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又问:“那个守城将军呢?”
他护在身后,陪我回帐。路上看见许多伤兵,我不自觉皱起眉头。“常喧,要不要我帮帮军医?虽然我不太懂,但这么多人”
“是,殿下也想到了这个ฐ。”
我被枉死的百余人给刺๐激了,话越说越急,忘记常瑄和原始人差不了太多,竟把越战珍珠港事件全拿出来泄恨。
翠儿和鸳鸯见我态度认真,两人相视眼,坐下。
“你们陪陪我吧,有人相陪,饭才吃得香。”
我冲了杯热茶给他,递茶水时,他问:“姑娘有否按时服药?”
至于镛晋呢?他势必要瞒的吧,镛晋藏不住话,而奉旨ຈ和亲的凊沂公主没嫁入南国后宫,反而在南国城郊出现,可不是普通小罪。欺君是条,叛国是条,哪条都可以把我推出午门问斩。
只是,
还万万不该地爱上了那个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权朔王,
“药丸在哪里?”他急急转身,翻箱倒柜。
“别忙,都吃光了。原本我们约定了日子,他去为我找解药,说会在药丸吃完之前回来,要我在南国等他。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本想,只要在约定的日期内赶回去就行了,可是”耸耸肩,我也没想到เ会让自己来不及。
他眼底闪过懊悔,牙齿紧ู咬,刚硬了脸部线条。“我不该勉强姑娘离开南国,是常瑄害了姑娘。”
后悔了吗?后悔不把我说会死这种话当回事?没关系的,谁的生不做几件后悔事。
“我从不骗常瑄,却骗过回,就害了自己้。人,真的不能说谎,对不对?”我凄凉笑。
“我去禀告殿下,常瑄护送姑娘回南国。”旋๙身,他的动作快得我几乎叫不住。
“常瑄!来不及了。”我勉力撑起自己。
这时,他的右脚已经跨出门外,却猛然定住,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缓缓回身。
“不服药,我撑不了几天,从这里到南国”我对他轻摇头,言下之意够明白了。
“我去找军医,他们会有法子的。”
“御医都解不了的毒,军医哪有办法?常瑄,别走好不?我需要你。”
他恨恨地捶了下门框,走回床前。
“不要为我难过,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活不久ื。”能遇见宇文煜是天大的幸运,现在,老天爷只不过把这份幸运收回去罢了。
“如果待在南国,姑娘可以活得更久,是常瑄的错。”
“什么เ谁对谁错?没人想过会变成这样的。常瑄,我没时间可以浪费在计较对错上,你认真听我说,接下来的事很重要。”我握住他的手,诚恳道。
“是,姑娘吩咐。”
“宇文煜告诉我,如果停止服药,毒性就会发作,刚开始会全身发冷,觉得被冰块冻上四肢百骸,那种刺,会让我每分知觉受尽折磨。当疼痛从手脚传到身躯,再传到脑子时,我就会失明,再然后”我想了想,抬眉。“没有然后了,我昨天吃掉最后颗,而那种痛,我已经碰上两回。”
“定会有办法的。”他试着鼓励我。
“没有了。宇文煜说过,旦毒发,只有大罗神仙救得了我。常瑄,我不是诚心吓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确定自己还剩几日可活,还要碰上几回这种疼痛,我需要你的掩护,没有你,我办不到。”
“为什么要掩护?”
“这个ฐ痛很磨人的,尤其最后几天,我不要阿朔看着我痛,不要他为我受折腾,他身上的包袱已๐经够沉够重,我没道理再增添他的负荷。”
“如果你真觉得对不住我,就陪我撑过最后几天,好不?”我软声哀求着。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懊悔不已。
“相信我,我很怕死的,如果有点点希望,我绝不会放弃。记不记得?我曾经抢走你的刀子架在脖子上,那次,我就是要告诉阿朔,我非回南国不可。我试图为自己้争取时间,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喃喃自语。
行军队伍里只有囚车和运送粮物的板车,没有马车。
高阶的人乘马,低阶的人步行,受伤的穆可楠和阿朔同骑,而我,没有估错,和常瑄同乘。
阿朔在前,我们坐在黑大个儿背上,在后面跟随。
看着穆可楠娇弱地靠在阿朔身上,我的心隐隐抽痛。痛的是见他们感情日渐升温,痛的是阿朔没有回头,连次都没有。
还气我吗?不知道,那ว日过后,我们再没见面。
也好,懂事温柔的太子妃定比我更懂得体贴,她和李凤书肯定不会胡闹,有她们的真心爱恋,阿朔会逐渐遗忘我的银手炼,幸福地活着。
遗忘,是上苍赐给人们最好的礼物,不管是快乐的悲痛的,都会被公平地遗忘在生命轨迹间。
回程路上,疼痛从天两次,慢慢增加到เ三四次五六回。
我本来还天真以为,七日散嘛!了不起痛个七日,就b,结束我的无限畅游卡,让我回到家乡。我甚至安慰自己้,没缴旅费,硬是在异乡多玩了二十四个月,这七天的痛,就当交易吧!
哪知道,用毒之人心狠,硬是让我痛过十二日,还不肯收了我这条命。
我痛得没办法进食,只能勉强喝水,没有镜子可以让我看看自己的狼狈样,但常瑄的眼光已经让我充分了解。
我心疼他眼底的悲怜,却阻止不了他的自责。
不痛的时候,我总是强打起精神,不断同他说话,企图逗出他两ä分轻松。可惜,我始终没成功过,他是个很紧绷的男人。
这天,晨起拔营,我坐在大树后头,等待出发的时间里,疼痛再次发作。
我的血管像被冰块封冻般,刺๐痛在每处有知觉的地方蔓延开,痛阵强过阵,彷佛有千万把刀子在血管里面,又彷佛有千万根针细细密密地插在毛细孔里面。
我死命咬紧牙关,不让嘴巴喊出半点声响,用力太过,牙龈因而绷裂,腥臭的血液随即在嘴里累积。可喉咙着火似地疼痛着,我吞咽不下去,血渗出唇瓣,沿着嘴角流下。
痛!我以为对疼痛的容忍度正在进步中ณ,但这回,比以往剧烈百倍的疼痛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出个ฐ个吓人伤口,我用后脑撞着树干,我做着所有能分散疼痛的事,痛却是分分强烈。
“常瑄我好痛好痛好痛”我哭得像个ฐ孩子,以为闹着哭着,有人哄着,疼痛就会自动消失。
常瑄脸色铁青,绿色的筋脉在额间冒出,他硬是撬开我的牙齿,塞进软布,不让我伤了自己。
“你杀了我吧!我不要忍了。”我颤巍巍地伸手,要去拔他的刀子,却使尽力气也无法将刀子拔出。
他哀戚地看着我的动作,却舍不得阻止我。他不能抱我,他很清楚我痛起来的时候,每个震动碰触都会让我更痛更痛。
汗水濡湿我的衣裳,分明冷得那ว么厉害,怎会汗水层层飙过?
我不懂,是怎样的恨,会让人发明这种毒,要置人于死,却又不肯教人痛快?忍不住了,我推开常瑄,痛得在地上打滚。
“姑娘不要,殿下会看到。”
句话,他提醒了我。
阿朔啊我想起来了,我要瞒他
揪紧ู常瑄的衣服,我把头塞进他怀里,下下地撞着。
不要再痛,求求你,不要再痛了
我痛得意识恍惚,痛得五脏六俯全移了位,我不记得痛过多久,只觉得皮肤上的刺痛缓解,血管不再感觉爆裂,而牙关松了。
我知道常瑄在替我擦脸,但我拉住他的衣服,不肯离开他怀间。我知道他在为ฦ我梳里头发,但我只想贴在他胸ถ前,他身上的温暖,是我迫切需求。
是鞭子的抽动声让我回到现实世界,我抬头,看见面目狰狞的阿朔高举着长鞭,而常瑄的手背多了道血痕。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寒冽,像十二月的北极圈。
“姑娘冷。”常瑄硬着头皮说。
“你抱着她,她就不冷了,真是聪明的好方法?”阿朔的口气冷峻刻薄。
常瑄沉默。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吧?可不说话就不会引人猜忌?我没这么乐่观。
“常瑄是你夜情的新对象吗?”他把将我从常瑄身上拉开。
我看住他,不说话,是没力气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拚命坐直,不教他看出我半分脆ะ弱。
我的沉默在他眼底成了挑衅。
“我不会被你激怒!”
这话是什么意思?喔懂了,他大概以为,我为了他和穆可楠同骑而故意演戏,惹他发火吧!
吞吞口水,我笑得张扬,“我已经影响不了你?真可惜!”
他怒瞪我半晌,愤恨地抓来个人,说:“你,与吴姑娘同乘。”