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人人都在瞠目结舌,唯有胡亥眸光幽淡,默默望着因药力未散而被禁军拖拽的赵高暗暗挑唇。
彼时艾儿丧命,你那般凛然的斥责碾压于我,如今,倒也终能让你尝尝被千夫所指、抬不起头的滋味了……
“赵高呢?”
“回陛下,臣今日还未曾见过赵大人。”
殿中,由三公九卿带领ๆ的上千臣子坐立于两ä侧,加上书写记录的尚书卒吏几百人和侍奉各类事宜的宫人几百,由皇位高台俯视而下,竟有些许拥挤之感。
然而梁儿此时并无心思在意这些,她坐在赵政的侧后方,已๐将视线偷偷落在了他完美的侧颜上。
赵政轻轻颔首,却忽觉眼前一晕,身形晃了一晃。
夏无且一惊,连忙将他扶坐在榻边,将指按在了他的脉上,细细查探。
桌案前,赵政命蒙毅秘密带着卫思出宫捉拿下毒的真凶。
“陛下,宫外谣言又起。”
“今日是秋社,市集下的晚,我就逛得久了些。”
“你该不会是……背着我让卫思那丫头带什么东西进宫了吧?”
“嗯。”
梁儿想了想,似是有些迟疑,又问:
“我……你……!你到底还说不说?”
“哈哈哈哈……说,说!家有悍妇,我岂敢不说?”
赵政正迟疑着,转眼,梁儿已拉住了他的广袖。
自古有云:立储之事,以嫡不以长,以长不以贤。
“自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暴君有多看重那个梁儿。公子扶苏针对梁儿,对他而言,会比直接针对他更令他难受。”
第二日天刚亮,赵政就去了冀阙听事,梁儿则在膳房忙着制作糕点。
再次提及那日,梁儿心里微苦,却也轻轻牵起唇角,努力勾出一副笑颜来。
“来人,将朕吩咐之物取来。”
赵政浅笑着,转眸看向身侧,坚定不移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梁儿瞬间惊滞,心里狠狠打起鼓来。
“帝王之家本就如此,小时候确实不理解,但长大之后自然就释然了。倒是你,都已经身为人妇了,何时才能成熟些?”
“没错,阳滋,无论梁儿身份为何,她始终都是父皇最珍爱的女子,你言辞上不可对她无礼。身为晚辈,这是礼道。退一步讲,就算你心中有怨,也不可表露出来。所谓祸从口出,这句话不用兄长教你,你也应该懂ฦ的。”
她缓缓勾笑,心绪傲然:
可闻之,赵政却未喜反忧。
赵政轻笑:
“嗯。”
“艾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为何会在场?”
“只有他一人?”
“他在何处?速带朕过去!”
梁儿一入内室便顾ุ不得上下礼仪,绕过赵政直扑向床榻。
只见艾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儿,两眼亮亮的满是星星,兴奋的朝他这边跑来,跑到近前时已是气喘吁吁,却也努力调整了呼吸,正儿八经的施了一个ฐ恭敬的拜礼ึ。
随后而至的还有胡亥。
梁儿乖顺的点头,夏无且来时,她便放心的乖๔乖退下,去往膳房给赵政做些清淡的膳食和配汤。
“陛下的伤已经……”
他心中微凛,弯着腰将灯贴近地面,沿血迹而走。
地上的血滴颗颗硕大,流血之人必为重伤。
赵政将爵杯放下,笑容清浅。
梁儿讪讪看他。
她堂堂大秦十公主,父皇竟然没将她嫁给丞相或世家之子,而是嫁给了出身微寒的区区廷尉李斯的小儿子。
她越发不爽,就翻着白眼将气全部ຖ撒在了方才说话的少年身上。
“相传此女为神女,看来非也。臣斗胆谏言,陛下若要顺利攻灭百越,应首先将此女交于先祖,求得宽恕才是。”
赵政勃然变色,目露寒光,沉声怒道:
“父王何出此言?对艾儿而言,父王与母亲同样重要。父王若是不信,艾儿愿自请每日来昭阳殿侍奉父王,从早ຉ到晚……”
不等他说完了赵政忙出言打断,冰着脸咬牙道:
弟弟死去时,家里更是连下葬的钱都没有……
他本是半句话都不想与赵政说的,眼下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不自觉的频频回了那ว混蛋的问话。
梁儿的声音甜美依旧,赵高却觉得自己的心更加满布疮痍,脚步愈发沉重的向沐梨园外走去。
花下,赵政眼底微沉,看了那蹒跚的背影许久。
赵高,朕就是要你明白,梁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那ว正妻之位……也不必再空着了。
——————————————
苒姀高高兴兴的跑回望夷宫收拾东西准备出宫。
赵高走在路上,感觉所有路过之人仿佛都在看他,他们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全都在鄙夷他在凤凰池的莲丛中所做之事。
他自觉无颜再立于阳光之下、众人之ใ前,便仓惶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缩了起来,独自舔伤。
“恩师?”
忽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
他这般躲避不愿见人,胡亥竟还是找到了他。
“恩师怎会在此?不去宫门处等着与苒姀姑娘汇合,一同出宫完婚吗?”
赵高心烦得很,扭过了头去没有回答。
胡亥一叹,好言相劝:
“亥儿明白,恩师学识广博,才情孑立,那区区苒姀怎配得上恩师?只不过父皇旨意已下,恩师已然无路可选,倒不如坦然接受,或许还能成就一段良缘。”
他看似善心婉言,实则心里却在暗笑:
父皇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