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的苦难折磨得他面目全非,他滔天的恨意被时光掩埋，可到头来，他抛却别的所有，满脑子专注的问题还是有关于她的。
当凤骨重塑他的骨骼血肉、毕方留下的扇子在锻造他的魂魄时，在难以忍受的极致疼痛中，他的意志反倒像是超脱出这折磨般，飘离在外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想来，若这一粒归墟石是在斩仙台雷刑之时融入的他魂魄，倒也说得通。万万年来，诸神所知，出自太易宫那位上神手中的东西，便少得很。最先开始是榣山中那株梧桐，后又是镇着地界轮回关的那朵青莲，听闻司掌太阴的常羲曾得了上神所赠的一缕清气，从此月桂化体，再不复依附太阳而存，而天河边的织女也因曾得上神所赐长生草，留แ恋人魂魄长伴身侧，故而日日将所织天纱中最美者抛于太易宫畔……除此之外，倒再无别ี的流传之事。
她也不想沾染这世间的因果。
青年微微一怔，弯腰将她护住，为她挡去汹涌而来的力量：“阿弱听得到剑啸？”
剑乃百兵之君，万器在剑君面前本该是臣服之ใ态，更何况是千万剑与千万剑意掺杂组合成的地域。它对她的影响比对人的，要多得多啊。
“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怕？”连沧华都有些好奇。
沧华戳着她肉嘟嘟็的脸蛋感慨：“难不成无情道生出来的小孩也会受无情道影响？可你哥不是这个样子啊。逗起来可有意思了他。”
很长的时间里，阿弱就那么不声不响无静无动得注视着他。血肉是方其雅重塑的，魂魄是千年冰芯为基底置换的，与他最大的牵系，大概便是冥冥中父女的因果牵系。可这一世，她实际连真正的人都称不上是。
练云生定要从洞灵源将她带走，携着她进了闭关的洞府，数年不管不顾也不担心她出什么事……约莫这个男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孩子。
而刺๐眼的红光自冷冽寒铁中迸射出，与方其雅身上浓密得近乎结晶的蓝火相互辉映，似乎是种冰寒至极的温度，可方其雅沐浴在其中，她的身体却在融化！
刚闯进洞府的几人方才还在为练云生竟受此重伤而震撼，下一个瞬间，又为方其雅如今的模样而心惊。
话已至此，又没法子安慰，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缓缓道：“还真与我留下吧，若真发生什么，也好有个照应。”他边上站着个两鬓白发容颜却略显稚嫩的丹修，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自禁制中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长笑。长笑过后，又是动静全无。阿祸本能得踩了一步，又为ฦ方其墨拉住。“舅舅。”他低低询问。
要说那ว时方其雅与练云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เ，倒还真说不清楚。大概也只有当事人明白始终。方其墨只知，后来他在练云生剑下救出方其雅，当也是映证了第一道剑劫。
经了这一遭，方其墨一直都认为是方其雅强了人家，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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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难以忍耐。
有些人就是得天所眷，哪怕她哭得再凶，仍然美得令人惊叹。她看世间万物都含愁，那一切感官便都在她的世界里以她所看到เ的那般成型，有情道的存在于人们眼中一直与它为什么不能存在一般，叫人说不出所以然。
每一次渡魂都是不同的体验，而且会因宿体魂魄强弱导致各种结果。有时能顺带接收宿体的命格，有时能ม得到宿体的记忆，有时相承了宿体的某种性格——更多的，是执念。
雪皇又说，看……现在他跟你一个模样了，我好不容易将那粒珠子取回来，结果你转头就用在东海，你们的魂力都支撑不了太久ื了，若是这次不成，一死便妥妥化作荒魂。
“不苦。”他说，“不及你万一。”
阿默把她裹得紧ู紧得抱回了内间。炭火暖烘烘的热气熏得她脸有些痒，她在柔软的毯子上蹭了蹭，被奶娘伸手抱过，放在堆满软衾的木榻上。
她胡乱摇摇头，阿默递给她一盏酥酪。
“不过庸人自扰。”东方道。
它真的不能ม明白。可这种叫做爱的东西，叫它光是注视着就觉得疼，仿佛还是血肉之躯时，曾心慕那株荆棘中的红花，美到勾心夺魄，可碰一碰都恐手掌被刺穿鲜血淋漓。明明是一个怨煞凝合而成的鬼魂，却觉得这种虚无的东西比什么都要来得恐怖。
‘宝器生灵，必有血祭，当年我遍寻天下宝剑，在这城中见着它，剑灵仍在孕育，布下迷隐之阵护其周全，并未将其取走，算算时间，该是到了。’鬼灯是这般道的。“当年”还是指他仍为地仙的当年。
渡魂千载，尽数人身，可纵是强要为人，记忆与魂魄却已在他与人之ใ间划下不可跨越的鸿沟，他冥冥中实是知晓自己不可能为人的，于是做人也做得不伦不类。渡得妖身，心中已如芜荻所说，承认了自己้已๐为妖，意识却并不曾认可，初时游走天下，又哪里有妖的模样。
血液ຂ渗入长春枯去的枝干，在苍颓干涸的死皮中映出一抹艳色。然后，那ว个地方，缓缓得就绽出一朵花。是绿色的，鲜活至极的颜色，静美的碧花——犹如那年他来到蓬ศ莱时，见到满树长春的碧花。这年还是春，所以就连留存的花硕也是碧色。
白衣摘下了那朵花。
雪花纷纷扬扬，但落得很慢，初雪轻小而洁白，飘飘然落在肩头也不会化去。明美到东蓬ศ莱的时候，地上已๐经积了层薄雪，紫色的花硕在落地的瞬间已๐经像是燃烧般化为飞灰，走在不断破碎的花与雪间，便犹如身处一床巨เ大的花毯上，一脚踩下都是软软的，那ว细碎又轻柔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