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楷被他老爸在后面捅了一下,也许是掐了一下,他便向前一步,低声嘟囔道:“老师,我没恨。”
“没什么,虚惊一场。”我微笑而答。然后向那个倩倩招手。倩倩走到床前,我拉住她的手说:“你赌气干什么,命都不要了!以后不要这样。还有你——”
“醒了就好!”副校长卫长虹附和一句。
一只手撩开我胸口的被头,我睁开了眼。一张红润的圆脸,伸长脖子往下观望。少顷,我看清了此人,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面孔和簇拥在她耳朵两边的两张熟悉的面孔。
“继续上课。”过了许久,我生硬地说。猛烈的阵雨过后绵绵的小雨,我在教研室琢磨要不要把小杂种叫来训斥一顿。他调皮,学习成绩很好;如果成绩不好又捣蛋,则又另当别论了。好吧,这一次就算了,就饶了他。五点四十分,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响过之后,我像以往那样准点步出教研室。学生们有的打伞,有的头顶书包,有的把衣服撩起来盖在头上,或疾走或小跑涌向校门。
嬉笑声戛然而止。小纸条传到了他要给的那个ฐ同学手里。随后,我在黑板上板书时,故意来个急转身,瞥见几个同学还在偷偷传递小纸团。我上火了,真的火了。几步蹿过去喝令同学交出纸条。纸条上画ฑ了一男一女面对一扇窗户。男ç的屁股上长了一条尾巴,跟在梳着长辫子的女人身后,看上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或许是我的默不吭声给了他再次鼓起勇力的胆量。他把手滑到เ我的多肉的臀部,在那儿游走,他的另一只手伸向我的胸脯,我们面对面的接吻了。他要做什么เ,我不打算忸怩作态的反抗了。随他去吧!
他被我目光炯炯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垂下眼帘ຈ又扬其眉头。这才是符合他的年龄与身份的本来面目。那一瞬间,我不禁想,是什么原因把他训练得如此老道?与我这个老师有关吗?
“不是就算,而是实实在在的爱。”
“不是好意,是爱意,懂ฦ吗?”
我生气地拉开门,眉头眼脸皱在一块,恼怒地瞪着她,准备与她大干一场。她拿着一张报纸,光荣的事迹在那上面,瞬间把我的怒气压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我带回家的那张报纸,怎么就掉在她的手里了?她呀,死鱼眼,老巫婆,总有对付她女儿的招数。
“瞧瞧你,出彩了,不得了了。你就为了这个ฐ?”她抖着报纸,厉声说。
“妈,你别这样想。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再说,一点不危险,那ว些车还离得远着呢。”
“远,你说远,可报纸说辗过了你。”
“妈,你看错了,没说辗过我,只说挨了一下。实际挨也没挨,都是那些记者瞎编乱ກ造的。”
说着,我摆动身姿转了一圈,又踮脚跳了两跳。母亲一步跨进屋,把我碰到一边摊开报纸,指着报道下边的一句话,气呼呼地喝问:“还嘴硬。看看这是什么?”
我粗略地看过一遍,不记得有说辗过身体的描述。但在她的指点下,确实有说辗过身体。这使我很难堪,像偷人后被他人揭穿了谎言般的窘迫。
“妈,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要从上下文连起来看,怎么能断章取义呢?”
她眼眶里充盈着泪花,喉头像深夜里匍匐在窗下的蛤蟆,咕噜咕噜作响,神色极为难看。她握着报纸的手在气急中ณ微微的颤抖。我怯懦地上去抓住她的胳膊,近乎央求地说:“妈,你别难过,我不好好的回家了吗,你的女儿一点没事。”
母亲垂下眼脸,显得苍老而可怜,犹如转眼之间老去了一大截。我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背过脸,一边往外腿一边哽咽着嘀咕道:“没事好,没事好。”
过不久ื,她端了一碗我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进屋。柔和而亲昵地说:“妞妞,趁热吃!”
她欢喜的时候,总把她的女儿唤作“妞妞”。她不高兴或怒时,常常脱口而出把她的女儿唤作“小杂种”。母亲对自家女儿的谩骂,始终出自相依为ฦ命的母亲口中,血肉相连,有什么เ可说的呢。当时觉得她凶恶,过后想一想,倒也没什么เ。深省自己,不也是争锋相对的面对她的表现而在背地里彰显比她更恶毒、更阴暗的反唇相讥的咒骂吗?
我含笑接过碗,心里酸酸的。我是又气又恨又爱又可怜她,百般滋味在心头。吃着面条,感觉她的眼光停留在她女儿后背,尽情安抚女儿的心。“妈,你饶了我吧,别在后面盯得我难受。”
隔了一小会儿,她坐在床上叹息一声:“你要是有个ฐ什么三长两短,妈妈怎么办呀!”
我没吭声,眼泪悄然而下。母女俩,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