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考试前第五天，思存早上端饭去墨池的房间，却见他还没有起床。思存下意识地看了看，墨池烦躁地翻来覆去，脸色潮红，显然是病了。思存碰了碰他，出乎意料地烫手。思存吓坏了，连声喊人。保姆进来看了一眼，极为ฦ熟练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打电话叫陈爱华直接赶去医院。等救护车的功夫，保姆叫思存和自己一起帮他穿上外套。思存佩服保姆的冷静，责怪自己只顾得发慌。
墨池输上了，退烧的、消炎的，整整两大瓶。思存喃喃自语，“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呢？”陈爱华本就不满意思存复习高考，气道，“都是让你给累的！”思存咬住嘴唇，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守在墨池的身边。她按照医生要求的，托起墨池的头，喂他喝温水。他的后脖颈都是滚烫的，烫得她的心生疼。墨池意识全无，勉强被灌下的水咳了出来。这又引发了更严重的呕吐，他胃里已经没有食物，吐出的全是黄色的胆汁和红色的血丝，溅了思存一身。思存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揽过他的头。他好像很烦躁，拼命摇头，她安慰地抱紧他，不住摩挲他的头发，呼喊他的名字，让他镇定。
思存的记忆力惊人，学过的文科知识，稍加复习就能掌握得很好。但是她在数学上似乎缺乏天分，最基础的公式也要墨池讲很久ื才能勉强理解，一做题便又晕头转向了。
墨池微微笑着看思存，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倒真可爱，只是，她为ฦ什么不尝试着动一下手呢？那是一道立体几何。填加一条辅助线，问题就会韧而解。
窗外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思存从书本上抬起头，又把窗帘拉拉严å实。风大了起来，撼得窗户哗哗做响。风从窗缝中闯进来，吹得窗帘呼呼飘了起来。台灯小小的灯光照过去，墙上如同群魔乱舞。思存惊跳起来，飞快地打开顶灯，满屋的光亮让她稍稍好受了点。突然，外面一声炸雷，思存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响雷，墨池心里一动。家里没有别ี人，思存一个ฐ人在房里。这样的风雨天气，她会不会害怕？
昏迷的墨池从彻骨的疼痛中ณ中醒来时，已经是个失去了一条腿的残疾人。手术当天他就被送回了看守所，聪明的看守为ฦ了解决护理他的问题，把墨池和另外两个成年政治犯关在了一起。墨池平躺着，看不到自己้腿上的情况，还以为自己้接受了治疗，会慢慢好起来。
墨池惊悚地大叫了起来！他不能ม明白，自己的腿怎么会不见了！大人怕他伤了自己，死命地抱住他。墨池目眦欲裂ฐ，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你们还给我腿！还给我呀！”直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颓然向后倒去，眼睛一直圆瞪着，满是愤恨和不甘！
只是……墨池……
陈爱华深深叹了口气。快步上楼ä，来到เ尽头的房间，不出所料的房门紧闭。陈爱华抬手欲敲门，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儿子心里苦，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就不要打扰他了。希望不久以后的婚事，能够让苦命的儿子也体会到เ一点幸福的滋味。
墨池坐轮椅，在书桌前不能悬腕。书房里有大茶几，铺上毡子，就成了他的案台。他的字遒劲俊秀，思存惊讶的张大嘴巴。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你会书法吗？”墨池问道。
“不会，乡下没条件学。”思存老实说。
“我教你。”墨池不问她想不想学，直接替她做了主张。书法是个好东西，一来让人忘忧，更重要的是一个ฐ人的门面。思存考不上大学的话，也不能ม总在家窝着，将来让母亲给她谋个语文老师的工作，漂亮的板书可是老师的门面。
大幅宣纸铺在桌上，墨池先教她写了个“永”字。墨池说，永字包括了中国书法中笔画的大体，分别ี是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划，叫做永字八法。“明白了吗？”墨池说。
“明白了。”思存略显紧ู张地握住一支毛笔，站在桌旁。
“明白了就照ั着临本写一百遍。”
思存的好日子到เ了尽头，墨池又变成了严厉的老师，一丝不苟地教她写书法。开始思存的态度非常不端正，让她练“永字八法”她就想也想不想洋洋洒洒写了一百个风格各异的“永”字，没有分析笔画也没有研究结构，活像蜘蛛乱ກ舞。气得墨池连呼“孺子不可教也”。却还得教，墨池找来了描红拓本，写不行，描总会吧！其实思存是个天分颇高的孩子，稍微用一点心，她就进步很快。从“古诗十九首”描到“唐宋八大家”，她的字终于有了几分样子。
墨池懒得看着她，趁她写字的功夫回房睡午觉。思存也很机灵，书法不是一日练成的，前面又没有考试，写累了，趴在案台上，会周公去也。
墨池睡足醒来，看到的就是思存抱着毛笔呼呼大睡的模样。她的小辫睡散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墨池的轮椅压过地面，吱吱有声，也没能ม惊醒她。墨池不着痕迹地笑了，这是的思存，活像个偷懒的小花猫。心念一动，墨池悄悄拿过毛笔，倒了点墨汁润了润干涸ຈ的笔尖，给思存左右脸各画了三撇小胡子。
凉凉的笔尖让思存皱了皱清秀的眉毛，扁扁嘴，却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墨池拿了本书放在腿上，却不看书看思存，看她带着猫咪胡子睡得一本正经就暗暗发笑。
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