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李氏是累极了还是伤心透了,反正睡着了之后就听不见声响了。
只是,在这些声响里,筱蓉还听到一种轻微的走路声,和风吹落叶的刷刷声、雨点打地的沙沙声到底有些不一样。
李氏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要把自己所受的委屈、羞辱都吐出来。
筱蓉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生怕李氏有个什么闪失,忙拉了铁牛儿跟上前去。李氏越走越快,筱蓉已经小跑了,可依然很吃力,不知道李氏忽然怎么เ有了这么大的气力了。
一时冷言热讽包围了李氏娘三个,留言就像是沸水一样快要把他们淹没、烫死了,筱蓉人小个头矮,仰着脸只看到头顶上一张张蠕动的唇,渐渐地,他们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依然是杨大爷率先开口:“你这恬不知耻的泼妇,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梧桐镇上早就传开了,上天大龙兄弟去赶集,就看到你被京里的大官儿给带走了。一连好几天都不回来,你还不如思在外头算了,还回来丢人现眼地做什么เ?”
一夜过去,筱蓉睡到天亮才醒,昨儿确实累极了,面对着丰盛的晚宴,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倒头就睡,可把李氏给吓坏了,直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拈起粉彩蝶恋花高脚碟子里的雪白的云片糕,放在嘴里抿了抿,顿ู时一股又香又糯的滋味从舌尖的味蕾处传来。筱蓉惬意地眯了眯眼,慢悠悠地品尝着这无上的美味。
越想越觉得死就在眼前,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筛了起来。筱蓉正仔细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见屋里光线暗,就想让李氏去把窗纱撩上去,一回头,却见李氏像是秋风中ณ的树叶一样,抖个不停。
知道她素来胆子小,若不是为生计所迫,她压根儿就不敢出来冒这个险,看来,还是自己้连累她了。
“哦?朕本想着亲自去看看伯父的,无奈他老人家昏睡不醒,朕就不去搅扰了。等伯父醒了伯母告诉他一声吧。”少年皇帝老成持重地和王妃一对一答的,任谁都看不出他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摄政王妃听他如此说,就回头笑道:“摄政王醒来知道皇上来过,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他成天念叨着皇上多么懂事聪明伶俐,可惜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筱蓉的眉头就皱了皱,回头低声道:“摄政王这病看起来像是中风,又像是脑瘤,我还不能决断!”
“娘不要急,待会儿问问王妃再说。”这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ม确诊的,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还没问过呢,急啥呢。
马车在街道上一路疾行,压根儿就不顾虑路边的摊贩和行人,不过路人看到这马车,老早就躲得远远地,似乎非常惧怕。
越接近摄政王府,李氏越紧张,握着筱蓉的手心里满是潮乎乎ๆ的冷汗。她不知道到时候摄政王会蒙上眼睛让她看病吗?人家王府里的下人们会让她带着孩子进去吗?
李氏这才放了心,就请王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细细地说着病症:“夫人这病其实是常见的,因为劳累了、心里不痛快了、天气潮湿,就容易发作。”
“对对,您说得都对,我可不是这么เ个情形?您看我这张脸,已经惨不忍睹了。”王夫人迫不及待地应证着李氏的话,在手摸向脸上的红疙瘩时,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哪个ฐ女人都是在乎容貌的!
余扬待要说时,伙计已经进来,把那麻袋里的药草都跟他一一细说了。他只是撮着腮帮子想事儿,半天,才猛一拍巴๒掌,笑道:“嫂子,您带来的东西不少,货都验过了,都是上好的成色。这样吧,您日后是我们铺子里的老客了,就给您五吊钱,您看可成?”
她刚ธ要说“成,怎么不成?”却觉得旁边有人在拉她的衣襟,才忙敛住了笑容,换做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我一个妇道人家,赚点儿银子不容易,你可不要蒙我啊。”
骂着骂着,她忽然叫起铁牛儿来,就是想让铁牛儿相信李氏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好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一说到筱蓉,邻居们也不好插嘴了,毕竟李氏四年未进家门,四年后回来了,却带回一个四岁多的女娃子。别ี人就算是不说,心里也会朝那方แ面想。
狗子妈听了不再吭声了。筱蓉随着李氏她们来到เ狗子家,只见三间茅草屋黑黝黝地杵在那ว儿,像是一尊怪兽一样。屋子里只有一盏豆油灯,明明灭灭地鬼火一般。
那个ฐ大的就是狗子爹了,长年瘫痪在床,不能干活儿。人倒是老实巴交的,可什么也干不了,这家里仅靠狗子妈一个人勤扒苦做的,自然过得捉襟见肘。
“娘尽管说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筱蓉一脸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氏,让她莫名地增加了一丝安全感。
筱蓉见她磨磨蹭蹭不敢上前,就给她下了一味猛料:“娘要是不说,妞妞自己说去。”
张顺并不就睡,搂着李氏“吧唧”一声亲了一下,才嬉皮笑脸地问道:“听说今儿我们家里来了贵人了?”
李氏立即浑身紧张起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那小丫头再说下去,筱蓉就抹抹嘴角的点心渣子,笑呵呵地问她:“姐姐,看样子这镇上数王大人最大了。”
筱蓉暗地里撇撇嘴:那是,你们老爷毕竟做过翰林院的庶吉士,两ä榜进士出身,这落凤镇怕是连个ฐ举人都没有吧?
老茂不由一怔,隐隐地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刚ธ才脸上的那股轻视很快地就被他掩饰下去了,竟然对着李氏做了一个ฐ揖,慌得李氏满面通红,摇手不止。
筱蓉只是装作懵懂的样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