪会受他这个ฐ，张白脸马上也拉得像个ฐ没有下锅的烧饼：“咋了？你那ว边要钱催命呢，我这边四张嘴等着吃呢，你叫我个ฐ人出去没问题，问题是这些娃娃今后咋办呢？手不能提，肩不能ม挑，武不能打，文不能ม写，吃风拉屁吗？”
我爹又做出了老姿态：蹲在地上抽旱烟，用旱烟烧出来的浓烟表达自己้。奶奶也习惯了他这种举止，并不在乎他的感受，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三娃ใ子没规矩，干活的时候藏私呢，我饿了的三天。”
我爹不以为然：“娃娃ใ么，懂啥规矩呢，不管咋说，今后你做活我管不着，三娃不能ม走这路子。”
奶奶又光火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准这不准那ว，你也不看看这是啥世道，有本事不要用这些大洋，这些大洋都是你不准才弄来的。”奶奶手快如飞，我爹还没明白过来，手里包着大洋的包袱已经又回到เ了奶奶手里，“现在这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要说日本人凶狠得跟豺狼样，就是咱中ณ国人，哪个ฐ有钱人不是依仗权势？老老实实当老百姓，不要说过好日子，就是连活命都难。”转眼看到เ我和瓜娃ใ芹菜都在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吵架，奶奶对我们说：“娃ใ娃们，千万不要听三娃他爹胡说八道，人活在世上，就要活个ฐ舒展，只要不欺负穷人，不给日本人当狗，该干啥就要干，想干啥就要干。”
既然是对我们说话，自然要有反应，我们三个连连点头：“我们听奶奶的。”
实话实说，跟奶奶走了趟财神，回想起来真过瘾，真刺激，能ม走上什么东西反倒成了次要的，那种紧张诡秘心跳的感觉能ม让人上瘾。
奶奶对我爹仍然不依不饶：“你说得好，你按月把钱拿回来，还用得着我个ฐ女人家黑天半夜担惊受怕地做活去吗？”说着说着，奶奶不知道悲从何起，竟然呜咽起来，“师傅师娘撂下这摊子，你屁股拍整天在外头也不知混啥世事呢，回来吃了喝了睡够了就知道要钱，你有本事自己去挣么，偷来抢来只要你能ม拿回来，我绝不会像你这个ฐ样子，又要吃又要喝又要钱，毛病还多得很”
奶奶呜呜咽咽泪水流，我们三个娃娃都震惊了，随即也说不清怎么回事，纷纷跟着奶奶哭了起来，那ว刻，奶奶在我们心目中就如自己้的母亲，看到เ她哭的感觉就像看到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这种感情上来，我爹就成了众矢之ใ的，瓜娃和芹菜哭着喊着向奶奶表忠心：“奶奶，我们都听你的，你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好好练功，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洪三爹你不是好人，惹奶奶生气就不是好人，奶奶你别ี生气了”因为我叫三娃，瓜娃ใ和芹菜都把我爹叫洪三爹。
我则ท把怨气都撒到了我爹头上，义愤填膺地轰赶他：“奶奶说得对，你赶紧ู走，我们不要你，你回来了就知道吃，知道喝，知道睡懒โ觉，家里的活也不干，也不挣钱，你赶紧走。”我之所以赶我爹走，烦他惹奶奶生气伤心是主要原因，下意识里也有我的私心，如果现在他就抬屁股走了，大洋肯定就落下了，跟奶奶忙了大半夜，提心吊胆闹来的大洋，下子全让他拿走，我心疼。
我爹让奶奶这么闹，手忙脚๐乱，只能赔着笑脸连连说好话：“师姐，你这是干啥么，我又没说啥么，成了成了，三娃是你带大的，你说咋样就咋样，我不管了还不成吗？师姐，你现在咋还学会流眼泪了？别ี哭么เ，打我两下算了，反正不要哭”我爹的行为正应了那句话：女人哭，男人就服，女人闹，男ç人就逃。
我说不清奶奶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个ฐ时候的哭就是她长期压抑的次发泄，也许这个ฐ时候的哭，是她为安顿ู好街坊们却受我爹的指责而委屈。哭了阵，奶奶站起来，抹了抹泪水，气哼哼地把装大洋的包袱扔还给了我爹：“算了，你赶紧都拿去，不管咋说，街坊们遭祸ຖ我也不能ม说点责任都没有，安顿街坊们，需要钱了再来。”
我爹真的感动了，脸红红的，眼珠子也红红的，眼眶里水汪汪的有了泪感，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话头却绕回到我的身上：“师姐，你刚ธ才说三娃ใ犯了规矩，犯了啥规矩？”
话头回到了我的身上，奶奶的情绪彻底正常了：“藏私呢，人家藏的枪和子弹，我不准他动，他偷偷揣了把手枪还藏了盒子弹。”奶奶扭头对我说，“三娃子，你不要觉得你帮我走了财神有功，我收拾你你委屈，叫你爹说，要是放在过去，像你犯的这规矩班子咋处置呢。”
我爹没说咋处置，反而说：“男ç娃么，都爱舞枪弄棒的，枪呢？”
奶奶见我爹没有顺着她的意管教我，马上又要发火，眼睛都瞪圆了，我爹连忙说：“三娃ใ不懂ฦ，我给他说。”然后转脸对我说，“三娃ใ子，你牢牢记住，不管现在班子还在不在，跟奶奶出去，都要听奶奶的，就像你做的那ว个ฐ事情，放在过去的班子里，要剁手指头。”
我问他：“你跟奶奶老说班子班子的，班子是个啥东西？”
没想到我这问居然把奶奶和我爹都问住了，他们俩面面相觑，干咽唾沫，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爹反应快，提着包袱就走：“我赶天黑要回山上去，叫你奶奶给你说。”然后溜烟儿地消失在大门外面，那ว刻๑，我觉得我这个爹真的很不靠谱，也挺不负责任的。
我接着追问奶奶：“奶奶，你跟我爹说的班子，到底是啥么？”
奶奶的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了，我知道她眼珠子转悠的时候脑子同时也在转，而且两者转的速度成正比。奶奶转眼珠动脑筋的时候，瓜娃和芹菜也凑了过来，奶奶的眼珠子在我们三个身上注目片刻๑，然后把眼神投向了茫然，那种眼神缥缈悠远，能ม够穿透眼前的障碍物，比如我和瓜娃ใ还有芹菜，望向过去或者未来，而奶奶，显然看到เ的是过去
所谓的“班子”，并非具体的组织或者行当，也就是他们自己的习惯称呼而已๐。他们的班子共有七八个人，跟着师傅师娘四处游荡，看上去很像个ฐ走街串巷的杂技班子，他们也就自称“班子”。实际上，谁也没有见过他们表演的杂技，他们真正的营生按照ั奶奶的说法是“劫富济贫”，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踩好了盘子，走趟财神，得到的银钱除了维持自己้的开销以外，都给了鳏寡孤独极贫人家。
“那个时候，洪家班子在江湖上谁提起都竖大拇指头，可是谁也没见过洪家班子。”奶奶说到这里，眼眶里有了泪水，“俗话说常在水边站，哪能不湿鞋。撑死的都是大肚汉，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们跟着师傅师娘到奉天家专门做日本人生意的汉家里走财神的时候，陷了。我们平日做的都是净活，从来不做脏活，净活就是只谋财不害命，脏ู活就是既ຂ谋财又害命，所以我们做活的时候都不带凶器，这就是为啥我们都要练轻身功夫的原因。”
我心里暗笑，奶奶那个班子倒有趣，光练逃跑功夫，真不知道她们的师傅师娘是怎么想的。按奶奶说，那是次极其倒霉的陷落。事先盘子踩得清清楚楚，那个汉买办带了家人到大连去接批日本进来的药品和丝绸，还要给日本人发船铁ກ矿和原煤，因为要待个ฐ礼ึ拜的时间，顺便就把家人都带去逛大连。而奶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伙之所以阖家跑到เ大连去，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家让给日本特务做了先遣调查所，为ฦ即将发动的九八事变做情报准备。
白天，奶奶的师傅还派专人盯着那ว家人包括用人分乘๖数辆轿车离开，晚上他们刚ธ刚进去，日本特务也趁夜进驻，两下里碰了个ฐ正着，奶奶的师傅和日本特务纠缠着让徒弟们逃跑，结果自己却被日本人当场杀了。
奶奶是班子里的大师姐，我爹是班子里最小的小师弟，两个人受命躲在街对面把风，算是逃过了劫。我问奶奶是不是我妈也在那次跟他们的师傅起陷了，这是我第次想起来正面询问我妈的情况。我问，奶奶愣了愣，才点点头：“唉，那ว个时候你才刚ธ刚ธ出世，还是个嫩肉芽芽，我跟你爹把你带出来跑了。”我觉得她回答得有些勉强，可是也算合理，也就不再追问了。
可能我和奶奶的活做得真不干净，过了几天曾经找上门来跟奶奶吵架的那ว男女，也就是奶奶“剥了皮”的那ว家人找上门来。进门，男的就把枪口顶到了奶奶脑袋上，女的就开始在家里乱翻气，走来的大洋都让我爹拿走了，剩下的银联券却不知奶奶给藏到了什么เ地方แ，女人没找到，就返身出来逼问奶奶。贼没赃，硬似钢๐，奶奶矢口否认，浑身上下都是委屈。
“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男ç人冷气森森地问奶奶。奶奶摇头：“不知道。”
男ç人说：“我们是国民政府的人，是打日本的，你偷我们的活动经费，就是破坏抗战，就是汉，对汉，中央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奶奶嘿嘿笑了：“你就别骗人了，就凭你们也打日本呢？好，你说你们是打日本的，现在我就跟上你们去咱块儿打，看谁打得好。”
那个ฐ女人听到奶奶顶嘴，扬起手来朝下就扇，奶奶以为她要打人，又使出了那ว手格挡的招数，假装害怕捂脑袋，想用胳ฑ膊肘子顶她的麻筋。那ว女人却没有打，手到了奶奶脑袋顶上，把揪住了奶奶的头发，奶奶顿ู时很狼狈，挥舞着两手挠对方，对方却很老到เ，仰着脸伸直胳膊奶奶挠不着。看到这种情况，我再也不能ม袖手旁观，扑上去揪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朝后猛拽，女人仰面跌倒，两ä手却还没有松开奶奶的头发，奶奶也摔倒了，好在奶奶是摔在了女人的身上，也不知道身上的什么地方硌到了对方แ的什么地方，对方疼痛难忍，哎哟哟地叫了起来。
那个男的看到เ我们打成了团，也冲了过来，按住我用枪顶住了我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小贼子，当爷爷不敢灭你吗？狗汉敢破坏抗战”
他拿枪逼着我我并没有觉得害怕，只知道本能地挣扎踢打，可惜我毕竟年少力弱，不是个成年男人的对手。他并没有开枪，却扬起手枪，用枪柄狠狠地朝我的脑แ袋上砸了下来。那ว下如果我挨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ท脑袋开花命丧当场，人的骨肉毕竟不是钢๐铁的对手。而且，我无法抵抗，那个家伙骑坐在我的身上，两个膝盖压住了我的两根胳ฑ膊，我能ม做到的只是拧过头去，闭上眼睛，硬挨他这下。
奇迹发生了，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瞬间摆脱了死命拽着她头发的女人，然后飞脚踢过来，恰中男人的手腕，手枪应声飞了出去，我逃过了劫。瓜娃ใ连忙跑过去拾起了手枪，他犯了个错误，他根本就不会用枪，却想用枪吓唬人家，端着枪冲了过来：“住手，住手”
男ç人起身扑将过去，把揪住瓜娃，顺手拧，枪就又回到了男人手里。他顺过枪来，动作告诉我，他真的要开枪了，枪口向着奶奶。刚刚犯了错误的瓜娃又做了件正确的事情，奶奶又被那ว个女人纠缠上了，女人两只手挥舞的活像风火轮，上下左右不离奶奶的面孔，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那ว鬼爪样的长指甲â，如果奶奶被她挠下，就亏大了，再用多少雪花膏也掩盖不住抓痕。而这同时，男人也举着枪对着奶奶找机会要下死手。瓜娃紧挨着男人，扑上去口叼住了男人拿枪的手，男人的枪掉到了地上，疼得嗷嗷吼叫，对瓜娃连踢带打，瓜娃ใ就是不松口。
我则ท趁机抢过去把枪捡了起来，枪口对准了男人，奶奶这个时候喊了起来：“三娃ใ，不能开枪，不能ม开枪。”
那个ฐ女人见状也松手罢战：“都别打了，停手，停手。”
奶奶连忙抢身过来，我还没明白，枪就已经到了她的手上：“不能开枪，枪响外头听到了。”
枪到เ了奶奶手里，上门来找麻烦的男ç女也就没招了，男ç人骂骂咧咧：“窝子汉，咱们走着瞧。”
奶奶回嘴骂他：“你才是汉，你爸你妈都是汉，你们家大小都是汉”
女人换了副脸子，缓和现场气氛：“有理不在声高，谁是汉自有公论，你们的底细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也不会跟你联系。”
奶奶说：“我们啥底细？你说，我们啥底细？”
女人整理着头发，脸上还有两道血印，估计奶奶最终还是挠着了她。奶奶和这个女人搏斗番，此时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却完整无缺，总体上算来，奶奶还是占了便宜，起码没有破相。
男人没了枪，也没了威แ风，闷头蹲在我们屋前的台阶，插了句话：“你把我们的活动经费都偷了，我们没有办法给上司交代，也没有办法抗战了，你这么做就是帮助日本人的汉。”
奶奶不屑：“照你这么เ说，日本人的火药库是你们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