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莲花也要跟我一起去上学了吧？”我问。
我听了娘的话，顿时对上学没有了一点兴趣。如果没有莲花姑娘陪伴在我的身边，上学对我来说还不如放牛来得痛快。至少我呆在家里的话随时都可以跑去找莲花，也可以借着送饭的名义跑到莲花姑娘家里去，跟她亲亲密密地说上半夜的话，把她娘听得晕晕乎ๆ乎，鼾声大作。
整个儿冬天里莲花一直没怎么เ搭理我，成天陪着她的那个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娘亲坐在炕上说三道四，然后就跑到土路上想着村口的方向不断张望，期盼着她那个秃头的爹带着儿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但是老杜一直都没有回来。到了春暖花开，蜂蝶飞舞的四月末，我的那ว个蒙古干爹骑着马驮着两ä头剥了皮的肥嘟嘟的大尾巴羊来了。那个时候我正赶着牛回家吃晌午饭，远远地望见了我的干爹，干爹没有去奶奶家，扬鞭策马到了我跟前，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把我捉在手里，向空中抛去。
“大柴旦里的河水解冻了，浮出一个光头的死人来。”干爹说，“怕是你们村里的那ว个屠夫哩！”
这一天天气很冷，天空变得阴沉沉的，看来就要下雪了。我头天下午把炕煨得太热了，暖烘烘的格外舒服，就赖在被窝里多睡了一忽儿，起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要不是小妹妹饿了开始娃ใ娃乱ກ哭。我一定还要再睡上三两个钟็头。
这就要下雪了，花园里的大米兰一定得全部冻死，浪费了很可惜，我就把它们统统拔下来抱到猪圈里丢â给了家里养着准备过年和明年清明节的两头大黑猪。
一个ฐ公安从吉普车里跳了出来，朝高老二喝道：“端着枪干啥啊？吓唬鬼啊？”高老二怒目而视，不说话，把手里的枪指向了车里。
高老二端着枪用枪筒在吉普车的玻璃上敲了敲：“那个狗日的在车上不？叫他下来！老子告状告到了县里，就没人管这事儿。我哥哥一家人不能白白死掉。”
我跑过去把娘扶起来，娘脸上睡着了一样安详。我轻轻地拍着娘的脸，说：“娘啊，别睡了。你看我爹啊，他活转来了。”
我娘唔一声醒了，看了我一眼就大放悲声地哭起来。
但是爹一直都没有尿炕，我等了很久ื也盼望了很久，每天爹一起来我就跑去看他的被窝，里面暖烘烘的连一滴尿都没有。等了好些日子之ใ后我终于不耐烦了，就想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天衣无缝的计划，并且当天付诸实施。
尿了一半儿，我想及时收手把剩下的一半儿尿收回去，可是我立刻意识到这样做不成，因为ฦ只尿了一半儿的话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爹尿的，爹怎么เ会就尿那么เ一点儿呢？我决定完完全全地把一泡尿撒在爹身边，甚至有点儿恨自己昨夜喝的水太少了。我一边撒尿一边想象着娘明天早晨起来现爹尿炕了，拿着笤帚圪塔开始满院子追打我爹的情形，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嘿嘿……哈哈……”
“这叫啥政策呀，哪能不叫人生娃娃ใ呢？又不是猪，说骟了就骟了啊。你咋不把你婆娘送去骟了呢？”有人说，人群里便一阵哄笑。
我点点头，看见我娘麻利ำ地钻进了菜窖。我跑过去用草席子将菜窖口遮盖起来，这时候队长高老头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推开我家的院子们进来了，后面一群乡亲也跟着往院里进。我家的藏獒出宏亮的叫声，扑腾着朝这些人吠叫，挣得铁链子嗡嗡地响。
我料想娘听到这个消เ息一定会从炕上蹦起来，所以我在说出来之前经过了一阵短暂的考虑。让我有点失望的是，娘一点也没有惊讶，笑呵呵地看着我，问我：“莲花姑娘？就是那ว个脸蛋上有雀斑，一天到晚跟屁虫一样贴在你身边的小黄毛丫头？”
娘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我的心思，呵呵笑了：“我的儿，莲花那么เ小，连咱家的炕头都上不来，你就要娶她了啊？”
我多少都受到了马青老师和那个女局长的蒙蔽和教唆，所以上了三年学连一天假都没有请过。乡村里的娃ใ娃们念书，总是有一天没一天地过，农忙的时候不是在家里看弟弟妹妹就是帮父母拔草施肥，能够安安心心念书的并不多，就连我青梅竹马的相好杜莲花也常常赖在家里不去学校，说是为了照ั顾ุ她娘，但我私下里一直认为其实是她想偷懒。我在两个ฐ老师的鼓动下兢兢业业地学习，不敢有半点疏忽，不敢辜负了他们的殷切期望。据说那个女局长曾经到过北京，看见过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毛主席，我就无限崇拜她，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到外面去见见世面。那个时候我开始有点儿理解我娘为什么要坚持去城里了。
胖子杨财的闺女杨文萍最没有出息，明明知道我心里喜欢着莲花姑娘，还动不动就朝我抛来一个ฐ媚眼儿，害得我心神荡漾，差点儿就想在放学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我总想找一个机会好好地收拾一下杨文萍，让她知道我是不会轻易变心的；但是这个小丫头似乎精明得很，虽然脸蛋上总是挂满了泥垢，遮盖住了本来的娇媚容颜，但是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让我数落的了，就连她的学习成绩，也好得差不多赶上我了。对于她的那张脏兮兮的脸蛋，我是不屑于去拿它作文章的。我总觉得她脸蛋上的泥垢遮盖了美丽的容颜，完全是她那个懒โ惰的娘和肥胖的爹的错，跟文萍姑娘没有多大的关系。如果她娘勤快一点，一定可以把闺女的脸蛋洗得干干净净。莲花的脸蛋就叫我娘洗得非常干净，除了雀斑á之ใ外连一点脏东西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